松花江在吉林市轉了好幾道彎,東大灘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在東大灘的北岸水勢由淺到深變化的很均勻,所以幾十上百年來都是收排的地方。
冬天的時候伐木工在松花江的上游山里伐倒大樹運到江邊堆放,春天松花江解凍的時候把木頭打上標記然后推入松花江。
成百上千根圓木順著松花江滾滾而下,在吉林東大灘再由工人拖到岸邊。
錢小寶和小笠原身穿便裝站在岸邊看著成百上千的工人在忙碌著。
”等到豐滿水電站建成以后這里就不能漂木頭了。”小笠原說道。
日本人占領東北以后,原來在這里經營木材生意的商人迅速的被擠垮了,木材都要從這里裝上火車運往日本。
“你什么時候回去?”小笠原又問。
“山本老師告訴我是三個月。”錢小寶答道。
“三個月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你正好可以學習很多東西!你現在只會幾百個漢字是不夠的,如果你能夠學會一兩千個漢字無論是看書和寫報告就完全沒有問題了。”小笠原說道。
“你讓我三個月的時間學會一千個漢字,這也太難了!”錢小寶答道。
“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愿意待在這里,如果你能學完一千個漢字我就寫報告讓你提前回去!”小笠原說道。
“真的?”錢小寶問道。
他現在真的很懷念當外交信使的時候坐在舒適豪華的火車包廂里面的日子。
特別是后來一段時間北方大國的情報人員很明顯不對他下手了。
“真的,只要一千個漢字我就寫報告讓你離開這里!”小笠原說道。
“我在士官學校的時候戰術學,外語,戰史,軍制學這些課程課課名列前茅。可是射擊,野營,體操,劍術和馬術就不行了。我相信如果你在士官學校這些課程一定會名列前茅的!如果我有你這樣的身體條件現在一定是坐在陸軍大學的教室里!”小笠原感慨的說道。
“如果你這樣做了,你可能很快就不是曹長而是真正的高島建中尉了!”小笠原最后拍著錢小寶的肩膀鼓勵道。
兩個人住東大灘江邊又站了一會轉身往回走,錢小寶迎面看見一個人十分面熟,仔細看原來是同樣穿著便服的關慶祿。
“原來是小笠原教官和高大哥。沒有什么事情我就出來轉轉。”關慶祿尷尬的笑著說道。
錢小寶朝關慶祿點點頭然后和小笠原揚長而去。
關慶祿愣愣的在岸邊站了一會轉身也向回走。今天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憋在心里實在是難受。
他回到憲兵訓練處寮舍,王魁和劉顯良不知所蹤,而郭雨霖和周魯還躺在床上,而剛才在江邊看見的高行健也沒有回來。
昨天夜里執行任務,回到吉林后一直補覺睡到現在。更重要的原因是兩個人實在是沒有什么地方可去。
關慶祿在房間里面忐忑不安想著要不要把心里的秘密說出來。
秘密憋在心里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而且他也實在是想巴結郭雨霖和周魯這樣的官宦子弟。請他們吃飯喝酒作用不大,而且他也心疼錢。
現在把他剛剛發現的秘密告訴眼前的兩個人就不同了,一下子就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你們知道我剛才在東大灘看見誰了嗎?”關慶祿故作神秘的問道。
果然,郭雨霖和周魯都扭過看著他。
“我看見了小笠原教官和高行健!”關慶祿說道。
郭雨霖和周魯的反應很平常,這一點讓關慶祿很失望。
他轉身手指著錢小寶的空床說道:“高行健其實不是滿洲人,他是日本人!”
這一次的效果果然強烈,郭雨霖和周魯都一下子坐了起來。
“雖然他們兩個用日語說話,可是我悄悄的跟在后面還是聽的很清楚!”關慶祿洋洋自得的說道。
現在是一九四零年,距離日本人占領東北已經過去八九年了。
換句話說,關慶祿幾乎是從上學開始到滿洲國警察學校學的都是日語。
“高行健的真名叫高島建,他是關東軍里面的曹長!”關慶祿接著加料。
“不會吧,這小子吃飯的時候嚼大蔥咔嚓咔嚓的,說話還有一股東北大碴子味兒。”周魯難以置信的說道。
“你懂什么!日本搞情報的人里面像他這樣的人多的很!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郭雨霖很內行的說道。
“還有什么?”郭雨霖緊接著迫不及待的問道。
“雖然這個高島建曹長很像東北人,可是他卻沒有多少文化。我隱約聽見小笠原教官說如果他能夠學會一千個漢字,將來當個中尉也沒有問題!”關慶祿答道。
他對于目前的效果很滿意,三個在一起說悄悄話的人不是好朋友是什么?
郭雨霖和周魯對視一眼不再說話了。
關慶祿急忙掏出口袋里的香煙發給兩個人然后三個人坐在床上開始抽煙。
煙快抽完的時候,錢小寶胳肢窩夾著一本書走了進來。
三個人像觸動了開關似的急忙遞上笑臉。
郭雨霖和周魯急忙找扔在床上的衣服從里面往外掏煙。
可是他們兩個的動作怎么會有關慶祿快,關慶祿已經把一只香煙遞到錢小寶的手邊。
錢小寶接過煙叼在嘴里然后把夾在胳肢窩下面的書放在枕頭下面彎腰拿起臉盆往外走。
“高哥,打水的活讓我去吧。”關慶祿急忙喊道。
“不用,我就在外面洗一洗。”錢小寶邊走邊說道。
門重新又關上了,郭雨霖光著腳跳到地上走到錢小寶的床前掀開枕頭露出下面的那本書。
另外兩個人也急忙湊過來看。
這本書三個人都熟悉——三字經。
三個人都是有錢人家嬌生慣養的孩子,可是受教育都很早。像三字經一樣的書六七歲的時候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
“三字經正好有一千來字。”郭雨霖說道。
現在他和周魯都已經完全相信剛才關慶祿說的話了。
不一會劉顯良也走了進來,他掃視了一圈問道:“高行健沒有回來?”
“回來了,出去洗臉了。”關慶祿笑著答道。
劉顯良從褲袋里掏出一瓶啤酒放在錢小寶的床下面然后拿著臉盆也出去了。
“看到沒有?這小子早就知道高行健的身份了,可是他就是不說,吃獨食!哪像我,有什么事情都跟好朋友講!”關慶祿對郭雨霖和周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