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化坊,李琇立刻將手下召集起來。
“立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們出發去揚州。”
“揚州!”
張瓶和趙壺眼中露出興奮之色,他們早就想去了。
青樓密集的煙花之地。
那是他們夢中歸宿。
“公子,是大案嗎?”裴旻問道。
李琇點點頭,“上路后再慢慢告訴你們,時間緊迫,先去收拾東西。”
李琇又對鐘馗道:“定一艘千石客船,明天五更,在洛水碼頭上船。”
“卑職明白了!”
鐘馗出去了。
李琇回到自己房間,見桌上放著一只漂亮的小木盒。
“小眉,桌上木盒是誰送來的?”
“是軍器監丞送來的,好像是幾片透明的琉璃。”
李琇大喜,他打磨的鏡片送來了。
攝政王輸給他的兩塊罕見透明水晶,原本想拿到長安去打磨,但李琇很快發現,洛陽的官辦琉璃工藝比長安更好。
才十天時間,洛陽琉璃坊最頂級的工匠便將他需要的鏡片打磨出來了。
李琇小心翼翼取出水晶鏡片,瞇起眼睛在陽光下細看,純凈得像水一樣,沒有一點雜質,也看不到一點磨痕,簡直完美無缺。
李琇興奮得就像一個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跑到門口喊道:“小眉,我上次專門定做的幾個木筒呢?你收哪里去了?”
“好像在衣柜里。”
李琇很快找到了幾個專門量身打造的單筒望遠鏡外殼,不同的尺寸,總有一款能用得上。
李琇很期待今晚上能裝配出一只單筒望遠鏡。
洛陽到揚州,可以乘船,可以騎馬走陸路。
相比之下,當然乘船會更舒適一些。
李琇選擇乘船,也是因為他要調查的案子,稅銀失蹤案就發生在水道上,他們坐上十天的客船,對水路的了解會更加深刻。
船艙內,李琇對裴旻和鐘馗詳細講述此行的任務。
兩人的目光都變得凝重起來。
鐘馗輕輕嘆息道:“這其實是中央朝廷和地方勢力的一次較量!”
李琇點點頭,“老鐘說得對,但不僅僅是地方勢力,還有鹽梟和彌勒教這種邪惡勢力,任務非常難。”
他看了一眼裴旻,見裴旻沉思不語,便問道:“裴九的想法呢?”
裴旻苦笑一聲道:“我和江淮鹽梟打過交道,見識過他們的手段。”
“說說看!”
“大概是前年,晉州南部發生一起集體死亡案,二十八人被集體屠殺,人頭都不見了,我們后來才知道,他們是并州鹽梟,他們想阻攔江淮私鹽進入并州,和江淮過來的十幾名鹽梟手下發生沖突,結果地頭蛇并州鹽梟全部被殺。”
“后來呢?江淮鹽梟抓到了嗎?”
裴旻搖搖頭,“這個案子的結果就是軍隊掃蕩了河東各州的私鹽鹽場,殺了一批私鹽販子,但江淮鹽梟什么損失都沒有,全身而退,這幫江淮鹽梟給我的印象就是兇殘、狡猾,很難抓住,說實話,我真希望這個案子不要和鹽梟有關系。”
李琇微微一笑,“我還留了一條后路,如果這個稅錢案我們查不了,那么就去調查彌勒教的情況,這也是一個任務,賞錢一萬貫!”
“彌勒教?”鐘馗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老鐘熟悉彌勒教?”
“我沒接觸過,我聽一個學弟說過,他是青州人,他說他的三叔就信彌勒教,結果家破人亡,彌勒教特別會用漂亮女人來傳教,好像叫做赤女,專門勾引家境殷實的男子,學弟的叔叔迷上了赤女,加入了彌勒教……”
李琇眼睛一亮,一個清奇的腦回路突然出現。
“聽老鐘這樣一說,我忽然發現張瓶和趙壺很適合進彌勒教當臥底啊!”
鐘馗和裴旻對望一眼,都苦笑道:“公子說笑了!”
這時,小眉拿著單筒望眼鏡興沖沖跑進來道:“公子快來,我發現后面有艘大船好像在招呼我們!”
李琇來到船尾,他舉起單筒望遠鏡向后方望去,后面一里外跟著一艘三千石左右大船。
目視看不清楚船頭,但通過望遠鏡卻能清晰看見,船頭有人在拼命揮舞旗幟,還有幾人向自己招手。
“靠邊停船!”
李琇的船只停在了岸邊,不多時,后面大船駛上來,也慢慢靠邊了。
后面的船只也是做任務的宗室,為首宗室叫做李鑄,是一名侯爵,還有他的兄弟李鋒,以及另一名子爵李桐柏。
李鑄年約三十余歲,說話很客氣,滿臉堆笑對李琇道:“十八郎,我只是要和你說一下,調查彌勒教的任務我已經接了,你就不用再去浪費時間和精力。”
不能同時做兩個任務,這個原則李琇也知道,除非李鑄這支隊伍失敗,否則李琇拿不到一文錢好處。
李琇也笑著回禮道:“呵呵!我已經接了別的任務,彌勒教的任務我就只能放棄了。”
“那就好,如果江淮相遇,希望我們能互通情報!”
“一定!一定!”
李鑄的大船走了,船上站滿武士,男男女女都有,有近二十人,實力比較強大。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李琇也能理解了,養這些手下,每月也要花幾百貫錢,調查彌勒教的一萬貫賞錢對李鑄確實很重要。
如果自己插一腳,分走一半賞錢,換誰都不會高興。
“公子,咱們船只的速度快,要不要追上他們?”裴旻問道。
李琇笑了笑,“深入險地,有人愿替咱們在前方探路,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讓他們先走!”
李琇見天色已晚,便吩咐道:“休息一夜,天亮再出發!”
…….
三天后,船只從臨淮縣進入了淮河。
又行了數十里,天已蒙蒙亮,水面上籠罩著一層輕紗般的薄霧。
船只航行很慢,船頭忽然傳來了小眉的驚呼聲,“公子快來!”
李琇裝配成功了望眼鏡后,一個時辰他就膩了,把望眼鏡扔給小眉保管,這只望眼鏡就成了她的專屬玩具。
玩了一路,她依然興致盎然,不知現在她又發現了什么?
李琇走到船頭笑問道:“又發現了什么新奇的東西?”
“不是新奇的東西,我看見了那艘做彌勒教任務的船只,就在那里!”
小眉一指右前方,依稀看見前方靠岸邊確實停泊著一艘大船。
“他們應該在過夜吧!”
“但我沒有看見船夫,后面的爐子也被掀倒了。”
船夫一般都睡在前后甲板上,不會進船艙,做飯的爐子更不會輕易被打翻,確實有點蹊蹺。
“靠上去看一看!”
李琇吩咐一聲,船只向右前方行使。
漸漸靠近船只,船夫們卻死活不肯再上前。
“公子,船內有鬼母,不能靠近!”
船老大指著船上一個眼睛模樣的標識,一臉恐懼對李琇道:“那就是鬼母的標識,只要它在船上出現,船上人必死無疑!”
李琇也看見了,一個籃球大小的眼睛圖案,像是用生石灰或者什么染料隨手而涂。
“什么鬼母?”
船老大戰戰兢兢解釋道:“就是淮河中的水鬼,幾百年前就有傳說了,對她不敬,必遭橫禍,以前倒是不多,最近幾年鬼母經常出現,看見這個眼睛要焚香祈禱,才能避免大禍臨頭!”
李琇看了片刻眼睛,啞然失笑道:“現在連鬼也要注冊商標了嗎?”
他轉身喝令:“靠上去!”
船夫們萬般無奈,只得戰戰兢兢地將船只慢慢靠上去。
裴旻也一樣不信什么水鬼,他抱拳道:“卑職去看看!”
李琇點點頭,“當心一點!”
裴旻飛身上了大船,抽出劍向船艙內潛去。
不多時,裴旻出來了。
他回船對李琇低聲道:“所有人都死了,應該死了不久,很詭異!”
“怎么詭異?”
“所有人,男男女女都赤著身體,表情詭異,但沒有看見李鑄三人。”
李琇聽說男男女女都赤著身體,頗有點心癢,便道:“再仔細搜查,尋找出事的線索,我和你一起去!”
船只不敢完全靠近,船老大搭了一塊船板,李琇和裴旻、小眉上了對方大船。
此時天色已亮,船艙內的情形比較清晰了。
幾乎所有的尸體都集中在主艙內,五十余平方內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約有二十具左右。
正如裴旻所言,每個人都身無寸縷,所有人雙眼暴出,嘴角上彎,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
“沒有打斗的痕跡,應該是中毒而死,兵器和衣物都被人收走了。”
李琇做出了初步判斷,他目光一挑,發現幾個女武士集中在左上角,便裝模作樣走了過去。
小眉見女武士們都赤著身體,連忙拉住李琇,“公子就別過去了,我去看看。”
李琇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在想什么呢?我們是在查案,這邊一定有線索!”
李琇慢慢走上前,幾具白花花的胴體讓他瞇起了眼睛。
當然,他是在查案,對年輕女人的身體并不感興趣。
他還真找到一個線索,在一個女武士手邊發現了兩個血字:‘連水’。
似乎是女武士臨死之前咬破了手指所寫。
李琇忽然感覺掌心一陣劇痛,這是錢袋的警報,李琇拔出隨身匕首,警惕地向兩邊張望。
“公子當心!”小眉一聲驚呼。
原來危險來自腳下,腳下一個女尸忽然跳了起來,雙臂條蛇一般纏在他腰間,將他撲倒在,雙手狠狠向李琇身上插去。
一瞬間,李琇看見女人指頭上竟是綠熒熒的尖刺。
‘嘭!’一聲悶響,女人手中尖刺沒有插進對方身體,她愣了一下,隨即伸指向李琇咽喉插來。
但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李琇的匕首寒光一閃,血光迸射,女子三根指頭被削斷,她宛如野獸般嚎叫一聲,頭一揚,長發飛起,露出的臉龐讓李琇大吃一驚,像癩蛤蟆一樣的皮膚,青面獠牙,活脫脫就是一個惡鬼。
這時小眉也已殺到,狠狠一腳將女人踢飛出去,女人慘叫一聲,身體將船棚重重撞開一個大洞,墜入水中。
再探頭望去,水中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