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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 金簪還有雪沒時

  賈雨村尚在路上的時候,賈赦已經將孫紹祖的五萬兩銀子收好,并通知李修,城外放開一條通道,送孫紹祖出城。

  李修不愿理此事,將之此事托付給了李藻,自己陪著秘密前來的水溶商議國事。

  水溶知道了賈雨村的新官職,特意前來密會李修。要是讓賈雨村順利赴任的話,他的后路將被堵死在了賈雨村的手中,這水溶怎么肯答應。

  “李修,小王我失算了。本以為順著他,能安安穩穩做好我的北靜王。如今看來,就算我拿下了河套,也逃不過他背后一刀。說不定,嘿嘿,小王我正在前方打仗,他背后就捅過來了刀子!”

  “新朝舊朝之爭,勢必要清算一些人。王爺家更是四王之一,權高位重又是太上皇一系的肱骨,誰為天子都會拿你等開刀,應有之意防著就是,何必動肝火呢。”

  李修平定了追兵滋擾后,甚是逍遙快活。前方就是西域,再無半點阻礙自己的去處,一旦回了敦煌,那才甚是天高任鳥飛,朝廷就是想伸手,也鞭長莫及。

  水溶卻不想他一人獨樂:“當初是你給他出的主意令十二家勛貴出征。如今我要大難臨頭,不找你這個始作俑者,我又能如何保住性命。不行,你一定要給我出個主意,否則的話,我帶著全部兵丁投你的敦煌去,你看皇上會不會派兵來剿滅你!”

  李修哈哈哈大笑起來,先敬了水溶一杯酒,然后勸他:“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小小河套擠滿了十二家要斷尾求生之人,水王爺若是真想自救,又何必與他們擠在一處呢。”

  水溶眼前一亮:“哎呀!我就知道還是你的辦法多,來來來,你我飲下這杯酒,從此后就是兄弟,再不要什么君臣王公之稱。只求賢弟能給愚兄指條出路,水溶一家都感激不盡矣!”

  李修假意推辭了幾回,也就順著水溶的意思喊了他聲兄長。

  水溶的擔心不無道理,賈雨村一旦走馬上任,為了他自己的安危,他也會將兩省的兵馬聚到一處對準了十二家的側背。

  至于李修這里,賈雨村肯定會來談,他早就想養著李修在西域做大,李修鬧得越大,他的官職越高而且受到的重用越多。

  這叫養李修以自重。

  李修當然明白賈雨村的想法,本來想用賈家作為一個緩沖,可是北靜王主動找了上來,他可比賈家的實力大的多,正好能鉗制賈雨村。

  點了點桌上的菜肴給水溶去看:“王爺請看。”

  “叫兄長!”

  “那就王兄請看。”李修一拉盤子:“這里是武威,我把它給了賈家。”

  “他家能作甚么,你且給了我!”

  “誒,人家好歹還有個女兒做貴妃呢,有了這道緩沖,你我都好受些。”

  水溶不置可否。

  李修又指向一盤菜:“這里就是朔方各郡,它正好兜著河套,本來修是想不管誰家打下了河套自領此地兼并朔方呢,不成想皇上還是命人先占了。”

  水溶哼了一聲,恨恨的喝了一口酒。

  李修笑言:“王兄莫惱,莫惱!你且看這里。”指著水溶面前的一盤菜說道:“這里昔日的烏海,跨過黃河就是九原雄城。王兄只要攻下來這里,扼守住黃河這段天險,河套之北,漠北之南,不就盡歸王兄手里么。往東是千里草原直通云中,往西是漫漫黃沙直達我的敦煌,中間還隔著一個賈家在的武威,與朝廷兵馬隔著河套與黃河,豈不是王爺一家中興的好去處?”

  水溶賣慘:“為兄可沒有這么多的兵馬攻下九原啊,那里都是韃靼的人。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李修更是笑:“巧了,王兄早來我也沒兵馬,晚來怕是人都給散了,就是今日來的不早不晚的恰到好處。”

  “此話怎講?”

  “王兄可知道大同總兵孫紹祖?”

  “說笑了不是,為兄怎會認識一個總兵去。”

  “嗯...過得一會兒,此人就要被王子騰殺了。”

  “啊?為何啊?他們不是一起的嗎?”

  李修嘆口氣:“還不是被我打敗了怕朝廷追責,故此先來個死無對證,一應的罪過都是死人的,朝廷還能真徹查到底嗎。”

  水溶一點就透,哈哈大笑起來:“活該他這個皇上要被我等離心離德!算小利而不識大體,一輩子就會躲在背后暗算別人,割據了他的天下,讓他無計可施去。”

  李修不想評論水溶所想,只是交代孫紹祖一死,這支大同的兵馬就無主了。水溶這時突然現身,強勢帶走他們,不讓城里的王子騰和賈赦有染指的機會,也算得其所哉。

  水溶大喜過望,平添幾千兵馬,攻打九原又多了一分的勝算。

  狠狠的夾了一筷子眼前的菜,放進嘴里吃的香甜。

  果然,酒席尚未過半,李藻求見,武威城門重新關閉,里面傳來了廝殺之聲,敦煌兵馬是攻城還是旁觀,要李修定奪。

  李修請水溶離席:“此時孫紹祖怕是已死,王兄何不去看看自己的麾下,弟作陪。”

  水溶志得意滿拉著李修的手一道而去。

  武威城下三千人馬被敦煌兵馬圍在當中,城里面喊殺聲一片,他們進退失據,惶恐至極。

  “你們騙了我們,兄弟們,殺出去!”

  一個把總剛喊完這句話,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胸口,金鼓齊鳴中,兩騎并轡而出。李修先喝住了妄動的大同兵馬。

  “爾等不可自誤!城里是王子騰與你家大人爭著甩拖罪名才相殺在了一起,不關我敦煌的事!再有妄議動刀槍者,殺。”

  示意了一下水溶,水溶咳嗽一聲,親隨展開了北靜王府的儀仗,護住了水溶,也震懾了敗兵。

  谷</span水溶風度翩翩溫言相勸:“為了能脫罪,他們這些個大人寧做小人,相互殺了起來。只是可憐你等呀。上官叛亂,你等皆是叛兵,旨意一到,爾等受罪無妨,可憐了家中的妻兒老小跟著受罰,爾等可忍心否?”

  叛兵?

  大同兵此時才知自己成了什么,尤其是水溶的王府儀仗,使得他們認定了水溶是朝廷派來處理此事的天使,一個個磕頭喊冤,都是總兵大人的軍令,他們焉能不從。

  李修沖水溶點頭一笑,水溶頷首,從容說道:“本該盡數拿下爾等去做苦役,連爾等的妻兒老小也會一并去。但是,本王正在用兵之時,給你們一條將功贖罪的路,隨著本王一起出征胡人,你們可敢?用胡人之血洗刷爾等的罪過,有功者,本王不吝惜給個出身,可愿從否?”

  城內喊殺聲漸漸散去,王子騰站上了城樓,拎著孫紹祖的首級大喊:“叛將孫紹祖已死!”

  大同兵馬不約而同跪倒在水溶的馬前,祈求收留。

  王子騰猛地看見了北靜王府的旗號,雖然心驚,可還是大喊了一聲:“可是北靜王爺的王駕?臣王子騰平叛到此,還請王爺稍后容臣相見。”

  水溶撇撇嘴,對李修說道:“賈恩侯那個憊懶的,打算怎么炮制他。”

  李修呲一口白牙說道:“破財消災。”

  水溶嘿嘿直樂,給李修拱拱手:“那為兄先恭賀兄弟發財了。”

  李修回禮笑曰:“多謝王兄美意。我著帳下精兵幫著王爺押送他們歸營如何?還見不見王子騰?”

  “不見!”水溶志得意滿,終于有了李修的承諾相互勾連自保,又有李修指點了迷津要去攻城拔寨,更難得的是,李修為人好大手筆,三千兵馬他一個不留全白送給了自己,這才是盟友之間該有的氣度和手腕。

  相比之下的王子騰,嘿嘿,冢中枯骨而已,必將死在還在趕路的賈雨村手中,我還見你做什么。

  想了一下,總覺著自己禮虧,想著拿出些什么給李修做個禮。

  李修見他又拿出了手串,連忙的攔道:“烏海有煤,九原有鐵,多多販賣些我西域,就是最大的回禮了。”

  “好說好說!那就一言為定!待我取了烏海后,自會派人來和你談開采煤炭事宜。”看了一眼剛剛開啟的城門,王子騰騎馬要來見王駕,卻被攔在了外面不許過來,哼了一聲說了聲告辭。帶著王府親兵離去,李修命李藻收繳了大同兵馬的兵器,押送他們一同與北靜東返。

  而王子騰嗎,李修瞧見了賈赦正在和他說話,搖搖頭,自己也不想見他,還是交給恩侯公炮制他吧。

  就這樣,王子騰被養在了武威城,而賈赦趁機占了此處,還請原縣令繼續回來主政,戰事已過,百姓也可安居樂業也。

  賈雨村聽完了賈赦的敘述,眼神一搭賈赦,賈赦攆動胡須比劃了一個二,意思是二一分作五,只要把當著王子騰把這場戲唱下去就行。

  賈雨村了然于胸,不就是要自己先穩住王子騰再要錢么,好說好說,諒賈赦也不敢不給自己那一半,那就如此如此。

  故意的重重嘆口氣,一拍桌角說了聲糊涂:“子騰兄好生糊涂啊!”又舉杯喝了一口酒,不再做聲只是一副愁眉不展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王子騰自從被水溶拒見又被他拐走了大同兵馬后,一直是心內不安。雖然賈赦保證李修不會攻城取了他的性命,可自己在這里人單勢孤又無有京城的消息,全靠著賈赦接濟捱日子,早就是了驚弓之鳥。

  一見賈雨村如此的做派,心內如何的不慌。

  “雨村,到底是何事愚兄做的糊涂了?還望明言吶。”

  賈雨村拿足了做派后,嘿了一聲對王子騰說道:“子騰兄,你為京營節度使時,執掌著九門要事,可謂皇城之外第一人。可你那時不思向皇上效忠,偏還跟著四王他們胡鬧,人家是什么人,子騰你又是什么人?太上皇都險些被殺之證道,你又不是不在場,怎么翻回頭就要追殺保著太上皇的李修呢?這不是首尾兩端,叛了又叛,你讓朝中的同僚哪個還敢保你呀!”

  “哎呀!”王子騰恍然大悟!自己為了能將功贖罪,聽了薛家那女孩的計策,毛遂自薦帶兵來追李修。恰恰是對太上皇不忠的表現,想自己先忠太上皇,對當今是虛與委蛇;太上皇一失勢,自己又轉臉追殺他,這不真成了本朝最大的叛逆嗎。

  “我...我真是糊涂!”王子騰咳聲嘆氣:“我就想著手到擒來后,內有賈家貴妃求情,再有擒獲太上皇之功,總能安穩坐住了九省都檢點的位子。可真沒想過會兵敗如斯,落得個叛臣境地啊。雨村救我!恩侯救我!可還有一線生機,我愿解甲歸田回歸鄉里,再不問朝野之事了。”

  賈赦也埋怨他:“那是他們天家父子的事,你跟著摻和個什么勁。你看我敬大哥,躲進道觀里十幾年不問朝政,你再看我,游戲人間做個逍遙侯。這些個破事爛事,再也找不到我們頭上吧。”

  “可你家老祖宗也是多有指點的啊。”

  “那就是個老糊涂,七十多的老太太說的話,你也能信?她還有兩個親侄子呢,怎么就不聽她的話?除了存周和他媳婦,對,就是你那妹子,裝著孝順都聽她的,可那也不是為了你家啊。”

  賈赦終于說出了心里話:“我家是什么家?兩府兩國公,本朝第一家!為什么到了我和我敬大哥這里都要削爵承襲?就因為捧出了個京營節度使!整個皇城外都是你一言而決,而你又是我們賈家的附庸親戚,不辦我們家辦誰去?所以太上皇削爵,我家老太太押寶當今,又怕沒勝算,又讓你死保太上皇,而讓寧府守著義忠親王的下落。我們家是三頭下注,更何況還有史家兄弟裝忠臣呢,總之是先立于不敗之地再論其他。對了,雨村不就是讓你經的手送去的金陵嗎。”

  王子騰又驚又怒:“你們拿我王家當做了什么!”

  賈赦冷哼一聲:“你王家又把我賈家還有薛家當做了什么?咱們吶,豁牙子吃肥肉誰(肥)也別誰(肥)。事到如今,雨村這不也奉了皇命來了嗎,干干脆脆的說,皇上到底想把子騰怎么著?”

  賈雨村一看戲肉來了,正色說道:“當今是不知此事的,特命我查明手尾,以儆效尤。”

  “他他嗎的放屁!”王子騰一把摔了酒盅,破口大罵:“本將是在大觀園見得他!陪著的還有薛家的寶釵,那可是人證!”

  賈雨村和賈赦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了殺機。

  “那你如何保證薛寶釵能給你作證?要知道,皇上一道旨意,她就能進宮為妃,為了這等的榮華,她舍了你這個舅舅,也在情理之中。”

  王子騰冷笑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張生辰八字貼來:“娘舅親,娘舅大過天。她沒了父親,只一個二叔又不知現在何處。她的婚事自然是我說了算,我那妹妹必不會不從我的。我先給她定下一門親事,她想進宮都進不得!若要想悔了我定的這門親,她就要老老實實給她舅舅我作證,我回朝堂打御前官司去!”

  “打贏了呢?”賈赦問。

  “當今大不了罪己詔,還能讓位給誰?你呢,你贏了又該如何?”賈雨村復問。

  王子騰默然不能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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