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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集 站得高才能看的遠

  通州碼頭,李修找了幾根溜光的木料釘了個三腳架,綁上千里鏡吊了根線錘,彎著腰找水平線。

  老遠的地方有個兵卒豎著根標尺等著看旗語。

  “左邊半個身位。”

  小旗子晃動幾下,中間有接力的把信號傳遞下去。

  兵卒果然向左移動了半步。

  “好了,就是這,劃線。”

  一根長長的線被繃直了,民工用鏟子裝著白灰沿著線慢慢的抖下去,不多時,一條白線伸展延長過去。

  李修站直了身子活動活動腰,跟圍著自己的人說道:“就用這個法子找準直線,誤差就會降低許多。你們也來看看,注意對面標尺的密格,很快就能掌握訣竅。”

  都排著隊一個個的看,確實感到驚奇也有意思。工部主簿一拉李修的袖子,兩個人出了人群去了休息點,那里有涼棚還有熱茶。整個工地被李修給標準化了,八牌二圖圍擋除塵一樣也不少。就差幾頂顏色不同的帽子,李修也讓去做了。

  兩個人坐下李修點上煙,主簿喝著水閑聊今天早朝的事。

  “侍郎大人把你的規范之法呈上去御覽了,果然得了圣上的褒獎。咱們工部又露了一臉,哈哈哈哈。”

  “什么我的,咱們工部大家的,你不還寫了幾筆嗎?”

  做官先做人,功績要分攤,背鍋的時候才有人會幫你一起背。什么都自己占著,容易沒朋友。穿越者不是創世主,該和光同塵就一定要融入環境中去,京城不比揚州不說,就是在揚州,李修也得把利益分勻了才行。

  “對對對,大家的,哈哈哈。”主簿心里很舒服,人還沒來呢,就給工部帶來了一個大工程,軌道車。這要是玩好了,工部幾年都不愁沒成績。

  “存周家昨晚出事了,你知道嗎?今兒朝上皇上可是發了話,有些人家的公子該管管了,成天無所事事的游蕩,與家與國無益。嘖嘖嘖,這話就是對著他說的。”

  這就是人緣好的體現,早朝有點什么事李修都能知道,自己還得裝著點:“略有耳聞,跑我醫院去看稀罕,被順天府給扣了是吧。”

  主簿點點頭:“不止如此,傻小子在皇后匾額下沒下馬,缺家教。圣上讓存周回家管好了再回來。”

  李修噴口煙霧,皇上罵的對,有家教他們家就不會如此行事,這巴掌是打給賈母的。

  “你家丫鬟找你來了,哎喲,今天放榜。我先提前恭賀賢弟高中。”

  來的是晴雯,水蛇腰扭得好多人都不會干活了。

  “大人,家里有事了。”

  主簿想避開,李修給攔住了:“咱家能有什么事?”

  晴雯嘿呀了一聲:“也不是咱家,那我就說了啊。賈家的王夫人今天要榜下捉婿,三姑娘派侍書來家里求救。”

  主簿噴了一口水:“早上剛罵的他家,這是又玩什么呢?”

  晴雯過去幫著換杯茶,可勁的打聽誰家挨罵了,又是誰罵的。

  李修眨巴眨巴眼,真是覺得可笑。榜下捉婿這種話本橋段你也想的出來,沒少看啊。備不住還是李漁的粉絲呢。

  主簿給晴雯講完朝中的八卦,滿足了自己在漂亮丫鬟面前的表現欲,順嘴出了個主意:“前腳剛罵完沒家教,讓存周好好管管家。后腳就急吼吼的招婿,算是有怨望吧。”

  李修給他挑大指,待在工部可惜了,您該去做御史,這思路多清晰。

  好好管家的意思就是,你們全家關上大門給我老實的窩著,再敢上躥下跳的去參加什么葬禮,別怪我不客氣。勿謂言之不預也。

  “那您受趟累,給他們說說去?給事中現在看我不順眼,我得躲著點。”

  主簿知道是報紙的事給鬧的,分了人家話語權,當然的不高興。

  “那你也給他們出個法子不就好了,御史言官都是窮官,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可不看誰都不順眼。”

  對喲,報紙都要有了,評論周刊不能沒人寫。

  做人就要一碗水端平,穿越客自己玩單機多沒意思,當個NPC給原住民發任務才好玩。

  攬住主簿的肩頭,嘀嘀咕咕的在耳邊面授機宜,主簿越聽越樂:“你這是讓他們兩家打擂臺呀?”

  “沒有競爭就沒有發展。晴雯,你跟著主簿大人走一趟,去那誰家的鋪子里拉上一車糧食給御史們送去,可別餓著他們。”

  主簿按著李修肩膀站起身:“得嘞,有糧食再有這法子,六科給事中也是你李大人的朋友了。我先過去,晚上你擺頓酒,我幫你請著一些不錯的朋友來給你祝賀祝賀。”

  晴雯使勁的點頭應承下來,原來這就是自家和賈家之間的差異啊。賈家只要一有事必定的先鬧一陣,然后托這個請那個的去平事。

  自己大人呢,連面都不露,就倆人閑聊幾句,這事就結了。真痛快!三姑娘還急的跟個什么似的,到了自己大人這,壓根就不提她,對的就是賈家,什么王夫人老太太,搞得就是賈政這個二老爺。

  晴雯痛快的跟著主簿去辦事,李修起身去找陸鳴,老頭你不夠意思,早朝的事兒都不和我說,不拿我當朋友。

  陸鳴看的方向顯然不和主簿一樣,坐那捧著一把紫砂壺出神。

  “您就不給我解釋解釋今天早朝的事?”

  裘世安照例看天,他和陸鳴有無可言說的默契,朝政的事陸鳴負責給李修說,皇宮的事自己負責給李修說。

  陸侍郎飲了一嘴水,晃悠著搖椅問李修:“你見過甄家的老太太嗎?”

  “沒有,就見過甄應嘉,挺帥的一個人。”

  “沒見到可惜了啊。那是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可比史侯家的大小姐看的遠。南安郡王請辭了,要出京。”

  裘世安哼哼了幾聲,還是看天。

  李修把不準脈:“以退為進還是在外而生?”

  “是啊,就是因為猜不到,才讓人頭疼。”

  南安郡王的王妃是甄家的女兒,還有一個姑姑在宮里做太妃,甄家則在金陵當錢袋子。這套配置是最理想的配置,也是賈母一直模仿的對象。

  皇上剛露出削藩的想法,甄家就動作起來,不知道是太上的授意還是南安郡王自己的醒悟,可陸侍郎又夸贊甄家的老太太,這條線上到底誰做主?

  想不通的事就先放放,傅試來報喜了。

  一下子工地上就炸了鍋,一百零六個工地干活的舉子都榮登貢士,雖然在意料之中,可聽到確實的消息后,還是禁不住狂態畢露,十年寒窗等的就是這一刻。

  帽子衣衫亂飛,發了狂的新科貢士們,嗷嗷學著狼叫滿地亂跑。

  陸鳴和裘世安也對李修抱拳道喜,李修請兩位下去,給這些家伙們講幾句。

  陸鳴笑呵呵的看看抄來的榜單,對圍過來的進士們說道:“今科取貢士三百六十五,咱們應急署占了三成。不愧是皇上所說的棟梁之才!本侍郎也終于能喊你們一聲同僚了,這句話我憋了許久許久。諸位同僚,為朝廷效力的時候到了,為朝廷為黎民為圣上,諸位當奮力爭先。”

  李修和大家一起向陸侍郎作揖行禮,口稱必不敢忘前輩教導。

  噼里啪啦的鞭炮響起來,李修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績,不是會元,是個第三。嚴重懷疑禮部考官們是按照自己家里排行給定的成績。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榮國府隔壁熱鬧非常,引得一位御史往這邊使勁的看:“誰家啊這是?”

  賈赦和賈政異口同聲:“李修家。”

  御史哦了一聲:“曉得了,他第三,是該熱鬧熱鬧。兩位大人,我就不進府了,省的不好看。就一句話,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亂管。兩位好自為之,本官告辭。”

  御史登門來訓斥,賈赦兄弟被搞的稀里糊涂。早上不是專門讓我們倆上朝挨罵了嗎,怎么還登門再罵一遍?

  “二弟,寶玉是不是趁著咱們上朝的時候,又去醫院了?”

  “我去問問這個孽畜!”

  兄弟兩個殺向寶玉的房,老太太來勸都沒用,賈赦攔著賈母說道:“皇上就是這么說的,咱們家也不敢不聽啊。就在剛才,御史登門來訓斥,不是寶玉還能有誰去惹禍。”

  賈母看看在賈政手里拎著的寶玉,不滿的訓賈赦和賈政:“寶玉一直跟著我呢,半步也沒出門,你們不問青紅皂白就這么冤枉他,是何道理。”

  錯怪了嗎?

  賈政不管錯沒錯,趁著大哥攔住了母親,再打幾下出出氣:“那也是這個孽子先惹得禍!打他錯不了。”

  老太太的拐棍就飛了起來,打跑了賈赦,打走了賈政,在寶玉腳底下畫個圈厲聲喝道:“昨晚已經教訓過了。我看今天你們誰還敢動寶玉一指頭。”

  王夫人抹著眼淚跪地下給寶玉求情,來旺家的進來要報信,一看情勢不對,就想退出去。

  探春一咬牙喊住了她:“來旺嬸子有什么事?”

  王熙鳳喊她進來:“什么事快說!”

  來旺媳婦沒了辦法,只好說道:“二老爺的學生都請到了,都是中了榜的。”

  賈赦一下子明白了事:“誰請的?!咱家是閉門思過,怎么還請新科的貢士?我說御史怎么登門呢。”

  賈政一頭的霧水:“我沒請學生啊。來旺家的,誰讓你去的?”

  賈母使勁的戳著拐杖連聲的喊:“轟出去轟出去,閉門謝客!”

  賈探春就覺得天是那么的藍,水是那么的清,連空氣也香甜起來了。

  讓翠墨扶穩了自己,緊緊的攥著手帕子看向王夫人,這叫大引導術,滿屋子人都隨著自己的目光盯著王夫人的時候,她才低下了頭。

  雖然不知道這里面發生了什么變故,但絕跑不掉李修的身影,這才是男人家該做的事,我第一次覺得女兒身還是有用的。

  滿屋子安靜下來沒多久,又被一陣炮聲給刺激了。

  賈母哼了一聲:“放這么多炮,可見是沒做過官的。誰家啊這是。”

  賈政有話說:“回稟母親,是李修。會試第三。”

  探春猛地抬頭,中了啊,我要去賀喜!爹,說話啊。

  賈政不辱使命:“咱家是不是該去道個喜?”

  “不去!閉門教子!”

  “可這街里街坊的,就咱家不去,是不是太生分了些?”

  賈赦捻著胡子也有這個意思:“也算一門親戚,這樣的事,縱然是我們長輩不出面,和他平輩的也要去看看。璉兒去一趟?”

  賈探春輕聲開口:“想必珠大嫂子也在,我們女兒家也該去的。”

  賈政很欣慰,三女兒就是懂事,哼!比她哥哥強上百倍。

  狠狠的瞪了一眼還在圈里跪著的寶玉,不漏痕跡的忽視了尷尬的跪在寶玉旁邊的王夫人。

  “去吧去吧。備份禮過去,咱家不是沒有家教的人家。”賈母意興闌珊。

  王夫人低著頭恨死了賈政,你倒是讓我起來啊,你娘不發話,你也不說一聲是嗎。

  要擱以往,探春肯定會過去攙起來夫人。今天,哼哼,呆著吧。

  左右手同時一拉迎春和惜春,三個女孩兒給老太太行禮后,又給大家行禮,等著賈母一說去吧去吧,結伴而行出了賈母院。

  回了她們同住的屋子,迎春有些發愁,家里送禮她可以不管,可自己難道要空著手過去?

  迎春的大丫鬟司棋看出了小姐的為難,自己閃身出去找翠墨。

  “你們打算備什么禮?”

  惜春的丫鬟入畫也過來了:“我也是來問問,別重了樣。”

  翠墨小聲的告訴她們:“別聲張出去,我們姑娘已經替你們主子都備好了,跟著去就行。”

  司棋放了心,入畫也笑嘻嘻。

  “多虧了三姑娘,要不我們小姐又要難受好幾天。”

  “你們也是的,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就在你們屋里做做那個怎么就不行。我和侍書給你們結賬,別人又不知道,你們手里也給她們偷偷攢著。怎么就琢磨不透呢。”

  司棋疊聲的說道:“好妹妹,我知道錯了。今天回來就干活,不睡覺也要干。再不能這樣沒進項了。”

  入畫也點頭:“行,就這樣辦。把院門一關,找個人看著些,咱們就干起來。那我們姑娘干點什么?”

  “抄書!”

  都是好姑娘,林黛玉抱抱這個抱抱那個,開心的不得了。

  “中午別走,我做東請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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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捧著一碗茶不動聲色的要給黛玉,半路被薛寶釵截了去,薛寶琴則和惜春手拉手的跑出去看熱鬧,迎春自己找地方一坐,想著心事。

  甄英蓮抱著本書找上她:“二姑娘,你幫我看看,我寫的對不對。”

  李修若是在此處的話,必定會感嘆,有她們才是大觀園,沒她們,大大觀園也是個墳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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