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怎么可能讓寶玉出去拋頭露面,喊賈政去后院好一頓訓。
賈政跪在地上說自己的理由:“六部都有人在,還有皇宮內侍也在。這正是讓寶玉露露臉的機會啊。”
“見他們有什么用?”賈母很納悶一貫聽話的兒子怎么敢犟嘴了。
“就是六部堂倌都去了,見了咱們家還不是一樣的客氣著。政兒啊,咱們家是要做世家的人家。這才幾代啊,你們就跟著朝堂這些個流官們攪到了一處?他們再官威權重,致仕以后,還不是一個鄉紳。咱們家不一樣,這朝廷有你爹,你爺爺流的血。保住國公這個爵位,就是你們唯一要做的!有了它,咱家才能經幾代皇權而不倒。
大姑娘進宮是為了什么?只要她身上有了天家的血脈,還怕什么朝堂風雨。寶玉就是我留著給天家做勛貴的樣子。只有這樣的寶玉,天家才會放心!”
王熙鳳抬頭看看房梁,哪上吊合適啊,把我和賈璉掛在上面,寶玉就能憑著他姐姐關系襲爵了,想的是真好。
“是是是,兒子愚鈍了。那咱家還去人嗎?”
“去!鳳丫頭,你看著挑幾個,跟著二老爺去。為朝廷分憂的事,多做一點。”
王熙鳳應了一聲是,開始劃拉人。
各個姑娘們身邊的大丫鬟是不能動的,小丫鬟去了又怕不頂用,還得是二一層的丫鬟們帶著才合適。
寶玉房里的麝月最合適,可是能不能讓她去呢?問一問再說。
“老祖宗,姑娘們身邊的丫鬟都是有數的,大丫鬟們不能動,只能是抽調幾個小丫鬟去。”
看看賈母的臉色,像是聽進去了。王熙鳳繼續說道:“小丫鬟們倒是能去,可我又想著別摔了盤子碗的,又要有個眼色。總要有個當頭的才行。況且聽二老爺這么一說,這是朝廷大事,一時半會的還回不來,那就更要選一個能服眾的。”
賈母點點頭:“鳳丫頭說的在理。怎么也是給我們家出去露臉的,不能馬虎。你想著誰了,大膽的說。我去給你要人。”
“那我可謝謝老祖宗了。”王熙鳳點點賈寶玉:“那就派一個寶兄弟房里的丫鬟吧,又能管著事,還能替寶兄弟見見外面的事。她回來一說,寶兄弟雖然人沒去,可也什么都知道。咱們娘們家的,不也知道了嗎。”
賈母拍拍王熙鳳的手夸她:“就該這么想。你想著是麝月還是秋紋?”
“麝月我瞧著很是穩重些。”
王夫人也推薦了一個:“我房里有個玉釧,她姐姐在我身前,讓她也去見見世面,還能照顧著我家老爺些。”
賈母思量了一下,答應了。
賈政又一次讓李貴備車,這次是兩輛大車。帶著麝月、玉釧和十個小丫鬟去了李家。
別人還尚可,讓干什么就跟著干,麝月一見了晴雯就要哭。
晴雯瞪她一眼:“哪么多眼淚,留著給你老子娘出殯用去。快來幫我。”
麝月啐她一口:“就該把你凍死在柴房里。多余給你送棉被。”兩個人默契的分派著活計。
不多時,連李修都覺得大不一樣了。一伸手就有熱水,手寫黑了,熱毛巾就遞了過來。
忍不住喊住回府幫忙的晴雯過來:“去問問有愿意來咱們家的嗎,這素質真好。”
晴雯無奈的看著自家的爺,您真是想多了,一個從七品能借用國公家的丫鬟就已經不錯了,您還想著留下幾個。
“咱家不配,咱家就是人家不要的才能來呢。”
一句話逗笑了大人們,陸侍郎更是給他算算帳,就憑李修那點俸祿,也就能養活他自己。
李修趁機說道:“不怕各位給我告狀啊,小公公也記著點。咱們這次的工程不小,不能保證沒有要伸手的。可也不能吃著草擠奶呀,能不能特事特辦,給各部衙門一定的分潤,各位大人回去也問問,上上下下的都分點。”
又來了,陸鳴心里哀嘆,李修慣會用金錢開路的。先把利益方都捆緊了再行事,往往他能成功。
果然,吏部負責畫考勤的司事就問了大家一直關心的問題。
“李提舉,咱們到底從哪來銀子?預算又是多少?怎么就還有盈利的部分呢?”
李修搬過來一個黑板,往屋子里一架,用毛筆沾上白粉汁就寫了上去。
“四大項來源。第一是商家出錢,仿揚州例,誰出錢誰受益,把碼頭這大項分割后拍賣出去。”
陸鳴給諸位講了講怎么個拍賣法,又什么是誰出錢誰受益。
屋里屋外站滿了人,都在仔細聽李千萬怎么賺錢。
“第二是各衙門,比如說工部盤下了一段水道的拓建,那工部就可以設個卡子收費。立個年限,多長時間收回來了就不收了。”
大家都點點頭,這年限好啊,一萬年可以不?太長了是吧,那就一百年。
“第三,民間游資投進來,雖不能收費,但是有分紅。這筆錢是否可以補充進第二條,有待朝堂的認可。”
眾人心中就是一熱,打著各衙門的旗號大大方方的收自家的錢,朝廷還不受損失。這法子真是可以商榷。
陸鳴想的更多,這么一來,勛貴家可以下場了,趁機圈他們一筆錢。比如那邊那個沒聽懂的賈政,他可以替工部掏銀子修河道,收了錢再跟工部分,至于怎么分,分多少時間,有點腦子的官員都會好好謀劃一下他。
“第四”李修寫了兩個字---國債。
“這事先不能在這說,等圣上和中書省同意了,我在跟各位詳解。”
沖晴雯一使眼色,晴雯拿著塊抹布就把沒干的白字全都擦了。
李修又蘸好筆,重新些計劃費用。
“三大項,一個是人工,一個是糧食,還有設備。開春農民要開地,不建議征發徭役。這也是我在揚州這么做過的,京師人口比揚州多十倍,流民和打短工的人群基本夠用。不夠的,刑部和順天府衙還有敢死隊呢。”
“別忘了大理寺。”
“誒誒,忘不了。都是給工錢的,勞動不僅能致富,勞動還能贖罪。”
人手就像李修說的一樣,好弄。糧食怎么解決,既不能讓市面的糧食短缺乘機漲起價來,又不能開庫糧發下去,那都是留著救命用的。
陸鳴看李修對他眨眼,知道他有了主意。就換了一個話題:“那就先這樣,李提舉匯個總,老夫帶回去給朝堂上看。那先開始那一項?”
李修指指沙盤:“先畫一個大餅出去,讓京城的有錢人家,比如賈大人家這樣的,了解了解賺錢的機會來了。”
眾人哄笑了一下就要走,李修站門口給攔住了:“吃喝我好幾天了,我總得再送點禮。晴雯,你過來說說。”
麝月吃驚的看著晴雯領著小丫鬟們手提肩背著好多的布袋子,里面都裝的是最近賈府流行的物事。
小晴雯規規矩矩福身施禮,一個一個的送到官員們的手里:“都是給內眷們用的。各位大人帶回去,后宅的夫人小姐們自然就知道該怎么用。要是用的好了,來我們家買,這都是我們丫鬟們做的,市面上就沒有。誰讓我們大人官小養不起人呢。”
林如海鉆里屋去了,李修也不愿意聽,誰讓你說后邊那句的,誰家丫鬟一個月能掙幾十兩銀子。你去問問你的舊主子,他那個老婆一個月拿多少月例,二十兩,還不如你呢。
晴雯才不管這那的,這么好的機會不用上,紫鵑知道了又得喊我。官員群體這是多么大的一個群體,慢慢流傳開以后,本姑娘也可以雇個小丫鬟伺候自己了。最好是那個賢惠被趕出來,我就雇她伺候我!
你看這多好,大人們高高興興的都走了,李修也高高興興的等著他們的女眷上門來買。
試用裝這種套路,套什么都行。李修上學最沒錢的時候,跑到超市里試吃能吃的飽。不提了,心酸。
麝月怒氣沖天,原來自己掏錢買的是晴雯做的呀,還我的錢來!
到了晚上,京師各家都知道了消息。難得的沒有一點走樣,就是誰家掏錢出來修河道和碼頭,誰家就能將來賺錢。
各府宅都開始了商議,去不去湊這個熱鬧。大家都有一個心態,我可以不去,但是別人要是去了,我得去拿最好的。
永正帝也在和他的中書六部商議這件事,朝廷吃不吃虧。
以往的經驗,修河道純屬砸錢,還會養出一批貪墨的官來。
這次完全不一樣,不僅不掏錢,還能賺錢,還不怕有人貪。你拿的許是哪個王爺,哪個國公,哪個重臣家的錢,他們的經驗比你豐富,你貪個試試。
“陸侍郎”
“老臣在”
“李修說的這些,還有弊端嗎?”
陸鳴豪不猶豫的說有:“誰來轄制總管這些人和事,這就是最大的弊端。在揚州時,李修可以借勢總管。如今在都京,他可借不到了。那就要派一個能令朝野上下信服的人出來主事。外邊不是都說了嗎,這就是個小朝廷,三省六部各衙門都包在其中,圣上還需點一個欽差才行。”
“你們可有人選了?”
就這么十幾個人,不約而同的說了聲請圣裁。
這活是不錯,可誰也不敢接手。
就在京師眼皮底下統率一個小朝廷,要官有官,要兵有兵,還要錢有錢。萬一有點什么風吹草動的,那就要人頭落地了。
猜忌,是當皇上的必修課,身在這個位置上,是不能有朋友和能相信的人的。
總有刁民想害朕,不完全是一個梗,多少臣子死在這個梗上。
永正帝也不為難他們,只說自己再想想。
賈政回了家也在想,自己家要不要進去分一杯羹。按理說真是個好機會,可家里好像沒錢了,修個園子真是花錢如流水,怎么就這么不禁花呢。
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就把夫人叫來問問:“淑清啊,咱家修園子可有帳?我怎么總覺得這錢花的不對啊。”
王夫人就問:“老爺可是哪里看的不妥了?”
“前后快有五十萬兩銀子填進去了吧?今日李修做一個河道預算,我才知道五十萬兩能辦多少事。難不成咱們家的園子比修河道碼頭都難?”
王夫人沉吟了一下,對賈政說道:“我一個內宅的婦人,也不太懂外面的行市。許是要給娘娘準備的東西精貴一些吧。”
賈政若有所思的想起了李修的話:“不對,不對。你把采買總錄給我,我可不想十兩銀子買一個雞蛋回來。”
王夫人滿口答應著,送賈政去了趙姨娘那里休息。
當晚,寶玉鬧起病來,又是闔府不寧。鬧到快天亮了,才睡下。
賈政就把這事給忘了。
晴雯第二天從麝月那里知道了這事,悄悄的告訴李修:“賈家又要有事了。寶玉只要一發病,準有什么事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操這心干嘛。”
“您就不想知道知道什么事?”
“沒興趣。”
晴雯討個沒趣,可不死心,她可想著怎么把襲人弄到身邊來呢。
“那我去看看包做的怎么樣了。”
揮揮手算是答應了她,李修忙著寫自己的辭職報告,過了黛玉的生日就該春闈了,人生的又一場考試在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