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小子。”
“舅舅。”
“走,跟我出街。”
李修拉著賈蘭后面跟著素云和雪雁,二牛當個拎包的,一行人幾輛車溜溜達達的就轉悠到了文昌廟。
先讓未來的小進士給至圣先師上柱香,拜了幾拜,就算提前送禮了。然后開啟買買買工作,雪雁都瘋了,一別揚州這么多年,總算了了小時候的心愿,得什么吃什么,見什么買什么,反正自己今天是李修求著一起出來的,小姐的話就是,不用跟他客氣。
別看素云在京城長大的,那她也沒出過門,頂了天的就到對面的寧國府轉轉就算出了趟遠門,這一下子上了大街見世面,還真有點怕。
李修多明白事啊,女人只要上了街,還有人給買單的話,你說什么她們都答應。
上午出街,轉眼就快到了中午,李修做主不回去吃飯了,找了家像樣的酒樓,開了二樓的雅間,點上一桌子菜,慢慢的吃喝起來。
推開窗戶往外看,街對面就是那家安定書院。
李修饒是有了心里準備,也被眼前這書院規模給嚇住了。
林如海是怎么說的,十幾間瓦房?
合著您的一間是三間聯棟算的吧,那叫間嗎?那叫套。
十幾套聯棟還是都各帶著小院,各位給算算這是得有多大。
李修估摸著換個門頭在裝修一下,擱后世就是傳世的豪宅,天人合一的庭院。怎么地也得五千萬起步。
“雪雁。”
“誒。”
“你們老爺得有多少錢啊?”
雪雁小手剝著河蝦可利索了,左一口自己,右一口賈蘭,一點不耽誤。還能給李修上課:“我們老爺沒錢,這地是夫人買的。”
賈敏買的?
“夫人嫌棄住在官署里憋屈,就自己花錢買下來這地,原本打算蓋個院子自己住,結果懷了小姐,就沒動。老爺也不知怎么就給改了書院了。我剛到林家的時候,還跟著小姐來這玩過呢。”
“你多大了?”
“十五啊,我比小姐大一歲。”
素云給李修解釋了一下:“雪雁是個娃娃臉,看著顯小。她們主仆剛去賈府的時候,老太太還以為雪雁是個奶娃娃呢,這才把鸚哥給了林妹妹。林妹妹給改的名,叫了紫鵑。”
瞧著雪雁粉嘟嘟的臉蛋,真跟小學生一樣一樣的。
“那你一定見過林老爺的學生吧?一會兒他要是出來了,你指給我看。”
雪雁點點頭:“多少有些印象,要不小姐也不會讓我跟著你出來。她早就猜到了你要來這。”
沒勁!李修跟自己喝了一杯。這么聰明干嘛?搞得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不一會兒,雪雁就指著一個三十來歲的人給李修看:“就是他沒錯了。長得一臉苦相,當年這樣,現在還這樣。”
李修叫過角落里吃飯的二牛:“記下他的模樣。”
二牛狠狠的看了幾眼:“記下了。真跟雪妹子說的一樣,苦瓜臉。”
“那行,你叫上你的兄弟們,見天給我盯住了他,別讓他發現就行。”
二牛答應下來。
素云忽然哎喲了一聲:“那不是我們府上的人嗎?”
指著一個人群中的青衣小廝跟李修說道:“來管家的人,跑這干嗎來了?”
李修順著方向一看,還真有一個假裝歇腳的小廝,賊頭賊腦的看著書院門口。
來旺動作不慢啊,這一定是來盯趙翼的,看來自己那番話起了作用,那接下來,自己要給他搭個臺子,要不來旺不好唱戲。
吃飽了中飯,先把打盹的賈蘭和兩個丫鬟送回了林府,二牛去找人開始盯梢,李修拿了一張拜帖,就去了市舶司。
市舶司這個叫法在后世就是海關總署再加上進出口貿易總公司。
它是個分權而治的衙門,也是整個官員系統中唯一一個股份制的衙門。
股東分別是皇上自己也就是內務府,戶部商稅司和水師。
王子勝原本是金陵水師提督,揚州這個貿易口岸自然也歸他管,所以書中才說他家單管著洋貨。
李修來這是要挖個大坑給書院跳。收回個書院又算得了什么,二牛拉起一支“拆遷隊”李修隨便教教就能把事辦了。
就如曹操說怎么殺十常侍一樣,都抓起來派個獄卒就行了,還談什么談。
他要做的可不是簡單的收回個書院,他要替皇上說說話,同時也要告訴皇上,對付這幫讀書人該怎么辦。
這么做的收益就是,李修想要做官。
那要怎么才能讓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事呢,市舶司是有太監的。
這些人和官員們不一樣,他們的身份就是皇上的家奴,天然的身體缺陷也成為了天然的政治立場。一個不用讀書就能出人頭地的另類機會。
若是連這點好處都沒有,也不是為了練葵花寶典,何必讓自己挨上那么一刀呢。
至于說會不會被人罵和閹宦為伍,李修認為,無所謂。他不歧視任何人。
到了衙門口遞上了拜帖,差役接過來一看,是林鹽道的帖子,恭敬的又還了回去,請李修先到客室等一下,他去通報。
李修等著的時候,林如海正在家鬧心,女生外向,怎么就把自己的官帖給了李修呢,女兒啊,你是不是給爹一個解釋呢?
林黛玉給爹錘著腿,鼓著個臉蛋給爹說明這件事:“他也是好意。他回來就問,想不想讓你爹活的在舒坦點,那我當然要說想了,他又說把帖子拿去用用,讓您在這件事里站站隊。
我說不用了吧,他說你傻啊,這天下好比就是皇上的,咱們就是個打長工的,打工人就要有打工魂,不跟東家站一起怎么行,誰給咱們飯吃。要是雪雁紫鵑不跟你一條心了,你還留著她們嗎?女兒一聽也有道理,就給他試試。”
林如海沒臉看林黛玉撒謊,這話一聽確實是李修能說出來的,可你什么時候對他這么言聽計從了?李修你個混蛋啊,又用什么辦法把我裝回這個框里了,等你回來咱們好好聊聊。
林黛玉見爹默許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回了后院,拉著李紈撒嬌:“嚇死我了,真怕我爹惱了我。再給一份子。”
李紈怎么肯,兩個人嘀嘀咕咕的算賬。
李修實地看過了書院面積后,為了長遠的考量,果斷的拉林黛玉入股,不用她出錢,就拿這個書院抵兩成份子就行。這樣李修既不用繳租金了,也能把林家再給拉回來。
孤軍奮戰是不可能的,有林如海這么個政治盟友,再加上林黛玉這么個人,李修覺得要努力奮斗一下了。
不一會兒,一位內侍總管在小太監的陪同下出來見他。
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修一番,哈哈一笑:“李公子,昔日我奉命告知你父你的下落時,沒想到今天竟然讓我們在這見了面。天意啊,天意。”
這人就是十二年前太子派過去找李守中的那個內侍,戴權。
十二年后,太子繼位,他也被外派到此替皇上守著進項,也算一種重獎。
讓著李修坐下,戴權把十二年前的事拿出來說了說,笑呵呵的問他:“怎地,這是來報我的恩來了?怎么還拿著林大人的帖子?你給他做學生了?”
李修是真沒想到當年還有這么一出,既然是熟人就更好辦了,站起身給戴權三鞠躬,一拱手自己喊上了:“上香祭拜!家屬回禮!禮成。”
戴權一頭霧水:“猴崽子你在干嘛?”
“哦,我先給您當面送個終,就算報答了您的當年情義。”
小太監毛了:“大膽!該死的,不想活了!”
“慢著!”
戴權看著李修似笑非笑的樣子,心里一盤算,肯定是有事。這小子是干嘛的,做過什么,他可知道的差不多。
法蘭西和英吉利兩國的公使沒少提過他的名字,恨得他牙根都癢癢。
戴權反而認為李修干的好,給別的國家怎么添亂都不為過,鬧得越大越好,這對朝廷是有好處的。
也知道他回來了,碼頭鬧了一出后就躲在林府里不出來,這次來見他,肯定的有事。
“小子,交情歸交情,事歸事。能說你就說,要是拿我尋開心,這可不是外面。”
李修心里一松,剛才這表演試探了一下戴權的城府,要是個淺顯之輩,破費點金子賠禮道歉,但是話就不說了,另找一個人去。還行,是個持重能看事的人,那就說說吧。
“戴舶司”李修跟林如海學的會喊官稱了:“我剛回來沒多久,想必您也清楚。而我呢,發現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可以說轉瞬就能讓我富比石崇。本來呢準備著要做了,我姐姐來了,跟我說了一些當年的事,林大人也不忍您將來身首異處,勸阻了我。可我心不甘,特此來問問您,要是您也知道的話,那當我什么也沒說,我這買賣分您一半。要是不知道的話,我還是剛才那句話,提前送上奠儀都行。”
戴權皺皺眉:“能讓我身首異處的事?給李公子看茶。”
小太監退了出去,房間內就剩了李修和戴權。
“這下說實話吧。市舶司不是篩子,你大可放心。”
李修穩穩心神,知道成了,就把他兌錢的事說了一遍,然后,重點來了,他可把該怎么操弄著賺錢的事一點一點掰碎了給戴權灌輸了進去。
戴權聽到一半就汗如雨下了,皇上讓自己看著進項,本來這兩年就為少錢的事看自己不順眼了,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深的坑呢。
果然如李修說的一樣,這事要是真讓李修這么去干成了,自己可不就得身首異處嗎!
“李公子,我與你父親可關系不錯...”
“瞧您說的,交情歸交情,事歸事。有事您吩咐,一家一半您要是覺得少,那您六我四也行。”
“不要不要!”
戴權擺擺手,自己捂著額頭想了一會兒,沖李修抱抱拳:“多謝李公子仁義,這情我領了。林大人的事,我給你交個底,那點子鹽稅不算什么,多少虧空大家也都明白,也沒人真逼他填上不是。皇上是等他說句話呢,他倒好,寧可病死也不愿說句天命歸土的話,死犟死犟的。”
“這事我來辦。”
“那行。薛途在金陵呢,想必你也知道了他們家的事,他大哥死了,他得回去看著祖業。沒想到他嫂子來了個卷包燴,剩下個空殼子給他,帶著一雙兒女躲進了榮國府。好不了,你懂啦?”
“明白,榮寧兩家我遠著點。”
“是個聰明的孩子。你還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破家也幫你辦了。然后,你幫我把這事辦了。”
李修一拱手:“不愧是戴舶司,就是敞亮。我要當官!”
“幾品?”
“無所謂,就一條,我要在賈政的上面,最好做他的上司。”
戴權指著李修嗬嗬嗬嗬笑個不停:“還是你壞,你這是要給他家刨根啊!準了!那我的事?”
“您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