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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故人之子

  泰州,永安郡。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不斷拂吹的夜風,將朦朧的夜色吹淡。

  郡城南側,靠近城門,一處偏僻的巷院。

  破舊的瓦屋,與巷道兩側泛著綠花,洋溢著惡臭的水溝,在永安城中,算是少有的破敗粗陋之地。

  畢竟后者位于泰淮降支流之上,此前更毗鄰界域陰墟湖,來往武夫,行商繁多。

  龐大的人流量,自然造就了商業,武道的繁華。

  不過,隨著界域陰墟湖破裂,泰州陸沉,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一切卻是不在了。

  如今的永安城,因此前界域崩裂,受過多次沖擊,甚至城破數次,

  加上臨近千羽界異族修筑新建的新城,大量人口直接流失,房價同時跌入谷底。

  說是府城,卻還沒有鼎盛時,十分之一繁華。

  此時小巷內,一處不大的院落,許清末趁著月色,爬了起來,轉動拉繩,在井底提取一桶水。

  然后猛地從頭往下淋,冰冷沁人的井水一下將全身打濕。

  再由夜風呼呼吹過,透心的涼氣,一下將渾身的睡意,以及五月的燥熱驅散得一干二凈。

  許清末哈了口熱氣,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然后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干布簡單擦了擦。

  月光照在他赤著的上半身上,夸張的如磐石一般的肌肉,一塊一塊疊加累積,給人以一種極具的力量之美。

  再加上一米八九的身高,整個人就像個熊羆。

  唯一的不足只是他臉龐很小,是巴掌大的瓜子臉。

  皮膚白皙,五官稚嫩,嘴上還有一些青色的絨毛。

  一看就最多十一二歲的模樣。

  實際上,還要夸張。

  許清末只有八歲。

  而這樣的身材體型,則得益于其父從小的好藥沐浴培養,以及各項體修功法的補足鍛煉。

  說實話,他完全不理解。

  明明自家老爹長的比娘還要漂亮,平日里更是白衣飄飄,好不瀟灑。

  偏偏從小就將他往莽漢培養。

  他才八歲啊,結果卻被搞得這副夸張的體型…

  小時候還不覺得,但隨著越來越大,看著與他一樣的同齡人,他終于怒了。

  他也有正常的審美,他也想白衣飄飄,也想耍一把寶劍瀟瀟灑灑。

  而不是天天打熬身體,背一把長槍,天天捅來捅去。

  要知道他的五官,其實是繼承他老爹的,很是俊美。

  可惜就是因為自己從小練武的夸張體型。

  和他一起長大的小紅,小美,在他腰部比起兩人額頭后,

  只留下了一句,從小和他是假好,他們不要再聯系,怕王川誤會后,便與他斷了聯系。

  而王川則是與他一同長大的另一個小孩…

  后面他終于忍受不住,于是反抗。

  可惜,反抗無效。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

  終于在一天,天空中莫名出現兩個太陽,大地震顫,天空幾近倒懸時,他找到機會,從自家居住的隱蔽小山村中,逃了出來。

  去追尋自身想要的愛與自由。

  然而沒想到的是,出來后,這外界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

  不僅吃東西要給錢,還到處都是壞人…

  “早知道,還不如不出來了…”

  許清末輕聲嘆息,搖搖頭,不再多想,開始演練自己從小貫使的三香摧人功。

  此功明顯檔次不低,招式銜接很是到位,姿態步伐,更是玄妙無比。

  如果放在一個身材勻稱的男子身上,必然顯得十分瀟灑。

  但由一個魁梧壯漢施展,卻是給人一種極其違和之感,有種漢子打小拳拳的奇異反差。

  不過許清末已經習慣了。

  打完三套三香摧人功后,便開始練橫練。

  轉眼,幾個時辰便過去了。

  晨光熹微,不知哪家的大公雞,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許清末收功,再次打水洗了個涼水澡,然后吃起從家中帶出來的藥丸子來。

  他們家很會搞藥,不過他不愛學,只喜歡吃。

  噠噠,噠噠。

  這時,院落的另一扇門打開,其中跑出一個梳著馬尾,兩頰有著蘋果肌,肥嘟嘟模樣的可愛少女。

  少女皮膚白皙,整個人就和瓷娃娃一樣,身著穿著黑色勁裝,很是干練。

  小臉上,小嘴卻一直抿著,明明模樣只有八九歲,但跟個小大人一樣。

  “小末,這已經快一個月了,我們趕快回去,再不回去,我爹要是把門關了,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女孩一本正經說道。

  “孫秀,你要回去就回去,別煩我,我許清友自從出來,就沒打算回去,

  再說,什么叫門關了就回不去?我爹說過,那什么門,就是陣法而已,只要實力夠強,隨便打開!”

  等到后面,我成了高手,自己就會回去。”許清末雙手插兜,搖搖頭,刻意壓低聲線說道。

  一邊說,一邊搖頭。

  “至于你,你先回去吧,免得孫叔著急了。”他說著,看向眼前的女孩,想了想,深吸一口氣:

  至于我們,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個好人,但是我確實不喜歡你這個類型,我喜歡的是小美…沒…沒有人約束的自由。

  我們真的不適合。”

  他說著,背過身子,終究沒有把傷人的話說出來。

  他身后的女孩,名為孫秀。

  是他原本居住的隱蔽小村村長的女兒。

  根據小姑所言,后者應該是那種隱世家族,族上有些來歷,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隱居避世。

  不過人卻是極好,當年收留了他們一家子。

  說起來,他與孫秀,其實也扯的上一些關系。

  因為自家娘也姓孫,與后者的親爹算是遠房表親。

  不過是早已出了五服的那種。

  而也正因如此,他與孫秀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后者很喜歡跟著他到處跑。

  長大了也是如此。

  這不,在他溜出村莊后,其也跟著跑了出來。

  “走吧,我把你送回去,再不走,那些壞人估計要追上來了,你不能出事,不然我對不起孫叔。”許清末低聲道。

  孫秀她爹對他們一家很好。

  像他修煉的頂級體修功法,便是由其贈予。

  “那你呢?”此時女孩眼眶不知何時紅了紅,聲音也有些帶著鼻音了。

  “我…我要去流浪,去其他地方看看,比如我故鄉,淮州!

  當然,以后未必沒有再見之日。”許清末搖頭,故作嘆息。

  “那群壞人,你打得過?我爹給的陣器就兩個了,用完你怎么辦?”孫秀反問。

  兩人一直在村里長大,剛出來,一點規則也不清楚,因此鬧過不少笑話。

  而后為了換錢,許清末拿出了件貼身的小物件去抵當,結果卻被盯上了。

  開始時,來的人不算強,幾下便被許清末打倒在地。

  但打完小的來老的。

  后面來的壞人,實力可以說強悍無比,兩人完全無法抵抗。

  要不是她身上有她爹留下的陣器,早便被抓住了。

  饒使如此,這幾天,也不斷有人在搜查。

  根據他打聽到的消息,那群壞人里,甚至有個名叫道祖的人也來了。

  “用完…我提前甩掉他們就是。”許清末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說,但想著不能露怯,硬著脖子,無所謂道。

  “要不你和我先回去,等過段時間,我學會了家里的周易算法,再和你一起出來,

  我們一起去淮州怎么樣?”孫秀低聲勸道。

  “這…我想現在就去,如果先回去,等太久…我是不愿意的。”許清末猶豫了下,搖頭道。

  他其實也想回去。

  當然,絕不是怕了,只是有些想他娘做的飯菜。

  孫秀卻是早知道了前者的性格。

  直接喜笑顏開:“放心,等不了太久,五年,不,三年,我肯定學會,我爹說了,我的天賦比太爺爺還好!”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陪你回去一趟,帶你出來,要是沒把你帶回去,我可沒臉見我孫叔。”

  許清末聽到這,故作隨意地說道。

  “好,好好,你真好小末,既然如此,我們就早點出發吧,免得…”孫秀笑著說道。

  只是話沒說完,咚咚咚!咚咚咚!

  院子外面,一下傳來陣陣敲門聲。

  聲音富有節奏,三輕一重,并且間隔兩息,給人以反應時間。

  “這個時候有人?難不成是那些…”許清末眉頭皺起,說著一把將身上的衣衫扯下。

  從空石戒中取出一把粗大的漆黑長槍。

  然而剛準備邁步,卻被一旁的孫秀擋住。

  后者面上笑容消失,肥嘟嘟的臉龐,血色不知何時也消退了,顯得很是蒼白。

  “別…別去,屋外…沒有人”她咬了咬嘴唇,驚恐道。

  “什么沒人?等會我拖住他們,你再用陣器將其困住,然后一起逃。”許清末沉聲安排道。

  “我的意思是,我之前放的陣器顯示,…顯示門外沒有人…”孫秀一下快要哭出來了。

  “???”剛準備上前的許清末,動作一滯,頓時愣住。

  前者的陣器他是知曉的,不僅能遮蔽氣息,更能探查周遭,很是神奇有用。

  即使是真君武夫也發現不了他們。

  旁人只要靠近,更是直接就會被發覺。

  可現在,對方直接說沒人,那沒人這敲門聲是誰弄出來的?

  一時間,一股子心悸感涌上心頭。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顫抖,同時匯聚在那木門之上。

  嘩啦。

  而就在這時,門開了。

  門外站著一名身著黑袍,身材魁梧的高大男子。

  男子黑發披肩,比許清末還要高一個腦袋,但皮膚極為白皙,給人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觀感。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其那雙奇異的眼瞳。

  一大一小瞳孔重疊,呈勾玉狀緩緩游動。

  他邁步進門,目光掃過兩人,最終停留在許清末身上。

  面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其正是解決陳天夕后,循著周文帝所給予的信息情報,尋訪故人的林末。

  而他所說的故人,則是昔日于淮州分別的許成元。

  當年一別,數年時間過去,在他起勢后,也曾數次派人尋找。

  但卻一無所獲。

  后者仿若憑空消失一般。

  而周文帝卻是傳出情報,言這泰州附近,有人施展三香摧人功,這一勉強算是許家家傳真功的功法。

  林末一路前行,來到這永安城,強大的元神掃物,最終發現了這一奇異之地。

  這才找到了眼前兩人。

  是的,雖然沒有確認,但那張與自家好友,足有六七分像的臉龐,足以讓其確定。

  “今日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子。”林末輕聲嘆息。

  唯一有些奇怪的則是對方身材與許成元那家伙有點不像。

  反而…有些像他?

  就在林末有些疑惑時。

  一道黑影猛地閃過,那是長槍,驟然如蛇般,扎向林末。

  赫然是原本愣住不動的許清末。

  后者一把沖至半空,手中黑槍舞動,意勁凝為實質,使得周遭空氣扭曲,猶如蕩起的水波一般,

  將林末逃離的方向鎖定。

  “孫秀!放陣!”同一時間,一聲大吼。

  “周山易地,封靈轉冥!!”原本被嚇住的胖女孩,此時也是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取出一枚玉質龜盤。

  盤中指針轉動,隨后懸于空中。

  猛然間,白光大漲。

  一條條純白的繩索嘩啦一聲,龜盤中激射而出,飛向林末。

  這時,許清末已經準備脫槍跑路。

  他不傻,能無聲無息來到這座院子的,絕對不是他們能應付的存在。

  然而就在這時。

  原本正準備松手的他,一股子龐大的吸力出現,直接將他整個人引了過去。

  黑槍落入林末伸出的掌心中,隨后五指彎曲,將其合攏握住。

  呲呲呲。

  而那陣器所化的白色渦流,則好似撞在一堵透明的墻上,寸寸崩裂。

  林末微微一動,一把將黑色長槍拿了過來。

仔細打量起來  許清末則癱坐在地上,與身旁的面色蒼白的孫秀一起,面露恐懼之色。

  如墜冰窖般,完全動都動不了,血液,身體,都被凍結了。

  兩人完全想象不到,原本無往不利的陣器,對眼前之人,居然一點用都沒有…

  “你,你到底是誰…要什么可以說,我們都給你就是…只要別殺我…”許清末握住身旁女孩的手,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想著一切都是自己搞出來的,依舊強制鎮定,咬著牙,死死看著眼前男子,問道。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眼前兇惡的男子,聽到他問話后,卻是溫和地注視著他。

  “我是誰?”林末看了眼手中酷似他霸王槍的黑槍,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家伙,

  “我是你爹的兄弟,按照我和他的約定,你應該叫我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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