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萬佛寺一應負責…」林末面色不變,眼中卻是浮現思索之色。
萬佛寺,不,應該是爛陀寺,在上古年間,便是頂級佛脈。
傳承延續了多少年,已經無法考證了。
但無論是上古,還是中古,近古,武道逐漸雕零,在益州,其卻是一等一的大勢力。
直至如今,更是成為佛教祖庭,最高學府。
甚至于爛陀之名,也變為萬佛,寓意佛門圣地,萬佛朝宗,算是極為強勢了。
但他沒想到,其居然會強勢到這個程度,全權負責萬益城事務?直接將益州朝廷都給壓了下去?
林末面上出現疑惑不解之意。
「如今益州,原周勝軍軍主黃埔象閉關,州牧陳天夕同時兼任軍主,軍政一體,手握大權,
蕃侯蜀侯府向氏一族,勢力比起它州要弱上不少,只位于‘三家,之一。」雄元海沉聲道。
說著意有所指,「望京白馬禪院在當今齊光皇帝扶持下,這些年發展迅速,隱為望京第一宗門勢力。」
說罷便諱莫如深,如牽涉到什么隱秘般,不再細講。
但饒是如此,林末卻聽出來不少東西。
大周定鼎九州后,實行分封制,頒布布武令,攏涉天下。
后五百年,望京‘天普洞天大爆炸,,兩界山出現,宗室衰敗,各路蕃侯蠢蠢欲動,大周皇室遂立州牧,君主,王侯三權分立,共治州務。
更行了削蕃之舉,調動對調各州王侯。起相互抑制之舉。
如今益州形勢卻有些奇怪。
州牧陳天夕軍政一體,手握大權,貴為王侯的向家,依舊尊貴,但勢力與尋常世家門閥,卻是相差無幾。
這顯然不平衡,不符合朝廷當初所想。
偏偏作為益州秘境之地的萬骨林,居然由萬佛寺呈主導管理。
再加上雄元海莫名提到的白馬禪院…
現在想想,這萬佛寺能行如此之舉,在益州一舉壓過州牧陳天夕,是因為自身勢力強悍嗎?或許是,
但想讓一位不知不覺便軍政兩手抓的真正封疆大吏,心甘情愿認俯,怕是另有原因…
原因是何,其實仔細想想便能清楚,到了那一地步,真正能將其影響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雙手下注,合縱連橫,借力打力…
所有情報聯系在一起,即使是林末也不由微微心悸。
雄元海見林末面色變化,也是微微一笑,挑起幾塊白嫩的鯽魚肉吃了起來,
「在益州,最不能惹的一是萬佛寺,二則是州牧陳天夕,小友記好便是。」
林末點頭,頓時知曉,其這是在善意提醒,端起茶盞遙遙一敬,隨后一口飲下。
隨后,便見雄元海與殿中洞真門的高層商討重北平原形勢,以及下一步應有的對策。
后者并沒有避嫌,實際上,想要今日只是初步商討,真正定下決議,必然不會是在這種場合。
林末正一旁享受著美味,一邊靜靜地聽著,感受著洞真門與靈臺宗的不同。
首先不同的自然要屬勢力差距,即使如今盤踞整個崖柏海域,一路擴張,一路吸收,強大了諸多的靈臺宗,也比不上如今的洞真門。
前者真君數量,堪堪與后者于萬益城的分門數量平齊。
其次便是門中成分的不同。靈臺宗屬于混派,門中派系眾多,從開始的靈臺三脈,到后面的內外山,
真正商討門中事務時,外山長老基本不會反駁內山三脈之人,而慈航,正一一脈,也大多不會反駁靈臺一脈之人。
在洞真門則不同,幾 乎個個都能發表自身意見,派系有,但都在互相競爭,誰也不服誰,集思廣益,最后才由雄元海一派獨行,定下基調。
不過這是難以避免的,問題在于宗內實力斷層太過嚴重。
無論是內山還是外山,真君三劫以上的高手,一個也沒有,說話自然不硬氣。
最后演變得只能看資歷說話。
這個問題只能留給時間去解決。
商討完事務后,已然酒過三巡,酒宴結束。
不少真君長老都各自身負職務,一一離開。
李昂也由林末打發給段真,由后者帶去玩耍,釋放心情去了。
不多時,閣中便只有林末與雄元海兩人。
雄元海站在殿前白玉欄桿前,眺望下方的寨堡,遠處的萬益城。
山風將其略卷的頭發吹至身后。
「小友這是還有什么難言之隱?若有不妨直言,老夫能解決,必會解決。」
林末同樣遠眺著下方對他來說陌生無比的山河景色,神態平和,卻也沒有遮掩:
「確有一件事要麻煩雄前輩,前輩可否為在下講述一番,洞天內,到底是何光景,而突破大圣時,凝聚法相,托舉命星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轉過頭,看著身旁之人,沉聲問道。
說罷又再次說道:「此事算在下欠前輩一個人情,畢竟法不傳六耳,道不可輕傳,這在下還是懂的。」
兩人算是素昧平生,唯一的關系紐帶便是遠在七海的明泓,與這次意外救了段真一行人。
若是其余事,也能相抵,但對于這等隱秘,卻是絕對不夠的。
「確實,對于小友你來說,也該知曉這些了,不過人情也就算了,畢竟也不是什么秘事,若是李神秀與覺岸還在,也不用我說這些。」雄元海搖頭。
「雄前輩這是與本門長輩認識?」林末這是真的驚了,疑惑地問道。
雄元海哈哈大笑,「淮州只得稱量的就那幾人,不過卻是盡皆不凡。」
說著掰著手算,「千山宗那位玉虛峰主孤峰子,天賦驚人,即使在整個道家,也能排入前三,你們那的覺岸,也是個狠人,
此人手段很詭,道佛同修,當年于益州佛會,出盡風頭,甚至壓過了萬佛寺,白馬禪院的幾人,但我卻知曉,靈臺宗還有一人不可小覷。」
他說著笑了笑,「那就是李神秀,我與其結識是在望京兩界山,曾遠遠見其與一千羽界之人交手,那人實力很強,至少強過我,
不過令人疑惑的是,我出來打聽其消息,其在靈臺宗,地位卻并不高,呵呵。」
這其實也是他對林末態度如此好的原因之一。
靈臺宗如今的情形,他自然是有渠道知曉的。
目前由眼前之人獨力支撐,其戰績也不凡,穩穩的大真君戰力,甚至半步大圣也有可能。
加上這個年紀,可謂駭人至極。
但這倒不是雄元海真正在意的點。
畢竟以他的年歲,在江湖中,他見過太多天驕,太多恐怖的新人了,但真正能邁過最后一道坎的人,可謂少之又少。
而這一步,才是真正定一州之勢,云泥之別,不外如是。
林末表現雖強悍,但能否成長到這一地步,還是未知。
雄元海真正在意的是靈臺宗那兩人。
當年淮州雙雄中,千山宗那位孤峰子帶著門人,在寒州擺水陸道場,與大涼雪山數位活佛論道,最終論勝,得寒州長白山,另立山門。
如今門中出了不少年輕天驕,雖不如林末,但也突破真君。
靈臺宗,不說那位覺岸,就是那李神秀,他不信會跟著 隕于淮州。
這樣一算來,靈臺宗真正勢力,甚至是遠強于洞真門的。
如同下注一般,他自然不吝一賭,反正也不用實際付出什么。
「我先與你說一下洞天吧。」
雄元海心中念頭浮動,面上卻是笑了笑,開始道。
「洞天有真實洞天,與虛幻洞天一說,小友屬于佛門,應當知你們佛家有一話,作‘恒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其說明的,便是微塵世界之多,
而教中應也有一話,名為‘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猶如迷人四方易處,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六塵緣影為自心相,。」
林末點頭,他這段時日,為營造人設,也算熟讀佛經三百篇,這些自然也是看過的。
前者雄元海解釋的已經很清楚了,后者意思也很簡單。
簡單說就是‘我,沒有一個恒常不變的本體,無時無刻不在改變,佛家中,名為無我。
「成就大圣,乃至天人,在佛家中,其實就是從無我證就有我,在道家里,則是大道天衍五十,存留四十九,抓住那唯一的一。」雄元海點頭。
「洞天里,唯有真實洞天,對我等突破最有效果,而真實洞天只能神意降臨,這個降臨,尋契合之身,其實就是恒沙世界中變化的自己,其實就是自身天衍五十中,遁至他處的一。
大圣,天人,歸還天地,強在己身,這個過程,其實就是這樣。」
「無論是托舉命星后的五朝,三覺,還是天人,追尋的都是這一目標。」
雄元海目露慨然之色,紫面額頭上,那一彎弦月浮現異樣的光澤。
「只可惜,洞天宛如恒沙,想要證就有我,想要找到那遁去的一,哪有那么簡單,
從上古至今,無數強者于各大洞天中探索,實踐,倒是想到了幾個辦法。」
「一是最簡單的,強大自身,人是無我的,無時無刻不在改變,但你若是夠強,這個時刻尺度,便會放大,當放大到極限時,無‘我,也就是有‘我,,變化與不變相互轉化,
而你若是夠強,天衍四十九越是豐富,那遁去的一,便越是無足輕重,很容易便能找尋。
二則要難不少,一步一個臺階,找到真正的‘我,,找到真正的‘一,。」雄元海解釋道。
「那大圣天人,一步一臺階,這便是第二種方法?」林末似有所悟。
是的,直接以境界之分,將復雜困難之事簡單化,進行細分,如此雖不能一步登天,卻更為系統。
林末同樣面露感慨之色,有些欽佩武道先賢的智慧。
「不,大圣天人之分,其實是第一種方法,最為簡單粗暴,一步一步找尋世界之根,強大自己。」哪料雄元海搖頭。
「我們又不傻,怎么會放著簡單的方法不用,去用復雜的…」他用意外的目光看著林末。
「用世界之根強化自己,這個簡單,為此各路強人都創出各類功法傳承,而第二種方法,尋到契合之身后,涉及你們佛家中的因果,輪回一說,很是復雜,不好搞。」
雄元海接著說道,「我記得我有一次,覺醒宿慧時,契合之身已是將死之軀,因果之事,更是無跡可尋,這如何選擇?
倒不如見識各方洞天傳承增長見識,獲取各類神物,以及世界之根,返回后強大自己。」
「所以大圣之后,洞天之行,更看機緣,更看悟性,誰也不知曉,下一刻,會發生什么,小友切莫沉溺于自身天賦之中。」
雄元海叮囑道,他見識過太多天才半路崩殂的例子了。
「在下明白了,無論如何,此次是承前輩之情,此情在下必會牢記。」
林末面色凝重之色,雙手合十作揖,認認真真行了一佛禮。
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經。
果然如此。
靈臺宗內,大圣之一境界的描述,其實是有的,但敘述大多停于紙面,是一些翻來覆去,如‘另一天地,‘化外之界,‘找尋本我,之類的話。
至于功法傳承也是有,如靈臺真我本愿經,其作為上古靈臺寺的根本傳承,全本甚至包含五朝,三覺的具體修行之法。
關于洞天描述,依舊沒有。
因此從雄元海口中得知的情報很是重要。
強大己身,證就真我,找尋遁去的一…
含義居然是這樣…
其中涉及因果之道。
聽著聽著,林末不知為何有些熟悉。
他上輩子可不是沒看過什么洪荒穿越之類的。
什么斬三尸,武俠世界大拯救都習以為常。
不過那所謂的宿慧覺醒,就有些麻瓜了,他不由想起來這方世界,他也是十幾年過去,這才恢復前世的記憶…
想知道的都知道后,隨后的日子,林末選擇在洞真門暫居一段時日,
借機與雄元海攀談,打聽一些益州武林的秘辛以及相應的隱秘情報。
后者也很是友好,除了一些隱秘故事外,幾乎知無不言。
只可惜不過兩日,重北平原好像發生了什么大事,引得雄元海親身前往。
大佬走了,林末自然也沒有停留的想法,隨即不再耽擱,離開洞真門,朝萬益城,七海盟據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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