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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底線

  駟馬坊住所。

  天剛蒙蒙亮,一縷金光慢慢從天那邊逼近,淡淡的晨曦穿透薄薄的雨,仿佛也不帶有一絲溫度。

  林末自城外回來,便嘗試了一宿的青華印修行。

  這門印法確實很是繁瑣,足足有近萬個手法。

  不過木瓶之上描繪得很是詳細,再加上他武道天眼覺醒,記憶力大增。

  所以至今,林末雖然還未完全熟稔,但也是完成了大半,要不了多久便能完成。

  走出房間,他起身打了盆水洗臉洗漱。

  雖然以他如今的體魄,正常而言不會有污垢自體內析出,也不用借溫度刺激精神,但行走紅塵之中,但看紅塵之美,常人看似普通的日常,也足以撫慰枯燥的武道修行。

  回到住所密室。

  在找到完整的青華印后,處于植物人狀態的黑佛教兩人便被林末徹底了結了。

  如今室內顯得頗為空蕩,除了一些必須保證活性的培育藥草,以及煉藥的一部分器物外,沒有什么其他東西。

  而在接下來的一些時間,他將把這些雜物通通處理一番,該丟棄銷毀的丟棄銷毀,該藏于空石戒的藏于空石戒,將屬于黑佛教的一切掩埋。

  畢竟在他通過整理赤身的遺物時,算是以一種更深切的方式了解了黑佛教這個教派的架構。

  與一般的邪性教派不同,黑佛教更為可怖。

  如果說普世教只是與歷史上農民起義一般,扎根于玉州飽受戰亂的貧苦百姓,表面上依然堅信的道義為‘普渡世人,太平無難’,那么黑佛教則是徹頭徹尾的邪教。

  其為教主摩迦于玉州所創,以黑佛經為主要經典,以‘黑佛摩尼迦’為其奉祀之廟宇神佛,早年通過醫術為人治病,再通過劫富濟貧來宣稱反對剝削,斂財,主張平等互愛的學說觀點,獲得窮苦大眾的擁護。

  再之后便一發不可收拾,所收的座下十八護法羅漢皆入宗師,如滾雪球般,教內躥出大量中堅高手。

  這也便算了,畢竟玉州因戰亂原因,此類教派多如牛毛,各地軍閥四起,倒也正常。

  最為可怕的是,由摩迦開創了各類血腥祭祀儀式,對外宣傳為選派信徒前往尋覓黑佛摩尼迦,求得真正大成經文,以救苦渡厄。

  于玉州時每下一城舉行小祭,兩城下一大祭,勢力猶如滾雪球,但因其兇殘的做法,被徹頭徹尾打上邪教名頭,與黃天教,普世教隱隱有些不同。

  這也是為何之前淮州一些大城能接受普世教,黃土教宣講教義,卻十分抵觸黑佛教的原因。

  只是林末有些想不明白,如此情況下,黑佛教到底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由玉州海渡至淮州,甚至掀起了不小的聲勢,于淮平都安插了這么多暗子,多事之秋的。

  只能說是多事之秋,其中牽扯到的隱秘,必將大得驚人。

  不過天塌了自有高個子頂,他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官府周勝軍,卻是只用等事到面前,管自己看不看得順。

  至于對方所屬之人,會不會根據赤身等人之死找上門來,林末卻是并不擔心。

  若真有人敢找不自在,也不礙事,繼續打殺了便是。

  要知道穿越至此,從一個小藥徒成長為一方威名赫赫的毒霸王,他靠的可不是能說會道,道理驚人,而是真正硬生生一拳一腳,破家滅族,真正打殺出來的。

  將處理好這些雜事后,寶光寺的風聲也漸漸透露了出來。

  以寺內武僧江湖仇怨結束。

  畢竟偌大的功德池破裂整修,以及當夜的狂暴怒吼瞞不了人。

  當然,真正公開向大眾宣稱的,還是寶光寺不小心經受雷暴,導致寺廟修繕,而寺內講經堂首座,普身恰此時壽命到限,圓寂升天,也算保全了寶光寺最后的顏面。

  徹底放下心的林末便繼續開始五臟境的修行。

  同時也在熟練青華印的手法。這法訣類似于前世請神儀式中的結印,難度不小。

  只能靠時間的累積熟練。

  這也證明了新法的修行困難。

  據赤身的日記本中記載,即使是偌大的黑佛教,真正能完成新法修行的也少之又少,大多是練至一半,結合自身情況輔修,達到境界突破的效果,還得承受不小的副作用,認真說來除了修煉速度快,并不比赤縣武道好。

  只是赤縣之中,武道貴私,很多貧苦人根本接觸不到高深真功,真法,兩相不對,速成又沒有門檻的新法自然吸引了一批普通人。

  這也是為何黑佛教勢力如滾雪球般的原因。

  還好的是事后林末簡單實驗了一下關于天賦珠對法力修行的可行性,兩者似乎卻是不沖突,與修行赤縣武道時一般無二。

  少了他不少麻煩。

  不然費盡一番功夫,也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自此,時間慢慢緩慢而堅定的流逝。

  轉眼便是十一月到了。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五臟之肝也修煉成功后,第四個臟器肺也順利圓滿。

  而當四個臟器皆成功后,更是如給火堆添了最后一把火,五臟蘊養速度比起之前再次快了不少,這類左道邪功的威力徹底顯現,即使是也算見多識廣的林末,都不免有些詫異震驚。

  這段時間也并未發生什么大事,在常人看來,一切都未變。

  只是真的什么都沒有變嗎?

  泰淮江之上。

  林末于水中踱步,負手行走,速度慢慢越來越快,踏在浪頭之上,如乘風破浪,轉眼數十米的距離便一閃而過。

  前方則是一艘三牙的鐵皮大船,附近有比之小些的三條大船攔截,四條大船以舷板相搭,在這寬闊似海的大江之上,開始了最為血腥,只有你死我活的接舷戰。

  此時人群最空曠之處,鐵甲船上一光頭巨漢正在被三人圍攻。

  但即使一人戰三人,同樣氣勢凌厲,勢如烈虎,渾身的意勁幾要凝為實質,一頭似獅似虎的兩丈巨獸懸于身后,竟還反壓制了。

  “藍裂鯨!你們敢做初一便別怪我們海象盜做十五!”

  大漢怒吼一聲,一掌激起數丈浪,將周遭三人打飛,看見暴沖而來的林末,怒吼一聲。

  下一刻,兩人拳掌相接,猶如巨石碰撞,發出震天的聲響。

  炸裂的意勁開始抵消,無形的波紋炸開,開始肆意擴散,呈漣漪狀掀起呼嘯的氣流,將桅桿吹得烈烈作響。

  只是霎時間,原本猛如烈虎的光頭大漢臉色瞬間一變,只覺自身霸烈至極的意勁,在一股無儔似天傾,更為凌厲狂放的意勁氣力下,輕易被打散,隨后淹沒消失。

  “獅虎變!無極!”

  他怒喝一聲,臉龐漲得通紅,顫抖的兩臂意勁瘋狂涌動,整個人瞬間膨壯了數分,身后的獅虎更是快要凝為實物,周遭空氣甚至傳來虎吼獅嘯。

  “死!”

  一拳轟地砸出。

  下一刻,一切戛然而止。

  威勢駭人到極致的拳影被對方輕輕單手便按住,隨后一撥,比之前磅礴到數倍的氣力涌來,直接將壯漢整個人如推倒玩具般打退。

  “抱歉.....”

  此時一句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呢喃散入風中,自眼前之人口中說出。

  “你是......”光頭大漢目眥欲裂,還未穩住身形,卻只見一道急速放大的拳頭。

  他橫練許久,堪稱鋼筋鐵骨,甚至硬抗過宗師一擊的軀體瞬間猶如精美的瓷器般破裂,無邊的痛苦隨著劇烈的意勁爆炸,不過持續了一瞬間。

  下一刻,大漢整個人便倒飛出去,直接撞在鐵皮桅桿上,生生將船撞得傾倒。

  毫無疑問,生息全無。

  林末右拳平舉,還保持著方才出拳那一刻的姿態,隨后才慢慢收手。

  “海獅虎趙剛,一擊致命,若不是心血來潮邀你前來,這次恐怕有大麻煩。”

  身后,肖正陽上前,看著少了半邊身體的漢子,輕聲感嘆。

  眼前之人可不是常人,年幼于海中有奇遇,吞服海獅虎珠,軀體遠超一般體修,雖不是宗師,但實力堪比宗師,按道理其應該在海象盜本島坐鎮,沒人能想到其會在這樣一艘普通盜船上。

  當然,也沒有人想到,他肖正陽能請到一位殺宗師如屠狗的狠人隨船。

  林末只是輕輕點點頭。

  “我回淮平了,此次事罷,我要的元石盡早給我。”

  說罷便轉身取小舟。

  肖正陽見此嘆息,解釋道,“趙剛所屬海象盜原為玉州一方郡望勢力,逃難至此,劫掠為生,其手上性命足以按千計,我懂你的規矩。”

  林末將小舟放下,一腳踢進江中,沒有說話,只是依舊點點頭。

  轉身便踩在舟上,向淮平飄去。

  他看著海天一色的罕見江景,感受著有些血腥味的江風,蒲扇般的手掌還有幾抹血跡。

  “不知不覺,我也變成了最初最為討厭的類型。”

  面對素不相識之人,也會無情打殺。

  一切的一切,深刻得詮釋著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人就是江湖,交織著恩怨仇殺,躲不開,也避不過。

  不過唯一能做的,就是留有自己..最后的底線。

  淮平城,云府。

  一處幽靜淡雅的小院。

  院落面積極大,一看有數百平,最中心則是由白玉板鋪砌。

  角落處,巨大的香桂樹在秋日陽光的照射下,吐露著獨屬于秋季的香味。中心,一個兩米多身高,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在一絲不茍地打拳。

  其打得極慢,猶如夜晚廣場之上的老年人,只是打出的每一拳,卻分為詭異,將空氣都與以吞噬。

  周遭沒有任何聲響。

  半盞茶之后,中年男子收拳,將汗水打濕的勁裝褪下,露出結實的肌肉。

  此時可以看見,其左臂通體鮮紅,宛如滴血,覆蓋著一片片猶如水晶般的鱗甲。

  云天河,獸行宗最有希望突破,晉升內山長老的執事,人稱麒麟臂,幾乎以一己之力支撐起了淮平云家。

  “小姐呢?”

  云天河沖洗完身子,回到內堂,穿上衣裳,對著空氣說道。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

  是一個六七十歲的枯瘦老人。

  “小姐....出去了...”老人輕聲說道。

  “不是說過這段時間讓她好好在家里呆著嗎?怎么又出去了?”云天河原本愉悅的心情消失,皺著眉說道。

  “難不成又去找那人去了?”他問道。

  前段時間,盂佛節回來,云詩雅便直接了當地與他說有了喜歡的人,便解釋了那封推薦信的下落。

  當即聽到此話的云天河自然心中滋味難明,不過因為他當年也是對家族聯姻不滿,一氣之下離家出淮平,隨后拜入獸行宗,因此并沒有第一時間打罵責問,而是以云詩雅年齡還小為由,沒有順著話題繼續給其發揮的機會,當沒聽見。

  只是這招并沒有管用,其依舊不時便外出,又是送藥材,又是送丹藥,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

  這才有了事后禁足一事。

  “沒有辦法,夫人放出去的,我們哪敢攔?”老人苦笑著搖頭說道,答非所問。

  云天河嘆息一聲。

  “那人真正底細查明了沒?”

  他接著問道。

  老人臉色笑意收斂,一臉凝重地搖頭。

  他知道云天河說的是誰。

  “此事有些麻煩,對方雖然表面上看只是個普通人家出身,但天賦很好,又很刻苦的平常武夫,一切背景,經歷也都有跡可循,不過當我們的人順勢調查時,卻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什么意思?”云天河瞇了瞇眼。

  “對方不簡單,我們查不到,查不到其離開寧陽許氏后的一切信息。”老人兩手一攤說道。

  空氣沉默了。

  云天河皺了皺眉頭,“那你的意思是,那林末是有意接近小雅?”

  老人再次搖搖頭。

  “這正是我們奇怪的地方,這人別說有意了,連接近都未接近,小姐找了很多次,但對方態度越來越冷淡,連推薦信都不愿要的模樣,

  我們原本以為是欲擒故縱,結果試探了幾次,竟然一點也不假.....”

  “有點意思。”云天河嘆息。

  “好了,接下來由我來處理吧,此事你們先放下。”

  “是。”

  老人退去。

  云天河一人站在門檻之上,看著夕陽西落,再次嘆息。

  他作為過來人,又是親生父親,哪里不明白此時云詩雅的狀態。

  只是年齡太小,乍起的一時歡喜,未經歷時間的考驗,又能持續多久?

  他此時方才明白昔日父親的心情。

  不過此事必須盡早結束了。

  他隱隱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好像不久后將有大事發生,因此需要盡早做些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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