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請訪問 翟鑾自認為自己是儒家純臣,身為純臣,那么成為皇帝的應聲蟲絕對是恥辱。
盡管嘉靖帝的意志凌駕于一切之上,甚至根本不可能被改變,但是翟鑾覺得自己有些話還是要說,有些冷水該潑還是得潑,皇帝若是因此而開罪,甚至將他罷免,那么沒準他還能落個正臣、直臣的名聲榮歸故里。
“陛下。”翟鑾正聲道:“取消實物和實銀納稅,固然能有杜絕貪腐之效,然而南方糧食產出充裕,而北方糧食要依靠南方糧食輸送,另外各地官府要靠收取的糧食來充實常平倉,以備不時之需,取消實糧稅,倉稟空虛,一旦遇到天災,官府無以為賑,奸商再趁機抬價甚至囤積居奇,只怕百姓民生更加艱難。”
“翟愛卿真這么想?”朱厚煒的目光又些難以置信,實在難以相信身為大明首臣的翟鑾竟然會有這方面的顧慮,這書讀的…
翟鑾倒也干脆,徑直說道:“臣見識或有不足,陛下若是覺得不以為然,臣懇請陛下解惑。”
朱厚煒呵呵笑道:“實糧稅取消了,稅收難道也取消了?既然稅收還在,那么不能花銀子去買?百姓種的糧食難道堆在家里,手有余糧自然要賣,各大糧商知道百姓有糧難道不去收?
百姓畏懼官府,對于官府踢斛漏尖不敢反抗,難不成商賈也敢堂而皇之的強買強賣?
商賈,千里買賣只為財,相比起官方轉運的損耗,從商賈手里大量收購糧食只會更便宜,而商賈知道北方需要大量的,長期的糧食供應,他們難道會眼睜睜看著發財的機會從指縫里面溜走?”
翟鑾無言以對…
“好了,就照朕的去辦,議會拿出土改和稅改的方案和具體如何實施的細則,報于朕覽。”
“臣遵旨,臣告退。”翟鑾無地自容,甚至隱隱看到皇帝的眼中露出了一縷失望。
隨著翟鑾離開御書房,隨著大議會和小議會相繼召開,一股滔天風暴從京城刮往整個天下!
歷史上能夠名垂千古的改革,諸如商鞅變法,大秦國變強了,但是商鞅把自己變死了,諸如王安石變法,引發了大宋朝的綿延多年的新舊黨爭,也成了大宋由盛轉衰的轉折點。
嘉靖朝的改革比幾千年以來的大改小改都要激烈,而且還多的多,這基于嘉靖帝寧肯天下大亂也要天下大治的決心,可也許是因為皇帝親自下場的緣故,這些大大小小的改革,都沒遇到太大的阻力!
這種情況要是換做任何一個朝代幾乎都不可能會出現,但是在嘉靖朝偏偏出現了,而且還真就順利實施了!
強大的軍力,雄厚的財政,日新月異的天下,富足喜樂的百姓,事實永遠勝于雄辯,就算最頑固的頑固派,在面對鐵打一樣的事實的時候,也只能低下頭顱!
你想要反對,你得給出反對的理由,你要確定在改革之后,大明會比現在差,否則就是私心作祟!就是想要損國而肥己!
相對于歷史上那些殘暴的君王,嘉靖帝無疑是仁慈的,但是在嘉靖帝的身上有著一條睚眥的屬性,而且嘉靖帝養了一條毒蛇,一旦被盯上,隨時就會竄出來咬死你!
毒蛇不竄出來的時候,也能讓你脊背發寒,這條毒蛇就是天眼!
一個比起東廠、西廠、錦衣衛更加恐怖的組織,因為這條毒蛇一直隱藏在草叢當中,不動則已,一動斃命!
再奸的官也喜歡自己擁有一身光亮的羽毛,他們可以死,可以為了心中的理念去殉道,但是沒有誰愿意自己死了,還落個一身臭名。
錦衣衛是皇帝的狗,當皇帝需要狗去咬的時候,這條狗就會出動,別管是搜羅證據還是炮制證據,全都在明面上面,甚至那些沒被抓起來的官員,如果覺得這事會牽扯到自己,沒準就已經開始安排退路,掃滅證據了。
可天眼呢,他搜羅了證據,最致命的是你不知道自己身邊誰是天眼的人,皇帝不想收拾你就算了,一旦皇帝覺得你阻礙了大政,覺得你該死了,那么天眼早就準備好的證據會瞬間砸出來,而且一砸一個準!
這才是最狠的地方,嘉靖帝繼位十幾年,因為天眼而死的官員已然過千!
怕了,心寒了,無法抗爭,也沒有理由頑抗,所以受損的利益階層只能從心里面盼望朱厚煒早點死,然后在皇帝沒死之前默默忍受!
但是現在…
天下沸騰,議會自然也炸了,身為議長的翟鑾此刻不是想請辭而是想死…
因為土地之政,他被皇帝推到了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
但是翟鑾只能咬牙承受,因為皇帝的話還在耳邊,他不愿意這樣離開朝廷,成為天下人眼里的膽小鬼!
如今的太和殿已然成為大明議會大堂,原本祥和肅穆,探討國政的議會,此刻紛亂如同菜市場。
參加議會卻沒有發言權的三名記者面對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甚至握筆的手都頓住了不知道該寫些什么。
“這是亂政!亂政!自秦已降,從未聽聞如此荒謬之政,簡直駭人聽聞!”
“讀書人土地免稅乃大明鼓勵讀書人之舉措,有何道理廢之,憑什么廢之!”
“土地免稅,自古使然,即便如今確有不少士人超限,但清查即可,何須一體廢之!”
“攤丁入畝,何其荒謬,土地若無人種,難道也要繳稅!”
“官紳一體,滑天下之大稽也!”
“萬畝以上,課十倍之稅,這如果都不算是暴政,天下可還有暴政!”
“我等當伏闕上書,勸諫君王回心轉意,而不是在這里浪費時間!”
“國朝養士百五十年,仗義執言,臣子當為!”
議會里面五成以上的官員臉紅脖子粗的叫囂著,剩下的五成則是不言不語,甚至微閉著雙眼,也不知道腦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這已經是土改會議執行辦法第四次會議,每一次都沒個結果,身為議長,翟鑾已是焦頭爛額,但是他知道自己快沒時間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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