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猜燈謎?”負責燈謎業務的府衙吏員趙承平面帶微笑問了一句,眼前的士子青衣飄帶,風度翩翩,腰間跨著一柄佩劍,說不出的瀟灑,一看便知非富即貴,自然要小心對待。
青衣士子自然便是燕天元,他確實是來猜謎的,而且猜的還是魁燈,當然以他的文學水平想要猜出連續五屆無人能解的魁燈純屬扯淡,他來猜很顯然是有朱厚煒面授機宜。
“不錯。”燕天元挺了挺胸,取下佩劍指向高處的魁燈,一臉傲然道:“不才要猜的便是此燈!”
這二貨實在是太高調了,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片嘩然,原本還在絞盡腦汁猜謎的讀書人紛紛側目。
趙承平卻并不奇怪,這些年來猜魁燈的士子多不勝數,只可惜繞來繞去卻沒有一個能解的通順。
實際上這個燈謎根本沒有答案,就算有答案估計也只有出謎的劉大學士自己知道,劉大學士留下此謎,只說只要能解的通順便算對,因此誰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公子大才,敢問此謎為何字?”
“日!”燕天元斬釘截鐵般的吐出了一個字道:“紅顏老昨日,白發多去年的日!”
“何解?”趙承平繼續問道,他要的不是答案而是能否解的通。
燕天元哈哈笑道:“這有何難?,無邊落木蕭蕭下,南朝的齊、梁兩朝的皇帝都姓蕭,兩個蕭,蕭之下,那么便可解為齊、梁之后的朝代,這個朝代是陳。
陳字‘無邊’便是‘東’“,東字‘落木’便是去掉木字,除邊是‘東’,‘東’字去‘木’便是‘日’,因此‘無邊落木蕭蕭下’的謎底當為日’字無疑!”
趙承平傻眼了,細細思索了一下便越發覺得合理,完美!通透!完全能夠解釋的通!
其實字謎和魔術之間有著共通點,它們之間都隔著窗戶紙,不戳破這層窗戶紙,便是云里霧里,仿佛不是人間手段,可一旦戳破,根本不值一提。
猜燈謎的士子很多,也有不少士子猜中燈謎拿到了魁花,可他們不約而同對這道魁燈選擇了無視,因為這題太熟了,他們研究了不是一次兩次,但最終都是無功而返。
現在有人在這屆花魁賽上解開了這道讓眾多士子引以為恥的魁燈,琢磨之后頓時引起了轟動!
“這位士子是誰,眼生的緊。”
“不認識,不過聽口音不像本地人。”
“好像姓燕?燕姓士子,如此大才竟然籍籍無名,奇哉,怪哉。”
“是啊,燕姓極少,若是知名的才子,一旦聽說過,就不可能毫無印象,既然沒有印象,自然無名。”
“說的是,不過此人今日破解劉學士創下的燈謎,他日定然轟動天下。”
這話一出,在場的士子紛紛露出羨慕的神色,身為讀書人,誰不想著自己能有一天金榜題名,可科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終究是得意者少,失意者多。
成不了進士不代表成不了名流,就好像大宋朝時候的柳永。
柳三變數次落第,最后還不是靠著詩詞風流而名動天下,死的時候數不清的姑娘為其送行,堪稱一段傳奇佳話。
封明哲的臉色簡直不能看,朱厚煒豪言之后他出言譏諷,最后兩人還打賭,誰若是輸了,誰就當著眾士子還有貴賓區數十官員的面學三聲狗叫。
如今很顯然是他輸了,但是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學狗叫,那他這輩子估計也完了。
“封兄,該你了。”趙承平去請示了知府夏宜,得到答復以后宣布燕天元破解魁燈,并領取了價值千兩的金魁花!
這些靠猜燈謎得來的魁花,士子可以直接投給心儀的姑娘,也可以在賽后直接兌換現銀自用,因此這燈謎也成為諸多寒門士子的福利。
燕天元領取百朵金魁花,自然會投給黛玉,不過現在最后一場大賽還沒開始,想投也是無門。
但是燕天元破解魁燈就等于是朱厚煒贏了賭局,封明哲自然也該履行賭約,當然他要是敢耍賴,朱厚煒也會讓他這輩子無緣仕途。
封明哲的臉漲得通紅,腸子更是悔青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會立下如此荒唐的賭約,以至于讓自己現在騎虎難下。
“朱兄,小弟無知不識良才,愿賠償朱兄紋銀三百兩抵消賭約…”
“封兄看朱某可是缺銀子的人?”朱厚煒呵呵笑道:“認賭服輸,封兄還是履行承諾的好。”
封明哲臉漲得通紅道:“朱兄,何必逼迫,當著杭城眾官的面讓小弟學狗叫,小弟此生前程只怕盡毀,朱兄何忍于此。”
朱厚煒冷笑道:“那朱某倒想要問問封兄,剛才若是朱某輸了,封兄可會放過朱某。”
“這…”封明哲無言以對。
“看來封兄心里已有答案。”朱厚煒搖了搖頭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義氣之爭本無必要,可封兄執意要賭,朱某也只能應之,如今封兄輸了卻不肯履約,便是失信,我輩士人讀圣賢之言,行君子之道,失信宛如婦人失節,即便學有所成,終究難成正臣。”
封明哲呆住了,旋即一拜道:“朱兄之言如醍醐灌頂,讓小弟愧疚難當,也罷,怪就怪小弟年少輕狂,權當是個教訓,小弟這便登此藝臺學上三聲狗叫便是。”說罷便往藝臺而去。
“封兄留步。”朱厚煒贊許一笑道:“封兄能幡然醒悟,也不枉受此教訓,朱某與封兄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何須毀了封兄前程,此賭約作罷便是,不過剛才封兄若是執意毀約,那朱某…呵呵。”
封明哲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暗道一聲僥幸。
“今日一行,受益良多,能遇到朱兄這等人杰更是小弟畢生之幸,朱兄之言,小弟自當銘記,這便回轉家中,苦讀圣賢書,明先圣真意,來日春闈奪榜,若能高中,必當匡扶社稷,造福黎民百姓!”
“去吧。”朱厚煒點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