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戰艦了解得不多,但要一艘幾十英里長、由無數噸鋼鐵與巨石構成的超級戰艦輕飄飄地停泊在奧古斯特格勒的上空,像羽毛那樣輕盈得飛到我們任它想要到達的地方,可能遠非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奧古斯都露出了稍有意動的表情,他表現得并不像他,顯得猶猶豫豫:“把薩爾那加世界艦放奧古斯特格勒,她就是一座比皇宮還要宏偉的建筑。星靈帝國能夠用一座城市大小的發射架把亞頓之矛送出艾爾的重力井,但我們沒有。”
最終,奧古斯都還是沒有給這艘戰艦命名,叫她普羅米修斯號或者是克哈意志號。現在看來,僅僅是世界艦這個名字就足以震撼人心,而在這個世界上也再也找不出另一艘這樣的世界艦船了。
“噢——我的皇帝,這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在如今那些已經垂垂老矣的恒星誕生以前,薩爾那加們就乘坐著他們的世界艦船游離宇宙。”納魯德呵呵地笑了笑:“當他們決定在哪一顆星球上降落時,無數艦船就宛如宮殿般降落在大氣層中,簡直就是神跡。”
“請一定要相信,所有的顧慮都是不必要的。”
在帝國皇帝的面前,納魯德顯得春風得意,穿著那身黑色的禮服有如趾高氣昂的布萊克西斯企鵝。與其說是一名科學家,納魯德更符合于人們對于外交家和政客的認知,他善于與人攀談,精通禮儀,談吐優雅,一言一行都能吸引其他人的關注。
“如果有十艘世界艦,那么泰倫帝國就可以統治世界。”納魯德侃侃而談:“我向你保證,哪怕只有這么一艘,你也能統治這個世界的十分之一。”
奧古斯都笑著搖搖頭,表示他對于統治世界并不感興趣:“我覺得要求可以放低一點,只要能夠守住我們現有的領土就可以了。”
就現在來說,納魯德的話都可以反過來聽,他自以為把其他人都耍的團團轉,對自己杰出的表演沾沾自喜。
納魯德是個邪惡的薩爾那加變形者,在其漫長的一生中曾經有過無數的面孔,為達成目的,他總是以不同的形象出現,所做的事情卻如出一轍——詐取信任、煽動戰爭與最終毫不猶豫的背叛。
背刺曾經無比信任自己的前任主子,看著他們露出幡然醒悟又無比悔恨的表情,很難說的清楚納魯德是不是會對此感到樂在其中。
也許,納魯德正等著自己背叛奧古斯都的那一刻對方露出無比痛苦的表情。沒錯,越是聰明透頂的、越是善于掌控人心的人往往就越是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那就是他們自以為謀劃一切,掌控一切,最后卻才是被耍的那一個。
“好吧,我會考慮的。”奧古斯都的態度緩和了一些,又問到:“埃米爾,現在帝國的確有一艘世界艦了,可我們的艦員是否能夠發揮出這艘戰艦的全部性能。”
現在這一艘薩爾那加世界艦上大約有兩萬名艦員,其中一大半還是雷諾派上去的帝國士兵。這個艦員人數已經超過帝國所有的主力戰艦,但對這種級別的戰艦來說可能會遠遠不夠。
駕駛一艘世界艦也許并不需要太多人,可如果要用她發動并打贏一場戰爭,那么就不一樣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引子,奧古斯都真正關心的是現在這艘船掌握在是誰的手里,是泰倫帝國還是納魯德?
如果那個人是納魯德,那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已經寫在了明面上。
納魯德費勁心血打造這艘世界艦絕不是為了給泰倫帝國增加抵抗埃蒙的力量,他來皇宮時的驕傲姿態活像是剛下了蛋的公雞,以為自己已經成為世界的主宰。
這次納魯德是牽著大炮來的,還要花言巧語讓奧古斯都心甘情愿地自己把頭伸進炮管里,再自己點燃引線。
他是懂諷刺藝術的。
“這當然也不成問題。”納魯德能夠理解奧古斯都的顧慮,后者正是因為擔心無法完全掌控混合體才沒有同意推行在帝國中大建混合體制造工廠的計劃。
奧古斯都既沒有直接拒絕,也沒有就此答應,那些善于揣摩君意的人都明白他這是打算再考慮考慮。畢竟他才是皇帝,才是能夠最終決定一切的人。
好吧,納魯德根本不著急。埃蒙在現實宇宙的重生即將來臨,急的該是奧古斯都和阿塔尼斯,而不是他。
納魯德可以理解,以一國之君的立場實在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心了,難免顯得瞻前顧后。但如果奧古斯都從一開始就沒有準備接受納魯德的建議,那又為什么要在皇宮里召見他,總不會是想念自己這張老臉。
“我已經在提交給海軍部和皇宮的報告中提及了有關于世界艦艦員的訓練問題,只要對現役操作人員稍加訓練,就足以讓他們勝任接下來的所有工作。”他繼續說:“超過一半的帝國工程團成員參與過世界艦的修復工作,對這艘戰艦了如指掌,艦長和艦員都來自于戈爾貢級戰列巡航艦,他們都承認這份工作比之之前還要輕松得多。”
泰倫帝國本來就擁有一些薩爾那加飛船,其中大部分都是在艾爾的遠征戰役中得來的。
雖然這些薩爾那加飛船所使用的科技都是無法理解,無可復制的,但只要知道操作流程和使用方法,以人類的智力水平駕駛它們并不困難。
“呵呵。”奧古斯都笑了笑,顯然對納魯德的擔保無比滿意。
埃米爾·納魯德,我親愛的朋友,你的保證真是一文不值。
“世界艦是一個能夠自我運轉的小型世界,里面是另一番天地,遠比在亞頓之矛上要見到的要壯觀。”納魯德那該死的好勝心促使他說出了以上的這段話:“陛下,你真應該親自去看看。”
“我一定會去的。”奧古斯都意識到納魯德沒必要在世界艦的性能上吹牛,事實上,納魯德的嘴里冒出多么驚世駭俗的話出來都算不上是夸大其詞。
薩爾那加世界艦修復完成以后,奧古斯都的確是一次也沒有上去過。
“這么說,埃米爾,你認為世界艦能夠與星靈帝國的方舟抗衡?”他話語一頓,追問納魯德說。
“事實上,我對此深信不疑。”納魯德露出自信的笑容,就好像是過去他一貫所做的那樣。
“有些事情是我必須告訴你的,一艘黑暗方舟出現了,連同一整支被腐化的仲裁官艦隊!”奧古斯都的臉上流露出嚴竣的表情:
“我們的星靈朋友確定那就是奧塔里斯之傲,星靈帝國三艘方舟艦中的另一個。內戰之后,幸存的仲裁官階層帶走了傳統制度最后的支持者們,以免于再讓同胞流血。”
“他們就是逃跑了,還說的這么高尚。”泰凱斯基本就是站在那里打盹,只是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你說的沒錯。”雷諾跟泰凱斯一唱一和:“仲裁官要是足夠聰明,就不會既弄丟了艾爾,又丟掉了星靈帝國。”
“順帶一提,要是我們既弄丟了克哈,又丟掉了泰倫帝國,那么也一定會被釘死在恥辱柱上,聰明的先生們。”雖然奧古斯都只是以調侃的語氣說著,但其他人馬上就閉嘴了,像是兩只趴窩的雞。
但是雷諾和泰凱斯并不覺得奧古斯都真的生氣了,前者換了個姿勢繼續站著,后者則開始忙著點煙。
“兩天以前,突然出現的仲裁官艦隊焚燒了圣誕星(planetchristmas),毀滅了帕拉爾塔衛星基地(paralta)。”另一邊的凱瑞甘接過奧古斯都的話說:“在我們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已經一路朝著曾恩(zenn)去了。”
“天吶,這真是我這段時間聽過最不幸的消息。”這事兒,納魯德當然是知道的,而且比帝國知道的早得多。
他是如此的悲傷,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帝國邊境戰火四起,到處都在打仗,就連那些從來遭到攻擊的邊緣星球也被卷入其中。與此同時,許多此前從未預料到敵人與朋友也紛至沓來。
作為舊日星靈帝國四分五裂后留下的一個重要分支,離開艾爾在群星間流亡的仲裁官艦隊當然也免不了被卡拉腐化的命運。
一場史無前例的混亂與瘋狂席卷了整個卡拉,而對卡拉的理解越深,越是深入那由無數思緒形成的精神之海,這種傷害也就越深。
對埃蒙意志的抵抗無比的激烈,但結束的也很快,像是落入水中的一滴水滴那樣消散得無影無蹤。
等到仲裁官艦隊再一次出現時,那已經變成了一支陷入瘋狂的黑暗艦隊。
方舟艦奧塔里斯之傲完全大變了模樣,以前明亮而華麗的金藍色戰艦裝甲已經轉變為陰暗而深沉的灰藍色,大塊大塊由虛空能量凝結而出的深藍色晶體如同刀陣般陳列在戰艦船舷的兩側,像是寒光閃閃的一列列刺刀,像是急待見血的獠牙。在其他仲裁官艦隊的戰艦身上,如此種種的變化也屢見不鮮。
由此可知,仲裁官艦隊墮落的時間可能比他們的達拉姆同族更早,并且墮落的更深。他們的確找到了自己的神,就跟塔達林們一樣。
但不管怎么說,不論是這一支艦隊還是達拉姆的黃金艦隊,此刻都在焚燒泰倫帝國的土地。如果從斯雷恩趕來的塔達林死亡艦隊不是被祖爾溫的原始蟲群堵在了半路上,他們也一定會做同樣的事情。
任憑事態如何發展,人類總是在挨揍。
“我們早知道會這樣。”奧古斯都覺得,納魯德要不是一個薩爾那加,那么他干的最出色的工作絕對是個演員:“卡拉曾經拯救了星靈,但現在它卻成為了枷鎖。”
“真是諷刺。仲裁官領導的最高議會也曾下令放逐那些拒絕加入卡拉的星靈,而他們卻成為了拯救星靈的希望。”凱瑞甘說。
奧古斯都繼續說:“很遺憾,我們的星靈盟友幫不了我們太多,被腐化的星靈艦隊除焚燒我們的星球以外,也在焚燒他們的。侵略如同野火般在科普盧星區中蔓延,我們不得不多線作戰,戰線又長又細,各個防線上的兵力都捉襟見肘。”
“為了與埃蒙的黑暗方舟抗衡,我們就不得不派出我們的。”
“用不了太久,薩爾那加世界艦就能做好應對一場戰爭的準備,那不會比把汽車的油箱加滿更加的輕松。”納魯德自信滿滿地說:“正像我說的那樣,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兩邊都是他的人,納魯德甚至可以花點時間提前編排劇本,但他不確定自己需不需要再費那樣的功夫在奧古斯都的面前演戲。
現在不同了,納魯德已經不再是馬戲團里那只負責表演鉆火圈的獅子,他該把馴獸師丟進獸欄,讓他跳踢踏舞。
納魯德已經越來越厭倦于陪著這些人類玩無聊的皇帝游戲了,他是個薩爾那加,是奧魯斯的看守者,為什么非得臥薪嘗膽。
埃蒙是個自以為是的家伙,傲慢,瞧不起其他物種,而在這一方面,納魯德也不遑多讓。
“埃米爾,我知道你不是軍事專家,但對于薩爾那加的了解一定多于其他人。如果你是那個墮落的薩爾那加埃蒙,現在就要拿下科普盧星區,你會怎么做?”奧古斯都問納魯德。
“請原諒我的無知,陛下。”納魯德似乎是沒想過奧古斯都會問這樣的問題,一下子被問住了,憋得滿臉通紅,最后的只得尷尬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
他最后只得勉強地說:“當然,我會召集更多的力量,越多越好。”
“如果埃蒙的指揮才能跟你一樣,那實在是再好不過。”雷諾諷刺說。
“.”納魯德攤了攤手,不知道一個帝國將軍為什么老是要跟他這個人畜無害的小老頭作對,他早說過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納魯德從不會透露埃蒙的計劃,別的先不談,但他并不是一個傻子,一個白癡。
“好吧.”奧古斯都露出根本沒指望什么的表情:“看來我得再跟帝國最高統帥部的人再開個軍事會議了,就連你在這方面也幫不了我們了,埃米爾。”
說著,奧古斯都朝著納魯德點點頭,示意他現在可以回去了。
如果納魯德現在起就準備什么也不說,不再準備為泰倫帝國做什么,那奧古斯都留他還有什么用。
埃蒙活不了太久了,納魯德也一樣。
“我以為你會在這里動手。”等納魯德施施然地走出御座廳,在寬闊的鏡廳大道里走遠以后,雷諾才對奧古斯都小聲說。
“那是你不知道納魯德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奧古斯都看著雷諾,找了個大家都能理解的說法:“他不是人,很可能是個強大的靈能生物。他替埃蒙賣命,沒準也理所當然獲得了恩賜。”
“所以說他不干人事。”泰凱斯說。
“解釋的通了。”雷諾說:“你的意思是,既然他不是人,就不必將人道。”
“我沒這么說。”奧古斯都意識到自己有點舍不得對納魯德下手了,把他捆起來逼他吐露更多的秘密似乎才是更好的選擇。
奧古斯都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還是覺得解決掉納魯德。他醞釀了一會兒,坐回那高出地面許多的王座之上,最后拿起旁邊托盤上的一支水晶杯,心滿意足地丟在了地上。
一霎那間,杯子就摔碎了:“動手!”
“瞧瞧,這個詞有多么動聽。”一聽說要干架,泰凱斯的兩只藍眼睛都豎了起來。
“我弄不明白為什么你一定得摔這個杯子。”凱瑞甘卻震驚地看著奧古斯都:“這是天然水晶做的杯子,用的是卡西亞水晶!”
(kassiacrysta星靈們相信這種水晶能夠提高他們的人口增長率,但另一種說法是卡西亞水晶也有抑制繁殖的作用。)
“這是預先訂好的暗號。”奧古斯都伸出兩只手,分出兩根食指指了指那堆碎掉的玻璃渣:“生活需要一點儀式感,你懂得”
“你會讀心。”
“我說了我不明白!”凱瑞甘叉著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