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戈壁,氣溫驟降,大風席卷著這片貧瘠的土地。
曾經的衛士依然堅守著這片土地,但常年累月的洗禮,這些它們也漸漸地不堪重負。
在大風的從戈壁巖石縫中穿過,發出嗚嗚的悲鳴,為夜里又一棵倒下的胡楊樹,送行。
帳篷外已經用篝火熄滅后的木炭圍成了一個圈,在黑夜中緩慢地釋放余溫,也阻擋著來自地面的不速之客。
楊陽摟著徐妍,在睡袋中,輕撫著她后背,為她唱起孩子們小時候,她經常給他們唱的搖籃曲。
作為三個孩子的母親,心情不好的時候,還需要聽搖籃曲才能睡著,也不知道要是被孩子們知道以后,他們會怎么想。
可惜自己被下了封口令,沒有機會去說。
“老婆你睡著了沒有?”
“本來快睡著了,又被你吵醒了。”
徐妍閉著眼睛跟楊陽耳鬢廝磨著,睡袋里的身體更是把他纏的更緊。
此時已經不是懷疑了,老婆就是在向他發出邀請。
這樣的環境下,是有點不合時宜,不過好在周圍也沒有其他人,楊陽順勢接受老婆的邀請。
當空的明月微微轉動。
折騰了半天的老婆終于睡著,楊陽也安心地閉上眼睛。
隨著周圍篝火余溫散去,帳篷中的兩個人彼此相擁的更加緊密,仿佛想將彼此相融在一起。
荒蕪的戈壁,風沙的氣息漸漸地滲透進帳篷內。
伴著外面風吹枯木的響動,楊陽眉頭漸漸地收緊。
人生如夢,亦不知誰是誰的夢境。
楊陽再驀然回首時,妻子已經站在那棵年輕的胡楊樹下。
前方是等待自己一起出征的戰士們。
新婚不久,他答應過妻子,要跟他生一對兒女,女兒貌美如她,兒子驍勇似己。
可偏偏世事無常,世道的艱辛容不得他們徐徐生活。
戰場殺敵,容不得兒女私情,無兒有妻,但又被迫忘妻。
一起切是非,在肅殺的戰場上無足輕重,人也是如此。
披上一身黃土,見過滿目紅花,人心冷暖已經無從知曉。
熬過場場戰事,總敵不過無盡黃土,冷卻心頭最后一滴熱血。
魂歸天際,是盼得見她最后一面。
歲月蹉跎,白了髪鬢,望眼天邊,障了雙目。
再見之時,咫尺天涯,相擁之日,陰陽兩隔。
愿生不在此地,初誕不距百尺,望相守之日,無事可蹉跎。
求胡楊在世之時,再續前世之緣。
手機的鬧鈴聲把楊陽從夢中吵醒。
從睡袋中抽出手,關掉鬧鐘。
他仰頭看了一帳篷外。
外面的太陽還沒升起來,不過天邊已經有一線白色的光亮。
在荒漠中行走,黃昏和黎明前后,是最佳的時間。
所以他才特地設置了鬧鐘。
不過在出發前,他還需要清理一下自己和老婆的個人衛生。
昨天野外的初體驗,說實話并不怎么友好,楊陽覺得身下都黏糊糊的。
從帳篷的背包中拆開一包濕巾,楊陽清理個人衛生同時,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夢。
如果不是老婆做夢的毛病會傳染的話,那就是他古裝劇看太多了。
居然夢到自己變成一個離開新婚妻子,奔赴戰場的樓蘭將領。
仔細想想,楊陽感覺很荒謬,
夢里的樓蘭將領和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他如果當兵的話,就絕對不會結婚,有什么苦自己一個人吃就行了,何必拖累自己愛的人。
和和平年代不一樣,在戰火紛飛的古代,上戰場的兵有幾個能回的來,古代打仗經常被人說成封建時期控制人口的辦法,并非是完全沒有依據。
不過最后那個將領的妻子,把自己的頭發埋在胡楊樹下,許愿來生和自己丈夫相聚,倒是讓楊陽不禁很有感觸。
清理完自己和老婆的個人衛生后,楊陽撫摸著她的頭發,抹平了她眼角的細微皺紋,似乎有點理解她執念了。
從青絲到白發,這么強烈的感情,就算他是一個男人,看見了也為之動容,何況是他的老婆。
“嗯嚀…老公幾點了?”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徐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是自己的老公,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下面磨蹭,滿臉的慵懶和幸福,嘴里囫圇地嘟囔著。
“你呀,別賴床了,準備出發趕路了。”楊陽看到老婆能這么放松地依賴自己,昨晚夢境帶來的陰翳也一掃而空,伸出另一只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自己在家的時候,還不是經常賴床,五十步笑百步。”
捂著額頭,徐妍已經醒了一半,憤憤不滿地甩開楊陽的手,自己慢悠悠地在睡袋里摸自己的衣服。
“在家賴床,賴到什么時候都行,在這里還是別的好,趁早趕路,說不定中午前,我們能找到有人的地方。”
楊陽說話的同時,也從睡袋里拿出自己的衣服開始往自己身上套。
“哦。”徐妍完全清醒過來以后,情緒不高地應了一句,心里還是很在意,她沒找到夢里的那棵胡楊樹。
雖然從夢境中看,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對戀人,那么女人的頭發已經早就消失不見了,但她還是想在她站過的地方再站一下,體會一下那種等待愛人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讓老公扮演一下那個將軍,在她的耳邊說一句‘我回來了。’
從帳篷中出來,再次背上背包,兩個人手里拿著礦泉水和面包,趕路的同時把早餐解決了。
“老婆,我打算寫一篇短篇小說。”
“嗯?你不是說短篇小說除非賣出版權,否者根本不掙錢嗎?”徐妍停下啃面包的動作,疑惑地抬頭看著楊陽。
“我啊,為了你寫的。”楊陽說著伸頭過來,啃了一口徐妍的面包,然后把自己咬過的面包遞到徐妍的面前。
還是這么喜歡玩。
徐妍盯了一會兒楊陽的面包,托住他的手,把面包完全塞到自己的嘴里,鼓著被撐紅的腮幫,含糊地說道:“唔呼呼(寫什么)”
楊陽也不客氣,抓住她的手,把剩下的面包也塞進自己嘴里,鼓著一邊的臉,“你不是說來這里想找一棵胡楊樹,體驗一下夢里在胡楊樹下女人的感受嗎?那就這個故事好了。”
“唔(你)!”徐妍想說話,但嘴里堵著面包說不出來。連忙用水送下來去,拍拍自己的胸脯,掀起波瀾后,問道:“你知道怎么寫嗎?”
“大綱我已經想好了。”楊陽最后喝了一口水,把剩下半瓶水遞給徐妍。
荒漠上風沙再次漸起,迎著風沙,他開始說道:“就從一個被侍女養大的公主講起吧…然后公主沒有等來他的丈夫,把自己的頭發埋在了胡楊樹下,期待來生在續前緣。”
徐妍越聽眼睛睜的越大,最后眼睛又猛地閉緊。
“你怎么了?”
“眼睛進沙子了。”
“你別動,背朝著風口,我用水給你沖一 下。”
楊陽拿著剩下的礦泉水,幫徐妍撐開眼睛,沖洗的時候,她直直地盯著他看。
“老公,說老實話,你是不是偷窺我的夢境了,怎么跟我夢到的一摸一樣。”
“是你睡著了以后說的夢話,被我聽到了。”
“那也不會這么詳細。”
“不要小瞧作家的想象力好不好。”
“是嗎?”徐妍狐疑地看著楊陽,“難道不會是你也做了一樣的夢,或者說你就是那個丈夫轉世?”
“別犯傻了,怎么可能。”
幫老婆沖洗完眼睛后,楊陽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把礦泉水瓶放到背包里,拿出頭巾,防止一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我自己做了什么夢,我自己心里不清楚,倒是你別老是把虛無縹緲的夢當現實一點根據都沒有。”楊陽把頭巾給徐妍,自己也跟著裹上。
他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就算老婆說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讓她再糾結下去了。
可徐妍還是不想放棄,裹好頭巾后,攬住楊陽的手臂。
“真的不是嗎?”
“不是。”
“可以不可以當成我們就是他們轉世投胎,這樣和你小時候對我做的一切也對的上號。”
“可以,只許一次,下不為例。”
兩個人繼續在茫茫地黃土戈壁上漸行漸遠。
“吶”
“又怎么了?”
“你說要不要把咱們兒子寫成那棵胡楊樹,我覺得他跟我們找的胡楊樹說不定有關系。”
“隨便你,我沒意見。”
你永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時候,你的父母會怎么編排你。
一中旁邊的小區。
楊風坐在陽臺上的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朝房間里面喊道:
“老婆,我可能感冒了,你能不能幫我去買感冒藥?”
“沒空,我在做午飯,你自己去買。”
自從上次做了一頓飯讓楊風贊不絕口后,華小茜就喜歡上了做飯的感覺。
特別是過程特別繁瑣,一做就要幾個小時的飯菜,就像是完成一個項目一樣。
每種食物該怎么處理,處理的時間是多少,怎么把他們處理完以后,時間上又正好趕在一起,做出一道美食。
這里面不光需要耐心,還需要細心地計算。
比做項目看人臉色要簡單,而且出結果時間也要短,還特別有成就感,讓她欲罷不能。
“好吧,我自己去買,你要我帶什么東西嗎?”楊風放下參考書,往家里的大門走去。
“幫我帶一袋鹽吧,家里的鹽快用光了。”
“好,我知道了。”
楊風揉揉鼻子,走到大門口。
一打開大門,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站在門口,手里還提著各種各樣的食材。
“小姑爺是要出門啊。”
“嗯,是買感冒藥,順便買包鹽回來,那晴姨你為什么來?”
楊風還是不太習慣‘小姑爺’這個稱號,不過還是跟晴姨打了一聲招呼。
畢竟她從華小茜初中開始,就一直在她家干活的,也已經工作了有十年了,多少也算他們的長輩。
“我是給小姐送東西來的…小姐東西放門口了。”晴姨把手上的袋子全都放到門旁邊后,拉上楊風的手,“小姑爺要出去的話,我陪你好了,小姐吩咐的東西,我還沒買全,順便跟你一起去買好了。”
“也行,那一起走吧。”楊風覺得晴姨有點過分熱情,但也沒想太多,都是認識的人,完全可以信任才對。
就這樣兩個人走后,華小茜也忙完了自己在廚房的事情走出來。
到了門口翻了一下晴姨,拿過來的東西,發現里面已經有兩包鹽了。
“奇怪?這不是有鹽了,晴姨為什么不告訴小風。”
拿上東西,蔬菜和肉放到冰箱里,調料和干貨放柜子里。
在她清理柜子的時候,又注意到在柜子的角落放著幾盒藥。
她以前一直沒注意到,現在看到了順手就拿了過來。
“健胃消食片,阿司匹林…這不是有感冒藥嘛。”
看著手里幾盒藥,華小茜更是滿腦袋問號,拿出手機想叫楊風回來。
但想了想又算了。
大概是晴姨想買什么東西,讓小風幫拿吧。
心里這樣猜想著,華小茜點開自己手機上的視頻,開始學下一道菜。
小區外面,沒有接到華磊和華小茜通知的保鏢,這幾天直接住在自己車里。
正當他在車里吃著泡面時,看到楊風跟著晴姨從小區里走出來。
咀嚼著嘴里的泡面,他和晴姨是前后腳認識的,他走的時候晴姨剛到別墅,這多年了,也沒聽華磊說,這個人不可靠,隨手拍了一張照片,就沒有再理會。
過了二十分鐘后,再回來就只有楊風一個人,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了很多女性用品,楊風提著這些東西,也很不好意思,一路低著頭。
保鏢倒覺得沒什么,直到他注意到袋子底下一盒眼熟的東西,連忙拿起手機,用長焦鏡頭,抓拍了幾張。
再放大圖片,臉色一變,連忙聯系上華磊。
“喂,老板,大事不好了。”
“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看到小姑爺提著一袋東西,從外面回來。”
“什么東西?”
“一些衛生巾和感冒藥,以及杰士邦。”
保鏢說完以后,心里也忐忑,不知道華磊會有什么反應。
雖然兩個人已經有婚約在身,但楊風年齡還是太小了,估計華磊不會同意。
千萬不要讓他去處理這種事情,搞不好里外不是人。
保鏢心里祈禱著,雖然他還不知道能再干幾年,但也不想臨退休的時候得罪領導,被穿小鞋子,還指望能領到退休金過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