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上級的命令,許大茂這邊也沒急著去上班。
北影廠還好說,藝術中心他是真不想去了。
以前他是京城電視臺藝術中心的大主任一把手。
現在他被降職成了副主任,原來的手下魯偉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這特么不是扯犢子呢嘛。
要是開會的話,你讓許大茂坐主位還是坐魯偉的旁邊?
這事只要許大茂一想就覺得心里膩歪。
成立基金公司的事情許大茂也沒著急,畢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他讓鄒志雄幫他在香江找的人才也還沒有消息。
在家繼續待著的時候,馬忠等人找上門來。
“許老弟,我家小三的事兒,可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提前讓他們那些人提前離開的話,恐怕就要被人抓起來了。”
馬忠在與許大茂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涌起一股后怕和感激。
8月下旬嚴打開始,作為祖國的心臟,京城自然首當其沖。
打擊流氓罪力度之大簡直超乎想象。
他們家附近的住戶,就有直接被人找上門逮起來的。
馬三在京城的小混混當中,那也略有些名聲。
派出所的同志自然而然去馬忠家詢問情況。
在得知馬三已經離家快一年沒回來之后,倒也沒怎么為難馬忠。
不過這一出當真是給他下了個半死,心中對許大茂的感激更甚。
在得到許大茂回京的消息后,立刻在第一時間趕過來道謝。
“馬哥,咱們這關系謝就不用謝了,小三他們能躲過去,也是你們大伙拿我當朋友相信我,否則的話他們也不能離開京城。”
這事其實許大茂還真就沒往心里去。
馬忠他們這些人從風波時期開始就和他結下了情誼,這么些年也都相處的不錯。
許大茂一次簡單的提醒,真不算什么事。
他這么想,可馬忠等人就不這么想了,這次如果他們的子女被抓進去哪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許大茂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們卻不能不表達對許大茂的感激。
說了一陣后,許大茂主動岔開話題“馬哥,你家的買賣現在怎么樣?”
“今年比去年好了不少,現在人也不比以前了,小年輕結婚的時候也會去我那里去挑一些家具。”
是的,馬忠是開家具廠的。
其實不單單是他自己,其余那些同樣出身不好且受過許大茂恩惠的都有自己的一些買賣。
他們本就有些家底,當初許大茂“查”他們家里,那也是得過且過。
如今國內開放了,自然都重操舊業做起了他們熟悉的生意。
這些生意要是沒去香江之前,許大茂可能還會有點興趣,但現在這興趣真的不大。
怎么說呢,就是這一趟香江之行賺了太多心野了吧。
兩世為人,還都是地道的北方人,許大茂自然有著北方人都有的通病。
小錢瞧不上。
許大茂是能賺到大錢,這小錢自然就瞧不上。
在這一點上其實相比之下,南方人真的比北方人好許多。
人家那是大錢也賺,小錢也不放過,而且尤其能吃苦。
開放初期的時候,許大茂見到所有挎著籃子走街串巷,賣一分錢一個的紐扣的人,基本上都是南方人。
而且尤其以溫州人居多。
當然這不是代表所有北方人都像許大茂這個臭德行,但像他這般的人還真就不少。
在家和馬忠他們這些來感謝地人聊了好久,到飯點兒的時候,馬忠等人這才離開。
許大茂挽留他們吃飯,被這些人拒絕,反而說改天請許大茂喝酒。
送這些人出屋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雪。
這也是83年入冬后的第一場雪。
這場雪下的并不大,但是這雪花情意綿綿的下落,倒是讓熱鬧的京城認識到,這新的一年快要來臨了。
第二天一早,自打從香江回來回來在家待了月余的許大茂終于牽著狗走出家門。
一路溜溜達達都快九點鐘的時候,終于到了北影廠。
“呦,許廠長您回來啦?”
門衛老張頭,見到許大茂牽著毛球走進來,立刻向許大茂打招呼。
“老張,這才幾個月不見瞧著你可年輕了不少。”
許大茂這一見面就和老張頭胡侃了一陣。
然后把毛球交給老張照看,他自己則向王廠長,不...王顧問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一路上碰見不少工作人員都和許大茂打招呼。
許大茂收起在單位門口時臉上的笑容,頗為嚴肅的一一點頭回應。
對廠里這些家伙輕易不能露笑臉,要不他們準保給你蹬鼻子上臉。
反正在軋鋼廠的時候,許大茂對此是深有體會。
王顧問辦公室的門大敞四開著,許大茂伸頭向里面瞧了一眼,見他這個王叔正在打電話。
許大茂也沒做作的繼續敲門,直接邁步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下。
“是!”
“回來了,現在在我辦公室。”
“好的。”
許大茂愣了一下,這王叔這是在跟誰打電話呢,好像在說他啊。
心里琢磨的時候,王叔將電話輕輕放下。
“王叔,您這跟誰通話呢?”許大茂好奇的看著他王叔。
“許部長,他這兩天可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就問你來沒來上班。”
怎么許部長還找上自己了呢,許大茂暗暗皺眉。
王顧問看向許大茂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半個多月吧,家里有點事情一直走不開。”許大茂回了一句。
然后出言問道:“王叔,北影廠這些日子都挺好的吧。”
“你一個廠長問我這個顧問有沒有事?不知道!”
看著王叔臉上的怒容,許大茂更覺摸不到頭腦,不知道就不知道,這是生的哪門子氣么。
許大茂自認不知道這老頭究竟是為什么生氣,也不想繼續觸霉頭。
當下就要準備告辭。
“王叔,那我先回去瞧瞧,一會再過來啊。”
這邊屁股剛從沙發上抬起,王顧問的聲音也立刻響了起來。
“你給我老實在這待著吧,許部長剛才電話里說讓你在這等著他。”
許大茂心中猛的一跳,自覺這次肯定沒好事。
可這頂天的大老板發話,他還真不敢直接離開。
無奈之下又重新坐了下去。
王叔說的沒錯,這還不到一個小時時間,許部長就從門外走進屋。
順手還讓警衛把門給關上。
許大茂立刻站起身,賠笑著跟許部長打招呼。
可惜的是許部長瞪了他一眼,完全沒理他。
在和王顧問點頭之后,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只這一眼讓許大茂臉上的笑容都勉強不少。
看著已經左下方的許部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怎么著?聽說我們許老板去香江賺到大錢了?”許部長完全沒有讓許大茂坐下的意思,陰陽怪氣的向許大茂問了一句。
這問題不好回答,許大茂說賺錢了也不對,說沒賺錢也不對。
所以許大茂陪著笑臉,一言未發。
不用想許大茂也知道,這事一定是大領導和許部長通過氣兒了。
也不知道兩人怎么研究的,到最后還讓許大茂繼續任這個廠長。
不過既然都是已經決定后的事情,許部長這又來找自己是個什么意思呢。
許部長見許大茂陪著笑臉不說話,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再度響起:“有錢了就是不一樣,我們文化部北影廠的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許大茂恍然,這許部長這是挑理來了啊。
嘴角不由一陣抽動,他覺得許部長這個理挑的完全沒有道理。
許大茂這身份于公于私確實已經不太適合在體制內繼續混下去了。
即便混下去也只能說退居幕后的選手。
許大茂知道這點,大領導他們同樣也知道這點,否則也不會把許大茂藝術中心正主任的身份給換成副主任。
估摸著北影廠廠長的位置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這才不得不讓許大茂繼續擔任。
眼下知道這許部長發泄心底的不滿,許大茂也不敢和這位硬鋼。
這個時候還是溜溜須吧......
“許叔,您看這也沒外人,我這身份屬實不好在體制內工作,萬一出什么岔子可不單單我一個人的事。”
許部長沒有說不讓許大茂跟他溜須拍馬叫他許叔,聞聽許大茂之言直接回懟。
“我就問你有國家給你撐腰,你怕什么?”
許大茂無言以對,按照許部長這說法,還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但是誰又愿意沒事給自己找麻煩呢。
見許大茂啞口無言,許部長繼續訓斥:“還有我問你你一個北影廠廠長,你跟中原影業那些人叫什么勁?人家通過港臺辦公室都找到我頭上了。
北影廠廠長為難香江同胞,還發通告讓國內電影制片廠都不準和其合作,你告訴我到底怎么想的。”
許大茂聞言這臉上也有些難看,倒不是沖著許部長,他也不敢沖著許部長。
而是這香江中原影業的人,竟然還有臉找上級告狀,真特么給他們臉了。
“部長,這事還真不怪小許,當初中原影業找上門來的時候,我剛好知道這件事。
他們拿那個名叫李蓮節的演員來跟我們北影廠談條件,想要要電影的票房分成,這事當然絕不能同意。
被我們拒絕后,中原影業的一位制片人反而言語中帶著威脅之意,所以才有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許大茂的這個王叔,替他解釋了一遍事情緣由。
許部長一聽這臉色也有些難看,對同胞友好可不代表讓他們騎在北影廠的頭上拉屎。
但是想到港澳臺辦公室傳過來的消息還是不得不說道:“這事我知道,那個制片人已經被中原影業開除了,你們也抓緊時間把那個通告給我撤回來,像什么樣子。”
王顧問沒說話,反而看了許大茂一眼,畢竟許大茂現在是代理廠長,他只是個顧問而已。
許大茂則一臉無語,看他也沒什么用啊,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違背文化部老大的命令。
何況這個中原影業已經將那個裝比的制片人掃地出門,繼續揪著不放確實有失北影廠的風度。
這就是當了個廠長,要是惹到許大茂自己,切他還不屬于北影廠這種單位的情況下,他能這么輕易的放過中原影業才怪。
該出的氣也出的差不多。
許部長這才平息了心中怒氣,看著站在那里的許大茂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
許大茂也松了口氣,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有什么事,可被這種大佬指著鼻子臭罵,不免還是有些心驚膽戰。
現在讓他坐下就說明這事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