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市的破敗感超乎了沈林的想象。
在昔日向好發展時期，一個正常的三四線小城市也是一派人聲鼎沸之象，可如今的中州市遠遠觀望過去就像遭受了末日來臨。
街道上不說人來人往，人影都不見一個。
枯黃的樹葉帶著腐爛的味道，在寒風中夾雜著古怪的腐朽味，一味地充斥在城市中央，滿地的汽車擁堵在城市的某一個主干道上，相互擁擠，誰也出不去。
沈林似乎能看到那個末世來日的景象，就像是曾經鬼判事件中的陽安或者尸沼來臨時的大夏。
不幸的是，中州沒有迎來他的救世主，它覆滅的無聲無息，根據檔案描述，殘存下來的人們已經被轉移，如今的中州已經是一片死城。
動了動鼻子，沈林環視四周，自從來到這里，他就被那種潮濕中夾雜著渾濁的古怪腥臭味繚繞四周，味道并不濃郁，可這古怪的氣息總讓他想起當初自己家里突兀出現的木質樓梯滴落的水漬和腐朽的氣息。
天空上方突然一陣轟鳴聲高調劃過，來自總部的特改直升機涂裝過于醒目，沈林都不用分辨，飛機上的某位乘客因為躁動不安的心情傳來的靈異波動讓他捕捉到了些許記憶。
李軍，總部到底還是舍不得自己的安全派衛景前來，派來了李軍。
于情于理沈林比較希望讓衛景前來，鬼湖的麻煩不小，衛景那竊取自鬼差的能力可能有奇效，可目前的情況看來總部的老爺們比起鬼湖的事件成功率更優先考慮自己的安全。
直升機直接降落在中心廣場一帶，像是在昭示集合地點一樣，沈林皺了皺眉頭，看向了東南方，他感知到一股很強烈的鬼域波動，速度很驚人，對方在鬼域化虹方面的使用嫻熟程度很不可思議，剛剛借助著直升機的轟鳴聲掩蓋無聲無息的降落在這座城市，只是沒有第一時間出場。
楊間嗎？如果是同樣的思維的話，沈林的目光掃過四周，來自記憶的畫卷對他而言與現實猶如陰陽兩面。
在記憶的世界他于中州市迅速游蕩。
中州市最高層樓的頂層，外圍高速公路的車里，公園附近的樹后，距離兩條街的酒吧里，三公里外酒店的床上....
沒有太過詳細點數，粗略掃過也有一二十個，模樣盡皆相同，沈林看不出任何破綻，分不清哪個是本體哪個是分身，或者這里可能根本沒有本體，最起碼在記憶的世界是這樣的。
柳三嗎？隊長級別的能力果然都不容小覷，沈林沒有深入探查，再深入地探查很可能會動搖到對方的靈異引起注意，他不是來挑釁的，沒必要現階段跟一位隊長級別的人物起矛盾。
四個人，四種方式，除了李軍和他的搭檔以大咧咧的方式老實巴交的出現在中心廣場等待集合之外，其他三個人似乎都有各自的小心思。
一場無形的交鋒貌似已經開始了。
“你對這幾個人了解多少？”阿紅低聲詢問，她的厲鬼本身就很特殊，不是特殊事件不會輕易啟用。如果不是因為李軍狀態不穩定需要她予以搭檔貼身保持，總部可能還會把她雪藏，鬼妝的能力太過匪夷所思，用得好可以為總部大批量制造有生力量。
楊間算是阿紅了解相對較多的一位隊長，在大京市鬼差和鬼畫事件中有過照面，聽過一些傳聞，僅此而已，其余兩位幾乎可以算一無所知。
“不多。”李軍的話比之以往少了太多，他的面容表情僵硬而麻木，哪怕是說話都不見臉頰兩旁的肌肉有多少帶動，更多的只是嘴角的弧度。
硬要問怎么形容的話，更像是一幅畫的不同狀態，這很詭異。
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斷斷續續，直到阿紅看了一眼手表。
“時間不多了，這幾個人似乎沒有守時的習慣。”距離約定時間只剩下五分鐘，眼前的寬闊地帶沒見半點人影，他們在這空曠的城市里像兩尊雕像一樣硬生生站崗十來分鐘。
李軍想評價幾句，卻突然轉頭看向四周，古怪的陰風忽的傳來，原本不見一絲人影的廣場忽然得見數個人影靠近，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些人影的模樣，行為舉止，姿態都一模一樣，這簡直匪夷所思。
墨鏡下的陰森鬼火在跳動，李軍看向眼前這些人影的表情有很古怪的波動，大有超出那臉上那幅畫的趨勢，好在阿紅攔了一下，才平靜了下來。
“太嚇人了李隊，火氣不要這么大，這只是個玩笑。”其中一個人影走上前侃侃而談，嘴上說著抱歉和嚇人，臉上卻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他看上去并沒有話里話外所說的那么怕李軍。
“我在半小時前就來了，逛了逛這座城市，屬實不簡單，坦白說如果不是接了差事沒法退，我現在就有跑路的想法，這鬼地方不是人呆的，一不小心會死人的。”
“就你一個人？”李軍問：“沒有其他幫手？”
指了指四周的人影，柳三應對的很自如“你們可能對我不太了解，在眾多馭鬼者小隊里，我這里比較特殊，我既是隊長，又是隊員，換句話說，我整個小隊這次都來支援。”
柳三說這話的時候，阿紅似乎聽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她立刻明白了柳三的意思，明面上的支援在這里，而暗地里，對方早就不知道在這座城市里埋下了多少伏筆。
隊長級，配得上這個名號的家伙，果然不是白給的，阿紅能感知到對方面對李軍時的自如，就好比剛才如果不是自己攔著，李軍絕對會動手，而對方絲毫沒有要閃避的意思。
這幫怪物，不可思議。
“你的本體也在這里？”李軍問。
柳三笑了笑，對這個問題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李隊，越界了，要不要我問問你臉下面的東西到底是你，還是鬼？亦或者....”
“你真的還活著嗎？”柳三上前幾步，雙方距離太近，他就那么盯著李軍，四目相視，針鋒相對。
情報和規律永遠是馭鬼者的核心，非必要誰也不會蠢到把自己的核心要害暴露，柳三也不會，無論他的本體在或者不在，活著還是不活著，這個世界上也只能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你在找死嗎？”李軍冷笑著問。
“那你呢？想殺了我嗎？”柳三不閃不避，正面直懟。
李軍的針鋒相對來源于鬼畫事件，他跟柳三曾經的一次合作，很不愉快的合作。
鬼畫事件中，由李軍和柳三帶隊前往處理，柳三身先士卒，以紙人之身探查靈異導致紙人身死，紙人死了無所謂，他本體沒事，間接導致小隊其他成員損失慘重。
慘重到什么地步？鬼畫失控，陳義身死，熊文文遭受詛咒，李軍本人厲鬼復蘇.....
誠然，這一切不能全怪柳三，以當時鬼畫的恐怖程度，本體或紙人的區別毫無意義，可死亡過后，李軍依舊認為，正是因為柳三本人沒有威脅，所以他才如此行事，也正是對方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間接導致了小隊的覆滅，
雙方針鋒相對，彼此怒目而視，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局面，阿紅感覺到自己逐漸開始拉不住李軍的手。
柳三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他的身體連連后退，可已經晚了，沖天的鬼火一擁而上，頃刻間就把他的身體焚燒殆盡。
焚燒過后，漫天的紙屑飛舞，化為灰燼消失，顯然這是一尊紙人。
四周圍的人影中，又有一個柳三走出，目光肉眼可見的陰沉。
四周無端端的起了一陣狂風，那狂風十分詭異，李軍的鬼火竟然在狂風中有一部分在潰散，這簡直不可思議。
“我與你們不同，紙人對我而言等于另一條性命，你殺了我一條命。之前鬼畫事件，你覺得我害你復蘇，那我剛剛那條命賠給你，現在我們兩不相欠。”
“鬼湖事件我無奈受托，你不同意現在可以立刻打報告，我很樂意現在就打道回府。”
“如果你還要打，盡管可以試試。”
柳三的話說完，四周圍的怪風刮得更猛烈了，在那怪風呼嘯間竟能隱約聽見鬼哭狼嚎的聲音，讓人驚悚。
鬼火旺盛，李軍已然不似人類，他猶如火中惡鬼，眼中的平靜一點一點的消失，剩下更多的是怒意和負面情緒。
“鎮定，你再這么下去會失控的。”阿紅低聲喝道，李軍本質上已經死亡，現在的他等于一個包裹著厲鬼的人皮燈籠，外部由鬼妝牽引著屬于李軍的意識作為錨定，可過度使用能力依舊會導致鬼妝花掉，他的意識出現問題。
李軍似乎已經聽不進去，對面的柳三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雙方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也就在那時，一把長槍從天而降，猩紅的鬼域一閃而逝，四周圍的怪風消失的一干二凈。
另一端，沈林皺眉。
“早就說過了，意識永遠是你最薄弱的地方，不要在這里作死。”
逐漸失去理智的意識深處，伴隨著沈林的身影出現，數不清的記憶開始回流。
外界，鬼火消失，李軍只是一瞬間回神，并沒有察覺到自己有什么不對，只當是楊間的打斷讓自己恢復了正常，他冷冷的掃了一眼眼前的柳三，面對楊間的威脅，暫時將負面情緒拋之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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