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城,城門口。
守衛將面前的人攔住,例行公事般地問道:
“名字?從哪里來?到白露城干什么?”
那人看了心不在焉的守衛一眼,吐出了一個名字:“文森特·圣普洛斯。”
“哦,進城需要繳納三個銅幣的入城稅…”守衛下意識地說著套話,但隨即他就反應過來,終于抬頭一臉驚詫地看向面前的人。
“侯…侯爵大人!”守衛總算認出了文森特,立刻躬身行禮。
他的驚叫聲也讓城門口出現了一陣騷動,沒多久,這座城門的值守騎士就匆匆跑了過來,將文森特侯爵迎入了城中。
文森特侯爵沒有在城門多耽擱,徑直往白露堡而去。不過,他的速度也不快,騎著馬在城中晃晃悠悠,既是看看闊別已久的家鄉有什么變化,也是給白露堡那邊一些準備時間。
文森特侯爵很好奇,待會兒父親見到自己,會是什么表情。
一路來到白露堡,管家已經帶領著一隊侍從在門口列隊迎接。
“少爺,您回來了!”
文森特侯爵點點頭,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侍從,向管家問道:“父親呢?”
“老爺在書房。您是先沐浴更衣,還是直接去見老爺?”
“我直接去見父親吧。”
文森特侯爵接過侍女送上來的濕手帕擦了擦臉,就往書房走去。
城堡中一切如舊,仿佛什么也沒有改變,但文森特侯爵卻清楚地明白,自從他在銀月城被俘后,這里的很多事情都已經變了。
一路上遇見的侍從雖然依舊恭敬,但文森特侯爵還是能夠敏銳地感受到他們的眼神有些微妙。
沿著旋轉樓梯來到城堡三樓,文森特侯爵在書房前停下,整了整衣領,然后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進來。”
文森特侯爵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父親,我回來了!”
正在和公爵夫人對弈的圣普洛斯公爵放下水晶棋子,抬頭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長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回來?”
文森特侯爵淡淡一笑,道:“父親,您說的這是什么話。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會不敢回來?”
感受到了父子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公爵夫人緩緩起身,走到兒子面前,伸手幫他理了理稍顯雜亂的頭發,嘆息道:“這次銀月城之行,你受苦了。”
文森特侯爵心中一暖,臉上的笑容多了些真誠,道:“母親,去銀月城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經歷什么,我都不會怨恨任何人,而且,這次行動失敗我確實需要承擔責任,我也不會逃避。
但是,我決不能容許有人在背后對我捅刀子!”
圣普洛斯公爵目光閃動,問道:“你說誰在你背后捅刀子?”
文森特侯爵冷笑一聲,道:“除了我的好弟弟埃文,還能有誰?”
圣普洛斯公爵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公爵夫人拉著兒子的手,讓他在沙發上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紅茶,此時聽到埃文的名字,便立刻問道:
“對了,埃文人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文森特侯爵委屈地看了母親一眼,用憤怒的口吻道:“我怎么敢跟他一起回來?誰知道埃文會不會在半路上坐實了我的‘死訊’?”
公爵夫人皺了皺眉,訓斥道:“你怎么能這樣懷疑自己的弟弟!”
“我冤枉他了嗎?”文森特侯爵面露不屑,“難道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堅稱我已經在銀月城遇刺身亡了?”
圣普洛斯公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來的?”
“當然是被您用半支天馬水軍艦隊換回來的啊!”文森特侯爵一臉理所當然,“條件不是都談好了嗎?安格列伯爵得到了那批戰艦,就在苜蓿城將我釋放了。但我可不敢跟那位一直咒我死的好弟弟見面,就自己乘著一艘小船順著怒水河南下,回到了白露城。”
聽完文森特侯爵的講述,書房內突然陷入了一陣寂靜。
半晌后,圣普洛斯公爵才出聲問道:“你不知道苜蓿城后來發生了什么?”
“發生了什么?”文森特侯爵一臉迷惑。
圣普洛斯公爵從書桌上拿起一封信箋,道:“這是埃文從苜蓿城發回來的信,你自己看吧。”
文森特侯爵放下茶杯,起身來到書桌前,拿起信箋細細看了起來。
“他這是污蔑!”文森特侯爵重重將信砸在桌上,義憤難平地嚷道,“我不知道苜蓿城后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會鬧成這幅模樣,但他說我勾結北境策反霍爾伯爵,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而且如果真是這樣,我又怎么敢孤身一人回到白露城?
埃文他這擺明了是想把戰敗的責任推到我身上!”
圣普洛斯公爵仔細觀察著自己兒子的表情,似乎想要從中找出破綻。
這種眼神顯然激怒了文森特侯爵,他怒氣沖沖地朝著自己父親吼道:
“父親,您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明白嗎?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埃文他策劃的陰謀,只是被他自己弄巧成拙搞砸了!
他先是讓費因子爵撒謊,說我已經在銀月城遇刺身亡了,以此來讓您下定決心扶持他成為東境公爵的繼承人,然后以替我復仇的借口,名義上是向東境報復,但實際上卻是掃清支持我的勢力,為他將來的繼位鋪平道路。
什么我勾結北境策反了霍爾伯爵?
明明是他為了鏟除異己,生生逼反了霍爾伯爵!
父親,這樣一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陷害自己兄長,逼反霍爾伯爵,讓東境最大的屏障毀于一旦的人,您難道還要繼續相信他的胡言亂語嗎!”
圣普洛斯公爵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自己兒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文森特侯爵所說的話。
半晌后,還是公爵夫人打破了沉默:“好了,文森特,你這一路趕回來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苜蓿城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和你父親一定會查清楚的。”
“好。”文森特侯爵點點頭,隨即便離開了書房。
等房門重新關上,圣普洛斯公爵看著自己的妻子,問道:
“你相信他剛才說的話?”
公爵夫人搖搖頭,道:
“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