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銀月當空。
一路風塵仆仆的費因子爵終于再次趕到了銀月城。
城中的居民早已沉浸在夢鄉中,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空空蕩蕩,除了來回巡邏的值夜小隊,看不見別的人影。
“去半精靈王宮。”費因子爵用疲憊的聲音對車夫吩咐道。
車夫有些為難地說道:“大人,現在已經這么晚了,再去王宮恐怕有些失禮吧…”
費因子爵卻挑開車簾,冷聲質問道:“你在質疑我的命令?”
“沒有,沒有!”車夫嚇得一縮腦袋,連忙駕駛著馬車,往半精靈王宮的方向駛去。
沒多久,馬車便來到宮門前。
費因子爵這已經是第三次出使銀月城了,所以宮門守衛當然認識他,仔細檢查了一番后,便打開宮門,讓馬車進了王宮。
“請問安格列伯爵休息了嗎?如果沒有,我想拜見他。”
“稍等,我去幫您問一下。”
“好的。”
一番等待后,侍從去而復返,卻帶回來了一個費因子爵不想聽到的消息:
“抱歉,安格列伯爵大人已經睡下了。我先帶您去客房休息吧,明日再幫您通報。”
“好吧。”
費因子爵無奈,只得悶頭跟著侍從前往住處。
他之所以這么著急求見柯林,是想早點敲定文森特侯爵的贖回方案,這樣一來,埃文伯爵的計劃才能盡早實施。
否則,一旦萊因哈特大帝的戰爭令傳到了東境,那他們就決不能再對銀月城動武了,不然就會成為帝國貴族的公敵。
所以這時候的東境是在跟時間賽跑。
“子爵大人,您今晚就在這里休息吧。”
“好。”
費因子爵打發走侍從,將隨身行禮扔在茶幾上,脫下外衣躺倒在床上。
這一路趕到銀月城,費因子爵雖然早已疲憊不堪,但此時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翻來覆去幾次依然睡不著,他干脆起身走到窗邊,凝視著影影綽綽的庭院,怔怔出神。
蒼白冰涼的月光籠罩著半精靈王宮,夜風吹過,花叢中的黑影晃動不息,如同張牙舞爪的幽魂。
不知道為什么,費因子爵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定。
作為埃文伯爵的親信,他當然知道東境此次復仇計劃的內容。
而且在他看來,埃文伯爵親自制定的這個計劃堪稱天衣無縫,絕對能給半精靈,給那位安格列伯爵一個大大的驚喜。
但此時,費因子爵卻突然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至關重要的信息。
雙手擱在雕飾精美的窗框上,凝視著幽暗靜謐的黑夜,費因子爵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迷霧籠罩的無人荒野,看不清前進的方向,四周卻有暗影步步緊逼,焦慮和彷徨的情緒無可抑制地涌上心頭。
費因子爵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埃文伯爵的計劃絕不會出問題,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盡快見到柯林·安格列,定下贖回方案,然后才能讓東境的艦隊順理成章地進入水晶河,直達銀月城。
關上窗戶,費因子爵重新回到床上,強迫自己閉上雙眼。
但一閉眼,強行壓下的憂慮和焦慮便再次涌現。
折騰了許久,依然無法入睡后,費因子爵再次爬了起來。
這次他沒有再盯著黑洞洞的庭院胡思亂想,而是穿好衣服大步走出了房間。
“跟我出一趟王宮。”
費因叫醒睡在隔壁的侍從和車夫,命令道。
車夫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心中不斷咒罵該死的貴族真多事,但卻不敢違背命令,只好強撐著拉來馬車,載上費因子爵,再次向宮門駛去。
宮門守衛再次見到費因子爵時,也是一頭霧水:“子爵大人,您這么晚了,還要出宮?”
“是的,睡不著,便想去拜訪一位朋友。”
守衛點了點頭,也沒為難費因子爵,當即便放了行。
出了王宮,馬車一路往西。
費因子爵掀開車簾,望著寂靜的街道怔怔出神。
忽然,街角又出現了一支巡邏小隊,等他們看清馬車上的徽章后,也沒敢上前多問。
但是,費因子爵看著這支巡邏小隊的身影,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問題!
血騎軍!
血騎軍呢?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這一次從進入銀月城開始,就沒有再見到血騎軍的身影,不管是城門守衛,還是街道上的巡邏小隊,又或是王宮守衛,全部都是半精靈的銀月衛隊!
銀月衛隊守衛銀月城,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費因子爵卻因此感到一陣恐慌。
為什么沒看到血騎軍的身影?
“加快速度!”費因子爵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好咧!”
車夫連忙揮起了馬鞭,馬車一路加速,很快便來到商業街區的一棟豪華別墅前。
不等侍從通報,費因子爵跳下馬車,就大步往里走去。
別墅的侍衛顯然也認識費因子爵,根本不敢阻攔。
沒走幾步,管家便匆匆跑了過來,賠笑道:“子爵大人,這么晚了,老爺已經睡下了,要不我先讓人服侍您先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告知老爺,讓他去見您…”
費因子爵卻根本理都不理管家,大步往寢室的方向走去。
管家記得腦門冒汗,連聲勸道:“子爵大人,子爵大人!老爺真的已經睡下了…”
費因子爵一腳踹開寢室大門。
“啊!!!!”
室內立刻響起兩個男人的驚叫聲,隨后便是哈維爾氣急敗壞的呵斥聲:
“誰啊!到底是誰…費,費因子爵!您怎么來了…”
看清費因子爵的面容后,這位半精靈商人的喝罵立刻堵在了嗓子眼。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連忙諂笑著道:“大人,您若是喜歡這位半精靈男仆,那我就先避一避,您請,您請…”
費因子爵沒理會哈維爾的好意,冷冷地對那位衣衫不整,蜷縮在床腳的男仆命令道:“滾出去!”
“是!”
等半精靈男仆離開后,費因子爵看著縮頭縮腦的哈維爾,急聲問道:
“血騎軍呢?還有柯林·安格列呢?他們現在還在銀月城嗎?”
哈維爾看著神色不善的費因子爵,支支吾吾道:“好…好像不在了…”
費因子爵一把抓住哈維爾的衣領,低吼道:“什么叫‘好像’?到底在不在?”
“我真不知道啊!子爵大人,我只聽說五天前的深夜,城門大開,似乎有大批騎兵部隊離開銀月城,但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血騎軍啊。不過,從那之后,確實沒在城中看到過血騎軍的身影…”
費因子爵只覺得一股寒意籠罩全身,隨后滿腔怒火噴薄而出,再次吼道:“這么重要的信息,你為什么不早點傳信給我!”
哈維爾委委屈屈地說道:“大人,我也想傳信給您啊,但是從那之后,銀月城便開始戒嚴,全城只許進不許出,別說是人了,就連一只信鴿也別想飛出去,我怎么通知您啊。”
費因子爵面皮抽搐幾下,最終一把將哈維爾甩在地上,然后還覺得不解氣,便又踹了幾腳。
哈維爾夸張地嚎了幾嗓子,然后便縮在一邊裝隱形人。
費因子爵焦躁地在房內踱著步,片刻后突然站定,再次問道:“那個王宮醫師呢?他現在在哪?我要見他!”
“他…他…”
“他怎么了?”
“他不見了…”
“不見了?”費因子爵怒不可遏地沖過去,正準備再把哈維爾揍一頓的時候,就見管家匆匆跑來,解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