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織今晚很難的同時,東京灣的另一端。
大平層頂樓陽臺。
寺島幸一襲長發濕潤,身上披著件灰絨浴袍,手里端著一杯酒水微微搖晃。
手機嘟嘟的保持著撥號的狀態。
眼鏡娘小秘書葵蒼綾瀨則安靜的站在一邊,自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動作少的仿佛被石化了一樣。
之所以今天會如此拘謹,自然是與大小姐相處日久的葵蒼小姐,
如今已然能夠從幸小姐那少得可憐的表情中,飛速的捕捉到她今日最主要的情緒。
而像現在這樣,用酒水都壓抑不下的情緒波動,對她這個貼身秘書而言,顯然是最糟糕的緊急狀態之一。
只是,葵蒼小姐并沒有什么應對方法。
如今只得安靜的等待大小姐自己解決問題。
“嘟——”
“滴滴。”
直到第三通電話撥過去,
手機終于撥通。
葵蒼綾瀨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氣。
然而電話對面,傳來的卻是一乘寺愛子那慵懶而聊無趣味的聲音,語氣調笑:
“真罕見呢!”
“我們家美麗的幸小姐居然會給區區在下來電。”
“真是令人感到無盡榮光,小女子在這里拜”
“你今天和伊織出去了對吧?”
寺島幸卻完全沒有聽她廢話的閑心,聲音冷淡:“我應該在你面前強調過了吧?在沒和我說過要干什么之前,你不許碰他。”
“那是我看上的人。”
明明聲音依舊如往常般起伏平穩,但是即便通過手機隔著遙遠的距離,一乘寺愛子也能仿佛親眼所見般在心里描繪出幸那一臉的認真表情。
剛剛那始終拿捏著的油畫腔調便下意識的不見了蹤影,聲音里頗有些拿幸這個不守規矩的家伙沒轍的意思:
“是、是!”
“我知道我知道”
“那是你寺島大小姐喜歡的男人,別人誰都不許碰!行了吧?”
但是幸卻并沒有因為這敷衍的回答放松分毫,語氣始終平淡而認真,針鋒相對的尋根究底:“那你今天約伊織出去干什么?”
聽她那副即將興師問罪般的語氣,一乘寺愛子頓時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喊冤:
“幸!你是知道我的。”
“這么多年了,我連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就連這二十七年的頭一遭都是用小左和小右解決的問題。”
“伱覺得像我這樣純粹而優秀的女人,會對你那個小男人有任何不理智的情緒嗎?”
“可能嗎?!”
手機對面,寺島幸先是沉默了幾秒,
而后才接話道:
“牽手了吧。”
明明本應是問句語式,
可幸說出口時,
用的卻是毫無疑問的肯定句。
手機另一頭的一乘寺愛子頓時被噎得一愣,
結結巴巴的磕磕絆絆了半天:“就...就那個,
隨便牽一牽...只是牽牽手而已,有什么關系啊?!”
她終究還是膽子不夠大,沒把‘能否一舔’的那件事說出口。
否則,一乘寺愛子覺得幸真的會開車在她家門口撞個洞。
“只有手也不行!”
幸的聲音卻異常的果斷。
自從在上次得到伊織的回答之后,她就開始有意識的在減少伊織和其他女人接觸的次數。
“你這個無情的女人!”
“總之就是不行。”
在果斷向自己這個熟人定下了規矩之后,寺島幸像是推進會議進程一樣快速進入下一個話題:
“另外,你讓伊織參加武道館演唱會干什么?”
“他現在的名氣和流量,應該還不值得你投資到那種程度。”
然而,聽到這個話題,手機對面的一乘寺愛子卻是壞笑了下:“那當然是因為他是椎名伊織啦!”
“投資要趁早啊,幸”
“你沒跟那些演員、藝人們接觸過,不知道他們平常都是什么狀態。”
“如果能突然逮住一個像我這么粗的大腿,只要有點事業心的人,就肯定是會玩命往上爬的!”
“但是伊織君卻不一樣,他”
“是椎名君!”
說到一半,聲音又忽然被電話對面的幸打斷,出聲強調。
非常霸道的履行著自己的伊織單向所有權。
“是、是。”
“總之,椎名君他是那種完全沒有事業心的家伙!”
“就連這次演唱會,
也像是要去完成什么任務一樣,
跟我提這件事的時候都懶懶散散的,一副可做可不做的模樣。”
“所以說,以后想要再給他賣這么大的人情,可真的要看命了。”
一乘寺愛子總結著自己觀察出來的‘對伊織攻略法則’,頗有些條理的解釋緣由。
寺島幸反倒有些沒弄明白:
“沒有事業心?”
“為什么?”
電話對面的一乘寺愛子聲音一滯,而后忽的挑起一個高調:“你還問我為什么?他光吃你們幾家的軟飯就能吃得飽飽了的吧!”
“還有什么可努力的?”
“啊!可惡,一想到那么美的手居然完全沒興趣去彈琴,還要我逼著才能上臺,我就想活生生突突了你們這些暴殄天物的富婆!”
“去死吧你們!”
聞言,寺島幸自己也不由一怔。
轉念間,便想到了現在聚集在伊織身邊的那群女人。
之前還沒太在意,現在仔細想想,才發現他一個人身邊居然就聚集了三姓財閥巨鱷,唯一的一個詩乃也頗有些經商頭腦——在大學時期攢下八位數家產的打工皇帝可不是吹出來的。
如果伊織身邊只有自己的話,讓他當個米蟲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
當然。
伊織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業,或者隨隨便便就能賺到足夠他自己使用的零花錢,那當然也是極好的。
只念頭電轉間,幸腦袋里的那點小問號就隨之付諸東流。
對于一乘寺愛子想要推著伊織上進的動作,也持了模棱兩可的態度。
總之,隨他喜歡就是了。
告知了自己想要說的話,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寺島幸也不管電話對面一乘寺愛子仍喋喋不休抱怨著的聲音,隨手便掛斷了電話。
原本借以消愁的半杯洋酒倒進陽臺的盆栽里,隨手將酒杯放到一邊。
身心都輕松了許多。
只是,才剛一轉身準備早點上床睡覺,剛剛掛斷的手機忽的再次響起。
寺島幸先是一怔。
這個時間,一般情況下只有她給別人去電的份,還真很少有人把緊急電話打到自己這里。
“喂?”
接通電話。
手機貼在耳畔,只聽了不到兩句話。
寺島幸的眉頭忽的皺起。
葵蒼綾瀨不由挑眉,剛剛松了沒兩口氣,又重新裝起自己的木頭人。
“在原家幕僚?丸井秋?”
“逃了?”
“逃離的方向呢?”
“找不到的話,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嗯。”
接下來的幾日,除了最開始度過了幾個令人難忘的夜晚以外,椎名伊織的生活節奏并沒有出現太大的改變。
每天的日程依舊是學校家中兩點一線。
因為同時修習兩門專業課程,而且又都是大課,椎名伊織的校內時間一直被塞得很滿。而在放學之后,又往往會被三個女人一臺戲搭起的生活瑣碎事搗鼓得一團稀碎。
因此,他并沒有注意到這段時間在網絡上醞釀起的流量風暴。
或者說,椎名伊織這個到目前為止僅僅踏入演藝界不到三個月的圈內萌新,還是太小看了自己以‘超新人’身份踏入一年一度武道館演唱會的這個舞臺,所引起的圈內輿論浪潮。
唯一可令其窺斑見豹的,就只有這些天櫻井梨斗這個N站賬號的粉絲數量,以一種近乎直線的筆直上升趨勢暴漲。
但很可惜,椎名先生并不關注這個賬號為他帶來的,除了‘本月稅后收入’數字以外的其他貢獻。
于是,一些逐漸令椎名先生看不懂的事情,漸漸如雨后春筍般在他身邊涌現。
“今天的課程就到這里”
臺上的教授才剛把手里的教案整理成摞,發出下課指令,被排到滿滿當當的課堂大后方,刷拉拉的站起了一群手里拿著各式教材的年輕女學生。
看得那位禿頂教授一怔一怔。
轉頭瞅了一眼PPT,才確定自己這門課確實是生產運作管理,而不是什么其他的選修課程,這才一臉茫然的重新轉過頭。
而后,就發現那群起身的女學生們也不出門,一個個都仿佛等待著發令槍響起的田徑運動員一般,時刻保持著沖刺起步動作。
仔細觀察一下,就能發現其中有不少人手里的課本跟他這門課完全無關。
甚至有幾個拿的明顯不是他們東大編寫的教材,也不知道是怎么混進來的。
“等等,你們幾個!”
出于身為一名在職教授的責任心,禿頂教授還是先行把那最可疑的幾人叫住。
然而,就是這么一出聲,人群中頓時如浪潮般嘩啦啦的涌動翻滾,分散著朝前后門蜂擁而去。
如果仔細看一眼,就能發現這場集體馬拉松的頭一名,是一個穿著連帽衫的男生。
“砰。”
椎名伊織迅速沖出教室,以遠超常人的飛奔速度沖過拐角,迅速找了條路徑七扭八歪的轉到二樓,然后直接翻窗逃生又從一樓走廊拐進一間廁所。
整個過程如同電影里的特工逃生般行云流水,連CUT都不用來一下。
直到他抱著手里的書本躲進一間職員休息室,才終于長長的出了口氣。
只不過,眼中仍殘留著幾分余悸之色。
“什么情況?”
“這些家伙都是什么人?”
“從哪冒出來的?”
“幸這個學生會會長就不管管嗎?”
椎名伊織看了眼手表,口中小聲抱怨著。
其實,類似的現象一直都有,畢竟伊織也清楚自己的魅力底子擺在這里。
即便是剛剛入學的時候,也總有些閑著無聊的學姐學妹抽空在選修課跟他坐到一間教室里,試圖找機會搭話、交換Line賬號。
椎名伊織對這些饞自己身子的女孩們也表現出了極寬容的態度。
但是最近兩天的這一輪卻不太對勁。
不管是專業課、選修課,甚至是體育實踐課程。
他的身邊不知不覺就會環繞上一大圈不知名的少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統一指揮的緣故,這群人在校內安保力量的打擊下,如同敵退我進、敵進我退,聚散自如的山地部隊一樣,不管他身在何處都能立刻找到。
上課的時候還勉強保持著秩序,可一旦等到下課,就總有些按捺不住的會上前問七問八,偶爾還要個小簽名,求一兩根水筆或鉛筆芯之類的小物件。
讓人那叫一個防不勝防!
直到后來,他才終于發現了,自己只有藏到教職員休息室、男女廁所、臨時更衣室等沒有攝像頭的位置,才能偷得一時閑。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這么神通廣大 皺著眉頭思忖著,椎名伊織擦去額頭冷汗,轉身準備踩點去下一節課的教室。
結果才剛一轉身,衣柜咔噠一聲從里面打開,愣是蹦出來一個脖子上還掛著證件的齙牙男人,一臉討好笑容的湊近道:
“櫻井先生,您好!我是東京都市雜志的記者,請問您現在有”
“抱歉,我馬上要上課了。”
直截了當的拒絕面前男人的采訪請求,椎名伊織板著臉出了門。
果不其然,走出去沒兩步,身后就已經跟上了一群熙熙攘攘的鶯鶯燕燕。
其中甚至有不少人都一口一個‘櫻井君’、‘當家的’、‘櫻井大人’的稱呼著,吵得人耳朵生疼。
那稱呼時的親熱勁,讓人甚至有些懷疑她們是不是被人雇來的。
“請止步!”
“如果你們之后還繼續像現在這樣跟著我的話,我會選擇報警處理!”
冷言冷語的撂下話頭,椎名伊織腳下飛快,頭也不回的往下一個教室飛奔而去。
留下的幾女聞言不由面面相覷了一陣子,躊躇幾步,還是沒有繼續跟下去。
東大遠處街道拐角,一輛廂型采訪車上。
一個脖子上掛著采訪牌的女人手里捧著盒飯,寬大的墨鏡被抬到額頭,手里筷子幅度不小,利落的往嘴里刨食。
只是,飯才剛吃到一半,余光里像是瞥到什么,手速飛快的把盒飯往旁邊一扔,立刻接起電話。
“喂?”
“嗯...哦。”
“那你們先出來吧。”
似乎是聽到她這邊的動靜,坐在更里側的一個攝像小哥也跟著抬起頭,詢問道:“這回這么快就被趕出來了?”
“誰知道。”
掛掉電話,女人又捧起盒飯繼續吃了兩口,含糊不清:
“可能是這些學霸都沒什么偶像架子吧?”
“又或者,不感興趣?”
“吸溜吸溜...反正這一輪組織過來的粉絲,基本沒套到什么有用的情報。”
攝像小哥聞言皺眉:“這幾天東大那邊趕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神崎,你確定著小子身上有大新聞嗎?”
“不會又白費好幾天精力吧?”
“肯定有!”
說著,似乎是覺得脖子上的掛牌有些礙事,被稱作神崎的女人把牌子往車座上一拍,信誓旦旦,眼中火焰燒得極旺:
“...這家伙身上,肯定能挖出一個超級大料!”
車座上,和掛帶纏在一起的吊牌背面,印著清晰的‘文春’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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