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鱗片飛速的蔓延全身,衣袍在龍鱗的蠕動翻涌中被輕而易舉的攪碎,胸腔內的龍之爐心狂猛的跳動,無窮無盡的魔力注入了四肢百骸,帶來了用之不盡的力量。
金屬的劍柄未曾傳遞絲毫的冰冷,閃耀的紅寶石似乎發散出了溫暖的熱力,沉寂的龍血隨著龍之爐心的加速跳動而開始升溫,并在這寶劍的滋潤下從溫熱化為滾燙,逼出了灼人的熱氣。
原本黑底的紅鱗在此刻漸漸向著赤紅轉變,那如同巖漿凝固的漆黑在此時開始了融化,緩緩的流淌在鱗甲所聚合形成的重盔之下。
半龍化在此刻瞬間完成,是比曾經要更加完全堅固的龍之力覺醒。
可這變化似乎令人不滿意,確切的說,是令一位曾經還活著的人心生不滿.......
‘心’生不滿。
那懸浮在半空的龍之爐心震蕩出了血色猩紅的力量紋路,頃刻間便填充了這巨大寬闊的空間,這震蕩的波紋也讓羅恩胸腔內跳動的龍之爐心為之一同共鳴。
兩顆截然不同,但同出一源的心臟在相互應和著,在相互響應著,它們共同震蕩出了同樣的旋律,心跳聲越發的沉重,也越發的盎然磅礴!
原本是滾燙的龍血在這瞬間變為沸騰,原本流動的暗紅熔巖在兩顆龍之爐心共鳴的瞬間徹底的沸騰了!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是流淌在體內的巨龍之血開始燃燒時迸發出的力量,但這龍的力量卻從始至終未曾成為羅恩體內的主旋律,體內屬于人的一面踩在了沸騰龍血所化的巨龍頭頂,就算這力量突破了天際,卻依舊無法凌駕于它的主人之上。
亞瑟王才是真正駕馭馴服了巨龍之血,將紅龍之王的力量收歸己用,將它作為坐騎般騎乘,無有違逆的偉大王者。
此前羅恩體內沉淀的黑,便是未能被他喚醒,未能被他使用的,他無法駕馭的血脈之力。
但急速攀升的力量并沒有給他帶來無法駕馭的失控,龍之力溫順柔和,是纏繞在指尖的溫馴玩物。
原本的半龍化也飛快的褪去,龍的鱗甲收斂,不屬于人的龍尾縮回,猙獰的龍角也不復存在,甚至于代表龍類的豎瞳也恢復了湖藍清澈的色澤。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力量。”
羅恩低下頭打量了一番自己不著寸縷的身體,雖然少了重甲的覆蓋,可現如今的身軀卻有著遠超此前的堅韌,有著遠超此前的磅礴巨力。
“您怎么能說您什么忙都幫不上啊。”
羅恩回頭望了眼身后緊閉的門,他仿佛看見了那位雄偉強大的君主對他微笑示意,對他加油鼓勁。
“您未盡之事,便由我來完成吧。”
嵌入地面的斷鋼劍被羅恩完整的抽出,地面上銘刻的煉金紋路說散發的紅光也迸發到了最為刺目的最高點!
巔峰過后便是突兀的沉寂,被猩紅之光所暈染的空間十分突兀的變得清亮,暗沉的灰霧從煉金紋路中散發,它正吞噬著此處的光明。
原本懸浮在半空的破碎的龍心在完成了和羅恩的共鳴之后也漸漸的熄滅,它已經將殘存之力交遞,它已完成了自身千年以來的任務,化為碎屑消散在半空。
低低的嗤笑聲從下方的石塊中升起,暗淡的光線無法遮掩從腳下升起的黑暗。
一襲黑色的斗篷在黑暗盤旋上升時出現,骨節突出的細長手指上留著尖銳的指甲,這只干枯的手掌向上抓握,似乎要捏住那龍心崩碎后的煙霧。
“千多年沒洗澡,你這爪子可真夠臟的啊。”
銳利的劍光一閃而逝,燃燒著白金圣焰的斷鋼劍橫掃而過,那只向上探尋的爪子閃電般的一縮,似乎當初與亞瑟王戰斗時說積淀的陰影未曾在他心中散去。
“哦,是你。”
似乎縮手的動作暴露了自己內心中的畏懼,裹在一起的斗篷忽然被揮開,醒目的紅從黑暗的包裹中顯露,那是凝固的烈焰,有著天鵝絨般柔順的質感,不出預料的,這黑紅色斗篷里包裹的是一個干瘦的人影。
和之前所見的身軀龐大的阿斯莫德不同,墨菲斯托的身材纖細修長,如果不是過于干瘦導致他有些瘦骨嶙峋,指不定他是能成為一個優雅的貴公子的,當然,你得無視他尖銳的黑色指甲,還有那無時無刻不帶著笑,似乎一直在顯露歡欣的嘴角,因為他揚起的笑容讓他滿嘴尖利的牙齒露出了破綻。
“不過你不是他,雖然你們很相似。”
墨菲斯托略微頓了頓,他打量了一番羅恩的身體,似乎他此刻并不打算直接動手。
或許那樣太粗暴了?他并不是很喜歡直來直去的感覺。
“真的很相似......”
黑紅色的斗篷優雅卻迅疾如電的向后飄去,裹著他身體的袍子在飄舞中被撕出了一道巨大的破口,由左肩至右胯,那姍姍來遲的劍光是要將他毫不留情的一分為二。
雖然他不喜歡直來直去的粗暴,但有的人很喜歡。
在墨菲斯托抽身而退衣袍破碎的瞬間,在原地揮出一擊斬擊的羅恩便欺身而上,不斷汲取著魔力的斷鋼劍在此刻綻放了刺目的白金光輝,枷鎖破碎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遲滯的接連響起,幾乎連成了一聲,全力綻放的斷鋼劍再次與這世界簽訂了絕對勝利的宣言,絕對必殺的一劍。
磨磨唧唧到最后才開大收尾可不是羅恩的習慣,獅子搏兔亦盡全力,自己有那揮霍不盡的魔力為何要去扣扣索索的計算消耗,將奠定勝局的必殺一擊當成平A來用,不正是羅恩一直在追求的事情么?
殘破的衣袍再也遮蓋不住藏匿在這背后的身軀,干枯如同細枝一般的軀體脆弱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千年的囚鎖極大的削弱了墨菲斯托的魔力,雖然他比阿斯莫德要強大得多,但他所受的傷也慘痛得多。
墨菲斯托破開了白銀時代賢者們對他施用的囚鎖,還未能汲取足夠多的資源恢復完全,他就被亞瑟王和梅林聯手追殺,他迫不得已轉化了自己蠱惑的奴仆,用劣化的魔人掀起了他本不愿早早開啟的戰爭。
可他不曾攻陷這座王城,魔人的黑血染黑了城堡,那是他們唯一能在世界上留下痕跡的手段了。
但就像是那些飛蛾撲火的魔人一般,現如今的惡魔君主虛弱得難以反抗這由人形暴龍揮舞的必勝之劍。
白金色的光焰在音浪爆鳴的嘯叫中拖出了久不消散的留影,是若畫家在用畫筆圈畫太陽,一個個飽滿的圓輪似乎是用無數的利刃所拼湊的,魔法難以傷及的身軀在純粹魔力的狂涌刷洗下被研磨切割出了無數細碎的‘皮屑’,飛舞的黑色血肉已經分不清是肉還是骨還是衣袍的碎片,它們都不無例外的被圣焰燃盡。
墨菲斯托一退再退,他本想用話語拖延時間,好讓他才從封印中脫出的身軀聚攏些許力量,但他失敗了,他遇見的雖然不是亞瑟王,可卻是個更喜歡用拳頭說話,說你不得不提話的莽夫。
肌肉長滿了腦子不代表人會傻會笨會蠢,但腦子里長滿了肌肉的人肯定是不聽啰嗦廢話,‘乳a’的一聲莽上前去的人。
但日輪將墨菲斯托重重包裹,一道有著必殺之意的平A分開太陽,帶著洶涌的白金圣焰當頭斬來之時,墨菲斯托痛呼出聲,之前阻擋視線分散注意力的日輪切割太過于迅捷,也許是羅恩誤判了這虛弱惡魔的反應力,在大難臨頭時,這家伙才后知后覺的對之前的傷勢發表他的看法。
大抵是‘啊,好疼’之類的話語最多再加幾句臟話罵聲,不過從墨菲斯托嘴里蹦出的音節卻是羅恩聽不懂的古怪方言,很可能是他老家話吧,這就跟留學生出國說夢話不會蹦出外語一樣,他下意識的呼喊肯定不大可能是英格立吸。
但就算反應有些慢,可終究他還是有著一個惡魔君主的底子,在圣劍臨身的前一瞬,墨菲斯托的身體就像是被融化了骨骼一般向著一旁閃避。
輝煌的白金之劍斬斷了他的左臂,他的眼里閃過了兇厲、痛苦以及腰間羅恩碎尸萬段的仇恨。
他的右手抓住被斬斷的左臂,將這有著尖銳指甲的左臂當做刀刃一般向著羅恩斬來,掀起了一股惡風,帶著作嘔的臭氣,那不是血腥味。
兇狠、迅捷、充滿了破壞力,但同時卻也很....幼稚。
墨菲斯托并非擅長正面對決的戰者,他是擅長謊言的憎恨之主,挑起對立,掀起混亂,制造死亡才是他強大的根本,讓這樣的一個喜歡藏在陰影里的角色和這些莽夫面對面對壘,說實話是有點欺負人....對了,他是惡魔,那就欺負魔吧。
羅恩用手中光芒減弱的圣劍格擋了揮來的左臂,順勢一絞,劍刃便在那指甲上刮擦出了巨大的噪音,他要讓劍刃貼著這手在剮下了一層皮肉的同時斬斷墨菲斯托另外的一只爪子,可這斷臂卻猛然握住了劍刃,一發跳躍著雷電的光球從墨菲斯托的口中被吐出。
羅恩一腳揣在了對方空門打開的腹部,像是踹飛了一個干癟的垃圾桶,骨骼折斷的聲音不曾出現,但被白金色光芒包裹的右足同樣刮下了一捧污穢的黑塵,在寬闊的平臺上翻滾了數十圈才砸在墻壁停下了滾動。
這時,羅恩才避讓開了那跳躍著雷電的光球,帶著奇異腐蝕力的光球在地面上瞬間融化腐蝕出了一個臉盆大的凹坑,墨菲斯托怎么會不想殺他,這口唾沫里可是滿溢了詛咒。
品味了一下之前一劍斬落的感覺,羅恩總結了一下前方之敵的強弱....要斬殺這樣的敵人,似乎沒有什么難度。
但亦盡全力——懈怠者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