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飄渺間,云深不知處!
仙宮云臺,玉宇瓊樓。
靈禽珍獸,瑞彩霞光。
好一處仙家福地,真修道場。
道場深處有一棟府,山水掩映,樸實無華。
若有道家高人,以靈眼處去探查,就能看到洞府周圍禁制重重,密密麻麻,繁復無比。
平常的景象之中暗藏著恐怖玄機,就好像寂滅的火山下隱藏著的洶涌巖漿。又好像平靜的湖面下的潛流漩渦。
洞府深處,一葛色道袍男子緩緩收功,將一身恐怖的靈壓平復下去。
他豁然睜開眼睛,目如星辰,銳氣通天,一息之后,就收斂于無形。
看上去如同尋常私塾的教書先生一般。
此時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難以想通的問題,眉頭緊緊的蹙起。
“奇怪,此次閉關前明明知會了他們,凡塵雜事莫要打擾,為何還會有這種心血來潮?”
他默默的掐算了一番,眼中的驚疑更甚。
“咦,居然有人借走了我一絲法力。”
所謂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修士之間,確實有一些法術、秘術可以隔空借他人法力。
不過借與被借者一般都有著一定的聯系。
要么屬于同一教派,同氣連枝。要么源于同一血脈,一脈相承。
而且被借者通常是那些受供奉的神位或者祖靈。
從活人身上借法,非關系極為密切不會如此莽撞。
據他所知,活人借法更加難以實現。
除非修行前輩以自身神魂精血練著特殊信物,交給關系親密的后輩。
這樣后輩遇險之時,才能以此借法御敵。
他的徒弟們早已經能夠獨擋一面,不用他耗費元氣,用這種方式來保護了。
她也清晰的記得,在百年之內從未給任何人煉制過這種信物。
可是他偏偏還不是被人借去了法力。
甚至都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招呼都不打,嗖的一下就給借走了。
好蠻橫,好霸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不由開口笑到:“就讓我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他腳踏罡斗,手掐法訣,嘴里念念有詞。
陰陽為理,天地為鑒。
以氣為引,以神為線。
大陰陽觀天厘地圓光鏡…開!
他虛空一畫,眼前就出現了一人大小的鏡面。
鏡面上山河水泊,城市田園,種種景象不停流轉。
最終景象定格在一片山海之間。
“唔,原來是吳洲,真是久違啦…”
道人的眼神微微波動,吳洲正是他的家鄉。
他已經離開了近千年了。
圓光鏡中的畫面再次不停切換,最終停留到了武國青陽郡。
道人的目光逐漸變得茫然 上千年滄海桑田,早已是物是人非。
眼前的一幕幕景象,在他眼里陌生無比。
面無表情的看著圓光鏡中的場景不停變化,一直到達鎖定到青陽道院的演武場,道人的眼神才又有了波動。
演武場中的靈禁渾若無物,輕易被圓光鏡看破。
他一眼就看清了在其中布置法壇的兩人。
不過他心中的疑惑依然沒有解開。
兩個莫名其妙的后生晚輩布置的法壇,為什么能夠從他身上借取法力呢?
有因必有果,世間萬物,莫過如是。
他在兩人身上徘徊了一眼,目光就鎖定到了蘇緣身上。
他的心中隱隱有一種預感,此人與他之間必然有著一種莫名的聯系。
他開始嘗試著掐算。
算啊算…結果也沒算出絲毫的牽連。
“奇怪,難道是算力不足?”
“以我的卜道造詣,如果有因果聯系都應該能夠算到才對呀?”
“哦,對了,我已經離開梧州千年年,這樣一來恐怕是算20代才保險。”
如此想著他,就拿出了一套算籌和龜甲來。
有著法器相助,他算力大增,開始一代一代的算了下去。
算到第18代的時候,終于有了結果。
“天哪,他居然真的與我有血脈牽連。”
“可我在離開梧州之前,早已經了塵緣,斬因果。他又是從哪個旮旯里蹦出來的?”
隨著推算不斷,兩人之間的關系圖也顯現在他的腦海中。
深深的瞅了一眼關系圖,他就有些無語了。
“原來是三舅家的小表妹一脈的后人。”
修行到他這種境界,往昔的一切早已如同過眼云煙,不過他要是仔細去回憶,卻還能夠清晰的記起來。
三舅家的小表妹確實有這個人。
嫁入書香門第,育有二子一女。
其女嫁入世家之中,卻不得寵,生有長女嫁入商戶人家。
受戰亂影響,商戶人家遠遷,血脈卻一代代流傳下來。
如此流傳…有時是母系,有時是父系,交叉混亂,繁雜無比。
一直到蘇緣外婆、蘇緣老媽、蘇緣。
這簡直是十八竿子也打不著的親戚啊。
他記得他當年斬俗緣的時候,就是使了個辦法,讓小表妹所嫁的夫家官運亨通。
如此,他就已經心中再無遺憾了。
要不然還能怎樣?
保她后世子孫十八輩兒嗎?
那他還求的什么道?修的什么仙?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樣的一門遠親,卻找上門了。
讓他頗有一種飛黃騰達后,老家的窮親戚上門來借錢的感覺。
借嗎?當然得借。
遠親也是親。
那家伙的十八代父母雙系混搭老祖宗,可是他的親外公。
按照輩分,這小子就是他的表表表表…外甥啊。
修行就是修心。
他不知道的時候,可以理所當然的,任由人家自生自滅,不會有半點掛礙。
可是他已然知道了,就不能夠再視而不見。
更何況他也非常非常好奇,這小子到底是怎么找到他身上的?
一個人連筑基都不到的小家伙,借著一個草臺班子法壇,和遠隔18代的血脈牽連,就這么盯上了他?。
找到了自己所借出的法力,他自然而然就與法壇建立了連接通道。
一眼望下去,這法壇對他就已經沒有秘密。
簡單的布置,稚嫩的手法。
一對還沒踏上修行路上的小雛鳥。
這就是他所看到的一切。
等等,這法壇是祭壇。而且不久之前已經敬獻了祭文?
想到對方用祭拜死人的手段從他這里借走了靈力,道人心中頓時一陣膩歪。
祭壇怎么可能連接到他?
不過他想到自己已經離開吳洲千年。
或許哪一位后人對他有所供奉,也有可能。
它尚在人世,自然無法形成祖靈。
或許陰錯陽差,法壇跳頻到了他這里。
雖然億萬分之一的概率,才會出現這種可能。
難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天意莫測,越越是修行境界高深,就越是敬畏。
到了他這般境界,早已經不是只看事情表面,而是看更深層次的牽連。
有時候看似巧合的事情,你仔細分析其內的玄機,就會發現這其實是一種必然。
“小家伙似乎遇到了麻煩。”
他瞥了一眼演武場內外的情形,也懶得去管其中的來龍去脈。”
伸手一指,那被借出去的一絲靈力就分出了一半,然后又借助了道院周邊的天地元氣與山川地脈之力,凝聚在了他的一生輕喝中。
“定!”
世界頓時安靜了。
道人輕笑一聲,頓覺心中一暢,再也沒有了絲毫執念。
他揮揮手,眼前的圓光鏡就消散一空。
塵緣已了,且繼續修行。
不過他心中卻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這位表表表…表外甥,總不會再次找上門吧?
隨即,他就搖搖頭。
這怎么可能?
算了,還是先穩一手。
他手中靈光不停閃動,種種修行界稀有的材料不斷按照乾坤八卦方位撒落在洞府中。
隨即,他念動法咒,一道道靈禁不斷閃耀。
他整個人看上去,也越來越虛無縹緲。
卜道秘術:遁世掩塵!
它可以遮掩自身天機,隔絕世間多種聯系牽絆。
他自信,此法術一施展。
別說他那十八代表外甥,就算是親孫子開壇也找不到他。
此術一施展,他感覺心中一陣輕松。
甚至忍不住輕聲哼唱起來。
“塵世一別兩相寬,你且奮斗我且閑。”
“相逢一‘定’了因緣,我自逍遙天地間!”
一陣笑聲回蕩在云天之間,說不出的灑脫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