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蘇緣的住處也熱鬧了起來。
這會兒正是家族組織人手下地搶收和晚班巡邏隊交接班的時候。
一些關系不錯的族人,聽到蘇緣受傷紛紛前來探望。
他們多是蘇緣同一支脈的族人,以及平時經常走動的親戚。
那些主脈嫡房的貴人們還沒什么動靜。
不過并沒有等多久,就有那邊的人來了。
來者是一個中年男子,白面短須,錦衣綾羅,行走之間自有一股威儀。
他是蘇正非,蘇家家主的堂弟,在家族主脈中排行老七。
在蘇緣屋子內還沒走的幾個親族紛紛見禮。
“七哥”、“七爺”、“七叔”之類的稱呼不斷。
蘇緣也一副掙扎的起身行禮卻怎么都起不來的樣子。
看到他這個樣子,蘇正非趕忙上前一步攔住他。
“不可,不可!”
“你個小緣子!都什么時候了還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他小心翼翼的扶著蘇緣坐好。
“一大早就聽說你在巡邏的時候受傷了。現在家族正忙著糧食搶收的事情,家主和幾個哥哥就不過來了,我代表家族來看看你。”
說著,一個銀光閃閃的銀錠就被推了過來。
“家族的一點兒心意,拿著買點補品好好養傷。”
蘇緣推辭兩句。
怎奈行動不便,只好任由人家把銀錠塞在他枕頭下。
他也不再賣乖,干脆的道謝。
“如此多謝七叔了。”
蘇正非微笑著點點頭。
“都是一家人,說什么謝。”
“再說你也是為家族受傷的,我等身為長輩怎能不管。對了,我還讓林兒去請三叔他老人家了。他是家族的杏林高手,一會兒請他給你好好瞧瞧。”
蘇緣瞳孔一縮,接著就恢復了常態。
“不過是一點兒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哪里敢勞煩三叔公。”
聽到蘇緣這么說,蘇正非臉上的關懷更加熱切了。
“要的,要的!眼下龍門大考將近,你們這些考生可是家族的寶貝,可千萬不能落下點病根,影響了大考!”
聽他提起大考,蘇緣突然開口道:“說起來景林也參加這一屆大考吧,不知道他準備得怎么樣了?”
蘇正非輕咳一聲。
“他呀!倒是知道用功。前不久白沙武院小測得了個第一。不過和小緣你這青陽武院的天才沒法比,他可是一直視你為榜樣呢。”
蘇緣感緊客氣幾句。
聽上去卻更像是胸有成竹的謙虛。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下來。
正在這時,一個白臉少年就領著個禿頂長須的老頭走進來。
后面還跟著兩個學徒,提著藥箱、針盒等物。
那老頭正是家族精通醫道的長輩蘇儒,也就是剛才蘇正非口中的三叔。
領他過來的白臉少年,則是剛才蘇緣他們提起的蘇景林。
蘇家輩分排行,依照“門清浩然,風正景嚴,謙行友善,思慕道玄”等字序。
蘇正非,蘇景林分別是正字輩和景字輩。
蘇緣按輩分也應當是景字輩。
不過代表輩分的名字,僅僅在主脈之中嚴格使用。
到了支脈起名就比較隨意了。
蘇景林臉上帶著稚嫩的傲氣,看著這里的支脈眾人帶著淡淡的疏離。
一直到目光落到蘇正非身上,他才正色了些許,帶著不明意味的語氣道:“爹,我把三叔公請來了。”
說著,他朝著蘇緣看去,臉上幸災樂禍的神情幾乎壓制不住。
一直到蘇正非瞪了他一眼,他才趕緊低下頭去。
蘇緣把個中細節盡收眼底。
他并沒有多說什么,人家三叔公大老遠來一趟,他總不能不讓人家瞧。
那樣豈不是諱疾忌醫,更加可疑?
再說,他已經做好了應對準備了。
三叔公走上前來,先大體的看了一下蘇緣的傷勢。
他突然開口問道:“這種包扎手法?是不是在姓莫的那看過?”
蘇緣老實地點了點頭。
三叔公嘆了口氣,小聲嘟囔著“現在的年輕人啊…”
蘇緣神情淡定,仿佛沒聽見。
只要他不尷尬,他才不管尷尬的是誰。
給蘇緣把了把脈,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三叔公就得出了結論。
“傷勢比想象的要輕的多。皮外傷而已,沒什么大礙,養幾天就好了。這幾天在家歇著,盡量少練功,也不要出去活動了。”
隨著三叔公的囑咐,蘇正非微微色變。
“三叔,你可看仔細了,他的傷勢真的那么簡單么?可別有什么內傷隱疾。”
三叔公當場拉下臉來。
他冷笑一聲:“老夫行醫四十年,內傷外傷看不出來么?”
“怎么可能,他被巨貍襲擊,怎么可能不受內傷?”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蘇景林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但是馬上他就看到父親嚴厲的眼神,聲音變得小了下去,直至微不可聞。
“哦?巨貍?”蘇緣語帶詫異道:“我什么時候被巨貍襲擊了?景林是在哪里聽說的啊?”
“我…我…”
蘇景林訥訥兩聲,就變得惱羞成怒:“要你管!”
蘇正非一把把他拉到一邊去。
“這孩子…是昨晚聽巡邏隊他們描述后,我和景林覺得那兇獸像巨貍,所以才一大早請三叔公來看看。小緣應該知曉巨貍的厲害吧?”
蘇緣點點頭,面無表情:“略有耳聞。”
三叔公顯然也是聽過巨貍,不由的搖頭。
“不可能,這小子脈相有力,氣血渾厚,哪像是經脈染上貍力的。定是那巡邏隊見識短淺,把別的兇獸給認錯了。”
“也不能怪巡邏隊的兄弟!”
蘇緣解釋道:“當時天又黑,他們離得又遠,看不清楚也是應該的。我遇到的明明是一頭松猿。”
“松猿?”蘇正非面色僵硬,干笑了一聲。
“那就好,那就好,幸虧不是巨貍…”
正在此時,邵勇提著大包小包,哼著歌回來了。
蘇景林被拎到一邊后依然滿臉不甘。
此時看到邵勇這個族外人臉上的笑容只覺刺眼無比。
他嗖的一聲沖上去攔在邵勇身前,嗆聲問道:
“那個誰?昨天你也看到那兇獸了吧?你說清楚,那是松猿還是巨貍?”
眾人的目光集中到他這里,給了邵勇很大的壓力。
他有些懵了,喃喃道:“什么貍啊猿的,我不知道啊…”
突然他看到了手上打包袋那“秋月樓”的標記,腦中靈光一閃。
“我不知道兇獸是什么?不過我勉強看清楚它的樣子了,是獐子頭、老鼠眼、棕色毛、紅屁股,叫起來咻咻咻…”
他越說越是順暢,聲音也不由提高了幾分。
最后學起叫聲來,還真有幾分兇獸松猿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