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師傅商議著如何跳槽的時候，一個中山裝，大油頭，一臉領導做派的中年人緩緩走了進來。
在門口的時候，他就聽到老師傅議論著如何如何跳槽，心中頓時有些不快。
不過想到他們是抵制自己研發的簡化工藝而被裁減了工作崗位的閑散人員，心中又有點高興。
航空廠一個蘿卜一個坑，本來這些人在他眼里就是多余的，剛好不知道怎么處理呢，現在他們自己想走，讓他們走就好了！
這些人走了，到時候還能多出幾個坑，放他需要的蘿卜，簡直美哉！
想到一句話就能決定幾個人的去留問題，他頓時覺得自己比工人高級不少。
燃起一支煙，這人昂著頭撇了幾個老師傅一眼，問道:“測試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張廠長！”老師傅將測試表填好，聯合署名之后交了上去。
張廠長接過材料，呼出一口煙氣，輕蔑的看了幾個老師傅一眼，“聽說你們要跳槽？”
“這...”幾個老師傅對視一眼，有點害怕，早知道下了班再說，現在說了，讓張廠長聽到，還不知道以后怎么刁難他們呢。
張廠長也沒有說什么責備的話，而是和藹的笑了笑，遞給幾個老師傅一人一支煙，而后緩緩說道：“你們不要害怕，廠里還是支持工人個人意愿的，條子交一下，明天就不用來了！”
“這，您說真的嗎？張廠長？”幾個老師傅對視一眼，接過煙的手微微顫抖，既有心酸又有興奮。
心酸的是自己等人在航空廠干了這么久，也算是有名的八級工，走的時候廠長居然不挽留一下，甚至還很有可能是因為談了跳槽的事趕自己等人走的。
興奮的是，終于能離開這個地方了，繼續待下去，鬼知道會發生什么！
片刻后，人力部門的領導已經在張廠長辦公室等著了。
面對這位張廠長，人力也挺害怕的，基本上是人家說什么，他就干什么。
老師傅條子一交，馬上拿到了人力準備好的材料，他們興高采列的錢去財務領取工資。
而張廠長卻是對著人力得意的笑了笑，“接收單位要是打電話來問，你們的人就要把情況如實說一下，最好是讓他們沒有單位敢接收！對了，也不要提供給對接單位任何交接材料，幾個工人而已，有什么資格質疑我研發的工藝！”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人力還是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人力走后，張廠長還是覺得不夠，又拿起電話，打到財務，說了一些事情。
片刻后，掛斷電話，張廠長冷哼一聲，“沒了工作，我讓你們連飯都吃不上！”
另一邊，接完電話的財務看到老師傅們來領取工資，以今天不是發工資的時候拒絕了老師傅們領取工資的請求，讓他們下個月再來。
幾個老師傅也沒有多想，說說笑笑離開了這里，畢竟是第一次辭職，他們想著，廠里或許就有這個規矩。
路上，不少人碰到他們，有說有笑的問了幾句，聽說張廠長居然讓辭職，不少人成群結隊的跑到了廠長辦公室。
起初，張廠長挑了一些人批了十幾個辭職請求，但看到人越來越多了，心中也是有點慌！
雖然打心里上看不起老工人，但工作還是要他們去干啊！
廠里也不能全是他想要的蘿卜，一個老師傅可比一群新人有用多了！
面對后邊幾批工人，張廠長不耐煩的揮揮手，“我這里批不了辭職，你們去廠門口看看，他們那些人是怎么走的！想好了再來找我！”
聞言，眾人出門走向公告欄，剛好看到保衛科在公告欄上貼出了一幅告示。
這個時候，已經下班了，剛剛辭職的一些人本能的想湊過去看看，但又想到自己已經不是航空廠的職工了，就結伴離開了！
剩下的想辭職的工人們湊到公告欄上看了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我靠，老劉他們被開除廠籍了！”
“老劉他們啊？正常，幾個工人非得和張廠長過不去，還想著參與工藝改制的事，你說不是活該？”保衛科的人插了一句。
聞言，眾人再也不談辭職的事了，要是自己也被來一手開除廠籍，那就完蛋了！
這樣走的，沒什么單位敢接收！
晚上，一群辭職的工人高高興興的湊在一起，下了一頓館子，把這些年受過的委屈拿出來說了說。
接著，眾人開始談起了新冶，想象著新冶是什么樣子的。
報紙上都說新冶好，但他們也沒有去過，很難想象。
至于能不能進去的問題，他們倒是沒有談論，雖然連招呼都沒有和新冶打過，但作為七、八級工，他們還真就有這個底氣，只要不是腦子壞了，對口的就業單位肯定是要的。
第二天，他們就直奔新廠，準備找工作。
“哇！好大呀！在這個地方上班，都能寫進族譜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單位！來對了！來對了！”
“就算是留在這里掃地也好啊！”
看到新廠的氣派，幾個老師傅頓時驚訝了起來。
即便航空廠也是大廠，但比起新冶，還是差很多意思。
此時二大爺剛好路過，看到這一群穿著水洗到發白的廠服，‘衣衫襤褸’的眾人，在心里鄙夷的說了一句，“鄉巴佬！”
好巧不巧，幾個人也看到了二大爺，他們湊上問答：“這位大哥！您在廠里上班啊？”
“對，我是鉗工組的主任！”二大爺雖然瞧不起幾人，但還是禮貌的回了句，“你們要是想進去看看，就得先去門衛辦個手續，然后讓保衛科帶你們參觀新冶，不過有的車間里邊是不能去的，你們只能看看建筑，不能看先進設備。”
“劉主任，這些鄉下人想來城里長見識啊？”這時，又有幾個工人路過，他們年紀都不大，都是新人。
“額！”聞言，幾人頓時語塞，比起新冶職工一個個干凈利索，他們這臟兮兮，‘衣衫襤褸’的還真是鄉下人。
“怎么說話呢？叫農民兄弟！”二大爺呵斥那人一聲，轉頭又道：“農民兄弟，我帶你們去吧！”
說著，二大爺帶著幾人來到門衛，熟絡的和門衛打了個招呼，“他們是農民兄弟，想進去長長見識。”
“成！劉主任，您先去吃飯吧，我待會安排下他們。之前傻柱師傅的食堂換了大廚，今天早上是牛肉胡辣湯，正宗。”保衛科點點頭，示意二大爺交給自己。
“喲！那我還真沒吃過！走了，走了。”二大爺說完，匆匆忙忙走向之前傻柱管理的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