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差點沒全勤了,十五分鐘改錯字 王夫人打發走賈寶玉之后,卻也不好意思直接開門見山,于是便開始彎彎繞繞旁敲側擊。
一面說自己已經做好了全力支持的寶玉的準備,一面又表示婦道人家對外面的事情畢竟不太了解,冒冒失失的也不好擅自做主。
事事句句雖沒有一處提到賈政,可話里話外卻又處處都在暗示。
焦順聽了那還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但他卻打從心底不愿意摻和這事兒。
如今他已經在官場上站穩了腳跟,榮寧二府的頭面女子也睡了不少,所求所欲皆不多矣,何苦再摻和到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當中?
只是…
這事兒畢竟是皇帝鋪排下的,王夫人和賈政仗著宮里有賢德妃撐腰,倒還拖延的起,他卻如何敢怠慢圣意?
當下帶了三分情緒道:“是小侄思量不周,原以為寶兄弟也大了,這事兒又是他一力應承下的,只當他自己就能當家做主,不想…既如此,我且去請世叔出面定奪。”
這話隱有嘲諷寶玉好大喜功,卻偏偏百無一用,事事都要別人幫忙收尾的意思。
倘若放在以前,王夫人聽焦順這般貶損兒子,多半就要惱恨他不知感恩了。
但如今焦順身份地位大有長進,又做了保齡侯府的乘龍快婿,再不好當成是舊日仆從看待。
而她自己卻在府里失了勢,甚至還要仰仗焦順從中轉圜。
這心態不一樣了,想法自然也大不一樣,非但沒有埋怨焦順,卻倒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過驕縱兒子了。
“唉”
她微微一嘆,苦惱道:“先前老爺離京公干時,我瞧寶玉跟著你歷練了一番頗有些長進,誰知這一年多竟又…等和內府的生意做起來,只怕還要勞你這做哥哥的多多教導他才是。”
說著,竟還低頭向焦順略略一禮。
焦順聞言不由詫異,暗道自己先前怎么沒瞧出來,這二太太原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主兒。
下意識抬眼看去,恰與王夫人四目相對,焦順忙要垂首避開,不想王夫人倒先慌亂的錯開了眼,飛快抬手緊了緊自己的衣領。
對王夫人的反應,焦順直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衣領本就扣的嚴絲合縫,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難道說自己的目光讓她誤會了什么?
可自己剛才明明…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聽王夫人嗓音微顫的道:“我如今與老爺有些誤會,寶玉見了老爺又避貓鼠似的,怕也只能仰賴你去分說了。”
這顫音就更是讓人莫名其妙了。
焦順心下滿是狐疑,可聽王夫人話里隱有要送客的意思,也不好再做探究,徑自抱拳道:“嬸嬸放心,我著就去求見世叔,務求今日便把事情定下來。”
說著躬身倒退兩步,轉身出了客廳。
目送焦順離開后,王夫人這才長處了一口濁氣,方才也不知怎么的,她一對上焦順那探究的目光,就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不妥,繼而想到了中邪那日的情景,所以下意識錯開了目光,又抬手掩住了襟領。
如今想來,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且不提王夫人事后如何懊惱,又如何向薛姨媽遷怒抱怨。
卻說賈探春迫不得已,跟著寶玉趕到瀟湘館時,湘云正守在床前親自給黛玉喂湯藥,嘴里絮絮叨叨的,半是自責半是埋怨林黛玉有病在身還處處不饒人。
探春雖有些心不在焉,可見狀還是忍不住打趣道:“素日里都說你們兩個不合,如今瞧著倒竟是一對兒歡喜冤家!”
賈寶玉在旁邊畏首畏尾的不敢張嘴,卻也跟著大點其頭。
“三姐姐也來打趣人?”
史湘云轉頭瞪了探春一眼,又回身繼續服侍黛玉用藥。
林黛玉一貫跟湘云胡鬧慣了,如今被她無微不至的關照,感動之余想起那兼祧一說,莫名又覺得有些羞慚。
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可曾…咳,你可曾想過,日后來家的香火該如何是好?”
史湘云聞言一愣,下意識脫口道:“這有什么難的,倒是過繼…”
說到半截,她忙又踩了急剎,紅著臉嗔怪道:“這才剛好些,又要戲弄人!”
顯然她是想過這事兒的,不過卻沒想到兼祧的做法,只琢磨著可以選個孩子繼承來家的香火。
因不慎失了口,湘云只覺得羞臊莫名,但奇怪的是屋里竟沒有一個趁機取笑她的。
林黛玉欲言又止,探春若有所思,至于賈寶玉,如今眼里就只有一個病西施,如何還容得下旁人?
湘云羞臊了一陣子,也察覺出不對來,無辜的眨著大眼睛納悶道:“你們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都不說話了?”
林黛玉有心把話挑明,可又擔心湘云追查起來,會波及到邢姐姐頭上,最后只好含糊道:“沒什么,這藥我有些喝不下了,你先放一邊兒吧。”
湘云不知就里,登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可賈探春也是知道兼祧一說的,當下便從林黛玉顧左右而言他的異狀上,察覺出了蛛絲馬跡。
暗道連林姐姐一個外人,都瞧出了來家的香火問題,可見焦順所說的‘兼祧’一事,非是隨口糊弄自己,而是確有其…
自己又想這些做什么?!
她猛地搖了搖頭,把不該有的心思再四的壓制了下去,因見這自己的動作引起了黛玉湘云的注意,忙又順勢笑道:“林姐姐既然沒有大礙,你們留在這兒陪她消遣消遣,我還有事情要去請太太示下,就先走一步了——湘云,那自行車且暫借我用一用!”
說著,撇下旁邊探頭探腦的賈寶玉,微微一禮徑自揚長而去。
“紫鵑,替我送一送三姑娘!”
林黛玉忙揚聲吩咐了一句,不想又牽動肺腑咳嗽起來。
賈寶玉見狀下意識往前湊了湊,不想林黛玉立刻警惕的望了過來,他只好又往回撤了撤,遠遠的打量著林妹妹那我見猶憐的憔悴模樣,滿腦子都是從前兩小無猜的影日。
林黛玉見他如此,便淡淡的道:“我也有些乏了,寶二爺若沒什么要緊事,還是早些回去吧,也免得再牽累了誰。”
“你!”
賈寶玉正憶苦思甜呢,乍聽此言如同挨了當頭一棒,控制不住情緒,頓足捶胸的質問道:“我縱有百般不是,咱們總也還是自小在一處的兄妹,你又何苦如此絕情?!”
“呵”
林黛玉冷笑一聲,決然道:“我這等絕情滅性之人,自然比不得二爺風流多情——還請二爺以后千萬離我遠些,免得彼此沾染了什么。”
“你、你!”
賈寶玉渾身亂顫的點指了林黛玉幾下,一咬牙轉頭奪門而出。
等他走后,林黛玉緊繃的情緒也隨之一垮,忍不住重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史湘云忙又端起藥湯喂了兩勺,嘴里無奈感嘆道:“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林黛玉微微搖頭:“太太如今正與薛家談婚論嫁,他偏這般三心二意首鼠兩端的,卻把寶姐姐當成什么了?”
史湘云也覺得寶玉不該如此,可還是忍不住惋惜道:“再怎么說也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何苦鬧到…”
說到半截,見林黛玉把頭轉到了內側,知道說什么也勸不動她,后半截話便轉做了幽幽一嘆。
卻說探春出了瀟湘館,便騎了車子風風火火的往清堂茅舍趕。
不想剛從怡紅院轉向北行,迎面就見焦順信步而來。。
探春心知已經錯過了最佳的窺探時機,原想著暫時避開焦順,免得打草驚蛇,可看到焦順那張不斷在噩夢中出現的臉,忍不住就怒從心頭起。
一咬牙也顧不得多想,就猛踩著車子直沖著焦順撞了上去!
此處雖是僅容一人通行的林蔭小道,可焦順遠遠窺見探春騎著車子過來,又怎會不做提防?
眼見她咬牙提速,立刻閃身逼到了密林當中,一手環住棵垂柳穩住身形,另一只手橫攔在半空中。
探春見他閃身橫臂時,才驚覺自己又失了理智,可后悔也已經晚了,只聽‘碰’一聲悶響,直撞的探春胸口發悶兩眼發黑,整個人也從車子上倒飛了出去。
她只當自己要重重的摔個四仰八叉,卻不想倒飛的身子竟又被那臂膀卷住,狠狠擒進了懷里!
雖然明知道不應該,但那一刻探春在焦順孔武有力的臂彎里,還是不自覺的產生了莫名的安全感。
直到無人駕駛的自行車沖出兩三丈遠,一頭扎進了灌木叢里,她這才驟然驚醒,下示意的想要掙扎,卻被焦順緊緊箍住了雙臂,不由分說往密林深處鉆去。
“你、你要做什么?!”
饒是探春一貫膽大,此時也禁不住慌了手腳,下意識低頭欲咬,忽然就被焦順打橫放倒在腿上,不由分說抬手就照著肉厚處狠抽了兩巴掌。
“啊!”
她又羞又疼的尖叫了一聲,怒道:“你這惡賊,快放開我,不然…”
“不然怎得?”
焦順冷笑:“上回沒顧得上跟你計較,你還真當老子是個好脾氣的不成?!”
說著手上便去撕扯。
探春慌張不已,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又要縱聲尖叫,卻又聽焦順冷笑道:“你只管喊,這里離著櫳翠庵不遠,上回沒被那妙玉撞破,這回再補上也不遲!”
探春到了嘴邊的呼喊登時低了八度,只咬牙切齒的罵道:“畜生,快放開我,不然、不然…”
“不然怎得?”
焦順不屑的打斷了她,揚手便掀飛了石榴裙。
探春慌急之下又要縱聲尖叫,可想到焦順方才的話,又生生的忍了下來,竭力壓抑著恐懼警告道:“不然姑奶奶就算拼著與你玉石俱焚,也絕不會讓你得逞!”
“玉石俱焚?”
焦順嗤笑一聲,反問道:“這事兒真要鬧開了,丟的可不是你一個人的臉面!倘若我咬死了是勾搭成奸,你說你們府上是選擇犧牲一個庶女,還是硬要把這事兒往大了鬧?尤其還是在寶兄弟正要談婚論嫁的時候!”
探春掙扎的動作不自覺的放緩了,臉上神情變了幾變,才又咬牙道:“就算如此,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顯然她也清楚,焦順說的未必不會成真。
“那卻未必!”
焦順嘿笑道:“那兼祧的事兒你雖不認,太太卻未必不肯認——她本就已經壞了名聲,又怎肯再擔下教女無方的名聲?與其把事情鬧開了貽笑大方,還不如等上一兩年再把你嫁到來家,與侯府的嫡出平起平坐,勉強也不算辱沒了家門。”
頓了頓,又道:“你也別想著一死了之,那東府里的蓉哥兒媳婦都死了這么久,外邊提起她來還說是扒灰的放蕩貨呢——你要是死了,編排你的只怕也少不到哪去!”
探春一時默然。
以死相抗原是她最后的手段,可如今經焦順這一剖析,自己除非是回家悄默聲的死了,否則連死都死不安生!
若焦順只是虛言恫嚇還罷了,偏偏…
王夫人素日里雖待她不錯,可若涉及到榮國府的名聲以及寶玉的婚姻大事,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探春實是再清楚不過了!
而且…
先前王夫人還特意找焦順單獨密談,說不定兩人暗地里真就有什么勾連。
若如此,自己只怕就更不會有好下場了!
焦順見她安靜下來,心知這小蹄子終于是被自己唬住了,忙趁熱打鐵道:“你瞧,鬧翻了對咱們兩個——主要是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反倒白白賠了生前死后的名聲,還不如安安穩穩等上兩年,我到時候官位也高了,再風風光光娶你回家做兼祧可好?”
賈探春依舊默然不語。
焦順只當她是默認了,正要解開最后的束縛大快朵頤,冷不丁卻被她一口咬在了大腿上!
疼的痛呼一聲,手上一松,賈探春打著滾掙脫開,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往外林子外跑。
這小蹄子!
焦順暗罵一聲,爬起來想要追趕,卻那里還的來及?
正以為今兒又白被她偷襲一回,不想沖到林子邊兒的探春竟又停了下來,然后緩緩的往后退卻。
焦順先是一愣,繼而側耳傾聽,不出意料聽到林子外面傳來了人語聲,卻原是賈寶玉失魂落魄的來找妙玉開解,正好路過此地。
這廝倒會好助攻!
他不由嘿嘿一笑,上前攬住探春,輕而易舉的將其拖回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