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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不肖種種大承笞撻

  今兒有希望,但也很可能是明天補…

  中邪事件之后,王熙鳳雖然很快就恢復過來,重又執掌了家中的生殺大權,但她心下卻始終惶惶難安。

  蓋因王夫人向來是她在這里府里最大的靠山,若非是王夫人鼎力支持,她這侄媳婦豈能越李紈掌家?

  如今王夫人名聲大壞,又被賈政軟禁在后宅,一時雖還不曾波及到王熙鳳身上,可無疑已經動搖了王熙鳳‘執政’的根基。

  這些天王熙鳳總瞧著管事們不如先前恭順,為此很是發落了一批人,直嚇的管事們個個噤若寒蟬,結果王熙鳳又開始懷疑他們是在腹誹密謀…

  這日下午她尋了些錯處,又克扣了兩名管事婦人半個月的工錢,兩名管事婦人垂頭喪氣,她自己卻也惱的香汗淋漓。

  將人打發了,王熙鳳沖一旁打扇子的丫鬟罵道:“你沒吃飯是怎么的?去,把那冰盆擺在中間,就算人再沒用,好歹也扇些涼風!”

  上月二十五就已經入夏了,如今又過去二十多天,雖還不到最熱的時候,午后卻已有三十多度往上。

  那丫鬟放下團扇,正要去搬冰盆,卻被平兒攔了下來,勸道:“這冰盆又濕又冷本就不敢多用,怎好貼著身子往上扇?奶奶若是覺得悶熱,不妨去園子里散散心,順道也探望一下三姑娘。”

  因先前巧姐兒病時,平兒衣不解帶的照料,再加上焦順冒險相救,讓王熙鳳從此改觀,故此這主仆二人的關系已是大為好轉。

  王熙鳳聞言微微皺眉:“三妹妹怎么了?”

  “說是昨兒在趙國基家受了風寒。”平兒說到這里略一猶豫,才又小聲道:“聽說趙姨娘一直守在三姑娘身邊。”

  王熙鳳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當下不屑的嗤鼻一聲,直接岔開話題問起了焦順:“順哥兒去送云妹妹,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邊說邊沖兩旁的丫鬟仆婦擺了擺手,仆婦丫鬟們連忙退了出去。

  平兒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答道:“這時候都還沒回來,想是保齡侯留了客,若中午吃多了酒,什么時候回來可就沒準兒了。”

  王熙鳳微微頷首,先拿帕子抹去額頭的汗水,又順著衣領伸進去揩了個山崩襟裂。

  同時嘴里道:“老爺近來閉門謝客,又把太太軟禁在家,任憑誰去勸說都油鹽不進,偏順哥兒前天去了一遭,竟就見到了太太,今兒上午老爺又差人去衙門里銷了假,足見對他是言聽計從。”

  說著,她抬眼瞟了平兒一眼:“等他回來,你且托他在老爺面前多為太太說項幾句,若太太真能憑此脫困,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平兒這才知道她的用意,不由為難道:“我盡力試一試吧,可如今畢竟不比從前了,便來旺叔都未必能指使的動他,又何況是我?”

  “哼你就偏著他吧!”

  王熙鳳冷哼一聲,隨即又斟酌著道:“三丫頭那邊兒,你替我走一遭吧——若那趙姨娘識進退,你就給她幾分顏面,若猖狂的不成樣子,你回來告訴我,我自有法子收拾她!”

  與此同時。

  賈政也正詢問焦順的行止,待得知焦順還未回來,便干脆命人守在前后門,只等焦順從保齡侯府回來,就立刻請來見他。

  經那日焦順勸說,他也擔心錯過升官的時機,無法一展胸中抱負。

  且又聽聞上司日盼夜盼,不惜托人求著自己去交接,勉強也算是有了一塊遮羞的臺階,故此他今兒一早便差人去衙門銷了假,打算明兒就去屯田清吏司‘篡權奪位’。

  不過銷假之后,賈政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想著自己一個多月未曾出門,衙門里也不知都有什么變化,且這些日子每天醉生夢死的,也不曾想過新官上任之后要做些什么。

  他越琢磨越是不安,于是才想著找焦順參詳商量。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見焦順回來,又搭著天氣燥熱難當,賈政索性卷了本《野叟曝言》,欲往前院涼亭里解悶消暑。

  誰知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卻正撞見賈寶玉垂頭喪氣的往大觀園去,當下老臉一沉,呵斥道:“站住!”

  賈寶玉聽出是父親的聲音,先就嚇了的脊背發寒,等戰戰兢兢轉過身,看到賈政那一臉的陰沉,更是如同老鼠見了貓似的。

  賈政見狀愈發不喜,負手呵斥道:“好端端的,垂頭喪氣干什么?看你臉上一團思欲愁悶氣色,你有那些不滿足之處,又是哪里不自在了?無故這樣,到底是為什么?!”

  賈寶玉因在東府里被黛玉刺了幾句,中午吃飯時悶悶不樂,便多吃了幾杯,雖不曾醉倒,腦袋里卻棉絮也似的發散,耳朵里灌滿了賈政的訓斥,卻又總好似和大腦隔了一層,渾渾噩噩無言以對。

  賈政愈發惱了,正欲發作,忽見周瑞飛奔而來,原以為是焦順回來了,誰知那周瑞卻稟稱:“忠順王府的長史來了,遞了帖子要見老爺!”

  賈政聽了心下疑惑,暗想著素日里自家并不曾與忠順王府有什么來往,為何今日突然打發人來?

  一面想,一面忙道:“快請到榮禧堂里說話!”

  不多時。

  賈政與那王府長史在榮禧堂分賓主落座,剛上了茶,還不來及客套寒暄,那王府長史便開門見山的道:“下官此來,非是妄自叨擾尊府,實是奉王命而來,有一件事相求——看在王爺面上,還請政老爺做主應允,如此非但王爺知您的人情,連下官亦感激不盡。”

  賈政聞言愈發莫名其妙,這忠順王仗著是今上的親叔叔,一貫橫行霸道無所顧忌,卻怎么還有事情要求到自己頭上?

  不過對忠順王的請求,他自然不敢怠慢,忙起身陪笑道:“大人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望大人宣明,卑職也好遵諭承辦。”

  那長史官卻擺手道:“也不必承辦,只需大人一句話便可——我們府里有個唱小旦的琪官,原是我們王爺從內府里好容易討來的,這戲子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卻三天兩頭不知所蹤。”

  “我們命人在外面訪查,滿城人十停里倒有八停人說,他近日和尊府里那位佩玉的公子十分相好!”

  “下官知道尊府不比別家,不好擅來索取,因此回明了王爺,王爺說:若是別的戲子,一百個也罷了,只是這琪官是內府所賜,不敢擅自轉贈——令郎若實在寶愛他,不妨去請圣上頒下一道旨意,屆時我們王爺自然拱手奉上!”

  說著,那長史便冷笑連連。

  賈政聽了這話又驚又氣,忙命人把寶玉找了來,當著那長史官劈頭蓋臉的喝問:“該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在外面將還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那琪官是忠順王爺駕前承奉之人,你是何等草芥,怎敢無故引逗他出來,生生給家里招來禍患!”

  寶玉被唬了一跳,酒也醒了七分,連忙搖頭道:“兒子實在不知此事,就連琪官二字都是頭回聽說!”

  賈政還沒來得及追問,一旁的長史先冷笑起來:“公子也不必遮掩,或隱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些說出來,我們也少受些辛苦,豈不念公子之德?”

  寶玉仍是失口否認。

  那長史臉色轉為狠厲:“先有證據在此,公子又何必抵賴?下官原本還想想在老大人面前,為公子留幾分顏面,如今既云不知此人,那敢問琪官的大紅汗巾子,卻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不想這樣的隱秘,竟也被對方查出來了,賈寶玉一時驚的魂飛魄散,心下暗道:他既連這樣機密事都知道了,大約別的事情也瞞不過他,不如趕緊打發他去了,免得再說出別的事來!

  因此囁嚅道:“大人既知道他的底細,如何連他買房置業的事情都不知道?東郊離城二十里,有個叫紫檀堡的地方,他在那里置了幾畝田地、幾間房舍,想是躲在那里也未可知。”

  說完,想起自己素日里和蔣玉菡如膠似漆的情誼,一時又羞又愧的落下淚來。

  那長史聽了,登時笑道:“公子既然這么說,一定是在那里了!下官且去找找,若有了便罷,若沒有,只怕還要來叨擾!”

  說著,便急急忙忙告辭而去。

  賈政在一旁早被氣的眼歪口斜,一面送那長史出門,一面回頭喝道:“你在此地不要亂動,我回來還有話要問你!”

  而也就是賈政剛送走王府長史,轉身匆匆回到廳里的同時,焦順正好騎著馬從保齡侯府回來。

  因馬是借來的,他自是要先還回去。

  不想剛牽著馬進了前院角門,就被賈政的小廝攔了下來,說是賈政一早吩咐了,等他回來就趕緊請過去說話。

  焦順當時就是一個激靈,還以為東窗事發了,拉著那小廝旁敲側擊了幾句,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想剛尋到榮禧堂門外,又聽里面賈政爆喝一聲:“滾開,我自己來!”

  緊接著就聽里面劈啪作響,又夾雜著含糊不清的悶哼聲。

  同時,兩個小廝也狼狽的從客廳里退了出來。

  那引路的小廝見狀,正想上前詢問究竟發生了什么,焦順腦中卻是靈光一閃,想到了原著中賈寶玉因藏匿蔣玉菡挨打的劇情。

  于是急忙攔住那小廝,正色道:“多半是世叔在發落什么人,咱們還是先等一等,不要去觸這霉頭的好。”

  說著,就把那小廝拉到了角落里,豎起耳朵細聽客廳的動靜。

  聽里面噼里啪啦的板子聲不絕于耳,焦順心下這個解氣,暗道這壞人姻緣的熊孩子可算是吃了教訓!

  約莫打了足有三四十板,又聽里面幾個門客連哄帶勸,想要讓賈政熄了雷霆之怒。

  賈政卻罵道:“你們問問他干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都是你們這些人把他慣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勸我!明日非等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不勸不成!”

  “今日再有人勸我,我就把這爵位家私全給了寶玉,再把這幾根煩惱鬢毛統統剃掉,尋個干凈去處了此殘生,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那些門客見他動了真火,實在是勸不動,忙又出門喊那兩個小廝,給賈母和王夫人報信!

  而到了這步田地,焦順也實在不好繼續裝聾作啞了,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出來,假裝詫異道:“怎么?里面挨打的竟是寶兄弟么?”

  那些門客不知他早在一旁幸災樂禍許久,見了焦順都像是見了救星一般,圍上來七嘴八舌的道:

  “可不是么,聽說是忠順王差了人來,也不知說了什么,竟就惹得老爺大動干戈!”

  “焦大爺來了就好!快去勸一勸老爺,再怎么下去可就把人打壞了!”

  “是啊,老爺平日最聽焦大爺的,也就你能勸住他了!”

  “快快快,事不宜遲、事不宜遲啊!”

  被他們三請五催的,焦順也只能擺出義不容辭的架勢,大步流星進了榮禧堂內。

  只見賈政滿頭大汗,卻仍在拼命掄動手里板子,那寶玉被堵著嘴趴在春凳上,褲子上全是血跡,人也處在半昏迷的狀態,正有一聲沒一聲的悶哼著。

  焦順用最快速度欣賞了一番,然后上前拉住賈政道:“世叔、世叔,可不能再打了!”

  “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賈政見是焦順,長嘆了一聲,卻兀自不肯放開手里的板子,咬牙道:“你別攔我,今兒我打死他,也省得日后給家里招災惹禍!”

  焦順雖然巴不得他多打幾下,可既然自己已經閃亮登場了,又豈能與那幾門客一般毫無用處?

  當下改變策略沉聲道:“世叔,我聽說這事兒和忠順王府有關?算算日子,陛下只怕又要召寶兄弟入宮了,你若把人打壞了,等陛下查問起來…”

  賈政細一琢磨,登時毛骨悚然!

  他雖不曾盤問兒子和皇帝究竟在宮里做了些什么,心下其實隱隱也有些揣度,若讓皇帝知道賈寶玉和忠順王府的戲子勾勾搭搭不成體統…

  想到這事兒可能引發的后果,他真恨不能當頭一棒了解了寶玉,可一來舍不得下死手,二來即便這么做也于事無補,且還可能引來更大的禍患。

  于是咬牙運氣了好半晌,賈政突然丟下手里的板子,左右開弓狠抽自己的臉,嘴里還念念有詞:“讓你管教不嚴,讓你教子無方,讓你…”

  這噼里啪啦的一通左右互搏,倒把一屋子人都看愣了。

  恰在此時,門外有人大喊道:“你先打死他,再打死我豈不干凈?!”

  喊聲未落,賈母、王夫人、王熙鳳、李紈、連同釵黛兩春便魚貫而入。

  這老太太本是一頭大汗滿臉怒容,可看到賈政正自扇耳光,卻也忍不住呆愣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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