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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保齡侯府【上】

補更失敗,明天再補吧  秋爽齋。

  趙姨娘從侍書手上接過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小心翼翼的送進了里間,對著正躺在床上的女兒問:“快起來趁熱喝一些吧,我特意讓她們放了…”

  “出去!”

  探春兩眼直勾勾的望著屋頂,雙手死死攥著被子,十根指頭用力到發白泛青,聲音更是不受控制的暗啞顫抖,

  趙姨娘聞言把那雞湯往桌上重重一放,約莫是被濺出來湯汁燙到了,她‘斯哈’著呼著氣,一面把手放在耳垂上搓弄,一面憤憤不平的道:“你當我樂意來?還不是那姓焦的怕你想不開,讓我守著你開導幾句…”

  “出去!”

  探春嘶啞的嗓音陡然拔高,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怎么跟你娘說話呢?!”

  趙姨娘兩手叉腰,似吃了什么補品一樣,精神頭十足的跳腳道:“說到底這事就賴你自己,若不是你狼心狗肺算計自己的親媽,又怎會遭…”

  探春猛地翻身坐起,指著外面怒吼:“滾出去!!”

  趙姨娘還沒反應,外面侍書聽到動靜,倒先慌急的沖進來探問:“姨娘,這是怎么了?”

  “沒、沒怎么、沒怎么!”

  趙姨娘生怕被她瞧出什么,慌張的連連擺手。

  侍書卻只盯著探春,等自家小姐示下。

  面對親近丫鬟探究的目光,賈探春裹在被子里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幾次欲言又止,臉上溢于言表的憤怒卻一點點轉為落寞與不甘,最后硬邦邦的吐出一句:“你先出去吧。”

  說著便自顧自躺了回去,側轉身子面向墻壁,兩行清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侍書雖覺得不對勁兒,可因探春是個有主意的,丫鬟們向來對他馬首是瞻,故此遲疑半晌,還是乖乖退了出去。

  “瞧瞧、瞧瞧,這險些就鬧出禍事來!”

  侍書這一走,趙姨娘頓時又來了精神,湊到床邊勸到:“咱們好容易才把中邪的事情遮過去,這要是讓你屋里的小蹄子看出什么來,豈不是白丟了身子?依著我…”

  卻聽探春頭也不回的道:“姨娘若再說一句,我立刻就死給你看!”

  趙姨娘只好收聲,悻悻的坐回了一旁的繡墩上。

  既打著隨行護衛的名頭,焦順今兒便沒有坐車,而是從榮國府借了兩匹馬,追隨在史湘云的車駕左右。

  因騎術不精,他一開始倒把大半注意力,放在了身下的畜生上。

  后來發現這匹閹馬脾性溫順,倒比宮里那些貪婪無度的太監更通人性,一顆心才漸漸放回了肚里,并分神復盤起了昨兒在趙國基家發生的一切。

  說實話,這時候再細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焦順心里頭后怕不已。

  雖說是拿話術心計拿捏住了探春,又哄那人頭豬腦的趙姨娘做了幫兇,可萬一正劍及履及的時候,探春突然大喊大叫起來,事情可不是好開交的!

  即便并不曾出現那樣的意外,到如今也還遠不是放松的時候,畢竟探春論烈性不下司棋,身份卻大大不同,倘若她一時想不開…

  都怪自己當時鬼迷心竅,一心想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任憑下半身裹挾了腦子,全然把什么穩妥為上拋在腦后。

  越想越是后悔,焦順忍不住順著馬鞍往里輕輕一拍,嘆道:“我怎么就管不住這…呢?”

  轉念想起這話的出處,便又琢磨:莫非我焦某人也有宰相之姿?

  過一會兒又忍不住想,雖然兩世為人,但這還是自己頭一回品嘗蓋飯,細思果然是別有一番滋味。

  如此算來到也不虧,正所謂牡丹花下…

  忒不吉利!

  就這么一路想東想西,眼見到了保齡侯府,他連忙收攏了思緒,滿面堆笑的在門前下了馬。

  既已經下了聘禮,他便是這府里的準姑爺,何況經這月余的鬧劇,府里上下誰不知道那聘禮的分量?

  都沒等焦順開口說話,自有小廝上前牽了馬去飲喂,又有管事的迎上前,恭恭敬敬接將他請到前廳里款待。

  約莫也就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又有丫鬟將焦順領進了內宅花廳。

  這一進花廳,就見里面涇渭分明的坐著三對兒男女,主座上自是保齡侯和吳氏。

  至于上首和下首客座上的兩對兒夫婦,焦順就都認不得了,瞧衣著打扮也分不清哪個才是忠靖侯——不過上首年紀略長的婦人,瞧面相倒與湘云有幾分相似。

  也就在焦順用眼角余光,打量那婦人的同時,那婦人也滿面堆笑的起身招呼道:“這就是暢卿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這還是穿越以來,頭回有人用一表人才來形容焦順,鬧的他竟有些難以適應。

  不過看看她身邊那大腹便便面容丑陋的中年男人,焦順還是愿意相信她說的是肺腑之言,畢竟丑俊都是比出來的。

  焦順微微一禮,恭聲道:“正是小子,不知…”

  那婦人笑盈盈的又往前湊了兩步,先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姑姑。”

  然后又翹著蘭花指一點對面:“那是你三叔。”

  順她所指,下首那三十出頭的男子,也起身捋著山羊胡對焦順點頭致意。

  他身邊細高挑的婦人也忙跟著起身,兩只手規矩的攏在小腹上,一雙桃花眼卻掃提款碼似的上下打量焦順,滿眼滿臉的透著熱切。

  原來下首這個才是忠靖侯。

  可這怎么又多出了個姑姑?

  因忙著偷香竊玉而忘了收集情報的焦某人,心下狐疑不解之余,正要再次向這二人見禮,卻見主位上保齡侯史鼐擺手道:“好了,一家人客套什么,坐下說話吧。”

  那自稱姑姑的婦人回頭橫了史鼐一眼,又笑盈盈指著自己身旁道:“對對對,快坐下說——我只聽說云丫頭要回來,倒不知道你也要來,不然怎么也該準備個見面禮才是。”

  說著,又掩嘴嬌笑:“虧是政表哥給挑了這么個知冷知熱的,不然我還真擔心云丫頭能不能有個好歸宿呢!”

  話里話外,分明是在擠兌史鼐。

  既然管賈政叫表哥,又坐在上首,那這婦人就應該是史鼐的妹妹,史鼎的姐姐。

  見這姐弟兩個都如此說,焦順便做了個羅圈揖,卻之不恭的坐到了這史氏下首。

  這史氏一面喧賓奪主的招呼丫鬟上茶,一面又關切的詢問焦順,衙門里的公務是否繁忙,今兒是專程請假來送湘云的,還是碰巧趕上休沐。

  焦順一一答了,心下暗道這果然是湘云的姑姑,話多的特點堪稱一脈相承。

  他沒想到史鼎也會在場,更沒想到又憑空多了個姑姑,原本想跟史鼐商量一下海貿生意,如今卻壓根不知該從何提起。

  正應付史氏層出不窮的問題,史鼐再次沉著臉開口道:“暢卿今兒來的正好,倒省得我再多跑一趟了——等回去你替我稟明老太太,就說等走馬上任之后,云丫頭便搬去那邊兒常住,也免得你嬸嬸獨自在家,有照顧不周全的地方。”

  這話一出,花廳里就是一靜。

  上首下首兩對兒夫婦,齊齊把目光對準了史鼐。

  而這次,忠靖侯史鼎終于也開口了,就聽他冷笑道:“哥哥這話就糊涂了,你雖遠赴萬里,可京城里還有我和姐姐在,何須勞煩老太太看顧云丫頭?”

  頓了頓,又道:“何況那邊兒近來亂的很,若沾染上什么,豈不壞了云丫頭的名聲?”

  “說也是呢!”

  史氏緊隨其后,甩著帕子道:“表嫂那事兒鬧的街知巷聞,好人家躲還躲不過來呢,你怎么還把云丫頭往跟前兒推?”

  史鼐在家時尚且擺不平弟弟妹妹,整日里鬧的一鍋粥仿佛,等到他走馬上任之后,剩下吳氏一人獨木難支,又如何扛得住他們三番五次的鬧騰?

  故此夫妻兩人左思右想,終于痛下決心要把史湘云送走——就算自己落不下好處,也萬不能便宜了別人!

  何況史湘云本身也更希望能常住榮國府,夫妻兩個踅摸著,或許能借此留些好處在手。

  只是他們光顧著打自己的小算盤了,卻忘了榮國府也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如今被當場點破,史鼐一時語塞,和妻子交換了下眼神,才又板著臉道:“表嫂是什么人,你們還能不知道?這必是以訛傳訛!”

  史鼎姐弟倒也不敢硬往王夫人頭上破臟水,便迂回著道:“表嫂自不是這樣的人,可畢竟人言可畏,總不能讓云丫頭往那風口浪尖上撞!何況咱們家又不是沒人了,哪里住不得?偏非要去叨擾老太太!”

  雙方各執一詞,很快吵得不可開交,吳氏和那桃花眼的忠靖侯夫人也都下了場。

  唯有那大腹便便的姑爺,依舊在穩如泰山的品茶。

  眼見這姐弟兄嫂吵成一團,倒把自己這貴客甩在旁邊,焦順也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正猶豫要不要把那財路拋出來,好讓他們各自消停,忽聽外面有人脆聲叫道:“爹、姑姑、三叔,姐姐讓我請姐夫過去說話!”

  花廳里再次一靜。

  隨即史鼐瞪著突然出現在門外的史騰,大聲呵斥道:“胡說什么!你姐姐怎么可能…”

  不等他把話說全,史氏便搶著道:“許是在榮國府里無拘無束慣了,其實既然定了親,兩個孩子當著長輩的面說幾句話,也沒什么打緊的。”

  說著,便主動招呼焦順道:“暢卿,走,我帶你去見見云丫頭,順便也問問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這還真是…

  榮國府的不避諱不規矩竟還能傳染不成?

  焦順正猶豫該接受還是該婉拒,吳氏生怕被小姑占了先,也跟著起身道:“有我在就成,用不著勞動姑奶奶!”

  這回徹底無需避諱了。

  那姑嫂兩個爭先恐后的帶路,后面忠靖侯夫人竟也默不作聲的跟了上來。

  眨眼的功夫,花廳里便只余下三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準確的說,是兩個侯爺大眼瞪小眼,那位姑爺依舊捧著茶杯不動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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