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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才解干戈、又生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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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來順匆匆趕到鍋爐房時,就見那院子里密密匝匝圍滿了人,看衣著既有榮府的也有寧府的。

  來順一面往里擠,一面就聽到里面有人大聲呵斥:“焦大,你究竟想怎樣?再不放開,可真要鬧出人命了!”

  聽聲音,像是鄧好時在喊話。

  他畢竟是這鍋爐房的正經管事,平時把事情推給潘又安還成,現下都快鬧出人命了,自然無法再坐視不理。

  來順又往前擠了幾步,才聽焦大口齒不清的笑道:“甭拿人命嚇唬老子,你焦爺爺手底下的冤魂多了,再添他一個又能怎得?”

  話音未落,就見前面有人跳腳道:“老東西,你莫給臉不要臉,大爺指派你來這鍋爐房,就已經念著情面高抬貴手了,你要再這般膽大妄為,卻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寫!”

  聽這話,應是個寧府的管事,而這時節和能鍋爐房扯上干系的,多半應該就是那俞祿了。

  “少拿珍哥兒唬我!”

  焦大嗤笑一聲:“要不你去喊了他來,咱們當面掰扯掰扯,看到底是那個忘八羔子膽大妄為!”

  這時來順終于擠到了前排,果見與鄧好時站在一處的,正是寧國府的管事俞祿。

  聽焦大反駁,俞祿越發跳腳:“好好好,你個老東西倒還有禮了不是?!看我不…”

  旁邊鄧好時扯了他一把,朗聲道:“焦大,你真有什么要掰扯的,就先把人給放了,不拘是去珍大爺哪兒,還是到我們西府大老爺、二老爺跟前,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把話說清楚!”

  他這倒還算是息事寧人的態度。

  但焦大使起性子,又怎耐煩聽這些冠冕堂皇的?

  當下一口帶血的濃痰啐到地上,冷笑道:“快把那日弄鬼的話收了,你當老子不知道你是個什么玩意兒?我領著人修這鍋爐房時,你爹還撒尿和泥兒呢!”

  又是這話…

  這老頭到底對‘撒尿和泥’有多執著?

  來順一面腹誹著,一面排開最后的屏障,頓覺眼前豁然開朗。

  定睛一瞧,就見焦大正靠坐在鍋爐房門口,一只手緊攥著某個中年雜役的子孫袋,直疼的那中年雜役雙手捂著襠,在地上弓成了蝦米。

  可單看外傷的話,反而是焦大這邊更嚴重些。

  只見他鼻血長流,左臉頰靠近眼角的地方,也豁了好幾條血口子,右眼烏青一片,連眼球都充血了。

  顯然他是在吃了不少苦頭之后,才找到機會攥住了對方的要命‘把柄’。

  這時卻又聽焦大嚷道:“咱們府里向來買的都是好煤,偏怎么到了你們兩個忘八羔子手上,就成了最次…”

  “好個老狗!”

  鄧好時突然一聲爆喝,一改方才那息事寧人的態度,指著焦大道:“連二位老爺和珍大爺都不放在眼里,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快、快把這老狗給我綁了,再堵上他那噴糞的臭嘴!”

  這反應明顯是被戳到了痛腳。

  其實來順也早就察覺到,這鍋爐房買來的煤質地松軟,不禁燒也還罷了,燒完還能剩下不少塊狀煤焦,以至于每天都必須專門進行清理。

  這等劣貨若放在外面,怕是比那煤餅還差了些行市。

  可榮寧二府用的煤,又怎會是便宜貨?

  這里外里一倒騰,中間不知差了多少銀子!

  故此聽焦大揭出這事,非但鄧好時急了,那俞祿更是面目猙獰,也不管什么‘人質’了,嘴里招呼著兩個親信,就徑自往前撲。

  那架勢,與其說是要拿下焦大,倒更像是要去殺人滅口!

  “俞管家且慢動手!”

  來順見狀,急忙大喊一聲越眾而出,攔在那俞祿和兩個狗腿身前。

  “你是哪個?”

  俞祿狐疑的停住腳步。

  “我是誰不重要。”

  來順笑著湊到他跟前,壓著嗓子道:“俞管家,我看這事兒還是不宜鬧大,否則上面真要過問起來,他可是什么都敢往外捅的。”

  俞祿面色數變,還不等他開口,后面鄧好時也走了過來,盯著來順問:“賢侄不是告假了嗎,怎得又…”

  “這不是聽說出事兒了么。”

  來順沖他一笑:“等我去跟焦大說說,看這事兒能不能就此收場。”

  說著,也不等二人回應,徑自走到了焦大身前。

  他先不理會焦大,而是蹲下身問那面無血色的中年雜役。

  “跟老頭認錯了沒?”

  “認、認…認了!”

  那中年雜役好容易擠出倆字來,同時卻也擠出了一頭的冷汗。

  來順這才看向焦大:“老頭,殺人不過頭點地,他既然已經服軟了,你也別老揪著不放。”

  “哼~”

  方才還油鹽不進的焦大,這回直接就松了手:“焦爺爺手都麻了,早特娘想松開,可就是見不得那兩個忘八羔子,沖老子吆五喝六的充大瓣蒜!”

  來順回頭看看鄧好時和俞祿,然后揚聲喊道:“大家伙兒都散了吧,這也沒什么好看的了。”

  鄧好時和俞祿交換了一下眼神,也紛紛出聲附和,再加上他們帶來的手下,不多時就清退了大半看客。

  等眾人散去之后,俞祿梗著脖子,還想繞過來順去教訓焦大,卻被鄧好時給攔了下來。

  鄧好時笑著沖來順道:“當初我就看好賢侄,現如今果然應驗了!這回你立了功,在二奶奶面前也有了說辭,不如這鍋爐房還是交給你來管吧。”

  潘又安此時就站在不遠處,聽到這話,那臉上是青一陣紅一陣的,真好似開了雜貨鋪一般。

  “哈哈。”

  來順哈哈一笑,道:“好叫世叔知道,我這差事怕是干到頭了,鍋爐房往后還是別打我的數了。”

  “怎么?”

  鄧好時眸子驟的一凝,試探道:“賢侄這是要回寶二爺身邊當差?”

  來順聞言,卻把頭搖的更歡了:“還是免了吧,那地界跟我犯沖,我還是老老實實跟著我爹,給二奶奶跑跑腿就好。”

  鄧好時暗暗松了口氣,也笑道:“倒也是,你爹管的那攤子事兒,可比這鍋爐房費心多了——那這焦大…”

  他把目光投向了焦大,眼角余光卻仍瞄著來順。

  來順立刻道:“這老頭交給我就是。”

  又沖那中年雜役一努嘴:“真鬧出人命可就麻煩了,您二位還是趕緊給他找個大夫吧。”

  然后也不管二人同不同意,上前扶起焦大,徑自出了鍋爐房。

  卻說等他們剛一出門,俞祿就把鄧好時拉到角落里,咬牙切齒的道:“那老狗真是活夠了,他能嚷嚷這一回,就未必沒有第二回,依著我,不如在鍋爐房找個機會…”

  說著,他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鄧好時橫了他一眼,嗤鼻道:“那你怎么不在東府里結果了他?少跟我耍這心眼兒!”

  頓了頓,又質問道:“再說了,你這時候弄死他,難道是怕事情鬧得不夠大,非要火上澆油嗎?!”

  “那萬一被他捅到上面,咱們可…”

  “沒什么咱們!”

  鄧好時斷然道:“這里既然有人在管,出了差池自然也有人來扛!”

  說著,目光就隱晦的投向了潘又安。

  “可他要是不肯認,到時再攀咬起來…”

  “攀咬?”

  鄧好時冷笑道:“就算他想攀咬,也得看查證的人肯不肯聽!”

  等到俞祿恍然大喜之際,他又把目光轉向了院門外,陰狠道:“至于那老狗,就等日后再跟他慢慢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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