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盡散,此刻的這座無名小島,已是一片寂靜,一道道驚駭恐懼的目光,瞬間匯聚在了那一襲青衫之上。
無言的恐懼瞬間蔓延至所有極陰老祖一方的修士心中,這下一秒,似是事先商量好一般,極陰一方殘存的修士,皆是化作一道遁光,朝四方逃竄而去。
劍光飛射,追擊之時,一道道突如其來的慘叫,卻是讓眾人皆是一愣,放眼望去,這才發現,極陰老祖留下的煉尸,竟在圍攻那些逃竄的修士。
“這些煉尸是老魔的十八天都尸,老魔附身神魂雖被徐…徐道友滅殺,但這十八天都尸肯定還在遵從著老怪物事先下達的命令…”
見到那些逃竄的修士被煉尸圍住,甚至都有修士隕落,那中年修士下意識的解釋了一句,只不過當說到徐天涯之時,中年修士神色也不禁多了一絲敬畏。
“徐前輩!”
紫靈仙子此時亦是緩步走至徐天涯身前,朝徐天涯深深鞠了一躬,神色之間也滿是感激之意,絕境生還且不說,大仇亦是得報大半!
這已是恩重如山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紫靈姑娘切莫如此,徐某不過是履行諾言而已。”
抬手虛托住紫靈仙子,徐天涯笑著說了一句,隨即看向小島周圍還在搏殺的修士與煉尸:“還是先將他們都徹底處理了再吧。”
說音落下,那中年修士立馬點頭:“徐道友說得對,先將這些叛徒處理再說!”
說完,那中年修士便沖了出去,對付極陰老祖他力有不逮,但對付這些金丹初期的修士還有毫無靈智的煉尸,他可不懼絲毫!
較之旁人的敬畏驚懼,韓立倒也還好,在天南之時他就飽受震撼,如今雖依舊震驚,但至少也也有了心理準備,此刻他走上前,輕聲的問道:“徐道友你…你突破至元嬰境了?”
“還沒有…”
徐天涯搖頭,停頓片刻,又回道:“不過應該快了…”
韓立驀然無語。
什么叫快了…
元嬰境這么好突破的嘛,他為了突破金丹境,都不知經歷了多少生死,才險些突破,至于元嬰境,他現在想都不敢想太多…
正當韓立愣神無語之際,徐天涯手中之劍,亦是飛射而出,如秋風掃落葉,片刻時間,便將殘余的修士與煉尸清掃一空。
一連殺戮如此多高階修士,殺戮的能量被銅鏡凈化之后接連涌入丹田,已然圓滿的劍心,此刻已是完全被精純至極的能量包裹,更有多余的能量涌至身軀各處,飛速的強化提升著身軀各部,本就混元如意的氣息,在此刻,更是隱隱有種徹底的圓滿之感。
一枚枚火球飛射而出,瞬息之間便將一具具尸軀化為灰燼,歸劍入鞘,徐天涯掃了一眼那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中年修士,目光隨即定格在了紫靈仙子身上。
“紫靈姑娘,你我約定已結,徐某就不多逗留了,來日有緣再見。”
說完,徐天涯才看向韓立,挑了挑眉,韓立頓時了然,同樣朝紫靈幾人告別一聲,便與徐天涯飛掠離去。
“此番多虧了汪師妹你,若非請來了這位前輩,我們恐怕逃不脫殞命于此的下場。”
見到徐天涯飄然離去,妙音門的卓如婷有些慶幸的感慨一句。
“是啊,師妹,你是從哪里結識如此神通廣大的前輩,之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范姓夫人同樣忍不住問道。
“也是機緣巧合,前些年…”
紫靈仙子同樣滿是慶幸,簡短將緣由訴說而出,聽完之后,卓如婷兩人感慨之余,紫靈仙子則是走向了那還逗留在島上,收斂尸軀的中年修士。
或許是因徐天涯的原因,中年修士此刻也沒了之前那般怒火沖天,不過他顯然對紫靈仙子也沒什么好態度,不冷不淡的應付幾句,那中年男子也一飛沖天,消失不見。
此時,徐天涯與韓立則盤坐在飛舟之上,故友重逢,暢飲暢聊,那醉仙釀也是讓韓立感慨不已,只不過韓立顯然是用法力煉化了酒勁,這舉動,也是讓徐天涯笑罵韓立不懂品酒。
飛舟速度不快,悠哉悠哉,暢飲一番后,當談及那天雷竹之時,徐天涯才想起來在那小島上繳獲的儲物袋,近十個儲物袋丟在一旁,倒也顯眼得很。
翻看一番,也沒找到韓立需要的天雷竹,只不過倒是找出了數張虛天殿殘圖,打量一會,徐天涯便隨手丟給了韓立一張。
韓立也沒推辭,反倒是問起這殘圖用處起來,當得知是那傳說中三百年開啟一次的虛天殿信物之時,韓立才稍稍舒心些許,這一趟,總算還算是有些收獲…
兩人隨意閑聊,約定到時候一起前往虛天殿,沒過多久,天星城便已出現在了兩人視野之中,飛舟也沒有停滯絲毫,徐天涯稍稍顯露高階修士的氣息,便輕而易舉的進入了城中。
兩人又尋了一酒樓,徹徹底底的暢飲一番,才意猶未盡的各自回到了洞府之中。
一回到洞府,徐天涯便進入了閉關狀態,小島上的一場殺戮,不亞于在外海搏殺數載,收獲也是頗大。
盤膝而坐,凝神靜氣,這座位于圣山三十一層的洞府,洞門又再次緊閉起來。
沒過多久,往日空無一人的洞府門口,便陸陸續續的出現了不少人影,傳音符咒更是掛滿。
原因自是簡單,無名小島一戰,極陰老祖,赤火老怪,隱煞門,還有十余位頗有名聲的金丹修士,這般大陣仗,又豈能完全悄無聲息。
再者,不管在何方修仙界,十余位金丹修士隕落,都不算是一件小事,更何況,還牽扯到了極陰老祖這種兇名威壓整個亂星海的魔道巨孽。
無名小島一戰之經過,已然通過妙音門幸存的修士傳遍了整個天星城。
或許是巧合,曾經在天南頗有威名的劍魔之稱,在這亂星海,竟也傳了出來。
一人一劍,誅殺了包括極陰老祖分身,赤火老怪近十名金丹修士!
這般恐怖的戰績,立馬就奠定了劍魔的赫赫兇名。
修仙者們也是猜測萬分,有人說劍魔已是元嬰巨孽,但有人卻說還只是金丹巔峰境界,更有人猜測議論劍魔修煉的功法…
一時之間,種種猜測傳言,亦是紛紛冒出。
沒過多久,極陰島更是傳出消息,待極陰老祖出關,定要將所謂的劍魔抽神煉魂…
只不過更多的小道消息,則是流傳著極陰老祖因附身神魂被滅,神魂受到重創,傷勢嚴重,連極陰島都不敢出,所謂的威脅,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而這樣的結果,導致的則是徐天涯洞府門口晃蕩的修士也是越來越多,懸掛的傳音符咒,更是布滿了洞府大門。
外界種種,徐天涯僅僅感知那越來越多的傳音符咒,便能預想出一二,不過他向來不喜瑣事,自然是無視了外界的種種。
這一場修煉,并未持續太久,便因修為徹底趨于劍道三轉圓滿而結束,只不過閉關卻未曾停止,徐天涯轉而參悟起劍道四轉的修煉起來。
四轉劍道之境,在多年之前的那一場閉關參悟之中,便已有了雛形出現,之后陸陸續續推演,倒也頗有心得。
如今生命本質蛻變,悟性大增,推演感悟起來,進度也是飛快。
不過數載春秋,四轉劍道之路,徐天涯便推演摸索得差不多。
本欲就此突破,徐天涯卻總感覺心境未曾圓滿,雖能強行突破,但思來想去,總覺得不能九游缺陷,故而突破之事,也暫且擱置了下來。
緊閉的洞府大門打開,密密麻麻的傳音符咒便映入了徐天涯眼簾,心神散開,所有傳音符咒里的訊息全都映入腦海。
有拉攏的,有邀請的,也有威脅要復仇的,種種言論,數不清數。
其中也有紫靈仙子以妙音門的名義言感謝之事,邀請一敘,還有韓立發來的一道訊息。
直接將紫靈仙子的邀請推辭,徐天涯便直奔韓立訊息之中所留下的位置。
瞥了一眼不少游蕩于洞府不遠處的修仙者,徐天涯不禁搖了搖頭,劍光橫空,瞬息之間,徐天涯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窺視之人的視野之中。
“青竹小軒…”
看著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店鋪,又環視了一眼這條小街道上的世俗凡人之景,徐天涯也不禁有些恍惚。
化凡…世俗…
徐天涯突然有些明悟了,或許自己高高在上的時間太久了,就連前些年游歷世界,感悟世間萬物,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瞰天下。
心境未曾圓滿,或許也有這其中的原因。
“徐兄!”
直到店鋪兄韓立的呼喊聲響起,徐天涯才從恍惚之中反應過來,看向韓立打趣道:“韓兄你日子過得倒是悠閑!”
“哎!”
韓立嘆了一口氣,神色卻也一點都沒有這隱居的悠閑之喜:“徐兄,亂星海,恐怕又要不平靜了!”
“韓兄這話何意?”
徐天涯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此事隱秘,先進殿再說吧!”
韓立搖了搖頭,顯然有些無奈,兩人走進店鋪,布下隔音禁制之后,韓立才緩緩說道:“徐兄你可記得那隱煞門的中年掌門…”
“當然記得。”
徐天涯更加疑惑了。
“哎,說來話長…”
韓立又嘆了一句,隨即緩緩的將事情訴說而出。
原來,韓立在回天星城后沒多久,那隱煞門中年修士便找上了門,只不過其身份,竟不知何時成了星宮護法!
找上門自然是為了邀請入星宮,韓立無疑也十分清楚其目的,通過他自己從而邀請到徐天涯。
若僅僅是這些,韓立也不會有什么擔憂,直接推辭就好,可那中年男子透露的消息,卻是讓他近段時間一直惴惴不安。
據那中年男子所說,近些年亂星海正魔兩道勢力已經開始不安分了,陰謀聯合,星宮已經準備鎮壓不軌了,未來亂星海定是一片亂局。
若沒有背靠大樹,區區散修定是難以生存,更何況他們還得罪了極陰老祖這種魔道巨孽,完全想得到,待極陰老祖一出關,定是全力追殺…
不得不說,那中年男子一番勸說,著實讓韓立有些動心,之前在天南,得罪付家,他便嘗到了背靠大樹的好處。
只不過有利有弊,如今好不容易晉升金丹境界,也算得上一方高人,他也實在不愿再受到約束。
而且,亂象起,大戰搏殺也一定是常態,投靠星宮,到時候也免不了如同在越國正魔戰場那般受盡約束,生不由己…
聽完韓立的訴說,徐天涯腦海里下意識的冒出來三個字:“逆星盟!”
思緒流轉,徐天涯也不禁了然,星宮統治亂星海無數年,勢力盤根錯節,深入亂星海各處,對反抗勢力又豈會一無所知!
從韓立所說便能很清楚的看出,估計現在雙方都是心照不宣的擴充勢力,拉攏各門各派,甚至是散修,直到大戰徹底爆發!
看著眼前韓立這憂心忡忡模樣,徐天涯突然覺得頗為有趣,韓立每次都不喜亂局,恨不得安安靜靜修煉直最巔峰,但每次都能從亂局之中獲取最大利益…
主角光環,果真是一點都不虛。
對韓立口中所謂的即將來臨的亂局,徐天涯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對他而言,亂與否,并沒有太大影響。
至于加入星宮,背靠大樹,徐天涯自然不會有這個想法,在全真約束掌控別人他都閑麻煩,哪里還會去受他人約束!
徐天涯將想法表明之后,韓立也舒心不少,一番閑聊交談之后,徐天涯便再次悠悠而去。
行進途中自然是不平靜,各方邀約,弄得徐天涯煩不勝煩,索性隱匿形跡,直接趕赴了那豐樂拍賣行。
這一次,那儒衫修士幾乎是畢恭畢敬,只不過結果依舊是那樣,那二十塊高階靈石的懸賞,依舊高懸首位。
早已知道的結果,徐天涯也沒有太過失望,他的目標,已經徹底放在了虛天殿中,他記得,在虛天殿中,就有修仙界三大神木之一的養魂木,而這養魂木的最大功效,便是滋養神魂。
以養魂木的逆天功效,修復滋養郭襄的神魂之傷,應該沒多大問題。
從拍賣行走出,街道上還是那般喧囂紛擾,之前匯聚的目光已然不在,徐天涯環視一眼街道,身形微動,便消失在了街道上。
天星城城門處,徐天涯再次出現,只不過此時,一身恐怖修為卻是如雪花般飛速消逝,封禁,很快,整個人便如同世俗凡人一樣。
隨意尋了一艘世俗商隊海船,徐天涯便踏了上去,一枚下品靈石殘片,便是隨同海船而行的船費,也幸虧之前無名小島一戰有不少繳獲,不然徐天涯儲物袋中還真沒有下品靈石的存在。
這也是徐天涯第一次登上這世俗海船,船上人倒也不多,更多的則是貨物,船艙儲物空間放不下,就堆在了甲板之上,故而整艘海船亦是顯得頗為擁擠。
在這修仙世界,敢于在海上闖生活的凡人,無疑大都是一些生死看淡的漢子,雖無法感應靈氣,但也明顯都有一些粗淺的世俗武藝防身。
只不過在這個修仙者的世界,世俗武藝的發展,也遠遠沒有射雕世界那般正統繁榮。
或許是曾經闖蕩江湖多年的經歷,徐天涯也很輕易的就融入了這群海上漢子之中,喝著久違的世俗濁酒。聽著這些海上漢子談天說地,或者說一些從那所謂的仙師口中聽到的隱秘消息,倒也頗為愜意舒心。
但這舒心愜意,也只是對徐天涯而言,對于世俗凡人而言,海上航行,可一點都不舒心,反而極為危險,畢竟,哪怕身處內海,也并不代表沒有妖獸的存在。
對修士而言不值一提的低階妖獸,對凡人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威脅。
哪怕海船上也有所謂的仙師坐鎮,但一般的海獸,他可不會輕易出手。
而徐天涯,則是提著被自己封印的長空劍,如世俗劍客一般,揮灑著世俗劍式,隨同著那些海上漢子,與那往日看都不待多看一眼的低階妖獸搏殺,其中滋味,竟也頗有幾分暢意之感。
喝酒,殺妖,不知不覺,在這艘海船之上,竟也闖出了幾分名聲。
甚至連商隊的東主都主動過來拉攏,給出了對世俗凡人而言,堪稱豐厚的待遇,想要讓徐天涯常駐商隊。
這一次,也不知為何,徐天涯竟沒有拒絕,反而應了下來。
當得知徐天涯答應在商隊常駐之后,一起拼殺數月的護衛隊眾人,則是操縱著海船靠岸,在島上客棧特地擺出一場宴席,眾人是喝得天昏地暗,幾天之后才再次啟程出發。
徐天涯也正式開始了他海上闖蕩的世俗生活,隨著時間推移,一柄長空劍,在這世俗海商之中,也不知不覺的闖出了碩大的名聲。
時光悠悠,如此過去十余載春秋,這支曾經只有一艘海船的商隊,也發展成了五艘海船的大商隊。
曾經的中年劍客,也已顯出幾分老態,很少在出手了,只不過在海上商隊之中,卻依舊 流傳著劍客憑借凡人之軀,斬殺妖獸,甚至誅殺仙師的傳說。
不知道多少海上漢子的子弟,想要拜入這劍客門下,學得那世俗巔峰的武藝。
只不過劍客從不收徒,每日只是與酒相伴,對酒當歌,醉酒舞劍,有時亦是醉的不省人事,每每都讓人失望而歸。
也不知何時,商隊里傳出了劍客要歸隱的消息,甚至都傳出了商隊管事用一艘海船為代價挽留,都未能將劍客成功留下。
消息是真是假,無人可知,但很快,消息便得到證實,有人親眼見到劍客已經離開商隊,而且商隊管事還親自在水墨島上購買了一處宅子,作為劍客的歸隱之地。
這消息傳出,商隊無人不為之嘆息,少了劍客這高手,哪怕仙師隨行,他們都感覺沒有劍客在之時那么安心。
可日子還要繼續過,誰也挽回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劍客雖已不在,但他留下的種種事跡,卻也繼續隨著商隊的航行,四處流傳開來。
而那水墨島,在整個亂星海,無疑是一個極為不顯眼的小島,小島上只有一個小鎮,不過數百人,如此之小的規模,自然供奉不起仙師,故而這水墨島上,也沒有仙師坐鎮,只有著一座最低級的預警陣法,每每有妖獸上島,陣法預警,島上百姓就逃至山上避難。
這樣的生活,已經在這水墨島上持續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村民們世世代代也早就習慣。
只不過近些日子,向來只有人往外走的村莊,卻是來了一個外來人住下,而且看模樣,還是商隊的大人物,直接買下了村里最大的院子。
而且據傳住下的這人,還是大名鼎鼎的墨家商隊中最厲害的高手!甚至連墨家主事總管都對這人畢恭畢敬。
這種事情,在這小村莊里,這無疑是一件足以轟動全村的大事。
剛開始,村民們還多有畏懼,連經過村尾那院子之時,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惹怒了院子里住的大人物。
只不過時日一長,慢慢的,村民們也對那那傳說中的劍客有了一定的了解。
和傳說中一樣,是一個極其愛酒之人,每天都是喝得暈暈乎乎,偶爾也有村民能夠看到他在院子里練劍,人雖暈乎,但劍式卻是無比凌厲,僅僅看上一眼,就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且村民們發現,這劍客,人還挺好,有時也會邀請村民在他院子里喝上一場,美酒佳肴,一下子就讓村民們對他好感大增,有村民不時也會邀請劍客吃喝一番。
一來二去,村民們很快就習慣了劍客的存在,劍客,也完全的融入了這個祥和安寧的小村莊之中。
這劍客,自然就是化為世俗凡人已久的徐天涯,隨著海船商隊闖南走北多年,已有老態,力不從心,退隱山村,這無疑是正常的世俗規律。
徹底化為凡人,就算用劍,也只是凡人之力,多年過去,他亦是感悟頗多。如今歸于寧靜,生活更是平淡如水,這般祥和安寧的悠閑人生,似乎也是對心境的一次洗滌。
只不過這化凡之時,他早已將自己一身恐怖修為拋于腦后,真真正正的融入世俗之中已久。
每天對月獨酌,喝得酩酊大醉,又或者拔劍而出,揮灑劍光,再或者躺在院中躺椅之上,觀小村莊之變化。
也不知何時,每當習武之時,總有一少年躲在門外偷看,劍客也懶得理會,畢竟,在這個村莊,關于自己的事跡傳說不要太多,想要拜師自己,從而改變自身命運的人也有不少,這少年,不過是其中最堅持不懈的一個。
大半年時間,風雨無阻,每天都會藏身在院外,偷看偷學著。
而近段時間,似乎是覺得已經摸清了劍客的性格,那少年竟開始走進小院,有時打掃一下飄落的樹葉,有時幫忙做些吃食。
劍客則是順其自然,也沒阻止少年的行為。
對現在的他而言,一介世俗凡人,是是非非,當然是一切隨緣。
如此生活,悠悠數載春秋,轉眼即逝,本就已顯老態的劍客,也是愈發的蒼老起來,滿頭銀發,垂垂老矣。
就連揮灑的劍光,都少了幾分凌厲,多了一絲圓潤。
少年已經長大不少,這些年,劍客也只傳了他一套基礎劍法,讓他打磨著根基基礎。
少年從一開始的勤學苦練,到后來,慢慢的似乎有些不滿足了,開始試探性的提出要修習更高深的武藝。
每每這時,劍客總是笑而不語,少年無奈,也只能接受。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劍客愈發的蒼老起來,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起來,少年,似乎也因徐天涯的蒼老,而愈發的不耐起來。
他迫不及待想要修習更高深的武藝,從最開始隱晦的試探提及,到后來明目張膽的說出,態度也少了幾分恭敬,多了幾分不耐。
這種變化,落在劍客眼中,也不過是世俗的是是非非,是人老之后可能遇到的世態炎涼而已,算得上正常。
直到有一日,少年終于忍不住了,他在飯菜之中下了迷藥,準備將這位曾經留下無數傳說的劍客擒住,逼問出劍客的傳承。
可劍客雖垂垂老矣,但劍鋒,卻未曾遲鈍,數招之下,劍客輕而易舉的將少年擊潰,但當最終劍鋒落下之時,劍客卻是收起了劍,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從他劍下逃得性命。
少年連滾帶爬驚慌而逃,連那柄佩劍,都丟在院中。
劍客顫顫巍巍的將劍撿起,丟進了院中的火爐之中,很快,那柄佩劍就被融為了鐵汁,浸去爐灰之中,化為了一塊鐵疙瘩。
時光悠悠,又是數載過去,劍客已經很久沒有練劍了,院中曾經經常閃爍的劍光,也早已消失不見。
劍未曾出鞘了,酒葫蘆,也許久未曾打開了。
劍客了然一身,曾經明亮的眼神,也已經渾濁了起來,流逝殆盡的生命力,已經清楚告訴他,他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
劍客顫顫巍巍的在院中挖了一個大坑,埋葬了一襲青衫,墓碑空白。
劍客立在墳前,渾濁的眼神愈發暗淡,卻是透著一股看透世事的蒼桑,他的生命力飛速流逝著,腐朽的氣息亦是愈來愈濃郁。
在意識暗淡的最后一刻,劍客不禁回想起當年那劍冢之中,那一襲黑袍,那一道璀璨無比的劍光…
劍客嘴角上揚,眼眸已經徹底沒了神光,他卻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