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圍觀眾人議論紛紛之時,京都各處,數道身影騰空而起,緊接著便皆是飛掠而來。
聶長青,靖夜司司主,還有數名身著甲胄的將領,當眾人見到那被徐天涯挑在劍鋒的蒙古使臣之時,幾人神色也皆是微變。
他們又豈會認不出這人的身份,蒙古總制院宣制使達巴拉干,那號稱蒙古第一高手班智達的師弟!
在帥府,關于此人的情報資料早已堆積了一籮筐!
蒙古已知第三位突破至先天法王境界的高手,雖然按照全真流傳的武學體系來說,只是普通的先天境界,未曾領悟劍神開辟的心靈境界,但不管如何,都是一尊實打實的先天強者!
聶長青神色同樣極為凝重,他掃視了一眼地面那被轟塌的別院,還有那藏身于光罩之中的弟妹,再看向眼前已是失去生息的蒙古使臣,他怎么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毫無疑問,定是那達巴拉干趁師弟前往皇宮與自己商議,潛入全真落腳地欲行不軌,卻被弟妹發現,才出現了現如今這情況…
他望了一眼神色冷漠的徐天涯,沒有絲毫猶豫:
“傳本帥命令,龍驤衛出動,包圍蒙古使臣府,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莫愁,派人快馬傳音,送至碧落關,命郭靖做好準備,防止蒙古人南下!”
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之后,他這才看向徐天涯:“事已至此,斬草當除根,師弟你功參造化,那班智達就得麻煩師弟你了。”
“就按師兄安排的做吧,蒙古那幾名法王算不得什么,若蒙古人敢有異動,那師弟我便上草原走上一遭!”
說完,徐天涯瞥了一眼劍鋒之上挑著的蒙古使臣,目光隨即挪轉,看向那蒙古使臣府的方向。
他身影微動,眨眼之間,便已消失在了原地,再看之時,儼然是朝那蒙古使臣府而去。
“大帥,這…”
有將領神色驚疑,忍不住出聲。
“散去吧,這群蒙古人,完了。”
聶長青擺了擺手,心中卻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個時代,未至先天,終究低人一等。
蒙古雖沒有成體系的武學傳承,但藏地密宗的武學體系,可不弱中原絲毫。
藏地早已歸屬蒙古,密宗無數寺廟,在天地異變之后,誕生的強者可不少!
已知的法王境界強者,就已經有了五尊!
而且除了大輪寺的那老僧,其他四人,可都是名義上歸屬了蒙古總制院的統屬!
對比蒙古,中原雖強者輩出,甚至可以說在頂尖力量對蒙古有壓倒性優勢,但…
中原江湖,可不以朝廷為尊…
或許現在這般,快刀斬亂麻,也還不錯…
而地面圍觀的江湖人,見到徐天涯前行的方向后,一個個頓時便反應了過來,曾經血洗鐵掌峰的一幕,今日恐怕要在這京都再次上演了。
那囂張跋扈的蒙古使團,好日子似乎到頭了!
一個個剛準備挪動步子,去湊下熱鬧,一道殺意十足的聲音突然響徹虛空。
“敢殺我師弟,你是在找死!”
話音落下,便只見天地間佛光陣陣,如金剛怒目,班智達佇立虛空,抬手一掌,殺伐之意震蕩天穹,密宗大手印轟然而至!
徐天涯冷哼一聲,抬劍一挑,那早已失去生息的中年壯漢被勁力甩出,朝那降臨的大手印飛射而去。
兩者碰撞,血霧迸發,那光頭壯漢,竟是尸骨無存!
“大膽,本座定要將你鎮壓九幽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哪來這么多廢話!”
徐天涯冷聲一句,看向那面色難看至極的班智達,滿臉不屑:“不過一先天之境,哪來的臉稱尊道祖。”
“你放肆!”
班智達面色扭曲,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殺意澎湃,班智達暴喝一聲,天地靈氣匯聚,一個金色的卍字印凝聚天穹,云層撕裂,佛光普照,隱隱有藏音繚繞,那班智達盤坐虛空,威嚴肅穆,就好似佛祖降世一般。
此番景象,也是讓所有圍觀之人震撼不已,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這無疑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傳說已久的先天境界。
“花里胡哨!”
徐天涯冷哼一聲,眼中不屑更是濃郁,先天之境,勁力早已混元如意,卻故意使靈氣逸散,心神更是在其中作秀,簡簡單單的一式大手印,刻意弄出這般聲勢,簡直是對武學的侮辱。
他一劍揮出,繚繞的藏音在劍鋒落下的一剎那,便是戛然停止,漫天佛光,亦是消散得無影無蹤。
在這一刻,天地之間,那一道劍光徹底壓下了所有,緩緩壓下的卍字印,轟然破碎,劍光卻未曾停滯絲毫,朝那班智達覆蓋而去。
班智達神色驟變,卻也不慌不忙,數掌揮出的同時,身形變幻,手握金剛杵,靈氣涌動,攜煌煌大勢洶涌壓下。
驚天碰撞,逸散的氣浪席卷,暴動的靈氣更是將整片天穹染得五彩斑斕。
不久之前的那一幕,再次重現在了這片天穹,依舊是那一柄劍鋒,只不過劍鋒沒入的對象,卻是換成了這班智達!
精氣潰散,神魂泯滅。
挑在劍鋒的那班智達,已然隕落!
“龍驤衛聽令,殺!”
這一刻,已至蒙古使臣府外的龍驤衛,亦是隨著一聲令下,沖進了府中。
沒有先天境界的定海神針存在,饒是后天巔峰,也難以抵擋聶長青耗費海量修煉資源培養而出的精銳,更何況,在義軍之中,也不是沒有入微之境的存在!
不過片刻時間,蒙古使臣府,便是一片血腥,踏著殘肢斷臂,龍驤衛極為迅速的絞殺著府中的所有蒙古使團之人。
“留幾個活口。”
飄然降落,聲音傳入一眾龍驤衛耳中,那揮舞的刀鋒也下意識的停滯了些許,劍氣縱橫,眨眼之間,那原本還瘋狂抵擋的蒙古人,皆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剩幾名身著蒙古官袍,顯然地位不低漢子正瑟瑟發抖的跪在地面,不敢動彈絲毫。
整個府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龍驤衛將士頓時下意識的看向走向那中年男子的徐天涯。
那號稱蒙古第一的先天境高手挑在劍鋒之上,隨著他的走動而晃蕩著。
說完,徐天涯劍鋒一抖,那班智達的尸體,便滾落在幾人面前。
隨即看向那龍驤衛統領:“把他們帶下去審問一番,留一個活口負責將這具尸體送回蒙古!”
聞此言,那龍驤衛統領不禁一陣躊躇,龍驤衛受大帥直屬,根本不用聽除了大帥之外任何人的命令。
但面對著徐天涯這位宰先天強者如屠狗的恐怖存在之命令,他也有些不敢違背。
“按師兄說的辦!”
好在這時,聶長青從天而降,見到這一幕后,便立馬下達了命令。
徐天涯輕抖長劍,血珠逸散消失,歸劍入鞘,他看向聶長青,緩緩道:“此次給師兄你造成了如此麻煩…”
徐天涯話還未說完,便被聶長青打斷。
“師弟何出此言,蒙古人本就狼子野心,更何況還膽敢潛入全真,顯然是有極大的陰謀…”
“宰了就宰了,今時可不同往日,他蒙古大軍想再像以前那般長驅直入,是絕不可能了!”
“咻!”
話音剛落,一道刺耳的尖鳴聲便陡然響徹云霄,兩人下意識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還未待兩人查看,一名龍驤衛將士匆匆而來,半跪在地。
“大帥,后院有發現!”
聞此言,聶長青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徐天涯,剛才那聲音來源之地遠遠超出了他神魂探查范圍,也只能等待徐天涯查探。
“太遠了,應該是在城西,我去看看。”
徐天涯也是搖了搖頭,京都城太大,哪怕以他的心神強度,也只能覆蓋小半個京都城。
“好。”
徐天涯點了點頭,腳步輕點,沖天而起,立在天穹環視一眼整個京都城,剛準備前往聲音傳來方向,在但下一秒,眼角余光的那一幕,卻是讓徐天涯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聶長青轉身,儼然是準備前往那龍驤衛將士所說的后院,但原本畢恭畢敬的那名龍驤衛將士,卻是直接舉起了手中戰劍,毫不猶豫的刺入了聶長青身軀之中。
“爾敢!”
暴喝聲響徹整個京都,心神瞬間爆發,密密麻麻的虛幻之劍幾乎是瞬息之間便將那名士卒釘在了地上。
“師兄!”
瞬息之間,他便落在了地面,一把將搖搖欲墜的聶長青扶住。
“大帥!”
“大帥!”
這驟然一幕,附近本已準備撤離的龍驤衛將士頓時大驚失色,兵甲碰撞,一個個立馬紛涌而來,但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道璀璨劍光。
“越界者死!”
伴隨著劍痕印刻地面,冰冷的聲音亦是清晰的傳入每個龍驤衛將士耳中。
“…咳咳…所有將士…聽從師弟的命令!”
“還…還有…傳令下去,命三大營戒嚴京都,任何人不準進出!”
這時,聶長青艱難出聲,劍傷算不上致命,但不過幾息時間,他臉色便已煞白如紙,嘴唇都有些烏紫起來,顯然是中了劇毒,而且顯然絕非普通毒藥!
聽到聶長青的聲音,一眾龍驤衛將士,才緩緩的退后,隨后更是在各級將領的命令之下,直接在這院中構筑了一條防線。
徐天涯深深的掃了一眼一眾龍驤衛將士,隨即一拍儲物袋,數道陣旗飛出,化作一個防御陣法將兩人籠罩。
這時,他才看向自己攙扶著的聶長青。
“劍…劍上有毒,應…應該是妖物之毒,毒性很霸道…我撐不了太久…”
聶長青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先服下這個。”
徐天涯拿出一個玉瓶,隨手將倒出幾粒綠瑩瑩的丹藥,遞給聶長青服下,他一掌轟在聶長青背部,沉聲道:“凝心靜神,煉化藥勁!”
聞此言,聶長青立馬調動內力,配合著徐天涯緩緩煉化著藥勁起來…
而就在這蒙古使臣府因這驟然變化而亂成一團之時,這本還頗為祥和的京都城,卻是已顯亂像。
有殺手暗殺朝廷重臣,也有“江湖人”作亂,混亂秩序,甚至就連那幾名被押走審訊的蒙古人,都被高手劫走,那班智達的尸體也是被奪走。
亂像四起,靖夜衛與城防軍竭力鎮壓混亂,追殺刺客,文武官員更是各司其職,只是還未待秩序恢復,聶長青遭受刺殺生死不知的消息便傳來出來。
這個噩耗的傳出,無疑震動了整個朝堂,相比較聶長青的安危,城中些許亂像,完全算不得什么。
不過片刻時間,這還滿是血腥的院中,便已趕來了不少朝廷重臣,靖夜司與龍驤衛更是直接封鎖了整個蒙古使臣府所在的水泉坊。
聶長青的幾名妻妾,未來的皇后妃子,還未來將要繼承這北地江山的幾名孩童,此刻皆是匯聚在了這血腥滿地的院中。
眾人雖神色焦灼,但在此時,見到徐天涯正在給聶長青療傷祛毒,哪怕是那平日里最為刁蠻的宓夫人,此時都是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滿是擔憂的看著陣法之內的聶長青。
而劉兆廷幾位朝廷重臣,此刻則匯聚在一旁,明顯是在商議著什么。
龍驤衛統領及靖夜司司主兩人,則似毫無關聯一般,各站一方,就連此時的整個水泉坊的守衛,都是龍驤衛與靖夜衛混合,哪里有龍驤衛將士的存在,哪里就有靖夜衛的存在,互相監視,互相戒備。
京都城中已是風聲鶴唳,駐守京城的三大營,已然全部出動,大街小巷,皆是披甲執銳的將士,所有人都被驅趕進了房屋,整個京都城,在短時間內,便徹底寂靜了下來,唯有一陣陣兵甲碰撞聲,還有不時響起的喊殺聲,牽動著所有京都百姓及江湖人的心。
所有全真弟子早已在黃蓉的安排下,全部退回據點之中,門戶緊閉,嚴陣以待。
較之此時京都的壓抑,此時的碧落關,才是真正的令人窒息!
正午烈陽高懸,在平日里,這個點的碧落關,本應該是不少亡命商旅進出關的高峰期,畢竟,在當初蒙古退出中原,所提的一個最重要的條件,便是兩國互市通商不能斷,故而哪怕兩國關系再為緊張,這通商互市也未曾斷絕過。
但此時的碧落雄關,卻是關門緊閉,城墻上寒鋒閃爍,刀槍如林,數不清的破虜衛將士嚴陣以待。
能讓現如今面對蒙古的唯一雄關如此模樣,原因自然無它,蒙古大軍,再一次的兵叩碧落關!
而這一次,遠遠不是之前那般小打小鬧,處在雄關之上,一眼望去,旗幟獵獵,似無窮無盡一般的蒙古大軍已然綿延至了天際之間!
郭靖依舊是那一身甲胄,佇立在城樓之上,望著眼前近乎無盡的蒙古大軍,他神色極為凝重。
自全真仙法流傳之后,無數靈物的作用被世人所知,蒙古遣使要求將靈物資源加入雙方互市之中被拒絕之后,他就知道,蒙古人,遲早會來!
不僅僅是因為草原貧瘠,靈物資源沒有中原豐富,還是因為哪怕如今絕大多數人都不能高效利用靈物資源,但哪怕這樣,靈物資源帶來的改變,也是天翻地覆的。
這一點,郭靖身為破虜衛統帥,碧落關鎮守大將,他是感觸極深!
一枚最普通的靈石,哪怕士卒未曾觸及神魂,但若是隨身攜帶,在潛意識的影響下,武學修煉速度,也會大大提升。
更別說靈鐵打造的兵甲,還有終南山已經聞名天下的諸多仙家之物了,這些都是需要海量的靈物資源!
郭靖完全能夠想象得到,若是這般發展演變下去,以中原的地廣物博,還有全真派傳播出的種種仙家技藝,恐怕要不了多少年,北踏草原就不在是夢。
但很是顯然,那鐵木真也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到差距的出現…
思緒轉動,郭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入關的蒙古使團!
蒙古大軍這般大規模的出現,定是很早之前就有了謀劃,在有謀劃的情況下,還派使團入關…
而且還有兩名先天強者…
他下意識的看向京都所在方向,心中不禁涌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但轉念一想,此等盛事,以徐大哥跟上位的交情,徐大哥定也在京都。
這樣一想,郭靖也不禁放下心來。
他望著越來越近的蒙古大軍,神色堅毅,手臂有力的抬起:“準備!”
吱吱吱…
刺耳的拉弦聲接連響起,寒鋒點點,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個城墻。
一架架巨弩也在破虜衛將士的操縱下,瞄準了那越來越近的蒙古大軍。
“碧落黃泉…”
大纛之下,曾經立馬揚鞭威震天下的鐵木真,此時已是盡顯老態,壯碩的身軀雖還威勢十足,但隱約之間的暮氣,卻也證明這草原雄鷹,已然腐朽。
一旁數位戰將緊張的望著他們的大汗,生怕出什么意外。
他們都知道,若非種種靈物續命,所有蒙古人的天,可能早就塌了。
“咳咳,班智達傳來消息沒有?”
鐵木真望著那雄關許久,才緩緩出聲。
“回稟大汗,國師已經按照計劃在行事,現在漢人的京都應該已經大亂了!”
一名將領立馬出聲,說完之后,他又小心的看了一眼鐵木真,思及大汗對那全真派的擔憂,他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國師準備擒下那徐天涯的夫人,再引誘那徐天涯到火脈處,以火脈爆發的威力,那徐天涯再強,也只能和他夫人做一對亡命鴛鴦了!”
“只要解決了徐天涯,全真派就不足為慮了…”
這話一出,一旁幾名蒙古將領也不禁心頭一跳,火脈這個詞語,是從中原傳來的,但真正見識到其恐怖的,卻是他們這些蒙古人!
火脈爆發,山崩地裂,放圓數百里皆化為焦土,一個數萬人的大部,在瞬息之間便被化為了灰燼,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至今那一片地域,依舊是烈火熊熊,沒有絲毫熄滅的跡象,就連高高在上的法王境強者,都不敢踏入絲毫。
那個場面,他們不少人可都是親眼見證者!
若非中原不時傳來一些關于時代變幻的知識,草原恐怕又要多出讓人們恐懼的神靈了!
但饒是如此,他們也清楚的知道,在如今的草原上,火神的傳說,已經開始流傳了!
哪怕他們再三禁止傳播,也難見成效。
“但愿吧!”
鐵木真輕嘆一聲,征伐一生,到現如今,他已經沒了太多的雄心壯志,但中原之地,他必須得握在手中。
漢人的智慧太過恐怖,武學修煉體系也太過完整且普及!
他自然看得出,以現如今這個時代的變化,恐怕要不了多少年,那中原之地,恐怕就會是強者輩出。
到那時候,縱使蒙古鐵騎馬踏天下,精銳無雙,恐怕也沒了絲毫作用!
草原,也就將成為漢人的飲馬之地!
“傳令進攻吧!”
鐵木真望了一眼城樓上佇立的郭靖,渾濁的眼眸閃爍一絲寒光:“本汗不希望再聽到郭靖這個名字!”
馬踏天下的蒙古鐵騎依舊精銳,甚至在時代的演變下,戰力之強,更勝以往。
鐵木真一聲令下,蒼茫的號角聲便立馬響起,數不清的奴隸扛著各種各樣的攻城器械,在刀鋒的威逼之下,瘋狂的朝那坐落山脈之間的雄關沖去。
與此同時,還有一道道恐怖氣息爆發,有七八道身影騰空而起,飛速朝碧落關飛去。
看著那飛掠而來的七八道身影,郭靖眉頭緊皺,但也沒有太過驚慌,現如今這個時代,短時間的御空飛行,普通江湖一流就能做到。
而眼前這七八個喇嘛與蒙古將領,皆不過是小周天圓滿的修為,實在是不足為慮!
他所擔憂的,只有蒙古軍中的真正強者,入微之境的絕巔,甚至很有可能存在的先天法王境強者!
“放!”
嚴苛操練之下的破虜衛,對這種場面,也大都習以為常,一聲令下,箭如雨下,幾息時間,便將那十幾名飛掠而來的身影徹底籠罩。
與此同時,那一架架巨型破城弩,也在調轉著方向,玄鐵制成的箭頭,甚至就連真正的妖獸都難以抵擋,此時卻在箭雨的掩飾之下,悄無聲息的瞄準了那飛掠而來的蒙古高手身上。
伴隨著幾道刺耳的呼嘯,數團血霧亦是在箭雨之間迸發,那氣勢洶洶的十幾名蒙古強者頓時一滯,還未待他們反應過來,一支支手臂粗的箭簇便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呼嘯而來。
瞬息之間,又是幾團血霧綻放,殘肢碎肉灑落一地。
“撤!撤!撤!”
還未靠近城墻,便損失了大半人手,驚魂未定的呼聲便立馬響起,來時有多氣勢洶洶,撤時就有多狼狽不堪。
“后退者死!”
兩名光頭絡腮胡子壯漢沖天而起,刀光閃爍,眨眼之間,率先后退的那幾人便已殞命。
“一群廢物,跟我上!”
兩名光頭壯漢提著大刀,暴喝一聲便沖進了那漫天箭雨之中。
那對普通江湖一流強者足以致命的箭簇,在二人面前,卻無絲毫威脅,刀光飛舞,幾乎是撕裂了這密密麻麻的箭雨,開辟出了兩條通道。
這般威勢,頓時讓沖擊的蒙古大軍士氣大震,就連大纛之下的幾名蒙古重臣將領也是滿臉欣喜,只是誰也沒注意到,鐵木真的神色卻是有些難看。
縱橫一世,威壓天下,無數人頭頂唯一的王!
就算是那所謂的佛,也不得不拜倒在他的王杖之下…
但現如今…
他不經意間的瞟了一眼大纛之后的一處極為奢華的營帳。
“法王…”
陡然間,鐵木真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深深的無力之感,蒙古無成體系武學之道,哪怕這些年他意識到時代的變幻,盡全力的收集武學傳承,耗費海量資源培養蒙古高手…
但終究抵不過時代的滾滾潮流,他現在還能憑借數十年積累的威望壓下一切,但待他死去,后繼者又如何能夠壓得住愈發強大的佛…
他突然想起西征之時的聽聞,在那遙遠的西方,就連一國之主的確定,都需要教皇冊封…
他還記得當年聽聞此事時,對那群國家及他們君主的不屑,他鐵木真馬踏天下,子孫后輩也當是搏擊長空的雄鷹!
但現如今,他卻有些彷徨了,雄鷹敵得過神佛嘛?
這個結果他有些不敢想!
許久,他渾濁的眼神才堅定下來,馬踏中原,奪中原數千年的積累反哺已身,掀起道佛之爭,這才是他征戰一生創建帝國的唯一出路!
如若不然,他的帝國,恐怕…
“傳本汗命令,不破碧落關,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違者格殺勿論!”
他殺氣騰騰,除非他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完成最后的目標!
這一道命令層層下達,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便徹底白熱化。
數不清的奴隸在蒙古大軍的刀鋒下綿綿不絕的朝碧落關沖去,一名接一名的武學高手,飛躍上城墻,與破虜衛廝殺在一起。
作為碧落關主帥,郭靖自然早就被蒙古高手盯上,兩名光頭壯漢,揮舞著大刀左右圍攻著郭靖,雙方戰得難分難解。
較之雙方主將高手的廝殺的難分難解,底層將士之間的搏殺,反倒是更加的激烈血腥,這個時候,能踏上城墻的,無疑都算得上高手。
但破虜衛數萬將士,數年的海量資源操練,也絕對不缺普通的高手,雙方在城墻各處搏命廝殺,正式交戰還不到一刻鐘時間,城墻之上,便已滿是血腥。
而城墻之下,則更是一副人間煉獄之景,密密麻麻的尸體鋪滿了地面,堆積如山,熊熊火焰燃燒,濃濃的肉香味摻雜著血腥,繚繞整個戰場。
但不管是蒙古將士,奴隸,還是駐守碧落關的破虜衛將士,皆是一樣的處境,雙方的督戰隊持著森冷刀鋒,皆在后方緊盯著,誰退誰死!
后退必死,唯有搏命廝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雙方將士瘋狂嘶吼著搏殺在一起,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鮮血滲著城墻縫隙流淌,幾乎將整個碧落關染得通紅!
廝殺無止境,從烈陽高懸,至黃昏時分,再至夜晚火光漫天,那瘋狂的廝殺就從未停止過絲毫。
堆積的尸體已經讓整個城墻幾乎無處下腳,但那蒙古人還是那般綿綿不絕,那瘋狂的色目奴隸在這個時候簡直比蒙古將士還要瘋狂。
三萬破虜衛將士,在短短數個時辰的廝殺中,就已經損失了近萬人,若不是那浸入骨髓的軍紀軍規,還有那從不曾離開絲毫的督戰隊,恐怕是早已潰散。
而稱下的蒙古人,死傷更是不計其數,堆積的尸體幾乎都有半個城墻那么高,數不清的蒙古將士還有奴隸軍,依舊踏著同伴的尸體,滿臉瘋狂的朝城墻沖來。
“殺!殺!殺!”
郭靖竭盡全力的嘶吼著,戰斗開始了多久,他便與那兩名光頭壯漢廝殺了多久,他早已有把握將這兩名壯漢斬殺,但他卻始終沒有下狠手。
駐守碧落關多年,得益于藏地蒙古每當有強者突破至法王境,都會大肆宣揚一番,他自然很是清楚,蒙古現如今至少有五名先天法王境強者。
其中有兩人率使團入關,還有那大輪寺的高僧入中原游歷,現如今,蒙古大軍之中,極有可能還有兩名法王境界的強者!
但唯一讓郭靖比較安心的便是,在蒙古,法王境強者的地位極其崇高,甚至不比鐵木真要低多少,這般人物,自持地位,自比神佛,一般都不會輕易出手。
畢竟,神佛又豈會自降身份對付凡人!
郭靖雖不屑蒙古藏地那些法王境強者高高在上的模樣,但此時也不禁有些慶幸。
但這一切的前提卻是自己不能將這兩人斬殺,一旦斬殺,恐怕面臨的就不是這兩個光頭壯漢了,而是法王境界的真正高人了!
他的職責不是殺敵多少,而是守住這座北地最重要的關卡!
堅守至后方援軍的到來!
到現如今,那兩名光頭壯漢也早已沒了之前那囂張模樣,交手數個時辰,他們自然早已發現,所謂的圍攻,所謂的激烈搏殺,其實皆在眼前這郭靖的掌控之中。
他們甚至連想退都做不到,那一柄戰刀,如影隨形的控制著整場搏殺的節奏!
每每他們以為會殞命在此之時,那戰刀卻又擦著致命要害而過,一次又一次的摧殘,他們精神都快崩潰!
戰局已然僵持,雙方都死命的抵在城墻之上,誰也不敢后退半步,不到千米的城墻,已經成為了無數人的殞命之地。
“大汗,要不請蓮花寺的法王出手?”
眼角著戰局僵持許久不見變化,有將領忍不住朝鐵木真請示道。
“區區一碧落關,都得請法王出手,本汗要你們干什么!”
這句話,頓時讓本就陰沉著臉的鐵木真,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一通喝罵,嚇得幾名將領瑟瑟發抖,不敢再言語絲毫。
“命令扎木特,率本部萬騎壓上,告訴他,天亮之前,本汗要踏上碧落關!”
此時的鐵木真,就好似一頭發怒的獅王,殺氣騰騰的聲音讓一旁幾名文武重臣,一個個如同受驚的鵪鶉一般,唯唯諾諾的點著頭。
鐵木真掃視了一眼幾人,隨即環視了一眼四方,那被血腥味吸引而來的飛禽走獸已是清楚可見,他眉宇之間閃過一絲厭惡,又道:
“還有,讓拖雷率本部精銳,清掃干凈那些畜生!”
而此時,大纛之后的那座奢華營帳,帳簾卻是緩緩拉開,幾名妙齡女子款款而出,緊隨其后便是憑空懸浮的蓮花寶座,寶座上盤坐著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陣陣金色熒光閃爍,在這夜晚,一眼望去,儼然有種寶相森嚴之感。
“參見法王!”
蓮花寶座一出,帳外蒙古將士便是跪倒一片,看向那男子的目光,皆是敬仰崇拜,就好似信徒見到了現世佛一般。
那男子顯然早已習慣眾人的敬畏目光,他目光挪轉,定格在那氣勢依舊威嚴的鐵木真身上,隨即從寶座上緩緩漂浮而下,朝鐵木真拱了拱手,嘴角微揚,竟直言道:“大汗,可是憂慮此碧落黃泉關難破?”
“這倒不是,區區碧落關,還阻擋不了本汗的精銳兒郎!”
鐵女真擲地有聲,隨即看向眼前的男子,似頗為關心一般:“戰場血腥,法王乃是靜修之人,可別被煞氣影響了修行啊!”
“哈哈哈哈!”
那男子頓時哈哈一笑:“大汗說笑了,區區凡人的戰爭,哪里會對本座有什么影響!”
說完,那男子看向已經被血染得通紅的碧落關,目光最終定格在那與他兩名弟子戰得頗為激烈的郭靖身上。
“聽聞此關守將曾是大汗的金刀駙馬,后來背叛了大汗,舍棄了華箏公主,當了漢人的官?”
“這般叛逆,不如讓本座擒來,交給大汗處置如何?”
說完,這男子無視了鐵木真已經鐵青的臉色,一躍而起,佛光普照,有若明王降世一般,踏著靈氣蓮花朝著碧落關緩緩而去。
“妖僧!”
鐵木真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殺意從未有過的濃郁!
而此時,一直分心關注著蒙古大軍動向的郭靖,無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那踏著靈氣蓮花而來的男子。
“先天境!”
他心頭一緊,壓抑的氣息陡然爆發,兩道刀光閃爍,竟在這瞬息之間,便將兩名與他纏斗了數個時辰的光頭男子斬殺。
“你放肆!”
這驟然一幕,頓時讓那原本還頗為瀟灑的男子瞬間色變。
那男子暴喝一聲,抬手便是一掌轟下,巨大的靈氣手掌瞬間成型,往城樓飛速壓下。
“轟!”
劇烈的轟鳴聲響徹整個戰場,那已被戰火摧殘得傷痕累累的城樓,在一掌之下,竟坍塌大半。
城墻之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尸體,也被逸散的攻勢余波清空一大片。
正當整個戰場為之一靜之時,一聲暴喝陡然響起。
“給本將死!”
只見滿身傷痕的郭靖,直飛沖天,刀鋒有若九天銀河傾瀉一般,化作一道銀練劈下。
“雕蟲小技!”
那男子嗤笑一聲,隨手一掌轟出,輕而易舉的擋住了那足以讓任何江湖一流強者隕落的一刀。
“嗯?”
他突然眉頭一皺,望著那伴隨著刀光飛射而來的紫色珠子之上。
珠子愈發靠近,直到近在咫尺,他剛抬手準備將其擊飛,一股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還未待他有任何反應,便只見那顆紫色圓珠驟然炸裂,一股恐怖的能量轟然爆發!
劇烈的轟鳴響徹天地,在那夜空之中,一團讓人不敢直視的白光綻放,恐怖的能量波動瞬間便席卷了小半個戰場,數不清的蒙古將士被擊飛,距離近的甚至直接化為了烏有。
這一刻,戰場已經徹底寂靜,沒人有在動彈絲毫,所有人都呆呆的望著那恐怖的場景。
“咳咳…”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恐怖的白光消逝之后,那蓮花男子竟還錯過,只不過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了人形,一雙手臂已經消失,全身被鮮血染得通紅,萎靡的模樣就好像隨時都將咽氣一般。
他恨恨的盯著郭靖看了一眼,正當郭靖還有些忐忑之時,只見他身形一動,竟在夜空劃過一條血線,飛速逃離了這片戰場。
這一幕場景映入雙方將士眼簾,原本瘋狂的蒙古將士頓時如遭雷殛,對所有蒙古將士而言,他們難以想象,那如同現世神佛的法王,竟會人擊敗,并且打成這番模樣,而且還逃走了!
而殘存的破虜衛將士,則是氣勢大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立馬響徹了整個夜空。
“將軍萬勝!萬勝!”
“破虜衛萬勝!”
“萬勝!”
震天的歡呼聲傳入耳中,鐵木真環視了一眼整個戰場,目光最終定格在戰場上那被清空的那一片區域之上。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了,已經很久未曾有過的矛盾情緒在心中盤旋,讓他都有些難以回過神來。
許久,鐵木真才壓下心里的思緒,沉聲道:“讓他們都撤回來吧!”
說完,他瞥了一眼大纛之后那還帶著血痕的帳簾,渾濁的眼眸之中也不禁閃過一絲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