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
李浩帶了一隊巡捕風塵仆仆的回來。
程千帆正坐在老黃的醫療室門口,扭頭探向屋內。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香氣,老黃正在做生煎。
“老黃,多放點油。”程千帆嚷嚷著,“我喜歡吃鍋煎。”
“不請自來,就不要那么多要求了。”老黃正在忙碌,頭也不回的回了句。
“哎呦呦,老黃,你膽子肥了啊。”程千帆指著老黃笑罵道。
“帆哥。”李浩喊道。
“飯盒放那了啊,一會來拿。”程千帆說道,走了兩步,又沒忘記叮囑道,“老黃,我再說一遍,不要給我潑辣醬。”
“陪我走走。”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伸了懶腰,“這一天天的,連個覺都睡不好,乏倦。”
“是。”李浩明白帆哥說的‘走一走’是什么意思,就跑到巡捕房的狗舍,將那條德國黑貝狼犬牽過來。
許是一大早的就被吵醒,狼犬有些沒精打采,竟然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你看,狗都知道缺覺難受。”程千帆摸了摸狗頭說道,卻是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李浩憋著,不敢笑。
“人抓到沒有?”程千帆問道,他一只手牽著狼犬,另外一只手摸出煙盒,啪啪兩下彈出煙卷,用嘴巴咬住。
李浩摸出打火機,幫帆哥將煙卷點燃。
“沒有,沿著河搜索了,并未發現逃走那人的蹤跡。”李浩說道。
“干什么吃的。”程千帆手指夾著煙卷,面色陰沉,猛然提高聲音訓斥,“一個中槍逃走的犯人都抓不到,你還能做什么?”
周邊有零星‘游蕩’的許巡捕,聽到帆哥在訓斥李浩,都是嚇了一跳,李浩可是帆哥的絕對心腹,這都被訓斥了,別的不知道,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帆哥現在的心情一定不好。
所以,眾人忙不迭的避開,一時之間程千帆周遭幾十米范圍內可以說是荒無人煙。
“那家伙受了傷,也許受傷嚴重直接死了,或許是掉河里暈過去淹死了。”李浩梗著脖子爭辯道。
“淹死了,淹死了,我叫你淹死了!”程千帆啪的打了李浩的腦袋一下,“淹死了?尸體呢?被魚吃了?”
看到程千帆打李浩,大狼犬也來勁了,以為是游戲,又蹦又跳的要朝著李浩身上撲。
“滾蛋。”李浩拍了狼犬的腦門一下。
“我打你,你打狗。”程千帆被李浩這一下逗樂了,指著李浩笑罵道。
看到帆哥笑了,李浩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人怎么樣了?”程千帆低聲問道。
“人被‘小道士’的人救走了,傷的有些重。”李浩低聲說道。
“全力救治。”程千帆皺了皺眉頭,說道。
劉陽吉與汪恒毅遇到常曉宇的巡邏隊,看似是意外,實則也不然,因為劉陽吉即便是沒有遇到常曉宇的巡邏隊,隨后也會遇到豪仔的巡邏隊,這是一個不甘心束手就擒的兄弟,說不得也會受傷。
當然,程千帆安排常曉宇的二巡加強巡邏的時候,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了。
事實上,劉陽吉與汪恒毅被二巡副巡長常曉宇帶隊遭遇,這比之兜底被豪仔帶隊遭遇,這反而能最大化的減輕他身上可能引來的注意。
畢竟豪仔是他的心腹,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二巡并非程千帆的老部下。
“還有一件事。”李浩說道。
“什么事?”程千帆問道。
“前幾天,就是下暴雨那天,聽說七十六號的人和人發生了槍戰。”李浩說道。
“知道對方是哪部分的嗎?”程千帆問道。
“不曉得,因為當時下暴雨,槍聲都被暴雨蓋著了,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李浩說道,“是瘌痢頭手下的一個小乞丐躲在房檐下避雨聽到了槍聲。”
程千帆點點頭,將此事記在心中,到時候找個時間問問趙探長阿曉得這件事。
“老黃的生煎做好了。”程千帆嗅了嗅鼻子,“走,取了生煎,回你那里吃飽喝足好生睡一覺。”
李浩從老黃的手中接過飯盒,幫帆哥拎著。
“走了。”程千帆沒忘記用手從老黃的盤子里又捏了兩個生煎,一個塞進了李浩的嘴巴里,一個送進自己嘴巴里,邊吃邊說道,“這熬了一整夜,我去李浩那里睡一覺。”
兩口將生煎咽下肚子,程千帆摸出手絹擦拭了嘴巴,說道,“一會給告訴魯玖翻,金總上班后若是找我的話,讓他打電話到李浩家里。”
“曉得嘞。”老黃擺擺手,意思是你趕緊走,我的生煎不多了。
程千帆哈哈大笑。
看著李浩開車,載著帆哥出了巡捕房的院子,眾巡捕這才松了一口氣。
帆哥方才連李浩都罵了個狗血淋頭,雖然后來心情似乎好了些,但是,大家總還是擔心,再說了,帆哥不在,大家才玩的開心嘛。
“這生煎不錯啊。”盛叔玉伸手捏了一只生煎,咬了一口,眉毛一挑,夸贊說道,“不亞于東泰祥的生煎。”
“確實不錯,餡料巴適,火候也掌握的恰當好處。”宋甫國也贊嘆說道。
“巡捕房的醫療官做的。”程千帆笑著說道,“這老家伙平時閑來無事,就喜歡琢磨點吃的。”
“原來是個老饕。”宋甫國笑道。
盛叔玉昨天見過汪恒毅,也意味著計劃正式啟動,隨后他與宋甫國就秘密來到李浩的家中。
作為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小程總’最親信的手下和兄弟,李浩這里可以說是非常安全的,不必擔心會有人上門盤查,此外,此地屬于既不熱鬧也不偏僻的所在,更且臨河,后門就是河道,即便是真的有事,也方便轉移。
當然,還有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程千帆來此地更加方便。
“宋長官。”程千帆從李浩的手中接過自己的公文包,取出一摞紙張遞給宋甫國,“這是我抄錄的汪恒毅的口供。”
“審訊的時候,汪恒毅并無向我,后來也并未向平重陽一透露他暗中投靠了日本人這個情況。”程千帆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汪恒毅還是頗得日本人的欣賞的。”
“腦子靈活,拎得清。”盛叔玉說道,“可惜,是個漢奸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