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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4章 兆豐總會鋤奸

  滬西。

  錢眼里。

  前院,豪仔守在電話前,他有些沉默,目光就那么的盯著電話機,似是有些神游天外。

  行動二組此地調動了四名隊員。

  其中一人斜躺在一個竹制躺椅上,眼睛閉著,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還有兩人在悶悶的抽煙,偶或會小聲聊兩句。

  還有一個人正在用磨刀石磨匕首,只見他用涼水沖刷了匕首,然后又繼續磨。

  “發財,別磨了。”在躺椅上躺著的隊員說道,說話的時候眼睛并沒有睜開,“吵到老子睡覺了。”

  花發財沒理會,自顧自繼續磨匕首。

  “可以了。”豪仔看了花發財一眼,說道,這是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瘦削的武康漢子,平素就比較沉默。

  聽得組長這般說,花發財這才不情不愿的收起匕首,然后就坐在地上,手里摩挲著磨刀石,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叮鈴鈴。

  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

  屋內諸人皆是下意識的看向桌子上的電話,就連在竹制躺椅上假寐的男子也是微微抬頭看過去。

  一聲。

  兩聲。

  三聲。

  豪仔等電話鈴聲響了三下后,這才拿起了電話話筒。

  “喂。”

  “我是王鉄沐廳長的保鏢于志強,我現在在百樂門舞廳,請問經暮云經委員出門了沒?”

  “百樂門?”豪仔問道。

  “還沒出門啊,那請轉告經委員,王廳長、陳處長還有何司令現在已經離開百樂門,他們去了兆豐總會。”

  “兆豐總會?”豪仔問。

  “是的,他們翻場子了,讓我留在百樂門等經委員。”

  “好,我會轉告經委員的。”豪仔說道。

  “法租界巡捕房的趙樞理探長也一同去了兆豐總會。”

  “曉得嘞。”

  啪的一聲,豪仔將話筒掛好。

  然后他直接走向了后院。

  假寐的,摩挲磨刀石的,抽悶煙的,四個人都站起來了,他們看向后院。

  后院來了一個人,大家是知道的,不過礙于紀律,大家不得去后院,故而不知道那人是誰。

  “你說,后院會是誰?”聶祖輝問與自己一起抽悶煙的左廣南。

  “不曉得。”左廣南吐出一口煙圈,搖搖頭,他對這個話題似乎并不太感興趣。

  “會不會是組長?”聶祖輝又說道。

  左廣南一愣,下意識看向通往后院的門簾。

  便是方才一直在假寐,好似睡覺比什么都重要的倪大全都盯著門簾看。

  大家顯然都明白聶祖輝口中的組長,并非行動二組的巫組長,而是特情組的肖組長。

  只有花發財還在專心致志的與磨刀石為伍,似是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又將匕首拿出來,在磨刀石上輕輕磨,然后想了想,終究還是再次將匕首收起來,然后用大拇指在磨刀石上輕輕摩挲著。

  后院。

  “組長,來電話了,是于志強從百樂門打來的電話。”豪仔向程千帆匯報。

  “人在百樂門?”程千帆立刻問道,他正在用小銼刀修剪子彈,并未抬頭。

  “于志強訊問經暮云什么時候到百樂門,說王鉄沐、陳明初以及何興建已經翻場子去了兆豐總會。”豪仔說道,“他被安排留在百樂門等經暮云。”

  “兆豐總會。”程千帆點點頭,他霍然起身,“有長槍嗎?”

  他問豪仔。

  “備著呢。”豪仔說道,然后他進了左間的臥室,不一會取出一個用麻袋捆綁的長槍,“中正式。”

  程千帆解開麻袋,取出步槍,快速又很細心的檢查了一番,然后用麻袋再度將步槍套起來。

  “孟克圖與丁零金應該會在兆豐總會動手。”程千帆說道,“你帶人去兆豐總會幫忙。”

  “是進去,還是在外面接應?”豪仔問道。

  “你自己視情況而定。”程千帆說道。

  對于兆豐總會那邊現在的情況,他并不熟悉,便果斷將一線指揮權下放給豪仔。

  “是。”豪仔又問道,“組長你呢?”

  “不必理會我。”程千帆說道,他表情嚴肅,“按照此前既定計劃,行動。”

  “是。”

  “還有一件事,于志強匯報說趙樞理也與王鉄沐等人在一起。”豪仔想起了于志強匯報的‘意外情況’,向程千帆匯報說道。

  “趙樞理?”程千帆皺眉。

  ‘算盤’同志怎么會在此刻同陳明初等人在一起的?

  這確實是一個意外情況。

  只是,程千帆面色上卻不能有任何異樣,他點點頭,“不必理會。”

  “我們的首要目標是王鉄沐、陳明初、何興建以及簡志平等大小漢奸。”程千帆想了想,還是叮囑說道,“對于趙樞理,可以放在次等位置。”

  “明白。”豪仔點點頭。

  程千帆打開后門,拎著中正式步槍,很快便出門消失在夜色中。

  這邊,豪仔回到前院,他看了一眼四名隊員,“目標在兆豐總會,準備行動。”

  “是。”眾人齊聲說道。

  “這個房子很快就會被敵人追蹤到,任何人不允許再回到這里。”豪仔想了想,又叮囑說道。

  一個小時后。

  兆豐總會位于滬西兆豐公園的對面,是滬西數一數二的賭窟,兼營舞廳。

  豪仔帶人埋伏在兆豐公園內,目光死死的盯著舞廳門口。

  “組長,要不要我帶人摸進去看看。”聶祖輝問道。

  “不必。”豪仔搖搖頭,制止說道。

  兆豐總會內部人員眾多,且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要在里面動手的話,雖然較為昏暗復雜的環境會為動手提供掩護,但是,同樣因為人多可能引起現場的混亂,一旦一擊不中,只要是響槍了,反而會給目標趁亂逃跑的機會。

  所以,豪仔的計劃是在這伙人從兆豐總會出來的時候再動手,如此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此外,在門口動手,一擊即中后,旋即遁走,此為方便撤離。

  現在,豪仔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帶領手下安穩等待。

  此外,他也希望孟克圖與丁零金二人與自己能夠有默契,最好也能夠選擇在兆豐總會的門口動手。

  “組長,要不要我進去與那位兄弟溝通一下。”倪大全問了句。

  豪仔搖搖頭,“不必。”

  無論是王鉄沐還是陳明初,亦或是何興建,都乃上了軍統刺殺名單的,這幾人也深知重慶方面對他們是除之而后快,故而都是非常謹慎小心,并且疑神疑鬼的。

  若是安排一個弟兄去接近孟克圖,這樣一個陌生面孔是容易引起王鉄沐的懷疑的,如此反而可能打草驚蛇。

  故而,豪仔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不管發生了什么,甚至不管孟克圖兩人能否得手,兆豐總會的出口將必然成為最關鍵所在。

  程千帆抬手看了看腕表。

  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王鉄沐等人還沒有從兆豐總會出來。

  這讓程千帆難免一些焦躁,他不確定是情報有誤,還是有突發導致意外情況出現,亦或是王鉄沐等人玩的太過興起,忘卻離開。

  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程千帆瞥了一眼兆豐公園的方向,他知道豪仔帶了行動二組的人就暫時隱蔽在兆豐公園。

  就在這個時候,程千帆眼眸一縮,他從窗口看向外面,正好可以看到兆豐總會的門口,在那霓虹燈下,一個人從舞廳里走出來,百無聊賴的在門口抽煙。

  “此人是孟克圖?還是丁零金?”程千帆心中思忖。

  他在特工總部有一次偶遇王鉄沐,當時王鉄沐身邊的有兩個保鏢,其中一人就是現下在霓虹燈下抽煙的男子。

  故而,他可以確定此人是孟克圖,亦或是丁零金。

  也就在這個時候,程千帆瞥到行動二組一名組員走向了兆豐總會。

  他的眉頭皺起,然后很快又舒展開來。

  豪仔也盯著兆豐總會門口方向。

  他并未發現此時此刻組長也正隱蔽在附近。

  左廣南是他當機立斷派去與孟克圖接觸的。

  此前孟克圖在舞廳內,周遭都是陳明初、何興建等人的保鏢、特務,在那種情況下,陌生人與孟克圖接觸,很難不引起可能的暗中關注,乃至是懷疑。

  現在,孟克圖一個人站在兆豐總會的的門口抽煙,此乃絕佳接頭機會。

  “兄弟,借個火。”左廣南的嘴巴里叼著煙卷,走到孟克圖身邊,將煙卷拿在手中,客客氣氣說道,說著,他還搓了搓手,抱怨了一句,“這鬼天氣,冷的嘞。”

  孟克圖摸出洋火盒,劃了一根洋火。

  左廣南將腦袋湊過去,他以很低,只有他和孟克圖這種緊挨著的、近距離的挨著才能聽清楚的聲響說道,“組長說了,等他們出來時候動手。”

  他瞥了一眼,看到孟克圖依然是一幅面色平靜的樣子,只是他能夠感受到孟克圖的心跳加快,略略喘粗氣,這是情緒猛然緊張造成的。

  “我們接到于兄弟的電話了。”左廣南說道。

  說完,左廣南便深深的吸了口煙卷,滿足的嘆息一聲,然后就那么溜溜達達的進了兆豐總會。

  孟克圖大喜,不過,等他隨后回道兆豐總會的舞廳內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方才與自己說話的那名男子的身影了。

  大約半小時后,左廣南便悻悻然出了兆豐總會,嘴巴里罵罵咧咧的,說著自己下次帶錢來定要翻本之類的話。

  “煙館?”豪仔聽了左廣南的回報,不禁皺起眉頭,然后冷哼一聲。

  兆豐總會內不僅僅有舞廳,還有煙館。

  確切的說,兆豐總會的東家和日本人有著極深的利益瓜葛,拿到了日本人辦法的巖土執照,此地是滬西出了名的巖土館。

  “這些狗漢奸,倒是會享受。”聶祖輝在一旁嘟囔了一句,“可憐要凍死咱們了。”

  “你估摸著他們什么時候會出來?”豪仔問道。

  “不曉得。”左廣南搖搖頭說道,“不敢去問,不敢靠近,不敢打聽。”

  他想了想,“不過,我估摸著抽完巖土,這幫人就要出來了。”

  豪仔點了點頭,他是認可左廣南的分析的。

  無論是陳明初,亦或是王鉄沐或者是何興建,這些人對于可能來自于軍統的制裁和襲殺是時刻保持高度警惕的,他們是不會在外面過夜的。

  程千帆將長槍從麻袋里取出來,槍管架在二樓的內窗口,他已經做好了開槍的準備了。

  方才左廣南從兆豐總會出去的時候,步伐比進去的時候要輕快,這說明左廣南已經確認了目標還在兆豐總會,大魚還在。

  此外,也不排除左廣南得出了王鉄沐等人即將出來的判斷和可能。

  程千帆的目光嚴峻,表情嚴峻,他的視線死死地盯著兆豐總會的門口。

  大約一刻鐘后,程千帆精神為之一震:

  兆豐總會的門口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喧嘩聲隱約是從兆豐總會內傳出來的,這是一伙人咋咋呼呼從里面走出來。

  這是大魚要出來了?!

  程千帆拉動槍栓,將步槍槍托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目光死死地盯著兆豐總會門口。

  他做好了開槍準備。

  兆豐夜總會門口位置。

  特工總部的特務馮國珍走在最前面,此人是王鉄沐在軍統時候的親信,曾經一起參與過河內刺殺女先生的行動,此時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了,大聲說著什么。

  在馮國珍的身后,是陳明初,此人面色蒼白,不斷的咳嗽著,似乎是有些傷風感冒了,陳明初的身邊是簡志平。

  然后是何興建,何興建的左右兩側皆是其保鏢,此人并不是近視眼,不過,此時此刻卻是戴了一副小圓眼鏡,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而是一個教書先生。

  再后面是趙樞理,他與一個男子勾肩搭背,正在低聲說著什么,兩人都是一幅談興很濃的樣子,似乎是頗為投契。

  再后面是王鉄沐和他的副官、保鏢孟克圖。

  其他保鏢則在王鉄沐與孟克圖的身后,簇擁隨出。

  就在這個時候,跟隨在孟克圖身后的丁零金忽然放緩了步伐,捂著肚子哎呦一聲。

  “有馬尿要拉褲子了啊,還是要竄稀啊。”孟克圖看了一眼丁零金的背影,笑罵道。

  這立刻引起了其他保鏢的歡笑聲,空氣中野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行人都已經出了兆豐總會的大門,來到了外面。

  突然,王鉄沐停下了腳步,他急匆匆往回走。

  也就在這個時候:

  啪的一聲槍響,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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