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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委屈的宮崎

  這人戴了一條毛線織就的帽子,看到有人站在門口,下意識的低了頭,整理了一下毛線帽子,雙手攏在袖子里,低頭走開了。

  程千帆的目光盯著這人的背影看了好幾眼,然后敲了課長辦公室那虛掩的房門。

  “課長,是我。”

  “進來。”

  慘白的燈光,濕漉漉的地板上是清洗后殘留的水漬。

  荒木播磨表情嚴肅,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木板床上并排擺放的幾具尸體。

  在他的身旁,是一言不發,表情陰厲的千北原司。

  “隊長,已經查清楚了。”中田榫一指著尸體說道,“一號尸體和五號尸體是特工總部的,已經經由極司菲爾路那邊指認了。”

  “三號尸體身份不明,此人并無武器在身,初步懷疑是誤入交火區域的市民。”

  “二號和四號尸體手指上這里有老繭。”中田榫一示意荒木播磨靠近,拿起尸體的手指指給他看,說道,“當然了,二號尸體身上發現了彈匣,四號尸體當時手里還握有短槍,這是最明確證明他們身份的證據。”

  “軍統上海區的人。”荒木播磨沉吟說道。

  “是的。”中田榫一點點頭說道,“至于六號尸體,這個人的身份也已經查明了,是茶樓的伙計,為客人出去買香煙回來的時候被流彈擊中的。”

  “還有幾具尸體沒有被運回來。”一直沉默的千北原司沉聲說道,“程千帆死了兩個手下,他的人早就把尸體運走了。”

  “這位‘小程總’還是比較有情有義的。”荒木播磨點點頭說道。

  千北原司就看了荒木播磨一眼,當誰不知道程千帆是你的好友宮崎健太郎假扮的似的?你擱這里就這么吹噓你的好友,就真的不尷尬嗎?

  “謝廣林的尸體也被程千帆下令運走了。”千北原司與荒木播磨走到僻靜處,示意其他人不要跟過來,他對荒木播磨說道。

  “千北君,你應該感謝他。”荒木播磨看著千北原司,正色說道,“宮崎君說死的那個人不是謝廣林,沒有他這句話,你精心設計的計劃就徹底毀掉了。”

  “自作聰明!”千北原司冷哼一聲說道,“他說那句話就是畫蛇添足,現場那么多人,謝廣林的死訊是瞞不住的。”

  “宮崎君已經盡力去補救了。”荒木播磨皺著眉頭,看向千北原司的目光帶了幾分不忿,“并非我為朋友說話,這件事宮崎君身上的責任并不大,最起碼他在那種情況下還臨危不亂,想著為某人補救。”

  聞聽此言,千北原司目光頓時陰冷無比。

  荒木播磨毫不畏懼的與千北原司對視。

  他也是剛剛才從課長那里得知這個圍繞著‘從花旗國回中國的密碼專家任安寧’的一攬子計劃的。

  一開始,荒木播磨驚嘆于這個計劃的復雜和精巧。

  而對于制定了這個復雜的計劃的千北原司,荒木播磨的心中是欽佩中又包含著一絲妒忌的。

  然后當得知了慈云齋醫館外面發生的大混亂槍戰,甚至就連以‘謝廣林’的身份假扮任安寧的帝國特工麻生保利郎都死于這場槍戰后,荒木播磨對千北原司的欽佩不能說是蕩然無存吧,也是散去了不少了。

  在他的眼中,千北原司不是不優秀,但是,此人太過自負。

  千北原司的計劃復雜,且十分精巧,一環扣一環。

  但是,問題就出在了這個計劃的復雜、環環相扣上面了。

  這需要各方面的通力配合。

  最起碼,在荒木播磨看來,千北原司這個計劃中,其人最沾沾自喜的用來試探宮崎健太郎的那部分就是最大的敗筆。

  宮崎健太郎有問題?

  荒木播磨并不這么認為。

  他很了解自己這位好友,這位骨子里極度仇恨、鄙薄支那人的好友,這位對金錢和女色非常熱愛的好友,出賣帝國、背叛帝國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宮崎君對添皇陛下的忠誠有幾何,這個話題先不討論,只有帝國才能夠為宮崎君的貪財好色提供最強有力的后盾,宮崎君是聰明人,不會意識不到這一點。

  故而,荒木播磨堅定認為千北原司用麻生保利郎試探宮崎健太郎,這是此計劃的敗筆。

  倘若沒有這個敗筆,千北原司若是選擇同宮崎健太郎坦誠相告,以宮崎那個家伙的聰明配合千北原司,千北原司的這個‘鱘魚計劃’將會非常順利進行:

  麻生保利郎根本不需要白白送命,鈴木慶太也不需要參與此計劃,直接告知宮崎君‘謝廣林’是麻生保利郎假扮之任安寧,然后請宮崎君將‘謝廣林’送到重慶,如此,缺少了那些令千北原司自以為精巧的設計,計劃會簡潔很多,反而成功率會高很多。

  “荒木隊長,你大可以不必用某人來指桑罵槐。”千北原司冷冷說道。

  荒木播磨似也沒想到千北原司會直接撕破臉,他的臉色也更加陰沉。

  “荒木隊長,課長請你過去。”一名特高課特工過來通知說道。

  荒木播磨深深的看了千北原司一眼,轉身就走。

  千北原司的面色無比陰沉,三本叔叔沒有喊他過去,這令他心中抓狂憤懣。

  “愚蠢。”三本次郎怒氣沖沖說道,“你自以為很聰明,說了一句那不是謝廣林,這件事就能蒙混過去了?”

  “現場那么多人,這是遮掩不過去的。”

  “這只會起到欲蓋擬彰的反效果。”

  “這會令一些有心人對于謝廣林的真正身份,對于謝廣林在這件事中所可能起到的作用產生興趣和懷疑。”

  三本次郎指著宮崎健太郎的鼻子,一頓訓斥。

  “課長,我也沒辦法啊。”程千帆一臉委屈,“看到謝廣林死了,我當時腦子都懵了,這家伙死了的消息傳出去的話,那后續安排人假扮任安寧去重慶的事情可怎么辦?”

  說到這里,程千帆似乎是從三本次郎的話里想到了什么,他忽而抬頭看著三本次郎,目光中帶著疑惑和驚訝。

  “謝廣林的真正身份?”程千帆皺眉,“他不就是任安寧嗎?軍統上海區的人來營救謝廣林,他們自然應該早就清楚這一點的。”

  說著,程千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看著三本次郎,一副想要問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詢問的小心翼翼的樣子。

  同時,他的表情中還帶有幾分委屈,一絲憤懣,似乎是在埋怨三本次郎:

  三本次郎看著宮崎健太郎,他覺得自己似乎讀懂了這個下屬眼神中所表達的委屈和憤懣——

  課長,我對您忠心耿耿,一片赤誠,您卻這般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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