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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委任狀

  “請全體起立!”大會秘書長梅申平清了清嗓子,說道。

  在座的兩百多位各省市‘黨代表’雜七雜八的起立。

  “諸位,諸君,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祝賀《中國國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之全票通過。”梅申平提高聲音,面帶振奮之色,“我們將高舉和平、反紅、建國的方針,緊密團結在汪主席的身邊,跟隨汪主席的腳步,從勝利走向勝利!”

  說完,梅申平主動鼓掌。

  楚銘宇、周涼、陳春圃等人也是熱情洋溢的鼓掌。

  臺下的掌聲響起。

  以程千帆為代表的親日派自然是熱烈鼓掌,而一部分被哄騙、乃至是被綁票來參加會議的代表則明顯不情愿,鼓掌只是敷衍了事。

  程千帆面帶笑容,賣力的鼓掌,他的心中則是冷笑不已。

  梅申平口中所謂的‘國黨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通篇充斥著媚日、反紅的思想。

  當然,該《宣言》對于汪氏來說,最重要的是聲稱:根據和平反共建國的方針,授權汪填海同志,領導大家積極進行和平運動。

  此外,這次會議還通過了《修訂中國國黨政綱案》、《決定以反紅為基本國策案》、《根本調整中日關系并盡速恢復正常邦交案》、《關于授權中央政治委員會案》、《關于盡速召集國民大會實施憲政》等提案。

  這么多的提案,被主席臺上的楚銘宇、周涼、梅申平等諸漢奸以極快的速度分別提出來,很顯然,這些文件是汪氏內部早就議定的。

  而在座的代表,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梅申平喊出‘請舉手表決’的時候,舉手表決。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方案都是全票通過的:

  有一名湖南籍在滬上經商、被綁來充當代表的男子心中憤懣,不愿意舉手,就有特務走到他的身邊,將一張紙條遞給他看,并且露出了槍口,紙條上是男子全家的姓名、生卒年,生年寫好了,卒年是空著的…

  “怎么如此急切?”鹿達人皺著眉頭,在程千帆的身旁小聲說道。

  這么多的提案一股腦兒的通過,幾乎是將此次會議所有需要‘公正合法’產出的提案都拿出來了,要知道,此次六大是準備開三天的,這才是會議的第一天,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了,后面兩天做什么?

  “許是諸公深感時不我待,急于盡快投入工作。”程千帆略一思索,說道。

  他隱隱有一個猜測,也許是因為犬養健剛才來興師問罪,這令汪氏等人感覺頗為被動,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汪填海等人有可能提前結束會議——

  反正大家都知道此次會議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果不其然,隨后大會秘書長梅申平就突然宣布,此次國黨六大會議正式閉幕,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祝愿國黨,祝愿汪主席,祝愿中國繁花似錦,祝愿中日友好長存,祝愿世界和平。

  掌聲初始有些稀疏,就連汪氏特別安排的內部人士代表也都沒想到會議僅一天就宣告‘勝利閉幕’,以至于氣氛組在愣了一下后才開始熱烈的鼓掌。

  “程總,請留步。”一名七十六號特工走到程千帆身邊,說道。

  “還有事?”程千帆疑惑問道,同時心中也是提起警惕。

  然后他就看到楚銘宇對他招了招手。

  “楚叔叔。”程千帆走到楚銘宇身邊,恭敬中帶著親近之意說道。

  “千帆,不枉我在汪主席面前推薦你,汪主席對你的表現頗為滿意。”楚銘宇微笑說道,“汪主席夸你對和平建國的思想領悟很深,言之有物。”

  “侄兒素來愚鈍,這不是跟在楚叔叔身邊,經過叔叔點撥,就好像是開了光一樣,腦子一下子就靈光了。”程千帆喜滋滋說道。

  “你這小子,從小就說話喜人。”楚銘宇哈哈大笑,他一伸手,工作人員將公文包遞過來。

  “拿著。”楚銘宇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張紙遞給了程千帆。

  “是。”程千帆雙手接過,入目一看,先是微微錯愕,然后并未刻意去掩飾的喜色,“楚叔叔,侄兒年齡尚淺,更無特別資歷,怎當此…”

  這是一份委任書:

  茲任程千帆為國黨南方黨務辦事處上海市黨部下屬法租界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

  此令,國黨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汪填海!

  “這是我在汪主席面前極力推薦,汪主席親自首肯的。”楚銘宇看著程千帆誠惶誠恐的樣子,似隨意說道,“本來擬定你只為委員的。”

  “楚叔叔。”程千帆面露動容之色,“侄兒自幼…”

  他向楚銘宇深深鞠躬,“侄兒,謝謝叔叔。”

  盡管程千帆沒有把話說出來,但是,楚銘宇明白,他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我與你父親志同道合,是真正的革命戰友,以后有什么事情自來找我,記住了。”

  “侄兒省得。”程千帆感動說道。

  程千帆將委任書放進公文包,順著走廊走,他在猶豫。

  是現在即刻就離開?

  還是想辦法逗留,伺機打探一番?

  就在此時,他看到馮蠻急匆匆的走過。

  “馮小姐。”程千帆招了招手。

  “程總。”馮蠻聽得呼喚,她停下腳步看到程千帆,連忙擦拭了眼角打招呼。

  “馮小姐怎么哭了?”程千帆訝然,然后是皺眉,憤怒狀,“可是葉子平那家伙?”

  “不是,不是,程總誤會了。”馮蠻搖搖頭,雖然葉子平平素確實是在打她的主意,但是,有丈夫董正國在,葉子平也不敢太明目張膽,最重要的是,這種事她怎好在程千帆面前提及。

  “馮小姐莫怕。”程千帆冷哼一聲,“葉子平那日對馮小姐頗不尊重,程某可是眼見…”

  “程總誤會了。”馮蠻擦了擦眼角淚水,“是我愛人,他出事了。”

  “董組長?他怎么了?”程千帆的面色變了,“出什么事了?死了?”

  馮蠻臉色也變了,她冷冷的看向程千帆,“程總為何詛咒我家正國?”

  “怎么?他當初刺殺我,我巴不得他死這難道有錯嗎?”程千帆冷冷說道,他抬眼看了看馮蠻,“我與馮小姐言談甚歡,乃是出于對馮小姐這般美麗女子的尊敬和欣賞,和他董正國何關?”

  馮蠻冷哼一聲,轉身要走。

  “你們李副主任呢?”程千帆喊住了馮蠻。

  “辦公室。”馮蠻冷冷說了句,徑直走開了。

  程千帆心中一動,這個時候,李萃群沒去隨侍汪填海,卻在辦公室…

  ‘小程總’盯著馮蠻那搖曳多姿的腰肢看,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吧嗒。

  他摸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卷,細細慢慢的抽著煙卷,朝著李萃群的辦公室走去。

  “你認為米根有私通重慶的嫌疑?”李萃群面色嚴肅,問道。

  “報告主任。”湯炆烙點了點頭,“根據華炳仁的交代,他對于大劉的身份一無所知,是米根吩咐他同這個人多多親近的。”

  李萃群身體后仰靠在椅背上,示意湯炆烙繼續說。

  “據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情況,這個大劉只是米根手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癟三,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米根卻暗示華炳仁對大劉多加照顧,這不合常理。”湯炆烙說道。

  “確實是有可疑。”李萃群點了點頭,“不過,這也不一定能說明米根有問題。”

  “所以,一切都只是手下的猜測。”湯炆烙說道,“屬下懇請主任批準暗中調查米根。”

  米根是張笑林的便宜小舅子,身份非同一般,沒有李萃群的點頭,湯炆烙是不敢對米根采取動作的。

  “查一查也好。”李萃群點了點頭,不過,他沒忘記叮囑說道,“米根身份不尋常,注意手段。”

  “明白。”湯炆烙心中大喜,面色認真的點了點頭。

  邦邦邦。

  房門被敲響。

  “進來。”

  “先生,程總來了。”張魯進來匯報說道。

  “你出去吧。”李萃群對湯炆烙擺了擺手,“請他進來。”

  程千帆點了點頭,回應了湯炆烙的致意。

  “學長可真是忙碌啊。”程千帆人剛進門,便笑著說道,“剛剛參加了事關中日未來之黨國會議,這就腳不沾地的處理公務了。”

  “你少說風涼話。”李萃群搖搖頭,“我這個副主任,可沒有你這個副總巡長舒坦。”

  李萃群使了個眼色,張魯退出辦公室,并且將房門帶上了。

  “我可是聽說,不僅僅楚秘書長照佛與你,便是汪主席也多有夸你。”李萃群扔了一支煙給程千帆,說道,“得了什么好處?拿來與我開開眼。”

  “學長這話說的,是汪先生和楚秘書長給了我更進一步為國家效力的機會,到了你嘴巴里,怎這般庸俗。”程千帆說道。

  “少廢話。”李萃群沒好氣說道,將右手伸出去。

  程千帆‘無奈’,從公文包里取出來那份委任狀。

  ‘茲任程千帆為國黨南方黨務辦事處上海市黨部下屬法租界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

  手中捧著這新鮮出爐的委任狀,心細的李萃群還注意到‘程千帆’三個字的墨跡應該是剛干透沒多會。

  很顯然,這份委任狀是臨時發放的。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他早就猜測以程顧之在國黨內部的地位,程千帆在國黨的隱藏人脈早晚對其有大用,卻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了。

  又想到丁目屯被允許在會后與汪填海同行離開,自己卻只能夠留在七十六號處理公務,李萃群的心中更是酸溜溜,且平添了幾分不滿。

  “此委任狀是新就的。”李萃群感慨說道,“據我所知,各部門人事安排要在幾日后的六屆一中全會上才會正式提請汪主席批準。”

  他不無羨慕的看著程千帆,“學弟這是簡在帝心了啊。”

  這份委任狀最“珍貴”在于是汪填海親自簽署的。

  “學長別,別這么說,羞煞人了。”程千帆彈了彈煙灰,趕緊說道,“只不過是法租界彈丸之地的一個小小職務。”

  他對李萃群說道,“愚弟同學長您可沒法比,以學長在黨內的地位,以汪主席對學長的欣賞和重視,學長定然在新政府內被委以重任。”

  他的心中卻是一動,六屆一中全會?

  是了。

  汪填海等人將三天的六大縮短為一天,蓋因為他們也知道這只是走過場,糊弄給國人看的。

  對于汪氏眾漢奸來說,最重要的反而是后面的六屆一中全會,此會議可想而知將會是眾漢奸‘論功行賞’之分贓大會!

  “你和張笑林之間現在關系如何?”李萃群喝了口茶水,似隨意問道。

  “還能怎么樣?”程千帆冷笑一聲,“我恨不得弄死他,他恨不得弄死我。”

  看著程千帆咬牙切齒的樣子,李萃群心中好笑。

  與他而言,他是樂于見到程千帆和張笑林結如此死仇的。

  “有人與我說,張笑林暗中同重慶方面有勾連,甚至暗中支持軍統。”李萃群說道,他盯著程千帆的眼睛,淡淡說道,“以學弟對張笑林的了解,你怎么看?”

  摸魚兒巷。

  屋外暴雨,屋內天色晦暗,開了燈。

  趙蕊渾身顫抖如篩子,她擔憂、驚恐的目光看著被歹人抱在懷里的兒子。

  姜老三手里把玩著一把匕首。

  白熾燈下,匕首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他拿著匕首對著懷里昏迷的孩童的脖頸比劃,似乎在尋找哪里最適合下手。

  “你們要什么,要多少錢,我都給,家里的錢都給你們。”趙蕊淚水嘩嘩流,卻不敢哭泣。

  “錢,我們要。”姜老三淡淡說道,目光掃了女人一眼,“人,我們也要。”

  “你們——”趙蕊面色慘白,她嘴唇哆嗦著,目光盯著兒子看,終于拼命的咬牙,“好,我陪你,你放了我兒子。”

  “不是陪我。”姜老三搖搖頭。

  他匕首指了指自己的幾個手下,“我們兄弟幾個都和你家男人有仇。”

  趙蕊目光呆滯,似是嚇壞了,“不能,不能,你們那么多人,你們怎么能…”

  “想什么呢?”姜老三突然笑了,他指了指女人,對手下說道,“這漢奸婆子還想要伺候咱哥幾個,想啥好事呢?”

  “也不是不行嘞。”

  “對啊,也算這漢奸婆子為抗日贖罪了。”

  “閉嘴。”姜老三罵道。

  幾人都是笑了。

  “打電話給你男人,就說他寶貝兒子生病了。”姜老三面色一寒,“說下暴雨,你一個女人急的沒辦法,讓他趕緊回家。”

  趙蕊咬著嘴唇,不說話。

  “打電話。”姜老三將孩子橫著放在桌子上,他手中匕首猛然刺下,幾乎是貼著孩子的頭皮扎進了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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