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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我喜歡你呀

  何關輕手輕腳的來到窗口,他小心的掀起窗簾的一角,瞥向外面。

  此時天色已黑。

  何關看去,隱約可見一個戴著笠帽的男子從巷子里騎著自行車而來。

  因為天色的原因,再加上笠帽,看不清這個人的相貌。

  此外,隨著騎車人越來越近,此人是貼著房屋這一側騎行的,因為視角的緣故便看不見了。

  路過的?

  何關放下窗簾,他看向兩人,正準備說話。

  便聽得洋車子騎在石板路上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響越來越近,似是從門前過的時候便聽得一樓房門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然后是自行車倒地,還有人哎呦一聲。

  然后是洋車子丁零當啷的聲響‘驚慌’遠去的聲音。

  三人相視一眼。

  方木恒留在樓上,守在雜物房窗口。

  劉波持槍守在樓梯口。

  何關雙手握槍,輕手輕腳下了樓梯來到了門后。

  “誰?”何關問道。

  沒人應。

  約莫半分鐘后,門外依然沒有動靜。

  何關將手槍收起,插在了身后腰間,他一把拉開門。

  門外無人。

  低頭一瞥,便看到了門縫里塞進來的一封信。

  何關迅速的彎腰撿起書信放進兜里,然后狀若無事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一眼自家房門,嘴巴里嘟囔了一句,‘哪個冒失鬼?’

  然后,搖著頭,罵罵咧咧的關上門,上門閂。

  上了樓,何關從兜里摸出書信,燈光下看到信封上寫著:

  黃中原親啟。

  霞飛路的拜客咖啡館。

  喬春桃坐在角落里,面前的咖啡已經涼了。

  漂亮如美女柔荑的右手下意識的攪動咖啡勺。

  桃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皺眉,艱難的咽下肚子。

  他不喜歡喝咖啡。

  小師姑喜歡喝咖啡。

  不,確切的說,小師姑也不喜歡喝咖啡,是師姑夫喜歡喝咖啡。

  師姑夫是東北軍的軍官。

  他喜歡喝,小師姑便也喜歡了呢。

  九一八那天,北大營東北軍第七旅旅長王一哲、副旅長兼621團團長何黎忠、619團團長張式弦都不在軍營。

  北大營的最高長官是第7旅參謀長趙鎮藩,以及620團團長王鐵漢。

  是夜凌晨2點,700余日軍進攻北大營。

  第7旅參謀長趙鎮藩不滿“不準抵抗”命令,正在向上峰請戰。

  事實上,第7旅官兵對上峰的不抵抗命令也無法接受。

  “不準抵抗、不準動”、“把槍放在庫房里,挺著死”、“大家成仁,為國犧牲”

  這樣的命令,簡直是聞所未聞。

  大丈夫,即便是死,也要戰死沙場,死在沖鋒的路上!

  放下刀槍,任憑豬狗一般被敵人殺死,這不是軍人,是懦夫!

  面對趙鎮藩還擊的請求,上峰甩下一句話“誰開槍誰負責”。

  趙鎮藩悲憤不已,卻又無奈,只好下令撤退。

  但此時北大營早已陷入一片混亂。

  結果可想而知,很多士兵在睡夢中就做了冤死鬼。

  有的被刺殺在床上,有的因為反抗被剖腹挖心。

  還有很多官兵被日軍射殺在通往彈藥庫的路上。

  620團團長王鐵漢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斷然下令還擊,打響了東北軍大規模抗日第一槍。

  榮臻打來電話要求停止抵抗,王鐵漢直接摔了電話。

  師姑夫乃620團團部參謀章忠國,是夜,擊斃擊傷各一名日軍后,身中多槍殉國遺體被日軍泄憤破腹挖心。

  小師姑在咖啡里放了毒藥,一襲紅衣殉情!

  喬春桃自幼失祜,是師傅師娘養大,師傅師娘事情多,實則是小師姑把他當親弟弟一般帶在身邊。

  桃子永遠不會忘記,小師姑強忍腹痛,對他說的最后兩句話:

  這玩意嘎嘎苦啊,你師姑夫在等我呢。

  桃子,活下去啊。

  “小師姑,咖啡真的苦呢。”桃子喃喃自語。

  小師姑死了,師傅、師娘,師兄師姐,師弟師妹都死了,死得慘。

  除掉了漢奸周文瑞,桃子卻并無開心之色。

  漢奸該殺。

  他更享受殺日本人。

  “阿叔,買一枝花給嬸子吧。”

  一個賣花小囡站在桃子面前,滿眼期待的看著他。

  “小囡。”桃子微笑著,“我一個人呢。”

  小囡囡瘦瘦小小小的,眼睛很漂亮,大大圓圓的眼睛,小師妹也是大大圓圓的眼睛。

  “阿叔,買一枝花吧。”小囡眨眨眼睛,“指定有人在等著你的花呢。”

  “小嘴真會說。”桃子抿嘴一笑,他從身上摸出錢包,遞了一張鈔票,“來一枝花,不用找了。”

  “謝謝阿叔,謝謝阿叔。”小囡高興極了,不住地鞠躬離開。

  喬春桃搖了搖頭,他也起身準備離開。

  看著桌子上的這支玫瑰花,他猶豫了。

  ‘指定有人在等著你得花呢’

  小囡的話在他的腦海中回旋。

  桃子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女孩的臉孔。

  他順手拿起了這枝花。

  喬春桃的住處在金神父路十一號的泰來里。

  泰來里五號的石庫門民居。

  剛剛踏進家門,喬春桃便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斜倚在門口墻壁,他就那么安靜的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那個身影。

  自從打聽到他搬到了這里后,夏小穎就找來了。

  姑娘也不纏著他了。

  就是每天會來給他做飯吃。

  也不管喬春桃晚上何時回家,是否回家,夏小穎是雷打不動的來忙活。

  喬春桃一開始還勸,后來見勸了沒用,有心要再搬家,但是夏小穎說,哪怕是搬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桃子便無奈,假作惡狠狠的警告,不許夏小穎進他在樓上的房間。

  姑娘一甩辮子,‘誰稀罕’

  就這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桃子已經習慣了夏小穎來做飯的日子。

  姑娘做了飯,也不留下吃飯,干脆利落的離開。

  哪怕是這樣的時光,似乎也讓夏小穎無比珍惜。

  姑娘一廂情愿地認為,她這顆真心,一定能夠融化這塊冰,到時候,她完全可以和喬春桃一起,過上夫唱婦隨的快活日子。

  而事實上,她對喬春桃的生活是一無所知的。

  “回來了?”夏小穎沒有回頭,隨口問道。

  桃子沒有說話。

  夏小穎也沒有在意,她習慣了。

  摘下圍裙,姑娘拍了拍衣服,將圍裙掛好。

  然后手腳麻利的端著飯菜放到外面的餐桌上。

  喬春桃就那么看著夏小穎忙碌。

  “為什么?”

  “什么?”夏小穎沒聽清,隨口問道。

  “我說,為什么?”桃子看著夏小穎,“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我喜歡你呀。”姑娘幾乎是脫口而出,然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羞紅了臉,小心小意的、微微抬頭看向喬春桃。

  卻是正好和桃子的目光碰到。

  勇敢的姑娘沒有退縮,她毫不示弱的看向桃子,一咬銀牙,雙手叉著小蠻腰,瞪大眼睛,“我,我就是喜歡你,你知道的,我就是喜歡你,怎么著了!”

  喬春桃看著夏小穎,他的表情依然是冷冷的,然后就這么轉身進了廚房。

  夏小穎心中酸楚,難過極了。

  她覺得自己一個姑娘家所有的面子,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驀然。

  一雙筷子遞到了她面前。

  “吃飯。”

  夏小穎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筷子。

  幸福像從天而降的閃電,一下子擊中了她,讓她的鼻子酸了起來。

  她每次做完飯就走,從來沒有在這里吃飯,是因為她一直在等,等他留她飯。

  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

  夫妻一般一起吃飯。

  不過,此時此刻,看著面前的筷子,想到自己此前那般說著沒臉沒皮的話,夏小穎心中莫名有了一股火。

  自己這算什么身份?

  他又是什么意思?

  憐憫?

  “不差這一口。”姑娘咬牙說道。

  話出口的瞬間便后悔了。

  哪怕是憐憫,舍她一起一頓飯,她也認了,也愿意了。

  “吃飯。”桃子沒有抬頭,而是變戲法一般,手里出現了一枝玫瑰,就那么的放在了餐桌上。

  然后微微皺眉,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將玫瑰花朝著夏小穎這一側推了推,“撿的,扔了可惜。”

  “欺。”夏小穎不止是鼻頭酸,眼里也發酸,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眼珠子卻是死死地盯著那一枝花。

  姑娘從來沒有覺得玫瑰花有那么美,那么紅。

  美的如姑娘此時的心,紅的就似那紅蓋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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