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長,屬下無能。”程千帆面帶愧色,鞠躬、點頭說道,“巡捕房這邊旳暗查并沒有什么進展,對方這段時間沒有絲毫動靜,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三本次郎盯著墻壁上的軍事地圖看。
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看向自己的下屬,“宮崎君,對于這個上海特情組,你怎么看?”
“非常狡猾。”程千帆思忖說道,“特別是上海特情組的組長肖勉,這個人很謹慎,非常神秘。”
距離阮至淵被殺之案,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
特高科此前一度認為幕后主使是特務處上海站殘余勢力,加大了對上海站的圍捕力度。
就在一周前,上海站行動大隊的一個行動組被特高課破獲,經審訊后,多名特務處特工投誠‘帝國’,從這些人的口中得知,干掉阮至淵的并非特務處上海站。
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上海站方面在多方查探,并未得知阮至淵死于何人之手的情況下,曾經向武漢報功,言稱干掉阮至淵系上海站內部清理門戶。
據說武漢方面戴春風極為震怒,發電怒斥上海站臨時站長鄭利君,疑似用了‘無恥’之詞語。
此事令鄭利君極為狼狽,這名行動組長是鄭利君的親信,曾經聽鄭利君私下里抱怨‘肖勉吃獨食,不為人子’。
如此,特高課方面才確切證實了阮至淵被殺是上海特情組的首尾。
三本次郎下令宮崎健太郎通過巡捕房的力量暗中調查上海特情組組長‘肖勉’,只可惜,宮崎健太郎并無所獲。
“是啊,神秘的家伙。”三本次郎搖搖頭,“兩年多的時間里,對我方造成極大的損失和威脅的便是這個上海特情組。”
他的臉色陰沉,聲音越來越高,“有損失,可以接受,但是,迄今為止,我們對于肖勉卻幾乎一無所知,這是不可接受的,這是恥辱!”
“課長,也并非一無所知,肖勉是支那湖南醴陵人。”宮崎健太郎小心翼翼說道,“有消息顯示,此人兩年半前是在特務處湖南站的。”
“這些莪難道不知道?”三本次郎怒氣沖沖的說。
即便是這些看似普通的信息,特高課為了得到該情報,也是付出了代價,一名潛伏在特務處內部的沉睡者被迫暴露,用生命作為代價完成了情報傳遞。
“總歸是有些作用的,我們重點關注說話帶湖南醴陵口音的中年男子身上。”宮崎健太郎寬慰說道。
“巴格鴨落!”聽到宮崎這句話,三本次郎更加怒了,“你抓了那么多湖南人,你告訴我,哪一個是肖勉。”
宮崎健太郎命令巡捕房的手下查抄了幾個湖南人在法租界的店鋪,羅織罪名,狠狠地勒索了一通,得了大批錢財后才放人。
這個家伙,完全是打著公務的名義撈錢。
“肖勉太狡猾了。”宮崎健太郎趕緊辯解,說著,他露出殘忍之色,“湖南人可惡,全部該死,帝國占領了支那后…”
“宮崎君,請不要再說這些惱羞成怒的話。”三本次郎冷哼一聲,“這般言語,只有無能之輩才會如此。”
“哈依!”宮崎健太郎畢恭畢敬說道。
“法國人已經接受了帝國的方案。”三本次郎看著宮崎健太郎,面色緩和,說道。
“真的嗎?”宮崎健太郎眼眸中露出震驚、喜悅的神情,隨之是激動和惶恐交織之色,“課長,抱歉,屬下不該質疑你的話,屬下只是,只是太高興了。”
“好了,不需要解釋什么。”三本次郎將宮崎的言語表情看在眼里,滿意的點點頭,“你的喜悅之情,我可以理解。”
“課長栽培、提攜之恩。”宮崎健太郎抬起頭,眼眸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宮崎感銘肺腑。”
“你要記住,幫助你,推動你走上那個位置,因為你是帝國的子民,因為你的背后有著強大的大日本帝國。”三本次郎表情嚴肅說道。
“效忠課長,效忠添皇,效忠帝國!”宮崎健太郎喊道,淚花閃爍中,一臉的狂熱之色。
“努力工作吧,宮崎君!”三本次郎爽朗一笑,拍了拍宮崎健太郎的肩膀,“這是帝國最好的時代,是吾輩軍人最好的時代!”
“添皇萬歲!”宮崎健太郎近乎歇斯底里的厚道,“帝國武運長久,昭和之光閃耀寰宇!”
“要戒驕戒躁。”三本次郎沉聲說道。
“哈依。”宮崎健太郎點點頭,“課長諄諄教誨,宮崎時刻不敢忘!”
“很好。”三本次郎微微頷首,“‘鐮刀計劃’進行的如何了?”
“經過了一個月的接觸,鄭衛龍對我的態度已經頗為親善。”宮崎健太郎略得意說道,“他從別處證實了屬下曾經數次對汪康年動手,甚至對帝國的一些‘無理要求’能夠做到據理力爭,故而,鄭衛龍已經認可我是一名表面親近日本,實際上骨子里是反日,暗中蟄伏,以待時機報效國家的愛國青年。”
“很好。”三本次郎滿意的點點頭,不過,隨之他又皺了皺眉頭,“這便是你前幾日又當街打了汪康年的原因?”
“屬下絕非公報私仇。”宮崎健太郎趕緊解釋。
三本次郎擺擺手,不想聽他的辯解,“鄭衛龍離開上海后,應該會安排特務處上海站暗中盯著你,這是關鍵時刻,你要格外注意。”
“是!”宮崎健太郎表情認真的點頭,旋即踟躕的看向三本次郎。
“有什么疑問?說吧。”
“課長,我們既然已經知道法租界方面被支那政府收買,準備釋放鄭衛龍,為何不阻止?”宮崎健太郎的表情森然,“只要課長你一句話,屬下便可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鄭衛龍。”
“愚蠢。”三本次郎罵了句,他搖搖頭,“法租界畢竟還是法國人的地盤,他們暗中和支那政府勾結,堅持要釋放鄭衛龍,我們暫時也沒有什么辦法。”
“卑鄙的法國人!”宮崎健太郎氣的咬牙切齒,“此前我們審訊鄭衛龍,是法國人默許的,現在法國人翻臉不認人,指責我們不人道,他們要保鄭衛龍,帝國已經給無法接觸到鄭衛龍。”
“正是如此,這樣的鄭衛龍,并沒有掌握在我們手里,對于我們而言,價值并不大。”三本次郎沉著臉說道,“卑鄙的法國人,這筆賬我們早晚要和他們好好清算的。”
說著,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好在我們早有準備,‘鐮刀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課長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宮崎健太郎露出贊嘆、敬服的表情。
三本次郎矜持一笑。
“課長,沒什么事情,屬下先告退了。”宮崎健太郎說道。
三本次郎看了下屬一眼,面露笑容,“宮崎君,有心了。”
“課長為帝國鞠躬盡瘁,一定要多注意身體。”宮崎健太郎鞠躬,表情誠懇說道。
宮崎健太郎離開后,三本次郎拉開抽屜,取出一個金絲檀木紅綢禮盒,打開,看著里面的禮物,眼眸閃爍喜悅之色。
這是一對明朝萬歷年間內戶制造的,五十兩足色的金錠。
這是宮崎健太郎送他的生辰禮物,他很喜歡。
此前宮崎健太郎為他精心準備的生辰禮物,暨明朝嘉靖十年內戶制造的五十兩足金金錠被人掉包。
三本次郎得知之后,面色沉靜,實則心疼不已。
他沒想到宮崎健太郎竟然又不聲不響的給他緊急準備了生辰禮物,甚至作為彌補,金錠也從一枚變成了一對。
看著這一對金錠,三本次郎越看越喜歡。
宮崎這個家伙,討人喜歡的家伙啊:
這份喜歡不是因為金錠本身,而是因為宮崎對自己的敬重態度和厚重的誠意。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金總,我聽說任命書下來了,程千帆要升為中央巡捕房的副總巡長了?”蘇哲表情陰郁,問道。
“你說什么?”金克木押了一口茶,抬頭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問道。
“聽說金總在投票的時候,是舉手同意的?”蘇哲說道。
“恩。”金克木點點頭,“是有這么一回事。”
“金總,那程千帆對您不敬,您怎地…”蘇哲急了,說道。
“誰對我不敬?”金克木淡淡說道。
“程千帆啊!他上回…”蘇哲急切說到。
“你過來。”金克木說道,“臉過來,靠近點,我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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