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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傳訊

  一刻鐘后。

  荒木播磨敲門進來,“課長,汪康年降了。”

  “閣下為何不直接對覃德泰下手呢,此人是國府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副區長,價值更大。”曹宇說道。

  “對于覃德泰,我另有安排。”三本次郎說道。

  覃德泰的身份很特殊,除了國府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副區長身份之外,他還是法租界中央區巡捕房總巡長,這個身份有些扎手,覃德泰肯定是要抓的,不過要從長計議。

  “閣下,曹宇有一事不解。”曹宇小心翼翼問。

  “說吧。”三本次郎沉聲說。

  從辦公室的窗邊看過去,大約三十余步便是老黃的醫療室。

  暴雨中的醫療室是沉默的,沒有燈光,老黃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歇息。

  雨越下越大。

  站在辦公室的窗邊,看著窗外暴雨如注,程千帆手中把玩著一支香煙,平靜的面容下是無比焦灼的內心情緒。

  “汪康年此人受到國黨蠱惑極深,此人對常凱申頗為忠心,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屈服。”曹宇想了想說道,“不過,相信他感受到了大日本帝國的誠意,早晚會愿意為大日本帝國效力的。”

  停頓一下,曹宇說道,“屬下相信,在中國有很多和屬下這樣,愿意為大日本帝國效犬馬之勞的忠心之輩的。”

  “哈哈哈,曹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三本次郎笑道。

  對于日本方面的這個命令,租界方面各巡捕房的反應不一:

  有的巡捕房則表現出與日本方面合作的跡象。

  有的態度曖昧,既沒有嚴詞拒絕,也沒有表示會乖乖合作。

  有的根本不理會,并且強硬回絕,表示這是法租界,不是華界。

  程千帆的中央巡捕房三巡屬于態度曖昧的。

  本來按照三本次郎的命令,是要求‘宮崎健太郎’第一時間表現出積極主動同日本方面合作的姿態,當一個積極進取的‘漢奸’榜樣的。

  不過,三本次郎卻又改變了想法,要求‘宮崎健太郎’以曖昧態度示人。

  程千帆對此的理解是,三本次郎不希望他過早的成為漢奸,因為一旦成為鐵桿漢奸,盡管可以明火執仗的為日本人效命,但是,同樣的也會令程千帆在巡捕房失去一些人的擁護,甚至會被隱隱排斥。

  巡捕房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有些人不敢反抗日本人,但是,卻也不想當漢奸,怕被戳脊梁骨。

  巡捕房其他人知道小程巡長親近日本人,甚至大部分都毫不懷疑程千帆早晚當漢奸,但是,只要他一日沒有真正成為漢奸,其他人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在程千帆的手下效力,撈好處。

  至于為何不安排程千帆表現出強硬的對日不合作態度,不是三本次郎不想這么安排,實在是因為小程巡長素來對日本人態度比較親近,這樣一個人,突然表現的仇日——

  日本人沒占領上海時候,你親日。

  日本人占領了上海,你仇日?

  傻子才相信呢。

  言歸正傳。

  三本次郎是要求程千帆繼續延續對日本方面的曖昧態度。

  這是表象。

  私下里,中央巡捕房抓捕了反日分子,程千帆必須及時向上海特高課匯報的。

  在薛華立路有一個煙雜店,距離中央巡捕發有大約不到兩華里。

  按照約定的安排,每天中午程千帆會趁著中午吃完飯出去溜達的機會,去這個煙雜店買香煙。

  上海特高課的特工裝扮的送貨力工,會在每天這個時候向煙雜店送貨。

  煙雜店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送貨的力工。

  程千帆會在這個時候,同這個特高課特工完成情報的傳遞。

  至于說上海特高課為何不盤下這個煙雜店,這樣豈不是更加省事,隨時可以聯系。

  無他,日本人沒錢,盤不下這個煙雜店。

  荒木播磨本來打算耍手段逼迫煙雜店轉讓的,幸虧得到程千帆的提醒,得知煙雜店的東家是中央巡捕房總務科副科長薛友天的親戚,三本次郎考慮再三,阻止了荒木播磨。

  如此,程千帆同上海特高課的聯系,便只能固定時間,固定聯系。

  而此時此刻,在程千帆的眼中,這便提供了能夠營救阿海的時間差。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聯系老黃,將情報以及他剛才思索的營救方案連夜傳遞出去。

  老黃趴著門縫,盯著三巡巡長辦公室的方向看。

  門縫不大。

  且雨太大了,看不真切。

  只能夠憑借感覺判斷出來程千帆辦公室的燈光一直亮著。

  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黃心中在思考。

  在一個小時前,聽到汽車駛入巡捕房院子,暴雨中,隱約聽到是程千帆和巡警說話的聲音,老黃便警覺起來。

  聯想到兩個小時前,三巡的大頭呂似乎抓了一個人回來。

  現在巡長程千帆又連夜趕來巡捕房,老黃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被抓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簡單,不是尋常的小偷小摸,甚至可能不是刑事犯,最可能的某一方勢力人員被抓了。

  國府黨務調查處?力行社特務處?其他國家的諜報人員?還是…自己的同志?!

  三巡巡長辦公室的燈光一直亮著,時間逐漸的流逝。

  不能等了。

  程千帆想到了一個不是太好,但是,并沒有什么明顯破綻的借口。

  去找老黃要一瓶酒喝。

  深更半夜的,冷的要命,喝點酒取暖,這應該是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他的辦公室里是沒有酒水的。

  去年他向覃德泰表態要戒酒,此后,盡管小程巡長有時候依然會小酌,乃至是偶有喝多,但是,在他的辦公室里是決然找不到半滴酒水的。

  不是小程巡長不喝酒,是他從不在辦公室喝酒,也不在辦公室存酒。

  他可以從外面拎著酒瓶,在捕廳和手下弟兄們喝酒,但是,自己的辦公室是絕對禁酒的。

  程千帆的腦子里快速思考,如何在不引人矚目(疑惑)的情況下叫醒老黃,與其接觸。

  辦公室的座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程千帆瞥了一眼,現在是午夜零點三十分。

  他必須盡快將阿海被巡捕房抓捕的情報傳遞出去,組織上也必須在天亮上班前完成營救。

  因為天亮上班以后,按照程序,巡捕房抓捕了反日分子,需要向日本華中派遣軍總務辦特務班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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