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原委,戴春風自然是一清二楚:
鄭衛龍置他的訓斥于不顧,私下安排人跟蹤齊伍,想要找到‘雨滴’。
卻是被警惕的盛叔玉發現,將跟蹤之人打了一頓。
鄭衛龍此人做賊心虛,擔心齊伍回南京后告狀,故而發電狡辯。
“蠢貨。”戴春風搖搖頭。
鄭衛龍壓根沒想到,齊伍根本就沒有提及這件事,更沒有告狀。
戴春風復又拿起電文,對于程千帆所提及的江口英也掌握的這支日軍特別行動隊,他很有興趣。
漢斯診所。
彭與鷗表情無比凝重。
漢斯摘下口罩,拿起毛巾擦拭了額頭的汗水。
“情況怎么樣?”彭與鷗急忙問。
“給病人用了磺胺粉,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的話,明天就能退燒。”漢斯說道,“不過,剛才用X光機檢查了一下,腹部有些陰影看不清。”
說著,他活動了一下肩膀,“病人需要盡快動手術,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建議使用最新式的X光機再檢查一遍。”
“X光機的事情,我來安排。”彭與鷗表情凝重,點點頭。
“要盡快,最好明天就檢查,手術不能拖了。”
“我知道。”彭與鷗點點頭。
彭與鷗來到外間,就看到護送‘苗先生’來上海的三名同志以及熊嘉尚同志在一臉焦急的等待。
“情況如何?”熊嘉尚立刻問道。
“用了藥,應該很快退燒了。”彭與鷗說道,“明天要再做一次檢查就可以做手術了,檢查的事情我來安排。”
“好。”熊嘉尚點點頭,她扭頭看了柴雪等人一眼,“你們三個先隨我離開,留在這里人多眼雜,反而會引起關注。”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保護政委。”小霍堅決搖頭。
“這是命令。”熊嘉尚沉著臉說道,“你們是生面孔,容易引起懷疑,苗先生的安全我們來負責。”
“可是…”小霍梗著脖子說。
“這樣吧,我留下來吧,我是護士,可以幫上忙。”柴雪說道。
熊嘉尚看向彭與鷗。
“我會上海話,外人不會引起懷疑。”柴雪補充說道。
“可以。”彭與鷗思忖片刻,點點頭,“對外就說你是診所新招來的護士。”
“熊部長,我們的電臺電池壞了,能幫我們搞一個電池嗎?”劉大年急忙說道,“杭州那邊,還有隊伍上都在等消息呢,他們一定急壞了。”
“你們先隨同嘉尚同志去安頓下來,電池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彭與鷗說道。
“是!”劉大年點點頭,帶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小霍,跟隨著熊嘉尚離開了診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彭與鷗又在診所里停留了一段時間,仔細的詢問了漢斯醫生還有哪些需要準備的,隨后才離開。
出了診所,彭與鷗走過馬路,來到斜對面的一個煙雜店,輕輕敲了敲房門三下。
停頓了三秒鐘,又連續敲了兩下。
房門立刻開了,彭與鷗閃身而入。
“彭書記。”康二牛收起手中的韋伯萊斯考托轉輪手槍。
“有情況沒?”彭與鷗沉聲問。
“一切正常。”康二牛撩起窗簾,指了指外面說道。
從這個小窗戶正好可以看到漢斯診所周邊的情況。
“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彭與鷗表情嚴肅說道,“一定要保證苗先生的安全。”
“明白。”康二牛面色凝重的點點頭。
翌日。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中央巡捕房捕廳。
程千帆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一只腳翹在桌面上,無聊的翻著報紙。
叮鈴鈴。
他隨手拿起電話,“哪位?”
“程巡長嗎?我是彭與鷗啊。”
“彭教授,上午好,你找我有事?”程千帆表情微變,彭與鷗竟然直接打電話到巡捕房,這是極為罕見的情況。
“我早上打電話到你家里,一直打不通。”彭與鷗說道,“程巡長你前些日子不是提過您太太要來學校旁聽嘛,我已經和學校打好招呼了。”
“多謝,多謝,有勞了。”程千帆微笑說,“早上是延德里的電話線出了問題,我已經叫人去維修了。”
“這個聽課證,你看是我給你送過去,還是你來學校拿一下?”彭與鷗說道。
“我自己去拿吧。”程千帆笑著說道,“正好我也可以當面向彭教授你致謝。”
“程巡長你太客氣了,那就說好了,我在學校恭候。”彭與鷗說道。
掛掉電話,程千帆表情凝重。
假托說要幫白若蘭辦理大學的旁聽證,這是緊急聯絡暗號。
說明彭與鷗有十萬火急之事要與他面談。
“呂虎。”程千帆收起報紙,脫下警服,換了便裝,朝著門外喊道。
“巡長,有事?”大頭呂進來問。
“我去復旦公學一趟,捕廳這邊你盯著。”程千帆將勃朗寧配槍隨手放進公文包內,說道。
“明白。”大頭呂點點頭,隨手幫程千帆拎起公文包。
兩人剛走出辦公室,就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
“哪里炸了?”程千帆嚇了一跳,大聲問。
話音未落,更大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便是捕廳的地面都在顫抖。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有警員慌里慌張的沖進來,“日本軍艦向閘北開炮了!”
“側恁娘!”程千帆臉色一變,罵了句,隨即沖著其他正在發愣的警員喊道,“都愣著做什么啊,集合,集合,所有人集合。”
“集合,集合。”大頭呂也趕緊喊道。
打仗了,市面上勢必亂起來了,巡捕房有的忙了。
按照慣例,上頭很快就會下令所有警員荷槍實彈上街巡邏,彈壓那些想要趁亂鬧事的癟三宵小。
“所有人注意了,所有人注意了。”就在此時,中央巡捕房頂樓的大喇叭響起來,“所有警員立刻返回各自捕廳,集合待命!”
“所有警員立刻返回各自捕廳,集合待命!”
“各巡巡長立刻來三樓會議室開會,巡長立刻來三樓會議室開會!”
“媽賣批的!”程千帆罵罵咧咧的回到自己辦公室,換了警服,從公文包取出配槍,裝進槍套里,大步流星的朝著樓上走去。
他的心中煩躁不安,牽掛著彭與鷗那邊,但是,此時此刻,他是無法脫身離開巡捕房的,只能見機行事。
‘狗日的小鬼子!’程千帆在心里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