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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江口別動隊

  ‘魚腸’同志的審查程序‘完成‘,房間里少了幾分嚴肅的氣氛。

  “‘飛魚’同志,我此前便聽‘旺庸’同志提起過你,此番更是多次聽彭與鷗同志提及你,他可是不吝夸獎啊。”‘農夫’同志微笑說道。

  前年的大搜捕,上海紅黨遭遇重大損失。

  在此后更加艱難的斗爭形勢下,上海紅黨數次與危機擦肩而過。

  其中‘飛魚’同志以及‘火苗’同志居功至偉。

  程千帆通過老廖傳遞關鍵情報。

  去年的年初,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計劃秘密逮捕紅黨市委重要領導羅延年同志,是程千帆及時獲悉情報,安排老廖緊急將‘火苗’的情報傳遞出來,收到十萬火急之示警的彭與鷗立刻通知羅延年同志緊急撤離。

  羅延年同志剛剛撤離不到半小時,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的暗探就包圍了他的住處。

  而‘飛魚’同志同樣亦是履歷功勛。

  霞飛路可謂是整個法租界最重要的幾條繁忙大道。

  紅黨的不少秘密會議都是在霞飛路進行,這里人潮如織,方便隱藏;此外,霞飛路四通八達。

  此外,最重要的是路大章是霞飛路的巡捕:

  民國十七年的時候,路大章是法租界霞飛區的普通巡捕;到了民國二十三年,路大章用了六年的時間‘爬到’霞飛區巡捕房二巡副巡長的位子上。

  民國二十五年初,霞飛區二巡巡長任弛在協助國府黨務調查處緝拿紅黨的時候,被不知名武裝人員突然偷襲、擊傷,搶救無效、‘因公殉職’。

  霞飛區副總巡長上官梧自己的長期牌友路大章接任三巡巡長,如此,路大章便‘順理成章’的擠掉了中央區巡捕房三巡副巡長馬一守,成為了霞飛區巡捕房二巡的巡長。

  多年來,路大章利用自己在霞飛路的工作權利,多次暗中保護黨內同志,及時傳遞情報,避開了敵人的搜捕。

  特別是在去年上半年,程千帆去杭城特務處特訓班受訓期間,國府黨務調查處聯合法租界霞飛區巡捕房對上海紅黨進行了一次緊急搜捕,正是路大章的及時示警,確保了彭與鷗以及上海市委提前躲進了安全屋,避開了敵人的搜捕。

  事實上,這也正是紅黨為何如此重視在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安排潛伏特工的原因。

  租界擁有‘治外法權’,國府特務部門即使是發現了紅黨的蹤跡,也沒有權利直接公開抓捕,只能先知會租界當局,由租界巡捕負責抓捕事宜。

  當然,國府黨務調查處也有過避開租界當局,暗中行動的‘惡劣例子’。

  但是,不管怎么樣,租界的特殊性確實是能夠為紅黨的活動提供一定的安全保證。

  故而,無論是中央特科的‘翔舞’同志、‘旺庸’同志、以及‘農夫’同志、‘竹林’同志等等,還是上海地下黨組織、江蘇省委等,都非常重視在上海租界特別是在巡捕房的地下潛伏工作。

  當然,不僅僅是紅黨,如果將各個巡捕房比作是大大小小的酒缸;日本人、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美國人、蘇俄人,紅色國際、大大小小軍閥的暗子坐探,乃至是一些幫派組織都想方設法向這些酒缸里兌水。

  毫不夸張的說,無論是法租界的六大巡捕房,還是公共租界的各個巡捕房,現在已然是大量摻水后不知道是什么亂七八糟味道的雞尾酒了。

  “我能夠當上霞飛路巡長,要感謝‘魚腸’同志。”路大章開玩笑說道,“后來丟了霞飛路巡長的位子,是因為國府特務處在百草藥鋪的行動,看吧,還是咱們自己的同志最貼心。”

  “雖然國民黨反動派背叛革命,罪惡深重,不過,他們對日本人的這次行動,還是值得稱道的。”路大章客觀評價了國府特務處的‘百草藥鋪’行動。

  他是前兩天同彭與鷗同志會面以后,才知道霞飛路前前任巡長任弛中槍不治,乃是‘魚腸’同志的手筆。

  當時,‘魚腸’同志得知霞飛區巡捕房圍捕紅黨‘漏網之魚’,暗中出手相助,幫助該名紅黨成功逃脫。

  事實上,也正是這件事,對于確認‘魚腸’同志對黨的忠誠,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你要感謝的是你的打麻將技術出神入化。”‘農夫’同志打趣說道。

  路大章同霞飛區巡捕房副總巡長上官梧的長期牌友:

  路大章總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上官梧贏得舒心。

  路大章聞言,哈哈一笑。

  ‘農夫’同志也在笑。

  笑容是一樣的,內心所想各不同。

  以‘農夫’同志之無比豐富特工生涯和經歷,心中竟是也覺得頗為神奇:

  ‘魚腸’黃長林干掉了霞飛區巡捕房二巡巡長任弛,路大章活得補缺的機會,最終成功履升巡長之職。

  ‘陳州’暨‘火苗’暨程千帆帶領國府特務處鏟除了‘百草藥鋪’的日特,制造了一起‘兇案’,這也直接導致了路大章被免職——

  而此前競爭霞飛路巡長之職失敗的馬一守上演遲到的‘翻盤’,而馬一守一走,程千帆順理成章履升法租界中央區巡捕房三巡巡長之職。

  這一環扣一環,過程如此曲折,他竟然有一種‘魚腸’、‘飛魚’、‘火苗’三人聯合演了一出大戲,最終成就了‘陳州’的感覺。

  ‘農夫’同志突然心中一動…

  回馬思南路的路上,彭與鷗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彭與鷗等同志的轉移、離開,雖然他們將會充實北平紅黨以及大連紅黨的力量,但是,從根本上來說,這對于上海紅黨來說是不小的損失。

  特別是周虹蘇,這是一位久經考驗的同志,負責上海紅黨在法租界的情報工作,他的離開,等于是彭與鷗失去了得力助手。

  此外,對于年輕的俞折柳,彭與鷗非常欣賞,這是一名有著火熱的革命熱情、堅定的革命信仰,工作出色、嚴守原則,又不乏機智、急智的年輕同志。

  俞折柳的被迫撤離,同樣令彭與鷗非常舍不得。

  這一切都是因為曹宇。

  對于這名國府特務、投靠日本人的漢奸,彭與鷗深恨之。

  “彭書記,‘火苗’發出了緊急聯絡暗號。”

  他甫一到家,邵媽就匯報了最新情況,“我去了大公園的死信箱,將東西取回來了。”

  邵媽將包裹交給彭與鷗,便避嫌走開了。

  彭與鷗打開包裹,看到里面的那一盒磺胺粉,大喜。

  他剛才還想著要聯系程千帆,請他幫忙解決磺胺的事情,沒想到‘火苗’同志已經都準備好了。

  又看了看鈔票,彭與鷗數了數,總數是三百法幣,他笑著搖搖頭。

  看來西北總部已經聯系了‘火苗’同志。

  這筆錢以及這盒磺胺粉,都是程千帆為‘苗先生’準備的。

  “這小子,有心了。”

  彭與鷗欣慰的點點頭,他現在手頭拮據,此前還在發愁哪里借點錢為‘苗先生’補充營養,‘火苗’無比細心,顯然也將此事考慮在前了。

  翌日。

  凌晨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

  雨過天晴,天邊一道彩虹。

  延德里的清晨忙碌而又充滿煙火氣息。

  “帆哥,我來找小寶玩。”半大小子大呼小叫的跑過來喊道。

  “小寶上學去了。”程千帆摸了摸阿毛的腦袋,笑著說道。

  “哦。”阿毛失望的走開了。

  程千帆笑了笑,這小子,確實是有偵查和演戲天賦。

  阿毛的父親前段時間做活的時候摔斷了腿,程千帆便‘與時俱進’,同阿毛修改了‘示警’暗號。

  阿毛若是直接說肯定句‘我來找小寶玩’,便說明一切正常。

  延德里的街坊們見不到傻里傻氣的阿毛大呼小叫的喊著‘帆哥,救我’,卻是覺得少了點樂趣。

  “帆哥。”李浩早早的開車在巷子口等候。

  “都安排好了?”程千帆問道。

  “安排好了。”李浩點點頭,“豪仔帶了一路人已經提前去監視。”

  “白小蝦在禮查飯店也做好了準備。”

  “應大姐也已經入住禮查飯店,隨時可以策應。”

  “另外,按照帆哥你的安排,華之泉作為后備梯隊使用,我紛紛他準備了一輛車,隨時待命。”李浩說道,“華副組長對此次任務并不了解太多,他接到了我的命令便是在需要的情況下,跟蹤對方車輛。”

  華之泉是李浩的副手,認識李浩,卻并不知道誰才是‘肖先生’。

  應大姐是上海特情組的總務應懷珍。

  程千帆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大腦在快速思考,思忖此次行動之安排有無紕漏。

  今天他將同日本駐滬上總領事館武官處的江口中尉會面。

  對于江口的這支日軍特別行動隊,程千帆保持高度警惕,直覺告訴他,必須想方設法打掉這支別動隊,否則的話,有這么一支熟悉上海道路情況的別動隊引路,日軍就如同多了雙眼睛,對中國軍隊的威脅巨大。

  故而,針對今日同江口的會面,程千帆格外重視。

  他希望能夠成功捕獲江口的這支別動隊的蹤跡,進而尋機殲滅之。

  “桃子呢,他那邊現在是什么情況?”程千帆問。

  “趙班主對于喬春桃還是很滿意的,他已經成功混進了趙家班。”李浩說道。

  喬春桃此前在一個印刷廠打工。

  對于從繳獲的‘桔子’小組的那份名單的人物,程千帆安排組員搜集情報,經過綜合分析研判,程千帆注意到上海公共租界青幫頭目趙逸才目前同日本人走的最近。

  一旦上海淪陷,此人將極可能是第一批投日分子。

  不,甚至不必等到上海淪陷,一旦日軍在上海戰事中占得上方,趙逸才便極可能投入日本人的懷抱,成為日本人手中的惡犬,轉身咬向國人。

  這種在上海地方有著不俗的幫派勢力、且對于上海灘知根知底的漢奸,對于上海的抗日力量來說,危害巨大。

  程千帆便安排傷愈的喬春桃設法打入趙家班。

  他做事情向來是未雨綢繆。

  喬春桃是戲班子出身,功底不俗,這個隱藏身份對于他而言正合適。

  趙家班的背后有趙逸才的影子,此人是出名的戲癡。

  禮查飯店。

  程千帆在服務生白小蝦的殷勤引路下,上了二樓。

  一名身著旗袍、風姿綽約的女士站在走廊里抽煙。

  女人修長的手指夾著細細的煙卷,輕輕吸了一口,優雅的移開手指,檀口微張,吐出一縷煙氣。

  看到英俊不凡、西裝革履的程千帆走過來,她眼中一亮。

  薛華立路,靶子場監獄。

  劉波有些煩躁的放下報紙。

  以往這個時候,每每有最新的報紙送進來,他都會如饑似渴的閱讀。

  這是劉波了解外面的世界、知曉外界的動向之唯一信息渠道。

  劉波會向獄友們讀報紙。

  還會就報紙上的一些時文故事、時局動態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

  不過,今天的劉波明顯有些情緒反常。

  “老劉,后面怎么了?”一個獄友喊道。

  “是啊,后面怎么樣了?那個資本家的小姐有沒有嫁給那個窮癟三?”

  “老劉,你說說看,阿金和那個漂亮小姐的孩子是叫阿毛好聽,還是叫黑仔好聽?”

  “老劉,阿金有了錢,要娶幾個姨太太?”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道,眼神中散發出希望的光芒。

  這是今天的一則時文故事,講述的是一個資本家的小姐同窮小子阿金的愛情故事。

  枯燥的監獄生活之下,能夠聽到這樣的愛情故事,這些犯人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有些家伙完全代入了自己,甚至就連和資本家的小姐生幾個孩子,孩子是男是女,以及要不要再娶幾房姨太太都已經在熱烈討論了。

  “沒有。”劉波表情有些煩躁,“資本家的小姐只是玩弄窮小子的感情,她無情的將窮小子踹開,還把她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交給窮小子養,轉身又去玩弄別的窮小子了。”

  正在熱烈討論的眾犯人聞言,都愣住了,現場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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