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山岳既高興又有些擔心,擔心空歡喜一場。
汪康年難掩興奮,說道,“股長,屬下認為,余暢便是‘魚腸’,應該不會有錯。”
“說說你的判斷理由。”吳山岳微微點頭,說道。
汪康年便說了自己的那番思考、分析。
吳山岳頻頻點頭。
“至于說名字,余暢其人選擇代號的時候,應該是選擇了和自己名字諧音的‘魚腸’。”汪康年說,“這看似不合理,但是,并不奇怪。”
“因為我們此前一直沒有掌握到‘余暢’這個名字。”汪康年說,“很可能,此人幾乎從來沒有使用過自己的真名,他的真名根本無外人知曉,故而他不必擔心‘魚腸’這個代號會聯想到他的身上。”(PS1)
吳山岳頷首。
特工很多都是用的化名,反而是他們的真名幾乎沒有人知道。
譬如說汪康年,這個名字也是化名,汪康年的真名,在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只有站長以及他這個行動股股長才知道。
“此外,‘魚腸’這個代號,無論是在紅黨內部,還是我們這里,也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汪康年說,“如此,除非知情人,大家根本不會將余暢和‘魚腸’聯系在一起。”
“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吳山岳高興的點點頭,“是我太過患得患失了。”
說著,他站起來,表情振奮,“我會向上峰即刻匯報,爭取盡快將這個劉波引渡過來。”
“股長明鑒。”汪康年說道。
待汪康年離開后,吳山岳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輕哼一聲。
自己這個手下啊,是個聰明人,但是,一直在他面前隱藏他的聰明。
不過,許是即將立下大功,有些得意忘形了,今日他稍稍試探,此人便忍不住賣弄了。
聰明人扮愚,必有居心啊。
程千帆帶著白若蘭以及小寶到修肱燊家中做客。
用罷晚餐,一家三口前往附近的法國大公園散步。
卻是‘偶遇’來此散步消食的彭與鷗教授。
白若蘭帶著小寶,同女傭邵媽去一旁說話。
程千帆同彭教授散步閑談。
“霍小禾的供述,說明了曹宇買通他人,謊言對抗組織調查的事實。”程千帆說道。
“是啊,這足以證明曹宇是有問題的。”彭與鷗點點頭,“現在,下一步要弄清楚的就是曹宇來自哪方,他是加入我黨后被敵人收買的,還是敵人安排打入我黨內部的。”
“誘餌已經放出去了,很快就會有結果了。”程千帆點頭說道。
最大之懷疑對象便是黨務調查處。
如若黨務調查處再度申請將劉波引渡,這便直接鎖定了曹宇的身份。
幾日后,程千帆通過死信箱的情報得知,曹宇向組織上匯報了關于劉波在監獄內的一些情況。
不過,程千帆通過監獄方面得知,并沒有人來探望過劉波。
這說明曹宇有一個情報來源。
這間接佐證了曹宇是背后有某個特務組織存在。
七月一日,程千帆收到特務處南京總部的嘉獎電報。
江陰保安司令部有軍官通日一案,經過特務處和軍法處的聯合督查,證明是一起性質及其惡劣之窩案。
簡之翔、吳冠宗等多達十余名軍官涉案。
其中,簡之翔以及吳冠宗涉案最深,前者更是直接投靠了日本人,其人代號紅桃九。
南京總部來電,給‘青鳥’小組記甲等功勞一次,另有八百法幣的現金獎勵。
此外,電文中表露,委座親自去徐府巷特務處總部視察,高度評價了特務處最近的工作表現。
七月三日。
程千帆在龍華警備司令部受到了齊伍的秘密接見。
“齊主任,怎敢勞煩你親自來一趟。”程千帆恭恭敬敬的說道。
“來得,來得。”齊伍很高興,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千帆,干得不錯。”
“‘青鳥’小組此番擒獲日特,一舉挖出江陰所部通日大案,保住了國防線之軍事機密,委座很高興,處座也在委座那里獲得高度評價。”齊伍溫和笑著。
“干的漂亮,不愧我江山優秀子弟。”
“這都是處座栽培、齊主任教導的好。”程千帆謙遜說道。
“不驕不躁,很好。”齊伍滿意的點點頭,“委座私下里對你也是贊許有加啊。”
“忠于領袖,效忠黨國,職責所在。”程千帆立刻立正,敬禮。
“處座托我問你,他此番可是拒了你一枚勛章,你可生氣?”齊伍笑著,問。
常委員長對程千帆很是欣賞,有意再次頒發勛章,以茲褒獎。
不過,戴處座以年輕人還需戡磨,以免驕縱為由,請常委座收回成命。
“處座的勞苦用心,屬下自然知道。”程千帆表情認真,“屬下太過年輕,還需要多加磨礪。”
“況且。”程千帆提高聲音,“屬下的功勞,齊主任知,處座明了,這便是最大的褒獎。”
“說得好!”齊伍高興的點點頭。
當晚,程千帆設宴,款待齊伍一行。
宴罷,齊伍離滬,返回南京。
就好似特意來滬上一行,就是為了當面夸獎、寬慰他一番。
程千帆對此心知肚明,齊伍前后兩番來滬,單獨接見他,秘晤。
不管他自己內心是何種心思,在外人看來,他程千帆已經貼上了齊伍的標簽了。
七月七日。
薛華立路,靶子場監獄。
劉波警惕的看著來探望自己的這個陌生人。
此人自稱是他的表弟,來探望他。
“劉波同志,你受苦了。”曹宇壓低聲音,表情懇切說道。
“我不認識你。”劉波搖搖頭。
“是方木恒同志托我來探望你的。”曹宇說,“他托我問你,還記得去年夏天深夜的那個小巷子嗎?”
這是組織上交代給曹宇的,同劉波接頭的暗號。
果不其然,聞聽此言,劉波的面部表情變了。
“木恒怎么樣了?”劉波問。
“方木恒同志很好。”
曹宇心中大喜,組織上交代,如若劉波詢問方木恒的情況,他便回答說很好:
劉波的話語是表明他的身份隱藏的很好的意思,他的回答是同志們一切安好的意思。
如若劉波沒有詢問方木恒的情況,則說明劉波擔心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請求組織上盡快營救他出去。
暗號對上了,曹宇內心狂喜。
“快點,時間到了。”在不遠處觀察的獄警,不耐煩的走過來,催促說道。
他接到了上峰的通知,劉波是紅黨要犯,不可容許此人同探監之人有過多接觸。
“余暢同志,組織上正在想辦法營救你出獄。”曹宇瞥了一眼獄警,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隨即,他提高聲音,“表哥,我給你帶了些吃食衣物,且放寬心,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著,曹宇起身,將幾張鈔票塞進獄警手中,言說請獄警多多關照自己的親戚。
回到監牢,劉波皺眉,他有些懵。
自己這算是被紅黨接納、認可了?
怎么可能?
特別是對方最后那一句‘余暢同志’,他更是摸不著頭腦。
兩個小時后。
曹宇在一個煙雜店買香煙,一張紙條夾雜在鈔票中遞了過去。
半個小時后,紙條出現在汪康年的手中。
“確認無誤!”
汪康年大喜,紙條只有四個字,卻意義重大:
曹宇通過紅黨交代的暗號同劉波對上了,如此,便確認了劉波便是余暢。
七月八日。
一身警察制服的程千帆,從延德里步行前往薛華立路的中央巡捕房。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腦子里正在思索關于昨日曹宇探監劉波之事。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了報童的喊聲。
“賣報,賣報,華北日軍今晨進攻宛平縣城,開炮百余發炸毀盧溝橋,我軍奮起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