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安排其他人過去,何其忱就沒有敵意了?”余平安反問。
看到趙燕生還是有些不明白,余平安搖搖頭,“你呀,多動點腦子,你身手好,槍法好,做事情也機敏,就是不喜歡動腦子思考。”
“燕生的任務是保護老師。”趙燕生悶聲說。
“沒出息。”余平安笑罵道,“你仔細想一想,何其忱對程武方是敵視多一些,還是輕視多一些?”
趙燕生沉思片刻,眼中一亮,“何其忱會輕視程武方,所以反而不會注意他。”
余平安搖搖頭,趙燕生還是沒有完全明白,他只是明白了自己提示他該明白的地方。
何其忱這種人,不會純粹是因為對方是新人就輕視。
在何其忱看來,派程武方這樣一個菜鳥過來,而不是一個老辣的特工,監視的味道就淡了些,更像是余平安對他的一個小小的警告,僅此而已。
同樣是輕視,內里乾坤不同,區別就大了去了。
這個何其忱,仗著有某位保定系的大佬罩著,一直很跋扈,黃喜凡事件遠不止通報中所體現的那么簡單,若非何其忱有后臺,也早就被法辦了,而不是只收拾了幾個小嘍啰。
程武方是剛來報道的學員不假,但是,何其忱要真當其是一個菜鳥,那就有意思了。
希望這個‘程武方’能給他帶來驚喜。
花開兩支,各表一方。
程千帆找到了何其忱,后者對他愛理不理的,安排了一個手下帶著他,就將他打發走了。
程千帆也不著惱,安安分分的跟著對方,也不刻意去說話打聽什么,一副呆呆的樣子,安靜的就像是一個人蓄無害的小菜鳥。
何其忱收到了手下的反饋回報,冷笑一聲,不再理會。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這是余平安對他的一個小警告…
如果余平安真的對他下狠手的話,何其忱反而會真的忌憚三分,余平安可是一個面善手辣的狠角色,不過,那樣的話雙方就真的是撕破臉了。
現在,何其忱覺得自己很理解余平安的做法,一個輕微的小警告,不痛不癢,雙方都能接受。
這個湖南佬還是曉得怎么做人的嘛。
清晨的天空,夜幕正在被慢慢的撤下,東方泛出淡淡的陽光。
國黨黨務調查處杭州區所在地,新開路。
幾輛福特小汽車停在別墅門口。
何歡步履匆匆的走出別墅,他的身旁跟著一隊人馬。
一名手下搶先一步拉開車門,另外幾人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何歡彎腰上車,兩個手下也跟著上車,一人上了副駕駛,一人上了后排座位護衛。
其余七八名手下上了前后兩輛小汽車。
三輛汽車發動,揚長而去。
還有十余人騎著自行車在后面跟隨著。
早晨的陽光斜射而來,透過車窗,有些刺眼。
“拉上車簾。”何歡皺了皺眉頭。
刷的一聲,車窗簾被拉上了。
何歡在思考如何部署上午的抓捕行動。
‘蝙蝠’的最新情報在十分鐘前剛剛送來。
紅黨的一名重要人物乘坐日之丸客輪即將抵達杭州,紅黨手槍隊的干將高蘭親自帶領多名紅黨在碼頭迎接、保護。
這是‘蝙蝠’好不容易打聽到的細致情報。
這份情報讓區長稍顯失望,本以為這次能夠直接抓到房靖樺這條大魚呢。
不過,如果能抓到杭州紅黨手槍隊的干將高蘭,這也是大功一件。
此外,‘蝙蝠’的情報中顯示的那位‘日之丸’客輪上的紅黨重要人物,更是讓何歡無比期待。
賣魚橋碼頭。
高蘭帶了兩名同志,擠在一個墻旮旯說話,三人都是一副在碼頭賣力氣的窮力工打扮。
“先填填肚子。”一名去買早餐的同志回來了,他買了七八個肉包子,今天有行動,要吃好點。
熱乎乎的包子,吃在肚子里,同志們肯定暖呼呼的。
“撈仔,怎么是肉包子?”高蘭臉色一變,低聲問。
“我尋思著今天有行動,大家吃得好點,有力氣。”撈仔解釋說。
“亂彈琴。”高蘭低聲喝斥,他在山上的時候,政委就喜歡罵他亂彈琴,他覺得這句話非常有文化。
高蘭雖然沒有什么文化,但是,他很聰明,特務連出身的紅色戰士警覺性不差。
他安排撈仔去買幾個燒餅,撈仔卻自作主張買了肉包子,這是力工該吃的東西嗎?
“快點吃。”高蘭急切說,他現在只希望趕緊將這些肉包子吃進肚子里,希望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和懷疑。
程千帆已經換了一身便裝,他正在一個小吃攤上吃混沌。
他的視線很隱蔽的看向旮旯角的那幾個人。
這幾個人有問題。
幾個人的穿著一看就是干苦力的。
這些賣力氣的窮苦人,恨不得在外面不吃飯,光喝水,掙的錢買米帶回去給老婆孩子嚼用。
吃個燒餅或者是窩窩頭,甚至是喝點冷水騙騙肚子就不錯了。
熱乎乎的肉包子,他們可舍不得吃。
這些人肯定是有問題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
他畢竟是初來乍到,不熟悉杭州特務處的人,也許這些人是‘自己人’呢。
“羅哥,吃啊,我請客。”程千帆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男子,笑著說道。
這是特務處杭州區行動隊的一名隊員,姓羅,一個看起來有些悶悶的三十來歲的男子。
是何其忱安排來和他臨時搭班的。
“太燙了,我等會。”羅哥面無表情的說道。
程千帆撇撇嘴,沒說什么,雙方本來就不熟悉。
羅哥掏出懷表,掃了一眼。
‘第四次’了!
程千帆吃了口混沌,心中暗暗計算,這是何其忱部署、分配了任務之后,兩個人來到這個餛飩攤子蹲點,短短半小時的時間,羅哥第四次看時間了。
“肚子不太舒服。”羅哥突然捂著肚子,皺著眉頭。
“沒事吧?”程千帆關心問。
“我去上一下茅房。”羅哥說道。
“可是,羅哥,何隊長吩咐了,不能單獨行動。”程千帆露出為難的神情。
“去去就回,你不說,誰知道?”羅哥臉色漲紅,似乎是真的憋不住了,“老弟,幫幫忙,真的憋不住了。”
“那好吧,羅哥你快些。”程千帆點點頭,“我幫你盯著點。”
“謝了,老弟。”羅哥大喜,幸虧今天和自己搭班的是這個臨時調來的新手,一看就呆呆的,是個全無經驗的憨娃,要不然就麻煩了。
他朝著程千帆抱拳道謝,夾著屁股就朝著一個巷子跑過去。
程千帆繼續吃著混沌,約莫半分鐘后,他放下一枚鎳幣,悄悄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