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層的劍窟窿,筆直而粗獷,隨著行星自轉和風暴漩渦同步旋轉。
窟窿始終保持筆直的形狀,任由四周的風暴如何狂暴,也沒有出現一絲彎曲或擴散的痕跡。
那是空間本身被劍痕固定了。
被捅一次就是李遙的形狀了。
行星上空。
李遙的破鐵劍雖然鉆進了地下,但地表上空還殘留著稀薄的劍氣,形成一道微震的波紋。
就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平靜的水面,叮咚一聲,水滴消失,只留下波紋一圈圈的擴散開來。
在此之前,布條男和章魚怪都先后吃過李遙的虧。
此刻都牟足了勁想要李遙好看,起碼抗下李遙一擊,顯示自己和李遙是一個級別的強者。
章魚怪的半神之力足夠狂暴,想利用章魚丸的自爆,將李遙的劍炸斷。
布條男擅長空間法術,想利用布條改變劍的飛行軌跡,使劍進入深淵,切斷與李遙的聯系,成為他的戰利品。
結果,李遙一劍洞穿了章魚頭和布條漩渦,沒有絲毫停留,一溜煙鉆進了地下,仿佛根本沒把二人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二人一臉懵逼,倍感屈辱的下一刻——
劍氣波紋,它散開了。
布條男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撤走布條,結果還是被劍氣撕開了一大半。
章魚怪皮糙肉厚,后知后覺,還在想,章魚丸為什么不聽他的話爆炸?
等到觸肢被劍氣撕裂的時候,曾經吃過虧的章魚怪一激靈反應過來,直接自斷觸肢,連頭帶帶著殘軀,一轉眼鉆深淵去了。
布條男收起布條,單膝跪在半空。
赤色的鮮血與綠血在白布條上混合在一起,散發著刺鼻的腥味…
“那個男人居然強到這種地步?”
布條男握緊布條緊裹的拳頭,宛如巖漿的深邃雙眸,閃爍著不甘的赤光。
但這道赤光,也許是對面女人倒映在眸子里的倒影。
“李遙再強和你有什么關系?我讓你過來幫忙,是為了對付李遙的嗎?”
布條男眸光一動,單膝跪地,一拳砸在了半空。
一道狂暴的空間波紋,瞬間擴散至方圓十里的球形空間。
紅衣女人的身影霎時裂成碎片,光與影的碎片。
但她的聲音還在:
“你足夠強了,起碼比現在我要強的多,但想要成為正選,需要戰績證明自己,戰績不是你贏了誰,而是你得到了什么,這位章魚怪受了重傷,你擅長空間法術,追上去或許能活捉他。”
布條男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竟受一個女人擺布了。
他之所以加入七狂獵候選,屈辱性的候選,是為了跟隨一位黃衣前輩的腳步,可這位黃衣前輩已經有十年沒現身了。
他有些迷茫。
天天跟一群大佬在一起,執行任務又經常碰到李遙這種離譜的人,他產生了自己不是個強者的錯覺。
大將之下,誰能贏他?
何況就算遇到大將,雖然很難贏,場面起碼看上去有來有往…
可這李遙是怎么回事?
算了,想那么多也沒用,如果連個章魚怪都抓不了,那就沒臉了。
這樣想著,布條男身形一動,原地沒入深淵,只留下一道血紅的漣漪。
與此同時。
伶舟夜身形如紅劍,縱貫天地。
她的身影始終站在空中,沒有移動分毫。
她提前感知到了俊子的怒火。
在他握拳之前施展幻術,讓他產生一種自己已經一拳砸了出去的錯覺…
如果這一拳真砸了出去,這么近的距離,她孱弱的肉身根本扛不住。
或許,她應該提高一下自己的空間法術了。
本來,她只是想從盤古軍區賺點靈石,沒想到歪打正著,找到了帝國六皇子的生物實驗室。
這座實驗室在某些方面很落伍,但對她而言,是一座完美的實驗室。
至于李遙…
伶舟夜每次看到這個男人,都能感知到來自銀月那令人羞恥的愉悅。
“真是個不可饒恕,卻又讓人無可奈何的男人。”
看來,她必須開始考慮未來的計劃會受到這個男人干擾的可能性了。
畢竟,這很可能是一個光靠征服女人,就能征服宇宙的男人。
萬幸…她是更高等的種族。
李遙之后,劍氣包裹的躍馬飛船也來到了行星上空。
遠地軌道的菲爾茲艦隊待命觀察。
伶舟夜仍在懸空而立。
卻沒人敢動這艘飛船。
春蛙秋蟬雄赳赳氣昂昂的繞著星球轉圈。
半天沒找到李遙的蹤影,慢慢有點慌了。
想降落,整個星球都是石頭,地表一個人沒有,有點害怕。
想走又怕星際風暴…
最后只好一圈圈的繞。
“只要我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只要我們不害怕,害怕的就是別人。”
倆女娃抖抖索索的,在駕駛艙里不停念叨著。
地下實驗室的樓道。
李遙這一招很炫酷。
劍帶著人跑,臨近終點時人又比劍先到,帶火收劍入鞘,完成瞬移。
可惜超出觀眾的理解水平了,菲爾茲少將覺得花里胡哨,不太實用。
而銀月在生死面前,未免表現的太過平靜了。
完全沒有柔弱小女生面對英雄救美的興奮感。
可她確實很柔弱啊…
她此刻的身體變得尤為虛弱。
李遙罕見的劍識全開,仔細檢查樓道里極微弱的靈力殘留。
有某章魚怪的力量。
有某布條男的力量。
有滅靈火焰的力量。
唯獨沒有紅衣女人幻術的力量。
也許,是他的神識還不夠敏銳…
但剛才在一劍飛來的瞬間,在行星表面倒隱約察覺到那個女人的氣息。
這位名叫伶舟夜的紅衣女人,似乎能借用銀月體內的魂術禁制,遠程施展幻術。
或許,這正是銀月身體突然虛弱的原因。
這是李遙的猜測。
不管怎么說,銀月實在太平靜了。
李遙記憶中,除了在實驗中或是戀愛時會顯露出興奮或喜悅外,她平時一直是溫柔平靜的樣子。
緊張沒見過,憤怒沒見過,最多偶爾會引雷亂劈人,臉上還是一副笑臉。
菲爾茲少將的冷笑,打亂了李遙短暫的猜想。
一身白金裝甲的他,不知道擊敗過多少愛炫耀的劍客了。
“雖然劍道的時代已經過去,但現在的劍客難道都成了鬼火少年?不擺個姿勢就不會用劍了嗎?”
話音剛落,李遙劍鞘一動。
一道融入烈焰的劍氣斬出!
十米高的白金裝甲一分為二,鮮血飛灑,頃刻化為火海。
菲爾茲少將還沒搞清楚狀況,便一臉驚滯的死在自己的鬼火之中。
李遙甚至都沒看他一眼,語氣溫柔的問銀月:
“你沒事吧?”
銀月也愣了半天神,這才意識到李遙來了,堅持站到現在的虛弱身體,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了李遙懷里。
但眼中還是伶舟夜的身影。
這可能是她和李遙第一次同時看到那個女人。
銀月額頭微汗,浸濕了眉心的紫色花斑,語氣虛弱的問:
“你看到她了嗎?”
李遙點了點頭。
“看到了。”
銀月神色迷離,竟有些驕傲的說:
“我的弟子,很漂亮吧?”
李遙不知何意,小心翼翼的回答:
“很漂亮。”
“喜歡嗎?”
“還行吧。”
全是送命題,但李遙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意外的是,他并沒有送命。
此刻,銀月的身體和精神虛弱到了極限,臉色微紅,美的像晚霞。
眼看就要閉眼,好在在此之前,李遙向她體內輸送了一些溫潤、精純的靈氣,她才眸光一凜,清醒過來。
如同中了幻術一樣的錯愕…
“你什么時候來的?”
李遙微微頷首。
“有一會了。”
銀月似乎有些緊張。
“我說什么了嗎?”
李遙猜測她中了幻術,但和一般中幻術的感覺又不太一樣。
“沒什么特別的。”
銀月撫著起伏不定的豐韻襟懷,稍稍松了口氣。
“那個女人就在附近,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表現出惡意,但我們還是要警惕一點。”
這還是李遙第一次,見到銀月這般緊張的神色。
“所以,這里是什么地方?”
銀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毫無保留的解釋了一遍。
李遙細細聽來,格外關注紅衣女人的事,有些詫異的嘆道:
“真沒想到,那個女人竟會為了賺點靈石參與這么無聊的政治斗爭,我本以為她的格局會更高呢。”
銀月也覺得很奇怪。
“聽說伶舟家是上古神族后裔,也許她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李遙聽出了點星星之火的感覺。
紅衣女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至于有人想陷害維多利亞…
李遙想了想,大概明白了。
“不止維多利亞公主,這人還想利用我毀掉這座實驗室…如果我被看成和沉魚公主關系匪淺,又準備與維多利亞結仇,還可能毀掉這座實驗室,豈不是一箭三雕?”
銀月秀眉微蹙,大致分析了當前的帝國局勢,事情就比較明顯了。
“你這么一說,如今宮中幾個勢力中,只剩下大皇子嫌疑最大了。”
而李遙,也猜到了這位大皇子的棋子。
“沒想到,這位羅云少將,還是個疊著碟中諜。”
李遙也沒太在意,羅云這種小人下次遇到一劍砍了就行了,倒是這個陰謀還有點意思。
“能在這里看到你當你的研究,也算是一場不錯的蜜月了。”
這種離譜的蜜月對任何女人都是一場災難,銀月反倒是很受用。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有那么點蜜月的意思了。
李遙的情話就更夸張了。
“如果你仍然喜歡這些實驗室,我可以把整個星球帶回湖畔星。”
人家送花,送手機,送鉆戒,送心形石,說要摘下星星送給你…
人家的摘星星只是情話,李遙是真準備這么干!
然而這顆星球比湖畔星要大上數十倍,帶回家,家就成了衛星。
銀月掩口失笑,既有成熟女人的莞爾一笑,也有少女般的嬌笑。
“這些實驗我放下很久了,六皇子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就讓這些科學家繼續安靜的做研究吧。”
李遙點了點頭。
這些實驗室幾乎與世隔絕,連樓道發生戰斗,星球外毀天滅地時,也毫不分心,繼續做實驗。
“不過,這扇門必須打開,我倒要看看那頭章魚到底搞什么鬼?”
這樣說著,李遙一腳踹開了石門。
砰的一聲,仿佛整個星球都跟著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