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遙嚇了一大跳。
有種聽到東哥忽然朝他來一句直視我,崽種的感覺。
淋漓的血瞳中央,一顆漆黑如黑洞的眼球隱隱螺旋,跟頭頂發漩是一個形狀,仿佛要掀你頭皮。
跟幽冥的感覺有點像,但不完全一樣,明顯要更高階點。
那種凌駕于一切生靈之上的巍峨與浩瀚,一般人真的扛不住。
好在李遙劍氣之巍峨與浩瀚,如果完全釋放,應該不輸于神。
直視就直視。
李遙甚至是在瞇視,瞇著眼看。
因為剛才經文擾人,他睡了會。
剛被弄醒,惺忪的眼,面前又是在黑暗中發紅光的巨眼,只能瞇著看。
會給人一種不太尊重神的感覺。
其實是誤會。
他很尊重神。
仔細看,這巨大的赤瞳其實只是一種幻術。
驅動幻術的力量,還真和章魚怪力量非常相似,高于一切修真靈力或現有的靈力。
級別高,但力量厚度太差了。
大概是圣修公主親手召喚的幻術,她自己肉身必須能承受的住才行。
李遙這才意識到,圣修公主為什么要堅持苦修了,目的是能隨意召喚出神的力量。
至于這個神的力量來自何處…
誰知道呢?
被辰龍殺死的古神早死透了。
帝國唯一能掌控的類神力量,或許正是來自那頭半死不活的章魚怪。
半神也是神嘛,用來傳個教還是沒問題的。
李遙瞇著眼看赤血巨瞳的同時,這神眼也在俯瞰著李遙。
其神識級別很高,但與普通的靈力神識不一樣,仿佛是一種靈魂掃描,讓人很難察覺出靈力波動。
李遙看神,倒是平心靜氣,瞇著眼在琢磨什么。
神看李遙,有點火大,語氣都有些不對了。
“與神對視,你居然在漫不經心的想心思?”
這聲音過于浩瀚,一般人早被震的嚇破了膽。
李遙微微一怔,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不太禮貌。
“啊,不好意思,我準備好了,你給我開個光吧。”
神明咬牙,強行冷靜下來,聲音浩如煙海,看似飄渺,實在平靜。
“三個問題。”
李遙一愣。
開個光還得回答問題?
跟電視上的大富翁有獎問答節目差不多嗎?
行行行,你是神,你說了算。
“問吧。”
赤血巨瞳微微翕動著,發出一道震懾靈魂的話語。
“你是誰?”
“星際萬事屋,李遙。”
李遙也懶得想多余的身份,畢竟宅男也不太光彩。
神明又問:
“你從哪里來,凡人。”
李遙想了想。
他不確定當前宇宙和前世就是一個宇宙,有一些正面證據,也有一些反面證據,反正目前還是個迷。
“我來自一個遙遠的東方國度,那里的靈氣還沒有復蘇,汽車不能飛,燒的是石油,或是電池驅動…雖然大家都很弱,但世界也是很混亂,總有人想當老大剝削別人…我所在的國家還處于奮斗的時代,努力追趕…”
李遙莫名陷入回憶,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神明聽的有些不耐煩,拿第三個問題堵住李遙宛如懸河的嘴。
“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李遙一聽,還真是哲學三連!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我要干什么一個意思)。
李遙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主神拉來的。
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己一定是主神來的。
甚至,他都不知道,主神到底存不存在。
也不清楚這破系統是個啥,到底有啥用。
總感覺十里星打怪打到后期,他完全是靠自己一步步磨練出的劍圣修為和技藝。
人都刷麻了。
而系統,自始至終好像只起了個引導和加油的作用。
就比如征服宇宙的任務…其實就算沒有系統任務,李遙自己就反感征服宇宙。
他不想摻和各種亂七八糟的陰謀與戰爭。
至于來這個世界做什么的,他也不知道。
總不能說自己是來喝茶泡妞的吧?
雖然他腦子確實只想喝茶和泡妞。
話到嘴邊,還是改口道:
“我來這里,其實是想和神族交個朋友。”
神明滿意的開闔著血瞳。
“那倒是新鮮,本神認可你的實力了,凡人,接受神的洗禮吧。”
李遙忙道:
“等等,我可以問神明大人三個問題嗎?”
他特地把“神明大人”四個字加了重音。
神明雖然不悅,但還是同意了。
“問吧。”
“你是誰?”
李遙如法炮制。
神明本來有點憤怒,感覺神威被挑戰了。
可一看李遙的問題太好回答了,順口答幾句也沒什么。
“我是神!創造人類的神!”
他的聲音蒼莽如悶雷,充盈著周圍所有的黑暗與空間。
李遙又問神明:
“你從哪里來?”
神明道:
“當然是神界,你就當作是另一個位面。”
然而李遙覺得,神明的力量雖然高階,但和靈力同源性太高,應該是同一個物理法則下的產物,不大可能是來自另一個位面。
第三個問題,李遙稍稍修改了下。
“神明為什么要創造人類?”
“為了驗證永恒。”
神明聲音極其低沉而浩瀚。
驗證永恒四個字,宛如一道電流,一瞬間沖刷李遙周身。
驗證永恒嗎…
銀月教授和八伬夫人在帝國科技學院,利用生物計算機做的三個封閉星球的虛擬實驗,不就是為了驗證永恒嗎?
難道整個現實宇宙,也是神明實驗的一部分?
李遙細思恐極,卻不動聲色。
問題結束,神明如釋重負,蒼莽的開口:
“好了,凡人,閉上眼睛,接受洗禮吧。”
李遙這次沒搞幺蛾子事了,老老實實接受神的洗禮。
畢竟對他而言,與刮痧無異。
一道白光出現在李遙的頭頂。
白光底部化為待滴的甘露,一滴滴落在李遙頭頂的發漩中…
神的力量宛如露珠,澆灌入李遙的識海。
剛開始,還只是幻術,相當于給李遙灌注一些精神信仰之類的東西。
但很快,白光露珠中的神力徐徐增加,宛如一道春風化雨,滲入李遙四肢百骸。
這是想物理窺探李遙的實力!
李遙也不在乎。
這道力量不是憑空出現,超出了圣修公主掌控的范疇。
仿佛來自更深、更遠的彼岸…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來看我,那我也來康康你!
基于這種樸素的思想,李遙劍識一動。
順著這道神力,他的劍識極其隱蔽的反爬過去,去回溯神力的根源。
隱約間,他仿佛看到一襲極其耀眼的金黃袍子…
突然!
神力斷了。
李遙回過神來,聽到神明冷漠的聲音。
“你心不誠,凡人。”
冷漠的語氣中隱藏了詫異。
李遙反問:
“你是神明啊,還會怕我一個凡人么?”
神明卻再沒有多說什么了。
“我們還會再見的。”
赤瞳徐徐闔上,只留下蒼莽浩瀚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不絕。
李遙這才意識到,這個力量的背后可能不是那頭章魚怪了。
這個神的力量比章魚怪更強,性格也比章魚怪明顯更警惕。
是古神,還是半神?
這個宇宙難道還有活的古神?
他倒是小看了使徒這個組織!
李遙和神明的神識之戰到此為止。
如果再繼續下去,第一個扛不住的肯定是…
圣修公主。
幻術消散,李遙徐徐睜開了眼。
周圍誦經的十二位使徒全倒了。
圣修公主還站著,但也很勉強。
她的臉色蒼白至極,袖邊擦拭著嘴角的鮮血,一臉驚恐的望著李遙。
“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遙攤手。
“我就和神明大人聊聊天啊。”
圣修公主兩眼一白,暈倒了。
李遙想了想,出于紳士考慮,還是伸手抱住了她。
怎么說也是沉魚的姐姐,除了幫人戒色,她也沒干啥傷天害理的事。
這女人抱在手里很奇怪,明明體重是沉甸甸的,抱著卻又輕飄飄的…
仿佛她的背后,生了一對隱形的翅膀。
李遙也沒去細究,將圣修公主抱到長椅上,穩穩靠坐著。
再向她體內輸點溫潤的真氣。
四下看了看,沒什么別的古怪,便大搖大擺離開了青樓。
出了門,走幾步。
街上越來越熱鬧。
李遙走入人群,迎面看到一個穿著寬大米色風衣的陌生男子。
男人個子很高,戴著一頂冷峻的黑帽子,帽檐壓的很低很低,讓人看不清真面目。
“你還沒走?”
李遙上前問道。
艾爾德斯挺直腰背,把自己喬裝打扮的像個殺手一樣。
畢竟這里是青樓門口,他不想自己被人認出來。
見到李遙,馬上叫了一輛似乎在旁邊等了很久的出租車。
李遙跟著艾爾德斯上了飛車。
這才發現,開車的是星主府的老管家。
飛車也不往星主府開,而是在湖畔星的上空轉圈,觀光。
李遙猜測,艾爾德斯是有話想對他說。
艾爾德斯聳了聳鼻尖,問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扭頭一看,竟是李遙的胳膊,有些吃驚的提醒。
“你胳膊流血了。”
我還能被破防么?
李遙抬手一看,還真流血了。
從延伸的劃痕能明顯看出來,是被女人的手指給抓破的。
難怪,李遙對這種勛章都是不設防的。
他猜測,圣修公主可能是常年接受宗教洗禮,就算昏迷了,被男人接觸身體也會本能的抓一下。
李遙撇了撇了嘴。
“這女人也真是個奇葩,好好公主不當,跑湖畔星折騰。”
艾爾德斯忙問道:
“你一定揍她了吧,就算是帝國公主,這女人也未免太囂張了,整個宇宙也許只有你才敢揍她。”
李遙杵手在車窗沿上,平靜道:
“我不會輕易打女人的。”
艾爾德斯也明白,這色批見到美女肯定走不動路。
不過圣修公主和銀月老板娘相比還是要遜色不少,就算不揍她,起碼也要嚇唬一番。
“你們談的怎么樣,是不是讓她滾出湖畔星?”
李遙看著窗外晴空萬里,斑斕的星帶宛如蒙了層透明薄布的油畫。
“沒有,我讓她留下來了,青樓正常開,但不會提供魚人人偶了。”
艾爾德斯以為聽錯了什么。
“你可是劍圣啊,怎么能向女人和邪教屈服?”
李遙耐心道:
“她的思想是有點問題,不過保護魚人對社會還是有好處的,如果大家都在青樓調戲魚人,看到真的魚人難免會沖動,也許就會發生惡性事件。”
“你完了,被女人洗腦了。”
道理,艾爾德斯都懂,只是僥幸以為不會那么嚴重。
畢竟湖畔星也不是伊甸園,沒必要搞那么完美河蟹。
“這女人太可惡了,今天有一位澹臺家的大貴族要來,準備投資幾個帶點顏色的美人魚主題項目,結果一聽圣修公主要來,馬上就撤資跑路了。”
澹臺家?
李遙依稀記得,沉魚公主母妃的娘家,就是澹臺家。
看來,小小湖畔星不止牽動了整個艾爾恒星系的目光,也不止宮廷里的幾個公主,似乎牽動了整個帝星。
不過,李遙的態度有所轉變,對美人魚相關的帶顏色項目要禁止。
便繼續說道:
“她還許諾建立教堂,收養窮人開墾荒地,建立免費的教會學校。”
艾爾德斯微微一怔,沒想到圣修公主居然還來這么一出,想想其中利害關系,還是改口道:
“我覺得魚人人偶完全可以網購回家玩,在青樓搞魚人人偶會被誤以為是在和魚人…影響實在太惡劣。”
李遙聳了聳肩。
“看,你也被洗腦了吧。”
艾爾德斯感覺自己的政績,可能要一飛沖天了。
還好喊了李遙。
“呼,虛驚一場,今天可是湖畔星的大日子,本星主差點因為嫖宿魚人人偶被抓了,這要是傳出去,魚人小鎮的項目可全都泡湯了。”
李遙耷拉著眼皮,如實說道:
“也可能沒什么影響,誰也不是來看你的,也可能吸引更多的色批。”
“給點面子好不好?”
艾爾德斯放松又興奮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
他扭頭看了眼李遙,感覺他有些無欲無求,但偶爾也搗鼓驚天大事。
“說來也奇怪,你來湖畔星五年多了,以前都是小打小鬧,怎么最近幾個月像吃了藥一樣,四處搞事情,又是幫叛軍打架,又跟公主拍片,一下子變得不低調了怎么回事?”
李遙靠在窗邊,看著云空,忽然想起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的問題了,只嘆息道:
“太閑了也會累的,動靜相宜才是人生啊。”
確定李遙的劍圣實力,艾爾德斯覺得,照眼前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再過幾個月,這家伙就要成白夜話事人了。
等李遙以后成了大人物,自己再想請他辦事可能就難了,不如現在就…
這樣想著,艾爾德斯孤注一擲,重操復仇大計。
“既然你想活動活動身子,有沒有興趣對七狂獵動手?這些年,我投資賺的錢超出你的想象,你想要多少酬金我都能付的起。”
李遙一聽,馬上就想跳車。
“我電話響了,回頭再說。”
艾爾德斯猛抓住他的肩膀。
“響你妹啊,你當我聾嗎!”
正在這時——
李遙電話還真響了。
他松了口氣,掏出手機一看。
是陳子妍。
接通電話,對面傳來了一道聽似干練、又帶點柔軟的聲音。
“美人魚的父母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