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鎮不大,人口不足十萬,居民生活很和諧,跟烏托邦一樣。
可惜娛樂項目只有三個:
喝酒,賭博,體蟲交流。
李遙跑村子里,找了一個渾身往外冒象鼻蟲的象鼻子老頭下象棋,才熬過了漫長的下午。
某一局,李遙中盤投子認輸。
“老伯,您象用的也太好了。”
“我是象人吸血鬼,用不好象豈不是愧對列祖列宗?”
“您對我的棋藝有什么評價?”
“在我的狂攻下,你也只能動動帥了。”
“謝謝夸獎。”
李遙忽然話鋒一轉。
“我向您打聽個事。”
“什么事?”
“伯爵大人經常去的酒吧,有個給嬸嬸代班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在碎星酒吧上班的婦女應該是梨花吧,她有侄女嗎?”
老頭子一愣神,旋即想到:
“哦,你說小夜啊…你找她有事嗎?”
不給老頭思索時間,李遙又馬上追問:
“她嬸嬸住哪?”
老頭忽然警惕起來,碩大的象鼻子直立起來。
“你這個年輕人不太對勁,你到底想做什么,該不會是變態吧,你該不會是故意輸給我老頭子好套情報吧?”
“沒有沒有,我就隨口一問。”
李遙繼續下棋。
小葉?
是我想多了嗎?
到了晚上,德古鎮霧氣變重。
除了酒吧里還有點人,其余人都回家睡覺了。
李遙叼著麥稈在麥田里睡覺。
春蛙秋蟬的機械人在旁邊戳著,像個巨大的稻草人。
夏奈和卡夫各自搭了個帳篷。
子夜。
螢火蟲漫天飛舞,也照不亮濃霧彌漫的濁夜。
李遙一行人提前半個小時,藏身在飛船酒吧后山上。
幾人被李遙的隱息劍氣覆蓋,有些過于隱蔽了。
酒吧打烊后,少女稍作打扮,悄悄摸上了后山。
霧太大,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李遙一行人的位置。
正欲下山時,李遙突然橫身出現在她身前。
那感覺仿佛是瞬移過來一樣。
震驚之余,少女掐腰抱怨道:
“你們怎么比星龍藏的還深?我鼻子可尖了,找到現在都沒有發現。”
一邊說著,少女一邊勾著身子,鼻子都快湊到李遙臉上聞了。
光線很暗,借著零星的螢火蟲,依稀能看到少女穿著青黃相接的布偶補丁裝,身段亭亭玉立,停止在了發育的邊緣,如果不是變成吸血鬼的話,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尤其是她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又帶著點沙沙的感覺,特別好聽。
只是近距離看,臉上的蟲子實在是有點…
李遙本能往后退了步,果然還是無法接受蟲子。
他也沒細看,只覺得這少女的吸血鬼氣質跟別人不一樣,也許在某些方面是個天才也說不定。
“實驗室遠不遠?”
少女道: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實驗室,只是半夜經常看到有飛船往附近飛,先聲明啊,就算發現不是實驗室,你們也要給一半靈石的哦。”
“很公平。”
李遙信口答應,只是他不太想在叢林里徒步跋涉。
“給個定位,等出了德古鎮,我們可以坐船過去。”
少女莞爾一笑,蟲影翻飛 “還沒遠到需要坐船去哦。”
霧大。
路滑。
滿山都是蟲子的怪味。
李遙一行人,跟著少女在迷霧中翻山越嶺,艱難跋涉。
走了很久,李遙忽然感覺在原地打轉,連他都辨不清方向了。
這里,明顯被人布下了陣法。
李遙神識渾濁,正欲施展劍氣破陣尋路。
“等等,我好像聞到了怪味。”
少女摸摸鼻尖,找到了出路。
眾人這才發現,身處某處的山腰深林里。
這里同樣是一座山谷,位于德古鎮北邊的兩山山脈交匯處。
滿天的蝙蝠身影隱隱約約,不停煽動飛翼,發出窸窸窣窣。
四周樹林比較稀疏,但濃霧更粘稠了,濕熱異常,連李遙的神識也被嚴重阻隔。
打開探燈一看,明顯能看到附近草坡上有飛船壓過的痕跡。
少女四下張望,瑟縮著身子,尤其看到蝙蝠黑影,明顯有些害怕。
“我只能帶你們到這了,你們如果能活下來,一定要記得還我錢。”
李遙隔空抓住了她的肩膀。
“不,你留下來。”
少女一激靈,被嚇得不輕。
“我只會認路呀。”
李遙攤手道:
“那就找出實驗室的大門位置,否則我只能劈山了。”
少女嚇得滿臉蟲眼盯著李遙,心想這人也太莽了吧?
克服恐懼,少女四周走了走,很快找到一處地脈異常之處。
“大概在這附近吧。”
來到少女站的位置,李遙發現了一個空間折疊入口。
大手一揮,攤平了空間。
面前的洞門自動打開了。
夏奈一行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便跟著李遙走進了山洞。
少女目瞪口呆,兩頰的蟲子嚇得縮在里面,半天不敢出來。
山洞很暗,但還算寬敞。
巖壁布滿了能吸附神識靈力、阻絕藥力散逸的藥水褶石,使得暗道里幽暗潮濕,又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李遙走在最前面,發現這條密道和銀月的實驗室通道一脈相承…
不愧是師徒!
不過,從這個密道的尺寸看,八伬夫人應該比老板娘高大許多。
春蛙秋蟬的機械人變成蛋狀,橫著也能輕松鉆進來。
密道太長了。
彎彎曲曲一直深入到山體內部。
眾人走了好幾里路,被一道高大的黑石門擋住去路。
門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靈紋。
銀月同款門!
上一次,好了老板娘蓬門今始為君開,李遙才溫柔的走進去了。
這一次,李遙依然紳士,決定先讓倆女娃試試能不能破解靈紋。
“你們倆試著開一下。”
春蛙秋蟬睡到現在才醒。
迎面一個黑石門,看到密密麻麻的靈紋,倆女娃驀的興奮起來。
立即伸出兩柄機械刻刀。
一通操作猛如虎!
突然,門禁鎖死。
警報聲此起彼伏…
李遙扶額,只能上前一步,伸手推向黑門。
高大的石門從中間吱呀一聲開了。
門上的禁制全毀,靈紋連著電弧刺啦作響。
“你們把警報去掉總可以吧?”
李遙回頭問倆女娃。
機械人在內門邊四處晃悠,忽然一拳打在幾道靈紋交匯處。
啪——
警報停了。
“很好。”
幾分鐘前。
德古鎮鎮中心,一片高坡麥田的最頂端,被松林和花海圍在中央。
德古伯爵的城堡,和谷神星費馬男爵的城堡不能說相似,應該說是一模一樣。
讓人懷疑可能是同款三維打印機的作品。
頂樓書房。
沒有點燈。
德古伯爵斜坐在寬大的窗沿上。
窗沒關,夜霧中的螢火蟲三三兩兩落在蒼白、英俊的臉上,映出了一抹難以言說的孤獨。
他的手中端著一只高腳玻璃杯。
杯子里盛了半杯鮮血。
冒著熱氣。
即便是蝙蝠血,在多拉格爾也是最奢侈的飲品了。
德古咬牙抿了口鮮血,本能的緊皺起眉頭。
“真是夠難喝的!”
書桌前,高瘦的身影在夜霧里煢煢孑立,宛如一顆枯丫老樹。
只有耳邊倒吊的蝙蝠時不時在他臉上啄一只蟲子,整個人才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保持容顏,維持實力,這個星球上只有你一個人有資格喝。”
德古又咬牙抿了口血。
“那頭豬呢?來的比我早,巔峰時也應該比我強很多吧?”
“獸人是特殊的,他們天生自帶特殊的力量。”
“嗯?”
管家阿蝠解釋道:
“軍部曾經做過多次實驗,可以從未修煉過的處女天才獸娘身上,提取到某種微弱的力量,只是量太少,難堪大用,只能用來做實驗。”
德古伯爵緊皺著眉,越來越感覺這血難喝了。
“軍部那些辣雞真是喪盡天良。”
“喪盡天良的不止軍部,你站在那個位置,也會做同樣的事情,這是一個文明興衰必經的階段。”
阿蝠語速很快,語氣卻極冰冷。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修真時代,靈獸千奇百怪,強大的獸類化形為人尚能理解,為什么連普通靈獸都要向人類演化?而且這些煙花幾乎同時成功了,演化后的獸人除了獸瞳獸耳外,看起來跟人類并無分別。”
德古伯爵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書本宣傳的,是至高的人本法則。
靈獸的外表向人類演化,就和水往低處流一樣天經地義。
“你是說…人工干預?”
黑霧中,高瘦的身影搖了搖頭。
“與其說是人的干預,不如說是神的干預…我們沒能見證上一個歷史,但正在創造下一個歷史,還請正視自己的作用,伯爵大人。”
德古伯爵笑了笑,伸手撫弄著鼻尖的螢火蟲。
“我無所謂,外面的世界未必比這里快樂。”
阿蝠冷聲道:
“可惜,這里是風暴中心,不會永遠平靜。”
說起風暴,德古伯爵想起了什么。
“對了,風暴外圍迷霧的成因,找到了嗎?”
“目前還沒有。”
阿蝠從懷里取出一疊紙質資料,放在書桌前。
“這是今天查到的客人資料。”
“《小宇宙》前線記者夏奈,是帝國退役中將夏廣城的孫女,這次來多拉格爾,確實是受盤古軍區的邀請。”
“她不是重點,我只想知道那個男人的信息。”
“李遙,艾爾湖畔星星際萬事屋的老板,最近受委托連續在多個關鍵事件中露臉,一個月前的霍林中校失蹤案,半個月前的谷神星事件,一周前的七星集團大公子慕镕被殺案…種種跡象表面,他與叛軍火狐組關系匪淺。”
“湖畔星?”
德古伯爵干嚼著血中的肉渣。
他好像在哪聽過這地名…
不過,他也沒細究,很快把注意力轉向李遙身上。
星際萬事屋…只是個雇傭兵?還是叛軍的間諜?
“難怪那頭豬這次沒鬧騰呢,也許他們是一伙的。”
這樣說著,他又一連想起很多事。
“百年前,要不是他毀了帝國實驗室,病毒就不會泄露,宇宙格局也不會變成這樣,連白夜這個組織都未必會存在,而艾爾星…”
突然!
一只蝙蝠從窗戶疾飛進來,落在管家的左肩。
阿蝠眉頭一皺,立即打斷了德古伯爵的回憶。
“李遙一行人似乎已經闖進了八伬夫人的實驗室了。”
“怎么可能!”
德古伯爵從窗臺一躍而下,杯中鮮血紋絲不動。
“那頭豬琢磨這么多年,至今都沒發現實驗室!”
阿蝠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這件事也許與盧梭有關,以他的實力,一直沒找到實驗室才奇怪!”
將手中杯血一飲而盡,德古伯爵輕手放下杯盞,不無自信道:
“無妨,為防止那頭豬隨時恢復實力,你以為我這些年全在泡妞嗎?”
管家還是有些謹慎道:
“如果情報屬實,這個名叫李遙的男人曾經單殺過紙牌殺的黑桃十。”
“黑桃十?”
德古伯爵優雅的冷笑了一聲。
“當年紙牌殺招攬我的時候,開出的排面是梅花j,而我早已不是那時候的菜雞了。你既然說要開創歷史,起碼要有推動轉輪的力量,不是嗎?”
阿蝠低頭看了眼,黑暗中的一疊資料,微微皺起了眉。
“只是這個李遙,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沒什么不祥的,我只希望那個男人不要犯傻,拍點照片就走,我挺欣賞他的。”
這樣說著,德古伯爵隨手披了身獵裝,拿起靠在門邊的獵槍,開門消失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