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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8章 都學會草船借箭了?

  遭到重擊的日軍接下來整個白天再無動靜。

  不過,到了傍晚時分,190師師部又給衡陽指揮部報告,說發現湘江東岸的丁家碼頭、王家碼頭、粵漢碼頭上人聲鼎沸,似乎又有日軍大規模渡江的跡象。

  再次站上雁回峰的唐刀拿著望遠鏡遠遠朝著湘江望去,只見江東一帶日軍正手忙腳亂地捆扎木板和汽車輪胎,不斷集結各種渡河材料,好像確有再次渡江的模樣。

  這時,也有電話打了過來,說江東日軍貌似有再次集結的現象,一切證據似乎都表明,日軍在今晚會再次利用夜色掩護強渡。

  就連趙子立也打電話過來和唐刀商量,請四行團炮兵營夜間提高警惕以及做好準備,如果日軍打算孤注一擲,那需要四行團炮兵營的重迫連也加入對日軍渡河部隊打擊序列。

  炮兵指揮部那邊也向唐刀報告,打算將12門82迫由城西戰場調回城內,以協助190師對江岸進行防御。

  “各部靜觀其變,不得有所妄動!”唐刀卻向各部下達了一條令人意想不到的的軍令。

  如果不是唐刀曾向方顯絕說情讓190師退回衡陽城,190師師部的幾位將校甚至都以為這位唐處長是有意為難他們。

  別看日本步兵沒有多少,但對岸的日本炮兵卻是有20多門大炮,真要讓日軍步兵登陸上岸,他們這火力點一暴露,20多門炮轟過來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這樣強渡級別的軍事行動,講的是突然性、隱秘性,沒聽過過這樣大張旗鼓的。

  再說了,日軍白天蒙受如此大的損失,也見識到我軍炮火的威力,你要說有驅逐艦、炮艦護航渡河我還信,就用這些破木板綁點兒輪胎就想運兵渡河,除非是腦子被門夾了。

  這恐怕是裝腔作勢,騙我軍自亂陣腳調動部署,為另外三面日軍進攻提供幫助。”唐刀在電話里是這樣給容有略解釋的。

  說的是有理有據,容有略自然也沒什么好反駁的,只能命令麾下三個營在晚間多部署哨兵,提高警惕。

  果然,到了半夜,190師的哨兵發現,有日軍船只從湘江上游順江而下,輕重機槍火力點紛紛開槍射擊,凄慘的嚎叫聲不斷在江面上響起。

  不過,也沒看到一艘船只能向190師防線逼近,但這整個一晚上,190師全軍官兵都瞪大眼珠子盯著黑乎乎的江面,生怕日軍艦船從夜色中殺出。

  雖然沒有接到開炮的命令,城內的中國炮兵們也不敢睡覺,就坐在火炮周邊的工事里干等著。

  直到天亮,190師才發現特么的上當了。

  原來日本人竟然玩起了套路,學著三國里諸葛亮搞的那招‘草船借箭’,在那些木板和桌子上綁了雞、鴨、狗、羊,而后順江漂流而下,造成大軍渡江的假象。

  夜色中哨兵只看到黑乎乎的影子,加上高度緊張,打了大半夜的槍,消耗了不少子彈打死了不少牲畜,還連累著兩三千號人一整晚都沒法睡覺。

  昨日白天松山良政是吃了大虧,被中方的火炮和戰機弄死了大幾百號步兵,但在橫山勇的逼迫下,想出的這一記‘草船借箭’卻是贏了中方一招。

  至少整個白天,190師自師長容有略以下全體官兵個個精神萎靡呵欠連天,卻無人敢睡。

  因為在湘江上游,竟然發現有幾艘日軍數百噸的炮艦,隨時可能抵達衡陽。

  炮艦可不同什么汽艇木船,本身有裝甲防護,還有數門防空高射炮,另有一門100毫米主炮,絕對是內流河上的霸主。

  而由于昨日中國空軍的伏擊導致日軍渡河船隊近乎全軍覆沒,今日的日本戰機投入到衡陽上空的數量顯著增加,天空時不時就有戰機拖著長長的濃煙呼嘯著一頭扎在地面上。

  以前沒空軍可以依靠,現在有空軍了卻也不能事事都靠空軍戰機去解決吧!中國這些窮日子過慣了的步兵們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會有米國牛仔們那種驕狂情緒。

  “你們要注意休息,合理安排輪班警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日本人今天晚上還是會以襲擾為主,他們玩的可不僅是草船借箭,還有疲兵之計。”唐刀在電話里和190師師長容有略交流江岸防御的時候說道。

  “這個我知道的,就是怕鬼子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弟兄們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容有略臉上掛滿憂慮。

  自從爆發大戰以來,這位少將師長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超過4小時,眼里滿布著血絲,胡子更是快一周沒刮了,如果脫去一身將官軍服穿上普通百姓的衣服,說他是個老農,估計無人不信。

  “呵呵,鬼子這也是逼急眼了,跟我們玩起心眼了,但他們也不想想,論耍心眼,全世界有幾個民族能和我們華夏民族比肩?”唐刀卻是在電話里輕松的笑了。

  “他們只虛不實便罷,真要搞虛則實之那一套,我們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唐處長你可別糊我.....”容有略自然是聽出唐刀這是話中有話,但他也知道,既然沒向他通報,那自然是軍事機密。

  “哈哈!保證讓容師長你滿意就是,屆時還有可能需要190師的弟兄們出力。”唐刀笑了。

  “那自然是義不容辭,若唐處長真有辦法把江東的鬼子給打趴,別的不敢說,單就衡陽此戰,方長官之下,我190師唯參謀部軍令唯首是瞻,絕不推諉拖延。”容有略語氣堅定的在電話中回復道。

  做為190師師長,容有略這個承諾可著實不得了,那意思是除了方顯絕,他190師可就只聽參謀部調遣。

  一個少將宣布要令行禁止聽一個陸軍上校的,這放在任何部隊,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沖著唐刀所說的要讓江東的鬼子吃不了兜著走,堂堂190師師長還就真的這么承諾了,這可不僅僅只是還唐刀前幾天的人情,更是要將這位名滿天下的唐大團座一軍,看他是否真有那個實力。

  而對于唐刀而言,倒是并不在意190師是否真的唯他的軍令馬首是瞻,衡陽指揮部他的指揮排名都排在第五位,除非是出現萬分之一幾率,前面那四位被團滅,否則不會出現他這個小作戰處長統一全軍指揮的情況。

  但能讓守衡陽的官兵們見識一下他四行團的厲害,增加他們守城的自信心,唐刀倒是認為這是不錯的選擇。

  畢竟,‘援軍明日抵達’將成為10天后軍委會安慰衡陽守軍永恒不變的詞句。

  但那支傳說中的援軍,永遠不會出現。

  數萬中國軍民,唯有唐刀自己知道,衡陽的命運,不在外部的援軍也不在日本人那里,而在衡陽城內外數萬軍民的自己手中。

  信心,將成為比糧食和彈藥更為寶貴的東西。

  果然,如同唐刀猜測的一樣,在后面連續兩天的夜間,日軍都采取了同樣的策略,用大量的簡陋自制木板和木筏綁上豬羊順流而下,而且還把豬羊綁在筏子的吃水線上,讓其四肢亂動發出劃水的聲響,以混淆守軍的視聽。

  190師依然不敢怠慢,又是機槍又是步槍的一通亂射,大半個晚上整條江岸防線不得安寧。

  等到6月8日凌晨,日軍再來,這次槍聲明顯少了不少。

  已經連續三日,190師官兵都無法得到充足睡眠,早已疲憊欲死,很多士兵明明還伏在戰位上沖著江面開槍,不知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呦西!中國人終于累了!”做為第6步兵聯隊的聯隊長,松山良政大佐竟然親自抵達江岸一線,拿著望遠鏡觀察了對岸火力動靜半個小時后做出了這個判斷。

  “命令船隊出發,此次,必定一戰功成!”

  遠在湘江上游30里的一道平靜的河灣里,兩艘排水量達650噸的炮艦正停在那里,一隊隊日軍保持著安靜迅速登船,炮艦龐大的艦體陰影里,是日軍新調來的10艘25噸級炮艇。

  一個千人級別的步兵大隊將由這支船隊運輸直達衡陽城附近的碼頭進行登陸作戰。

  為了這次登陸作戰,松上良政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不僅說服自己的師團長請他利用私人關系找到中國派遣軍司令官田俊六,從江夏駐防的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第11戰隊那邊調來保津號和比良號兩艘炮艦。

  這兩艘炮艦的排水量都在400噸左右,裝備有120毫米主炮以及數門防空高射炮還有數挺高射機槍,在長江流域除了水雷以外,基本都屬于橫著走的存在。

  為了保證兩艘炮艦順利抵達湘江,已經勢弱的日本海軍甚至專門派出一個飛行中隊分成三個波次輪流為其護航,一路由長江進入洞庭湖再進入湘江流域。

  而那10艘炮艇上也都裝有80毫米迫擊炮和25毫米機關炮,對岸打擊能力極強,還可搭載兩個小分隊的步兵,是日軍控制長江等內河流域的利器。

  橫山勇對第3師團第6步兵聯隊這一作戰戰術不吝贊賞,在電報里承諾松上良政,只要第6步兵聯隊能將軍旗插到湘江西岸,松上良政晉升陸軍少將一事將由他這個11軍司令官全權負責。

  只能說,無論中日,這長官畫起大餅來都是一套一套的,關鍵是當屬下的還不得不把這張餅給吞了,哪怕知道這是畫的,能不能真的填飽肚皮不到最后根本不知道。

  以目前橫山勇眼珠子都快紅了的狀態,誰敢不尊他軍令,恐怕是沒什么好果子吃的。

  準備的足夠充分的日軍船隊在距離預選的登陸地點10里時就關閉了所有引擎和燈火,等到中方哨兵發現時,日軍船隊距離登陸地點已經不足2里,距離江岸更是只有不到400米。

  照明彈的閃光中,日軍炮艦的龐大身影就像是從地獄中而來,120毫米主炮噴出可怕的火光,岸上的一個由枕木和沙包堆成的重機槍工事連同其內的3名機槍手就被轟上了天。

  岸上的190師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各式輕重機槍包括步槍,瘋狂的向慢慢壓過來的日軍船隊傾瀉,城內的炮兵們在兩分鐘后也向江面瘋狂傾瀉炮彈。

  不時有炮彈在吃水達1.8米的炮艦周邊爆炸,激起沖天的水柱。

  這要換成前兩天日軍乘坐的汽艇和木船,根本不用直接轟到船體上,光是炮彈爆炸激起的波濤,都能將其給掀翻了,但這種水柱除了給炮艦洗個澡,似乎沒有太大用處。

  而偏偏在此時,日軍部署在江東平原上的兩個炮兵大隊也開火了。

  不過這次日軍不再和中方炮兵們對轟,而是將目標放在江岸上工事里的190師陣地。

  24門75毫米山炮覆蓋式轟炸的威力絕對是所有步兵的噩夢,一輪炮砸下來,堪比足球場大小的區域盡被硝煙籠罩,躲在戰壕里的步兵們別說朝江中心的日軍船隊射擊了,此時誰敢抬頭向對江里看上一眼,那都是勇士。

  190師586團1營的陣地上到處彌漫著濃烈硝煙,1營營長楊濟和提著一桿沖鋒槍由交通壕沖向一線戰壕,彎著腰將躲在戰壕底部的士兵都給生生拽起來:“麻辣隔壁,是爺們兒的都給老子起來,再特良的躲下去,狗日的鬼子都要上岸了。”

  見自己營長在炮火中穿梭怒吼,不少士兵重新鼓足勇氣,死死握住了槍,對著江心的方向拼命開槍射空槍膛里的子彈。

  楊濟和的腳步不停,彎著腰在戰壕里奔向下一個陣地,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是他1連尖刀排的陣地。

  其余陣地上都有槍聲,意味著不少官兵冒著日軍炮火還在射擊,但尖刀排這片卻是只有隆隆炮聲而不見槍聲,這多少令楊濟和有些惱怒。

  只是,當這位以悍勇成名的步兵營長進入這個陣地時,猛然停下自己的腳步。

  眼前的凄慘的一幕讓這位歷經戰火考驗的鋼鐵軍人也不由淚如雨下。

  戰壕里猶如人間地獄,到處都是尸體和鮮血,整條戰壕幾乎都被染成紅色。

  根據經驗,楊濟和能猜出來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那應該是這個尖刀排所有官兵都在戰壕里向江面射擊,哪怕日軍炮火來襲,他們也沒有匆忙躲進防炮洞。

  根據概率,炮彈能落進戰壕的幾率極低,但不幸的是,這次他們的運氣太差了。

  至少有兩枚炮彈不偏不倚,一前一后落入尖刀排的戰壕里,氣浪和彈片在這段不足120米的戰壕里肆掠,幾乎將這個擁有37名士兵的尖刀排來了個團滅。

  血紅色的戰壕里,只有幾個身影艱難的爬動著,在每具軀體前都要停留一下,估計是找尋著自己的戰友還有沒有活著的。

  “去調兩個班,給老子守住這片陣地,把那幾個都給老子抬下去。”楊濟和幾乎是咬著后槽牙從牙縫中擠出這道命令。

  看向硝煙后面江面上緩緩迫近的日軍船隊黑影,一向頑強的步兵營長此時眼中也升起絕望。

  “日軍動用炮艦炮艇,我部需要炮火支援!”容有略在電話里的聲音都已經嘶啞。

  “給老子打,1排2排每門炮50發燃燒彈瞄準江面,支援190師兄弟!3排給老子揍鬼子炮兵,按偵察連傳來的炮兵坐標。”龐大海這邊也下令。

  猛然間多出來的8門山炮用燃燒彈在江面上炸成一片火海,一艘炮艇被命中后,更是在江心熊熊燃燒,數十名火人慘叫著從船上跳入水中。

  但這顯然并沒有什么卵用,嚴重的燒傷很快就會讓他們失去力量,最終在水中溺斃!

  還有一枚炮彈擊中了‘保津’號尾部,將長達二十多米的艦尾變成火海的同時也將安裝在艦尾的兩門25毫米高射炮給炸成漫天飛舞的零件。

  數十名日軍水手提著水管拼命滅火,顯然,光靠6.5公斤的彈丸尚不足以對這種鋪設有裝甲的炮艦有致命威脅。

  不過,瘋狂射出燃燒彈的8門博福斯山炮依然給日軍船隊造成了極大威脅,他們不得不在江面上機動,把陣型鋪得更為稀疏,以減少來自中方十幾門火炮拼命反擊的威脅。

  但日軍布設在陸地上的24門山炮對江岸上190師1營的威脅依然巨大,沒有足夠也不能就此退入防炮洞的400余官兵只能在深達1.8米的戰壕內賭運氣,賭炮彈不會輕易掉入戰壕內。

  四行團炮兵營山炮連4門炮的壓制火力太弱了,就像站在工事里的時任第3師團第3炮兵聯隊第2炮兵大隊大隊長河合征中佐所說的那樣:“不用轉移陣地,中國人的所有火炮都去攻擊海軍馬陸的艦艇了,諸君,請繼續讓中國人在我軍的炮火中顫抖吧!”

  這一次,日軍兩個炮兵大隊早就接受了前兩次教訓,早早的在傍晚就開始了陣地部署,各門火炮間隔距離超過300米,別說區區4門炮,就是40門,也不一定就能把他們這個面積達2.5平方公里的炮兵陣地怎么樣。

  至于說來自地面的威脅,這里有中國人的步兵嗎?

  那只能說,他們還是見識少了。

  如果他們問過當年在潼關的老兵們就知道,瘋狂的中國人連滔滔黃河都敢渡,何況是寬不過600米的湘水?

  黑暗中,至少有超過200名中國士兵就匍匐在距離他們不超過500米的泥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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