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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4章 石牌2號絞肉機(下)

  22日一大清晨,四行團的炮兵又開始炮擊了,用的還全是燃燒彈。

  日本步兵們熱乎乎的稀飯都還沒喝進嘴,就被鋪天蓋地砸過來的燃燒彈給驚的全潑在地上。

  相對于美味的早餐,明顯還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中國人的燃燒彈可和日本人火炮配備的硫磺彈不太一樣,那里面摻雜著白磷和其他化學物質,星星點點的火苗看著美麗,落到身上可就慘了,不僅能燒透棉服更能燒進你的皮膚一直燒到骨頭。

  別看這里很多都是長青樹木,普通的火點不著,但在這種燃燒彈的威力下,那燒得叫一個旺。

  原本數九寒冬的清晨是最寒冷的,溫度絕壁低于零度,但經過這種燃燒彈肆掠后,整個戰場的溫度至少提升十幾度,棉服都穿不住了。

  幸好,經過昨日傍晚的教訓,針谷少將勒令全軍必須連夜構筑單兵防炮洞等工事,燃燒彈主要破壞作用是燃燒,對工事的破壞力度還沒有開花榴彈那么大,只要是躲入防炮洞,除非是太倒霉正好被炮彈直接命中,否則小命還是能保住的。

  只是,在12門山炮和十幾門迫擊炮的賣力炮擊下,十幾個山頭都燃起熊熊大火,濃煙直沖云霄。

  針谷支隊的24門山炮也開始炮擊報復,同樣把四方灣一代高地上炸得硝煙滾滾。

  雙方炮兵你來我往打得那叫一個熱鬧。

  但很快,雙方汗流浹背恨不得大冬天打赤膊的炮兵們手里的動作變慢了。

  因為天邊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不用兩分鐘,冬日朝陽的光芒中,烏泱泱的飛來一大片黑點。

  相對于吆喝著把火炮推入隱蔽工事的中方炮兵,日本炮兵臉上可要輕松的多。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來的應該是帝國戰機,雖然海軍憨批們并不值得信任,但他們的炸彈還是靠譜的,倒很少有誤炸現象。

  只是,隨著機群的抵近并開始降低高度,拿著高倍望遠鏡看向天空的日軍指揮官們卻是一臉驚恐的揮手嘶喊著讓炮兵停止炮擊并進行躲避。

  因為,他們看到的飛機尾部涂裝的可不是鮮紅的太陽,而是白色的。

  這次來的可不是日本海軍的戰機,而是中國空軍機群,總計24架野貓戰斗機和8架轟炸機。

  總數目達32架戰機的機群是中國空軍在過去的兩年內都極少出現的大規模轟炸機群,哪怕是轟炸夷陵和荊門機場都沒動用如此大規模的戰機群。

  那怎么這個噩運就降臨到一個小小針谷支隊頭上了呢?

  唐團座是知道這貨有多壞,中國軍政部和空軍司令部可不會知道,光從戰術目標上來說,輪到誰也不會輪到針谷支隊來挨這么一通炸。

  那全是坐鎮恩施的陳姓司令官的主意,在21日晚間這位土木系大佬收到胡姓師長關于當日日軍動向的戰報,那臉上的陰云幾乎都濃得滴出水來。

  所謂‘土木’,將之拆分開來其實就是十八,說白了,沒了18軍,土木系就沒了根基,石牌之戰不僅僅只是關乎著國家的存亡,同樣也關乎著他這個土木系領軍人物未來在軍中的地位。

  18軍兩個主力師在石牌中央戰場和右翼戰場已經是極為辛苦,雖然胡姓師長還有2個團的預備隊沒拉上戰場,意味著還有一搏之力,但那只是18軍的陣地,不代表其他。

  尤其是極其重要的左翼陣地,若側翼告破,18軍再強,面對數萬日軍三面合圍,也難以抵擋。

  四行團的戰斗力其實已經遠超過這位上將司令官的想象,在牛場坡和朱家坪已然擋住了1.4萬日軍的進攻,無論站在那個角度,陳姓司令官都已經不能要求四行團做得更好。

  但21日下午,伴隨著一支兵力高達7000余的日軍大軍繞過朱家坪防線直插石牌中央陣地側翼,戰況急轉直下。

  如果陳姓司令官猜得沒錯的話,為抵擋1.4萬日軍,四行團主力已然盡出,還在四方灣的兵力雖不會少,但想擋住7000日軍的狂攻,那是萬萬不能的。

  而距離四方灣近10公里的石牌中央陣地亦是岌岌可危,胡姓師長決意在第二道防線和日軍死磕再不后退,兩個團的預備隊已經開赴戰場,想支援側翼亦是有心無力。

  所謂唇寒齒亡,陳姓司令官思慮良久,竟然繞過軍政部,以私人關系找到空軍那位周司令,請他務必動用戰機協助石牌左翼戰場。

  殊不知,這位也欠著唐刀一個大人情,沒有唐刀,他的空軍也就百十架老舊戰機可用,哪來的近百架野貓戰機?

  這半年來,因為野貓戰機的加入,中國空軍完成了數次對日軍占領的機場轟炸,極為有力的支援了兩湖地區的地面戰場,以至于在很多場合都受到那位的點名表揚。

  收到陳姓司令官的請求也順便還上唐刀一個人情,這位周司令連夜把已經晉升為空軍副中隊長的的鄭若余以及晉升為空軍第13大隊副大隊長的沈崇海喊到住所,聽取這兩個王牌飛行員兼空軍指揮官的意見。

  這兩位還有什么說的,一聽說要支援四行團,自然是表示全力以赴。

  三人一拍即合,當即集合了九龍坡機場所有戰機和轟炸機整裝待發,天剛蒙蒙亮,這個近兩年來中國空軍對地最大空中支援力量就一一升空出發了。

  唐刀是在睡夢中被喊醒的,空軍出發前發電給18軍指揮部,請求前線步兵為他們標記轟炸區域。

  空軍竟然來支援,唐團座自是求之不得,當然命令龐大海用燃燒彈炮擊日軍所在區域。

  從高空中俯瞰,最清楚的標記莫過于濃煙了,光是開花榴彈激起的硝煙在地面上看著濃烈,在千米高空上卻是太不清晰了。

  當然了,在那之前唐刀也再度發出己方陣地坐標給空軍方面予以確認,可別炸錯了地方,那種500磅重航彈只需要命中一枚就能讓一個步兵排集體上天。

  此次的空軍指揮官可是鄭少余親自擔任,沈崇海擔任第二指揮官,機群在抵達戰場上空后,并沒有急于投彈,盤旋了足足兩圈最終確定了投彈目標后,才開始命令機群分成4批輪番進入1000米空域進行投彈。

  中國空軍敢如此淡定,第一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他們起飛的時間為6點50分,距離戰場不過330公里,用巡航速度只需1個小時就能飛到,哪怕日軍有間諜偵察到戰機起飛時間通知位于江夏機場的日本海軍,距離高達600公里的日本海軍戰機也是趕不及了。

  而另外一個重要原因自然是日本陸軍自身的一個巨大短板了,因為早期中國空軍孱弱,日本陸軍師團以下部隊極少擁有防空武器,哪怕有,能上牌面的也不過就是25毫米雙聯裝機關炮。

  這就是對手弱小造成的慣性思維了,進入中國的日本陸軍各甲種師團發現攜帶這些沉重的機關炮根本無用武之地,傻子還帶這玩意兒到處跑,就算配備的有,也基本放在師團部所在駐地的倉庫里。

  而針谷支隊原本就出身34師團這種乙種師團,壓根都沒資格配備這種25毫米機關炮,唯一能對空射擊的只有92重機槍,還得換裝上高射機槍架。

  只是,面對天空中不斷盤旋的32架中國戰機,又有幾個機槍手有勇氣站在簡陋的工事里拿著這種有效射高不過800米的機槍昂首對敵?

  何況,中方戰機根本沒有降下千米高度的意思,在俯沖至千米高度后就拉開投彈閥門,將一枚枚炸彈狠狠向大量散發著濃煙的山嶺上砸過去。

  24架野貓戰斗機總共攜帶了近10噸炸彈,8架進口自米國的轟炸機差不多又是8噸,接近20噸的炸彈剛剛被燃燒彈肆掠過的山嶺又蹂躪了一遍。

  這些航彈可都是高爆炸藥,而且有超過千米的勢能加持,那威力可不是火炮能比擬的。

  除了那種頂部厚度達五六米的高級別防空洞,就日軍步兵們花費一夜挖掘的單兵防炮洞,根本都不用直接命中,哪怕是在10幾米外爆炸,巨大的震動也能將這種防炮洞給震塌。

  最慘的還不是日軍步兵,而是飛機來臨后還在賣力打炮的日軍炮兵,他們忙忙碌碌的身影正好被飛臨戰場上空的中國飛行員們從望遠鏡中給看到了。

  這不是瞌睡來了遇枕頭嘛!正愁找不到精準轟炸的目標,這幫日本人就主動送過來了。

  32架中方戰機,足足有超過一半是將炸彈傾瀉到兩個日軍炮兵大隊所在的山谷。

  光是500磅重的航彈,就有六顆精準的投進其中的一個山坳!

  一個山坳不過2萬平方米,卻被6顆重磅航彈光臨,你說那得是怎樣一副場景?

  那就是地獄!

  重磅航彈爆炸形成的氣浪,連重達700多公斤的四一式山炮都能輕易拋飛20幾米遠,何況是不過百余斤的脆弱人體了。

  日本炮兵在炮位邊上構筑的那些不過1.5米深的野戰戰壕更是脆弱的如同面條。

  這一輪轟炸過后,進入該山坳查看傷亡的一名日軍少佐看著滿地殘骸,當場淚如雨下。

  部署在這個山坳的一個炮兵大隊,火炮僅有3門可用,有9門被摧毀,其中6門不是成了麻花狀就是成了零件,而300多名炮兵和120匹馱馬的死亡率則高達百分之八十,還活著的,基本不是耳膜被震破成了聾子就是口鼻流血離死也不太遠了。

  另一個炮兵大隊損失略輕一些,但也有四門山炮被毀,百分之三十的炮兵戰損。

  經歷過這一輪轟炸,步兵等兵種損失先不說,炮兵損失了百分之百分之五十,針谷支隊最鋒利的獠牙先被中國人生生錘斷了一顆。

  “中國人竟然集所有空軍之力給這個小小陣地以空中支援,那說明這塊陣地對于整個石牌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說明中國人已經慌了,他們根本沒有信心僅憑步兵之力量抵擋我支隊的進攻。”針谷逸原少將不愧為有經驗的戰將,不僅很快能從再度受打擊的挫折中恢復心態,而且逆向思維用的很嫻熟,從不利中迅速的分析出對己方有利信息。

  也正是這個牛逼的逆向思維,徹底將針谷支隊推向死亡的深淵。

  因為,這次集合中國空軍主要力量的空襲,是中方戰區級司令官的主意,可不是針谷支隊對面那位指揮官的想法。

  在唐團座的戰術規劃中,沒有空軍,他也能逐漸把這7000日軍給生生磨死。

  而現在,失去一半重火力的日軍來強攻,無疑更合他的心意。

  “進攻!我們要在中國人的顫抖中把他們干掉,還要把他們的尸體當成勝利的旗幟掛在這片風景秀麗的山頂上,讓他們知道,這就是與我針谷支隊為敵的代價。”針谷逸原目光中滿是猙獰下令。

  “另外,傳令全支隊,此戰結束后,我支隊將進軍秭歸,沿途所遇中國人所有村莊,盡數覆滅之,收獲之財物歸帝國官兵所有。”

  這條軍令迅速傳至全軍,被炮擊和轟炸搞到士氣低迷的針谷支隊日軍步兵們瞬間滿血復活。

  殺戮和劫掠,就是對野獸們最好的獎勵,有了針谷逸原少將的這個承諾,日軍步兵們布滿血絲的眼中,已經盡是中國平民的慘嚎以及各種財物,那是讓他們在島內貧窮的家庭走上富裕的最快途徑。

  只是,充滿獸性的日本人忽略了一點,一支能擁有不遜色于他們火炮的軍隊,豈是他們靠血氣之勇就能擊破的?

  在他們之前,華北幾大甲種師團都用無數日軍步兵的小命證明過,他們不太行。

  那乙種師團呢?顯然更不行。

  被同僚鮮血和少將支隊長軍令刺激得嗷嗷叫的日軍步兵從第一波進攻開始,就采用了波浪式的沖鋒。

  1營部署在各高地上的MG42機槍可不慣著他們,僅是一上午,光是各班的MG42機槍就射空15萬發子彈,那是每挺機槍4100發子彈的射擊量。

  這種夸張到極致的彈藥消耗量,別說付出慘重代價的日本人會驚掉下巴頦,就是主管后勤的莊大主任看著1營后勤科長匯報的彈藥補充,都忍不住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四行團的彈藥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且不說購買需要多少錢,就是這些彈藥運輸得費多少人力和心力,你們這些當營長的知道嗎?那是輜重營的官兵們用手推車走了2000多里地從太行山運過來的好不好。

  15萬發子彈,重量高達1500公斤左右,那得8匹馱馬或是15名輜重兵累死累活。

  結果好家伙,你們1營一個上午就給搞完了。

  而且,這還只是機槍,如果加上步槍、沖鋒槍,你們1營不得打出去30萬發去?

  你別說,統計學無師自通很牛逼的莊大處長還真猜得差不離,整個上午,1營的子彈總消耗是28萬余發......

  而這個數量,已經接近了動用4000步兵進攻的針谷支隊配發彈藥。

  主意,那是配發,不是擊發量。

  事實上,絕大部分死在戰場上的針谷支隊步兵絕大多數只射出十分之一的子彈配發量。

  兵力遠遠高于四行團1營守軍的針谷支隊在這個上午的子彈射擊量不足10萬發,其中還有1半是40多挺92重機槍和30多挺96式輕機槍完成的。

  四行團參謀長兼1營營長冷鋒最擅長的就是硬碰硬,他壓根沒玩什么奇襲戰術,就是依靠著海量的彈藥輸出,把1月22日這個上午打成了一個充斥著血色的上午。

  針谷支隊對這個血色上午,恐怕是終生難忘。

  因為,僅是這個上午,他們就在中國人的高地面前,損失了超過2400名步兵。

  但,能號稱整個石牌戰場2號絞肉機的存在,怎么可能損失2400人就收場呢?

  短暫休整了1個多小時,已經徹底失心瘋的針谷逸原少將親自頭纏白布,就在距離一線陣地不到800米的地方,投入了包括輜重兵、工兵在內的3500名日軍,繼續強攻。

  已經上了賭桌的日本瘋子少將決意一把梭哈,不成功就死!

  等待已久的蔡勇冠的4營終于撈到了上戰場的機會,這位少校營長親率自己的尖刀連上了一線。

  并且,在他的命令下,該高地硬是將由300日軍工兵組成的攻擊序列放到了陣地前50米這個紅線距離才開打。

  什么叫人仰馬翻,蔡大營長親自制造的戰場將這一幕體現得淋漓盡致。

  300日軍工兵倒是靠著堆人命有十幾個士兵跳入戰壕,但戰壕里手持厚背刀的蔡大營長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3分鐘內連斬7人,還將圓咕隆咚的腦袋連同鋼盔都丟出去。

  300日軍在4營的一個步兵排面前,全軍覆滅,一個都沒跑了。

  沒有特別典型的戰場,因為所有高地戰斗都無比激烈,除了死亡再無其他詞語可以形容了。

  22日整個白天,槍炮聲總共就停了一個多小時,戰況激烈到胡姓師長都連發6封電文關注四方灣戰場。

  直到黃昏落寞!

  ‘屎黃色’遺骸遍布四方灣各高地陣地前沿,讓高空中掠過的日本海軍飛行員都為之觸目驚心。

  用那位日本海軍中尉的原話:那是我平生從未見過的戰場,帝國陸軍遺骸之多,猶如枯草,不用望遠鏡就能清晰看到。

  而四行團野戰醫護大隊的工作量,也超負荷運作,光是擔架,就有300副!

  抬至山坳存放的犧牲官兵遺體,放滿了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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