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里,總共派遣了6支人數大約為2個步兵小隊規模的襲擊部隊。
因為黃河河岸線足夠長,再多的守軍也沒法覆蓋數百公里的河岸,只能是在一些容易大規模渡河的地方遣重兵布防。
而對于日軍來說,黃河對岸的中國軍隊擁有十幾萬兵力,別說偷運過去一個步兵大隊,就是一個步兵聯隊或是一個步兵旅團,在沒有后繼兵力跟上的情況下,那也是肉包子打狗白送人頭的戰術。
所以,攻占對岸一個有效渡口,而后源源不斷投送兵力才是正道。
只是藤田進這些天來著實被唐刀給教訓狠了,竟然從中悟出一個道理,你能來騷擾我,難不成我就不能來騷擾你?難道我堂堂大日本帝國陸軍還不如你們這些孱弱的中國軍隊嗎?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奸巨猾的藤田進以麾下6個步兵大隊為基礎,抽調了12個精銳步兵小隊,組成特攻隊,在漫長的河岸線上尋找缺口,渡過黃河!
之所以只是6個步兵大隊,那是因為僅存數百人的第六步兵聯隊基本上已經徹底失去戰斗力了,原本兵強馬壯的第三師團現在能用的步兵也就2個步兵聯隊和師團部直屬的一個步兵大隊,可用之兵不足7000人。
而且,這些分批潛伏過河的日軍所領受的任務還各有不同,有的是根據情報朝著中方重炮陣地潛行,有的則是行使破壞、襲擾之功能!
目標對準重炮陣地好說,那是企圖和唐刀所率領的警衛排一樣,炸毀那幾門對日軍威脅極其重要的重炮。
一周以來,4門重炮可是每天都開火讓日軍如鯁在喉!
別看中方才區區4門重炮,又同樣都是150MM,但真的打起來,日軍才發現自己被日耳曼那些金發碧眼看著挺實在的毛子們給騙了。
日軍的150MM重炮其實用的也是來自日耳曼帝國的技術,但射程不過11公里,但中國從克虜伯公司進口的SFH18型150毫米榴彈炮的射程卻高達13公里。
可別小看這2公里的射程差,這意味著中方的重炮完全可以在日式火炮的射程外對日方重炮陣地實施吊打!
至于說還存在的那門280MM榴彈炮,這一周來壓根都沒敢開火,這玩意兒是炮彈重火力猛,但其炮身太過沉重,只能當做炮臺來使用。
而且射程比150MM榴彈炮還要近,一炮打出,那騰起的硝煙就和自己被轟了一炮一樣濃烈,而那一周時間天氣又極為晴好,視野極好,若是被中方炮兵觀察手看到具體位置,那炮臺可沒法跑。
所以,這一周雙方炮戰下來,中方不過4門的重炮,竟然奇跡般地對日軍還擁有的8門150重炮形成壓制,更確切點說,到后來日軍僅余7門,有一門重炮在雙方炮戰對射中因為一發炮彈在其40米外爆炸而損毀,只能拖運回平北城維修。
日軍對中方這4門重炮也是想盡了辦法,除了地面用重炮群對準情報中所說的那一片區域狂轟,另外還動用轟炸機空襲投彈超過30余架次。
可惜中方早就對此做了足夠預防,重炮陣地不僅做足了偽裝,而且還有足夠堅固的掩體,那可是在山體內用爆破的方式挖出的二十多米深的巖洞,需要開炮還擊的時候用牽引車將其從洞中拉出來,防空警報一響,就又再拉回去,整個過程絕不會超過3分鐘。
西北的石頭山別說炮彈轟不動,就是日機投下的500磅航彈也拿其無可奈何!
而且部署于重炮陣地周邊的十幾門20毫米機關炮也不是吃素的,依靠著山體內堅固的掩體,對空形成交叉火力,日機根本不敢下降至2000米的高度,那炸彈投得,也就是對花花草草造成了不少傷害。
飛機大炮都不成,那就用人,至少有三支特遣分隊悄摸摸地摸向這片陣地。
殊不知,日本人學了這一招,董大師長也同樣接受了日本人被唐刀率部偷襲的教訓。
一個抽調老兵和警衛營組成的步兵營500多人將這片山區保護的嚴嚴實實的不說,每天晚上那都是輪班休息,上半夜一半人嚴陣以待,下半夜換成另一半人。
而且每道戰壕前30米都會按照軍令點燃篝火,不是為了取暖,純粹是為了照明,根本不給日軍有摸黑接近戰壕的機會。
潼關邊上的大山里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木頭和石頭!
而至于說沒有被戰壕和崗哨覆蓋的位置,董師長可是下了血本,硬是生生埋了近1000顆反步兵雷,幾乎占了整個28師攜帶的反步兵雷三分之二的存儲量。
藤田進派遣的這幾支精悍步兵小隊在正面戰場上是把好手,也有迂回穿插攻擊的經驗,但他們還是太欠缺所謂‘特種作戰’的經驗了。
特種作戰本身就是誕生于戰爭的一種戰術,其精髓是以少數精銳士兵潛伏入敵軍防御區進行襲擾、破壞并對己方炮火、轟炸進行目標指引,這些士兵需要經過嚴格而系統的訓練,要的不僅是各種技戰術純熟,甚至還需要上懂天文下通地理。
哪像日軍這樣上百號人趁著夜色就呼拉拉的潛入山中,眼見有戰壕的地方燈火明亮混不過去,就匍匐著鉆到黑乎乎的山地里。
好了吧!直接趴地雷上了。
更要命的是,這些日軍真的是一根筋,當不幸趴地雷上的同伴被炸飛,眼瞅著行蹤已經敗露,最應該做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跑為上計的那一刻,他們還不跑了,竟然還玩起了強攻。
原本就嚴陣以待的中國軍人們那還忍得了?
野戰時咱打不贏你們,那是你丫的有大炮有飛機,咱只能躲戰壕里挨炸,但現在就你們這一幫拿著輕武器的,最牛逼的火力也就是輕機槍和擲彈筒,還敢跟老子嘚瑟?
負責重炮陣地保護任務的中校步兵營長可是董大師長的警衛營長,如果下放到一線部隊妥妥步兵團長,作戰經驗豐富而果決,除留一個步兵連按兵不動繼續加強防御以免中日軍的調虎離山之計,剩下的兩個步兵連則以兩個步兵排和日軍對射,其余4個步兵排從兩翼包抄,用日軍的戰術直接對這伙膽大包天的日軍來了個反包!
將近4比1的兵力對比,該步兵營還有重機槍和迫擊炮的協助,火力完全吊打日軍,雖然耗時近3個小時,也在黎明到來之前將第一波來襲日軍給全殲了。
這波日軍給中國軍人留下的最深印象除了死倔死倔的寧死不降外,恐怕也沒什么其他的了。
而這樣類似的襲擊,竟然在一周的時間高達3次,而且過程和結果幾乎如出一轍!
那可不是會完勝?在遭遇第一次襲擊后,親自來重炮陣地視察后的董大師長覺得防護力量還不夠,不僅再次抽調老兵把該步兵營兵力補足不說,還額外的又給他們增派了個火力連。
重機槍又增加了6挺不說,迫擊炮還有4門,這導致該步兵營可用重火力竟然達到重機槍12挺,迫擊炮6門,幾乎直追戰前一個川軍師所擁有的重火力。
而日軍之所以連續犯同樣的錯誤,和日軍指揮官的智商還真沒有多大關系,而是和通信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日軍通信其實也就比中方要好一丟丟,大隊級以下各部的通信基本也是通信靠吼交通靠走的條件。
這種百人分隊級部隊,那有資格帶上野戰電臺,也就打幾顆信號彈告訴河對岸,哥們兒完犢子了,還想搞的話就再派人來吧!
一隊不行那就再派一隊,指不定哪一隊就成功了呢!逐漸上頭的藤田進可不光是對中國人狠,對自己人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那可不就是一波又一波的來送嘛!
這讓該步兵營都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這軍功拿得也太容易了,小鬼子你能不能把密度增加到每天一次?
能把重炮陣地步兵營的重火力提升至如此級別,這其中自然有唐團座的貢獻,歸來的唐團座很守信,沒等到防御戰打完,直接從川軍新兵團中給28師30挺重機槍和15萬發子彈,另外還加送了8門迫擊炮。
胡大旅長那會兒可當場就要拉著唐刀燒黃紙拜把子,也就是唐刀足夠理智,知道這位和自己牽扯太深對于他的未來絕對是有害無益。
第十戰區那位司令官可和薛司令官不一樣,他可算是軍政部那位的嫡系,絕不會容忍自己麾下和一個明顯站隊不同的唐刀是拜把子兄弟的。
畢竟,胡大旅長可不是像郭、張、吳那樣的一軍重將,他們都代表著一方派系,就算是那位心有不滿,在這種戰時用人之際也不敢輕易因為這個理由對其進行撤換。
“我們在軍中就是親若弟兄之同袍,那還需再搞那些古舊之事,休得胡鬧!”還是董招更懂為官之道,不等唐刀開口就主動將這個大隱患消彌于無形。
拜把子不成,胡大旅長這種性情直爽的西北漢子為了報答唐刀,卻是向樊、董二人建議將整個潼關交通線的安全保衛交給川軍新兵團負責。
這自然是避免川軍新兵團在日軍下一波登陸戰中遭遇損失,現在潼關的兵力已是得到新的補充,兩個由各地保安團拼湊的補充團近4000人已經在兩天前抵達。
只不過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唐刀和川軍新兵團也沒收到可以撤離潼關防御區的軍令。
這個謝禮唐刀倒是愿意收下的,正好他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對新兵團再次整訓,實戰戰場才是新兵們最好的訓練場。
然后,唐刀就真的等來了日軍‘關公面前舞大刀’的襲擾。
和偷摸去襲擊重炮陣地的日軍不同,還有幾支悄咪咪渡河的日軍所執行的軍令是襲擾,其實就是對交通線進行伏擊或是對沿河的中國村莊百姓進行無差別屠殺,以此來打擊中方軍民的士氣。
第一支渡河的日軍特遣分隊在第一波襲擊中算是已經成功了,在距離潼關縣城23公里外的一個小型莊子制造了一起血案,有超過60名村民被盡數屠殺,等距離該村莊超過5公里的當地駐軍一個步兵連趕到時,全莊男女老幼基本都已經倒在血泊中,連牛羊也未能幸免。
滿懷悲憤的該步兵連都還沒把全村老幼埋葬,竟然又遭到去而復返的該部日軍襲擊,全連當場戰死50余人,40多人負傷,不是因為有信號彈求援,駐該地步兵營另一步兵連全速來援,整不好這個僅有120人的步兵連最后的遭遇和村民們也差不多。
等負責維護交通線的唐刀率領一個步兵連趕到該村莊時,已經是早上,被屠殺的村民和遇襲戰死的士兵的尸骸都還未入土為安,數十名士兵在挖一個巨大的墓穴,準備將之全部合葬在村口那塊平地上。
“中國第二戰區四行團團長唐刀,以軍人榮譽起誓,所有踏足此村此莊之日寇,必將之堆成京觀為諸位鄉親父老和弟兄們之墓碑!壞此墓碑者,皆為我唐刀之生死大敵!”唐刀就站在百余具尸骸之前,行一軍禮便調頭離開。
其殺氣之濃郁,令在場之軍人無不為之膽寒!
川軍新兵團在這個白天全面展開行動,在潼關后方至關緊要的20公里交通線上,部署了整整10個步兵連和5個重新拿上槍的輜重兵、炮兵連,每個連隊負責1.5公里路段。
川軍們也不怕被潛伏的日軍窺伺,白天瘋狂挖掘各種掩體和戰壕,光是靠著這條簡易交通線挖掘的戰壕就高達數十千米。
唐刀這一招就叫人海戰術,咱沒別的,就是人多,2000多人就這么排下來,有本事你就來打。
一個步兵連配有2挺重機槍外加9挺輕機槍,這火力還是打不過的話,那就附近幾個步兵連一起上,還打不過的話,那就更多的步兵連一起。
呂三江做為保衛交通線最高指揮官,這些臨場應變的能力還是有的。
而另外13個純步兵連,卻是被唐刀全部撒出去,不是去山野里搜索日軍,而是以步兵連為單位,全部換上當地村民的衣服,進駐到沿河的10個村莊。
唐刀知道,在交通線那邊沒法尋覓到戰機的日軍絕對會再次將目標對準那些村莊的。
這就像一條狗在嘗過肉骨頭的美味之后,絕對不會覺得屎好吃,它還會渴望再有一根肉骨頭的。
守株待兔的方法雖然看起來似乎很傻,但步兵們進駐的每個村莊其實唐刀都通過其地形以及人口數目并模擬日軍心理進行過分析。
日軍第一波只收獲不到百人村民的生命,嘗到甜頭的他們定然會將目標放置于更大的村莊,甚至還期待有對趕來的中國軍隊更大伏擊收獲。
于是,還真有一群小兔子猝不及防直直撞入一口擁有人口120人的莊子內。
只不過這一次和他們想象的不同,莊內不再是只有可以任他們屠殺的普通中國村民,而是一群擁有臨時工事全副武裝的中國軍人。
雖說他們的射擊水準很一般,甚至很多人都不敢露頭,只敢躲在掩體后將槍對著前方夏基霸射,但那畢竟也是150名有準備的中國士兵,情知中計的日軍也只能邊打邊撤離。
但想在短時間脫離戰斗那有那么容易的,更何況這里的地形對日軍而言那有那么熟悉,捉來的當向導的本地百姓雖說看著畏畏縮縮讓干啥就干啥,但日軍真的敢信嗎?
帶隊的日軍陸軍中尉更愿意相信自己手中的地圖。
殊不知,數里之外唐團座早已帶著兩個步兵連在信號彈的指引下向這里狂奔。
出川的千里路途上負重訓練的效果在此刻盡顯無遺,一個小時后,這波擁有80多兵力的日軍特遣分隊在一個小山坡被唐刀率領的300多步兵給圍上了。
唐刀倒也不急著圍殺這波日本人,而是等到天徹底大亮,又另外調來3個炮兵班和4個重機槍班之后,并喪心病狂的找欠了人情的董師長申請了一波重炮支援。
哪怕只是8發炮彈,也把花費了半夜終于挖掘好單兵掩體的80名日軍炸了個魂飛魄散。
日軍極善土木工事的特質,在重炮面前,啥也不是!
而后,殘存的30多名日軍面對的是6挺重機槍和3門迫擊炮以及9個步兵排輪番圍毆。
戰斗持續了40分鐘,新兵們以絕對優勢的火力和兵力結束了這場實力懸殊的圍毆戰!
他們第一次親眼見了日軍的鮮血,也第一次直面了己方的死亡。
殲滅這區區30多名日軍,還擁有足夠多的重機槍和迫擊炮火力掩護的新兵們依然付出了15人戰死,20多人受傷的代價。
但唐刀依然認為值得,現在不經歷這些,在未來的更可怕的戰場上,這批新兵能存活五分之一就是上天的恩賜。
當然,對于唐刀來說,更重要的是他承諾的那塊‘墓碑’,終于有上好的材料了。
在前個夜間和中國軍人對戰中死去被日軍偷偷掩埋掉的十幾名日軍雖然死的早點兒,卻遠比自己晚死一天的同僚們要幸福的多。
而類似于此的戰斗,這一周中新兵們遭遇三次之多。
兩次是靠守株待兔給把蠢兔子給撞死的,一次則是日軍不知死活的企圖襲擊一支運送軍糧的駝馬隊。
4個步兵連聞風而動的圍毆直接把這支擁有百人兵力的日軍特遣分隊打了個滿臉桃花開,百具尸體集體排排躺,讓抵達28師的第十戰區的隨軍記者拍得輕松不已。
只見包子丟出去不見任何收益,清醒點兒的藤田進終于意識到自己這方面的確不太行,徹底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