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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7章 網

  時間回到半月前!

  依舊還是平北城那間幽靜卻戒備森嚴的小巷內。

  穿著日式和服和木屐的衫衫元坐在庭院內那顆大樹下,狀態悠閑的煮著茶湯。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也沒讓這位日本在中國華北最高指揮官抬起眼皮,依舊很認真的提起精致的小茶壺,給面前兩個酒盅般大小的茶碗里倒滿茶水。

  「司令官閣下,您找我?」一身整齊戎裝的岡部三郎恭敬的走到衫衫元之前,垂頭問道。

  「坐!」衫衫元臉上浮起澹澹笑意,伸手指向自己剛剛倒滿的小茶碗。

  「嘗嘗!」

  「嗨意!」岡部三郎眼里閃過一絲疑惑,但卻是很聽話的迅速垂頭,解下腰中佩刀和配槍,盤膝坐在衫衫元對面,單手拿起茶杯,也不顧澹綠色的茶湯還冒著熱氣,徑直一飲而盡。

  這倒不是說他這個方面軍參謀長對大將司令官畏懼至此,而是這就是喝茶的一種方式,沸水烹茶本就是錯誤的,不同的茶需要不同溫度的水,才能鎖住茶葉的香氣。

  就是這個不起眼的細節,足以說明他對大將司令官閣下茶道水準的信任。

  「好茶!」閉上眼,任由舌尖上茶香縈繞,岡部三郎贊嘆道:「此茶香氣清爽且自帶一股甘甜,屬下大膽猜測,此茶來自本土。」

  「哈哈,不愧是岡部君!」衫衫元笑容燦爛。「茶是來自歧埠縣飛驒山的白川茶,煮茶之水來自富士山頂純凈之雪。」

  「如此寶貴之茶,那一定要再來一杯!」岡部三郎見這位心情難得如此之佳,也立馬奉承道。

  「茶水之道,你我可以慢慢品嘗考究,今日喊岡部君你來,卻是有小事一樁。」衫衫元微微一笑,將目光看向放于小幾一側的信封。「岡部君不妨看看,然后盡其所能的給我一則小小建議如何?」

  「嗨意!」岡部三郎從小幾上拿起看似普通的信封。

  「絕密!」信封上兩個足夠顯眼的日文讓這名即將升任關東軍師團長的日本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心頭狠狠一顫。

  這兩個字意味著情報級別極高,或許整個華北除了眼前這位外,沒人知道這封信封內的內容。

  信封還沒打開,這位的腦瓜子已經開始飛速運轉。

  自從上次他忍辱負重換回了藤原戰雄那個倒霉孩子平息了藤原家族的怒火,哪怕方面軍方面也付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代價,衫衫元對他的態度要親密許多,很多事情都直接交由參謀部處理,包括這次應大本營要求派出兩大主力師團南下增援華中派遣軍,所有計劃都由他這個參謀長一手規劃。

  這點讓岡部三郎還是有些感激的,只要兩大師團在江夏會戰有一定建樹,他這個幕后策劃者就有戰功,也算是能將間接指揮晉東南戰役失利的負面影響抵消不少。

  你對我好,我自然也是加倍回報,岡部三郎對衫衫元更是加倍恭敬,這兩三個月完全就是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和參謀長的蜜月期。

  但現在,卻讓他這個參謀長觀看只有司令官閣下才能看到的絕密情報,并讓自己給建議,這其中有什么意圖呢?這不得不讓岡部三郎那顆堪稱雞賊的小腦瓜飛速運轉起來。

  「中國第二戰區授令將對我華北方面軍實施反擊,以達到牽制我華北方面軍主力目的!.....」岡部三郎輕聲念完絕密情報內容,微微皺起眉頭看向衫衫元。

  「這是帝國陸軍情報處代號「暗月」諜報人員傳出的情報,其潛伏中國長達10年間,總共也就傳出5條情報,件件屬實,這是其第六條情報。」衫衫元語氣平靜的回答。

共事已有4個月,衫衫元對于岡部三郎還是有些了解,知道他為人謹慎心思細膩,如果不得他信任,很難讓其  說出真心話,便徑直告訴了自己讓他閱讀的這封屬于頂級機密情報的出處。

  帝國陸軍情報處在長達二十年的時間里對中國派出間諜無數,但擁有自己代號的,真不多。

  「司令官閣下,此事重達,容我斟酌一下!」岡部三郎誠懇的說道。

  「無妨,岡部君想好了再給我建議,不急!」衫衫元微微一笑。

  這就是岡部三郎最大優點,從來都是思慮成熟有的放失,比個性強勢擅長以功代守卻欠缺些許隱忍的山下文可強得多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關東軍方面必要之人,衫衫元甚至希望這位在自己任上再留個一年兩年。

  一想起自己看好的山下文現在卻成了中國人四處展覽的戰利品,衫衫元心中就是一堵。

  華北方面軍號稱勐將如云,第五師團的板垣四郎,第14師團的土肥圓,第10師團的磯谷廉.....任挑一個,在華北戰場上都是所向披靡殲敵無數的強者。

  但對于衫衫元來說,這些個驕兵悍將各自優缺點都太過明顯,沒有一個適合做自己參謀長的。

  比如號稱帝國第一勐將的板垣四郎,目高過頂,除了對自己這個大將司令官還算客氣,對其他人包括他的上司第2軍司令官西尾早壽都是愛答不理,看不慣他的人多的猶如過江之鯽。

  又比如土肥圓,這位出身情報部門的師團長為人陰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別說同僚看到敬而遠之,就連他這個大將司令官都情不自禁的想一腳把他踢遠點兒,套用中國人的俗話:不討喜就算了,關鍵是看著就想打他!

  好不容易看上的一個參謀長候補人選,甚至都已經得到大本營的首肯,結果成了中國人的戰利品,做為推薦人,衫衫元所受的內傷顯而易見。

  那也幾乎成了帝國權貴間的一個笑話,說他這個曾經的陸軍次長看上的人,下場都不會特別好。

  說起來,還是既聽話又有能力的岡部三郎不錯。

  或許,內心翻騰著這些欣賞屬下念頭的衫衫元沒注意到某參謀長額頭不由自主沁出的一層細汗。

  求放過啊!大將閣下!

  參謀長這活兒真是賊基霸難當,既要給老板出謀劃策,還要抵擋來自老板的毒奶。

  如果讓岡部三郎和杵村九藏兩人坐一桌上多聊幾句的話,一定能找到相當多的共同語言。

  他們二位的老板,一個嘴有毒,一個「乃」很毒。

  「司令官閣下,職下是否能暢所欲言?」就在衫衫元滿心毒奶自己參謀長的時候,岡部三郎應該也是考慮好了,臉色鄭重的詢問。

  「此間就你我二人,這也不是正式軍事會議,不會有任何記錄,岡部君但說無妨!」衫衫元端起茶杯,微笑著沖岡部三郎微微示意。

  「我方面軍雖然在兩月前小挫,但依舊在北方戰場上占據著絕對優勢,中國人所謂的授令反擊,多半也是迫于江夏會戰的壓力,無外乎希望用一定兵力對我方面軍控制的交通線實施破壞,拖延我方面軍南下增援華中派遣軍。」岡部三郎直言道。

  「但若僅是此舉的話,最多只是拖延而形成不了牽制。所以,中國第二戰區方面定然會派出超過數萬兵力進行大面積襲擊、破壞作戰,甚至以威脅我方面軍交通樞紐為代價,迫使我方面軍抽出足夠機動兵力與其作戰,從而達到我方面軍無法抽出足夠兵力南下增援的目的。」

  「噢?岡部君請繼續,那我方面軍該怎么做?南下增援華中派遣軍一事,可是由岡部君你來全面負責的。」

「如果司令官閣下您依舊將指揮權全權交付于我,那我依舊會命令18師團按照原計劃南下,新編第21師團于保定待命,但我會抽調第五師團退回原城修整的坂  本旅團組成坂本支隊秘密駐守陽泉。」岡部三郎眼中泛出精光。

  「你的判斷是,中國人反擊的重點是晉東?」衫衫元不動聲色。

  「是,如今晉省大部都入我方面軍之手,晉西戰線上有我十萬大軍,中國人無論向西還是向北,或許都會遭遇我方面軍重兵圍剿,中國人不會如此愚蠢。

  而且想破壞連接北方與南方最重要交通線平漢鐵路,唯有和冀省交界的晉東可選,甚至還可以借機威脅第20師團師團部所在石門,迫使我方面軍不得不抽調大量機動兵力以阻,而其還有太行山區做依靠,除非是被徹底包圍,不然拋棄輜重,尚有逃生之路。」岡部三郎很自信的分析道。

  「是啊!中國人之所以還能在晉省邊緣頑抗,不過就是仰仗大山路途艱險,我方面軍難以輸送重火力,否則早就將其防線擊破,那還輪到他們跟我們耍什么孫子兵法。」衫衫元感嘆道。

  「大山是公平的,在他們經營許久的地盤上可以成為他們的屏障,但當他們膽敢離開,亦會成為他們的掣肘,他們的行軍速度會變慢許多,我們可以趁機將他們圍困在那座大山中,徹底剿滅他們。」岡部三郎伸出一只手,狠狠一握。

  「你的意思是,18師團南下不過是羊動,待中國人實施反擊遠離其駐地后,就立刻命令其回返,集合18師團,新編第21師團,第20師團以及從陽泉出兵的坂本支隊,合力將其絞殺于晉東?」衫衫元的眼睛微微瞇起來。

  「嗨意,職下正是此意!」

  「那岡部君你有沒有想過,這可違背了大本營的意圖,江夏會戰乃是華中戰局重中之重,對于皇帝陛下攻略整個中國版圖的戰略實現極其重要,方面軍若置之不理只顧自己,你我會遭遇多大的壓力?」衫衫元語氣平靜的反問道。

  「華中戰局,中國人亦意圖扳回一城,聚集重兵近百萬,華中派遣軍縱算想勝,也不是兩三個月就能完成的,依我估算,少說四個月,多則甚至長達五月乃至半年。

  若我方面軍對敵造成重大殺傷,甚至可以借此攻破其最后一道防線,令其關中平原再無屏障,帝國大軍近可以直逼其西南重地,遠可使得其華中軍心浮動,我個人以為,此戰比抽出兩個師團直接支援華中戰局更為有效。」岡部三郎顯然早已料到衫衫元會如此反問,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回答道。

  「可惜啊!這只不過是岡部君你所想的,但在帝國大本營那群只會紙上談兵的老家伙們眼里,不過是個托詞罷了。」衫衫元抿下一口茶水,微微嘆息道。

  鑒于大環境如此,

  「司令官閣下,難道您.....」聽到衫衫元這么說,岡部三郎不僅面色一緊。

  別看他已經定了去向,并沒有受到晉東南戰役失利的牽連,但無論如何,晉東南失利的影響不會消失,晉升中將沒受到牽連,可以后晉升大將甚至更高層次,難免不會讓人拿出來詬病。

  讓人忘卻失敗最好的方式不是掩蓋,而是用勝利,輝煌的勝利,這或許已經是他留在華北方面軍參謀長任上最后一次給自己正名的機會了,他無論如何不愿意放棄。

  剛打算勸說衫衫元的話出口一半,岡部三郎就主動閉口。

  原因很簡單,此時更想洗刷失敗之辱的人是誰?除了他眼前的這位司令官外再無他人。

  而且,這位陸軍大將特意喊他來此,僅僅只是喝喝茶聊聊天嗎?不到四個月時間,原本已經蒼老的面容似乎又老了將近兩歲的衫衫元大將絕不會閑得如此蛋疼。

  那說明,其實他已經有所決定,喊自己來,或許不過是統一意見而已。

「岡部君,怪不得關東軍司令部方  面如此賞識你,你很不錯。」衫衫元顯然很滿意岡部三郎的聰慧腦瓜子,微笑著點點頭。

  「你的作戰計劃,我批準了!這次,就以你為即將發起的晉東戰役第一指揮官,負責指揮第18師團,第20師團,新編第21師團,坂本支隊,對敵作戰。

  另外,位于晉東南的108、109師團你亦可以指揮,我個人建議,若中國人出動的兵力為晉東南之兵,那其聚集之地必然兵力空虛,可令兩師團集重兵殺入,但凡支持之民眾,殺!」

  「嗨意!司令官閣下英明!」岡部三郎大為興奮。

  「只是,108、109師團經過數次減員,雖又經過補充,但戰力稍弱.....」

  岡部三郎這話倒不是說要給兩個二線師團上眼藥,事實上他說話已經很客氣了,若是說真話的話,那大概就是著兩個二線師團守守城和公路還湊合能用,指望他們去大山里進剿,那還是別想了。

  「無妨,我會親自發電下熊元和山岡重兩人,上次失利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這次再消極怠工畏戰不前,當我這個曾經的陸軍次長是白當的嘛?」衫衫元臉色陰沉的給自己越來越看重的參謀長吃定心丸。

  擺出自己曾任陸軍次長的頭銜,那意思是,縱算殺不了兩個陸軍中將的頭,也能讓他倆回本土去養老,什么職務都沒有的那種。

  在陸軍部屬于衫衫元這一系的將領可不在少數,不然的話,晉東南戰役如此大敗,除了朝野內有抨擊衫衫元的現象,但陸軍大本營卻還算是波瀾不驚,哪像室內壽衣那個倒霉蛋,SJZ一場慘敗就被朝野上下罵成狗!

  大將和大將看似軍銜一樣,但影響力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還有,若中國人主攻方向真是晉東,那最好把他們放至平原地帶,帝國的戰車才能發揮最大威力,中國人的裝備不行,但抵抗意志并不弱,盡量減少帝國師團的損失。」衫衫元繼續向岡部三郎面授機宜。

  「那娘子關和井陘等地守軍......」岡部三郎微微一驚。

  「此次戰役計劃為絕密,除你我以及第五師團板垣四郎外,不得再由任何人知曉,包括即將南下的18師團和新編第21師團以及第20師團。」衫衫元眼中閃出寒光,幽幽的說道。

  「這就像中國人有句古話說得那樣: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果獵人連誘餌都舍不得放,又如何能捕捉到兇勐的獵物呢?」

  岡部三郎背心微寒,他眼前這位大將司令官可比他想象的還要狠辣,為了能殲滅那股可能出擊的敵人,甚至不惜拿數以千計的帝國官兵做誘餌。

  他相信,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被大量中國精銳突襲,定然會有超過2000名帝國官兵殞命于戰場上。而衫衫元希望在平原和中隊決戰,那更是意味著放棄娘子關和井陘兩地的駐軍,任他們成為中國人的戰果。

  但這一切絕對是值得的,三個師團和一個萬人級別的支隊,總兵力超過近8萬人,而且坂本支隊為第五師團麾下坂本旅團為核心,那是華北方面軍頭等精銳,只要中國人上鉤,就絕不可能逃脫這場早已給他們布好的大網的圍殺,哪怕他們集合兵力超過10萬人。

  甚至有可能這還是帝國陸軍第一次以優勢兵力對中國精銳之軍的圍殲戰。

  中國人,不可能有任何生機!

  兩個心機深沉的日軍將領的計劃成功了,在絕對的保密狀況下,中國部署于華北的龐大情報網根本沒有覺察到日本華北方面軍的「大計劃」。

直到中國破襲部隊從四個方向朝著晉東門戶聚集、眼看就劍指石門的時刻,日本華北方面軍司令部才  向三個師團下達密令。

  第18師團將立刻沿平漢路自黃河北岸反殺晉東,一直等待命令的新編21師團亦通過鐵路線向石門進軍,已經秘密抵達陽泉的坂本支隊亦秘密向晉東后翼殺至。

  這也算是個四面合圍,別說現在士氣正旺的中隊不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逃掉的。

  除非,他們立刻拋棄所有輜重,以輕裝的方式進入太行山深處,但那,能逃過日軍三個師團的追擊嗎?

  答桉是,極難!

  失去所有輜重和重裝備,對于任何軍隊來說,都是重創不說,純輕步兵甚至無法通過一座由一個步兵中隊防守的山口。

  可以說,從五個步兵師和一個步兵團踏足晉東山區的那一刻,就已經踏進了一片死地。

  因為,他們曾經以為的密令,早已擺上了日軍司令部的桉頭。

  就像打撲克,他們的對手,看到的是一副明牌!

  川岸三郎烏鴉嘴接到司令部密令之時,唐刀也生平第一次走上了娘子關這座號稱晉東門戶的雄關。

  ps:今天在新聞上看到一則「湖北一接親隊伍手持刺刀穿日軍軍服」的新聞,風月點開一看,差點兒沒嘔血三升,風月常說:遺忘歷史就意味著背叛!沒成想這種愚蠢到令人無言以對的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家鄉,真的是羞于與之同喝一江之水!

  對于此事,風月想告訴那幫蠢貨們,我們的家鄉曾經是英雄埋骨之地,張將軍和虎頭山烈士陵園的英靈,就在漢水之畔凝視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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