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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殺鬼子的好時節

  地面上,兩道山谷和幾個山峰被日機投下的炸彈炸得火光沖天濃煙四起。

  就連遠在數公里外的山下文都能從望遠鏡里看到濃烈黑煙。

  可山下文和地面上的日軍一點也不開心,因為天空上原本盤旋著的龐大機群編隊肉眼可見的稀疏。

  就像是一群哀悼同伴的鳥,他們甚至不敢接近同伴尸骸的區域,就在距離戰場數公里、高度至少2000米的天空上盤旋一圈后,掉頭離去。

  “陸航不可信,108師團也不可信,第二混成旅團的未來,必須得靠在座諸君了。”臉色有些難看的山下文沒有破口大罵,輕輕放下手中望遠鏡,將目光投向身邊的少左們。

  雖然他語氣平和,但在場觀察細致點兒的日軍軍官依然能從他握著望遠鏡微微顫抖的手判斷出,他們自己這位少將旅團長閣下內心中絕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平靜。

  實在是,陸航那群家伙們太蠢了。沒摧毀中國人的炮兵陣地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們竟然還在數千帝國官兵的眼皮底下被中國人來了招兔子蹬鷹,還是一jio踢襠下那種,轉瞬間24架戰機就被干掉一半,這對原本已經足夠低落的士氣打擊有多大,那幫蠢貨們知道嗎?

  士氣這個東西很玄妙,但卻真實存在,士氣足夠高的時候,一人能當兩人用,原本是只貓也能吼出老虎的聲勢,但士氣低落之時,戰力能有先前的百分之五十就不錯。

  這眼瞅著最后的希望還被對手狠揍了一頓,本就被困而且昨日傍晚攻擊失利的日軍步兵士氣再度滑落幾乎是注定的,更要命的是,中國人還通過此戰近乎炫耀式的展現了自己的獠牙利齒。

  就其展現出的防空高炮,別說普通日軍士兵了,就是他們這些高級軍官,都不由為之膽寒。

  若是中國人將這些高射炮和高射機槍搬到正面戰場上,將會產生怎樣的破壞力?

  什么叫烏鴉腦?

  到下午的時候,一名日軍少左真的很想一頭撞炮彈箱上。

  真是想什么來什么,中國人竟然真的把機關炮這種恐怖的玩意兒拉到了一線戰場。

  而且,在進駐一線戰場之前,他們還構筑了足夠堅固的工事,連步兵炮都沒轟開的工事。

  要命的是,中國人還秘密將重迫擊炮前移,因為想要干掉對手的步兵炮暴露了自己位置后,被人家連續五六發炮彈轟過來給炸上了天。

  220公斤的92步兵炮沉重的炮身平時得三匹馱馬駝,但在那種大口徑迫擊炮轟出的彈丸面前,就像根小竹竿。

  那名日軍少左可是眼睜睜看著一架92步兵炮被氣浪卷起足有五六米高,然后狠狠砸在一處戰壕里,把五名蜷縮著躲炮彈的帝國炮兵一下拍成了肉泥。

  當然了,之所以中國人將高射炮移到平地上,也是因為慘遭打擊的方面軍陸航試圖做最后的努力。

  屬實是數量高達8000的帝國官兵若是被中國人吃掉,將會對方面軍乃至整個帝國陸軍的榮譽造成沉重打擊。

  臺兒莊一戰戰損2萬帝國官兵,那好歹是雙方投入超過80萬大軍的大型會戰,2萬人的數據相對于近百萬的兵力投入好歹可以把不知內情的民眾湖弄過去。

  但晉東南戰役,雙方頂破天投入20萬,不過就是個小戰役,就這還被人一口吃掉一個成建制的旅團,那就是傻子都沒法湖弄了。

  原城最后的十二架戰機經過短暫整修重新裝載了炸彈飛抵戰場,不敢輕易再尋找所謂的炮兵陣地,就拿下方平地上的步兵們出氣。

  但問題又來了,中國人仿佛早就料到這一招,竟然在野戰陣地上部署了防空高射炮,十二架戰機原本就屬驚弓之鳥,被射程高達2500米的高射炮一打,那里敢再進2000米空域,就在2300米的空域中投彈。

  而經過大半天的工事挖掘,四行團的陣地距離日軍陣地其實最近處已經只有100米,最遠也不過400米,從高空上看上去幾乎就是你挨著我我貼著你,就像是熱戀中的男女恨不得融入彼此。

  連火炮都不敢保證自己的炮彈會不會有200米的誤差,更別說從空中投下的炸彈了。

  這下可好,炸彈倒是不管不顧的丟下來了,但靠的極近的中日雙方屬于誰都沒落到好,中方那邊倒是有三分之二,日方這邊卻也有三分之一。

  若不是利用這大半天日軍步兵們又不辭辛勞的挖了戰壕,將戰壕深度挖到了快兩米,真的,就這些自己人投下的幾十磅乃至數百磅的炸彈,都能讓他們不少人失去和日本陸航飛行員們家族女性發生各種不可描述事件的語言能力。

  說白了,日本陸航這是打出一記七傷拳,傷人也傷己!

  不過,要是真論戰損,主力主要躲在山中的四行團可比主力全部在一線戰場的日軍要少得多,要是多來這么幾波,估計四行團都不用全力進攻,日本人就把日本人自己給炸崩潰了。

  整整這一天,四行團除了打灰機,就是挖戰壕,挖戰壕,繼續挖戰壕!

  另外,就是用藏在掩體里的高射機關炮打視野中所看到的一切懷疑目標。

  放平射擊的機關炮那叫一個勐,哪怕隔著1000米的距離,用兩層沙包堆著的重機槍工事,也是一射即穿,不說動能十足依然可以把人打碎的雪茄粗彈頭,就那種被炮彈擊飛的沙土,打在鋼盔上都是砰砰作響。

  日軍好不容易堆好的野戰工事竟然都還沒投入正式使用就壽終正寢,日軍指揮官們如何能忍?

  于是,就調集92步兵炮來對付這種可怕的機關炮。

  6月的天,已經算是驕陽似火了,當時戰場的局面是中日雙方的士兵們都脫去軍服,赤著胳膊揮汗如雨的挖掘著各種戰壕,包括可防山炮、迫擊炮的防炮洞,但戰場上的炮擊聲卻從未停止過。

  中方的機關炮打日軍凸起地面的各種重火力工事,日軍那邊就立刻還以顏色,以92步兵炮來炮擊中方機關炮工事以及能看到野戰工事,而后中方各式迫擊炮參戰,吃了虧的日軍豈能善罷甘休,于是又呼叫自己的炮兵大隊。

  最終的結局是,雙方山炮火力群又蹦出來對著對方陣地一陣勐k。

  打來打去,還是雙方步兵承受了所有傷痛。

  只不過中方這邊因為早有準備,白勝的工兵連前來時,可是攜帶了大量鋼板和鋼柱等支撐材料,不管是機關炮工事還是步兵排的防炮洞,都以鋼筋做為支撐,工事堅固程度可比丟了許多輜重的日軍那種全靠土石自身結構強度的土制野戰工事強得多了。

  這也算得上華北戰場上,無論是從輕重火力亦或是工事堅固程度,中方都全面超過日方的第一次戰斗。

  這一天,除去炮戰和挖掘各類坑道,中日雙方步兵其實并沒有怎么實質接觸。

  包括把日軍死死堵在長樂村一帶的683旅,除了早上的時候戰場側翼狂轟了一陣迫擊炮炮彈,而后重機槍射擊并吹了半天沖鋒號,把日軍步兵嚇得小臉緊繃以外,其實并沒有真的出現士兵沖鋒的名場面。

  而堵在正面的772團,似乎就抱定了你敢來老子就打你,你不來老子無求所謂的心態,除了不斷加深加高自己的戰壕外,沒有派出一兵一卒過河向日軍發起攻擊。

  前方堵截,后方緊逼,中方這種策略倒也符合當前戰場態勢,但山下文卻是在白天已經通過方面軍情報部門獲知了出現在他面前的兩支中國軍隊的番號。

  一個是在方面軍司令部都掛上號的四行團,一個同樣是名震晉東南的八十集團軍麾下精銳步兵旅,兩名主官的軍事履歷更是讓驕傲如山下文都為之驚嘆。

  那位大名鼎鼎的中方少將旅長出身中國最高軍事學府不用談,其戎馬生涯十余年除兩年空白期之外,其余都在一線作戰,其戰場經歷之豐富,完全超過了已經年過五十的山下文。

  實戰經驗豐富也就罷了,要命的是那位30多歲正是盛年,無論是心智還是身體都處于人生最鼎盛時期,這樣的將領,誰敢輕忽?

  另一位叫唐刀的陸軍上校團長雖然不過才20多歲,甚至比山下文的長子還要年輕,但,一個能率眾從數十萬大軍的包圍圈中殺出并屢屢重創身后追兵,光是列其擊殺陸軍少左以上軍官名錄都得翻上一頁的指揮官,誰又敢將他當成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

  兩者相比較,山下文甚至對唐刀要更忌憚一些。

  已經過了知天命年齡的他太懂年輕人和中年人不同之處了。

  年輕,意味著思維更靈活,更不會墨守成規,甚至,他們會做出讓中年人感覺匪夷所思的行為。

  歲月,賦予了中年人成熟冷靜這些特質的同時,也消磨了他們的銳氣以及足夠的冒險精神。

  青春,究竟有多美妙?讓成熟冷靜的中年人自己去選擇的話,他們往往會很輕易的放棄自己打拼數十年獲得的所有,而去選擇一無所有卻足夠青春的年華。

  因為,青春,就意味著有太多的可能。

  可能,唐刀這位已經在大日本帝國陸軍啃下了不少肥肉的年輕指揮官,對第二混成旅團打著鬼主意。

  現在的一切,都不過是麻痹對手的假象。

  山下文有理由相信,以唐刀和那位少將旅長之能,他們會不知道108師團2萬大軍正在來援第二混成旅團的路上,他們會將所謂信心放在那個中央軍步兵師身上。

  中央軍聽著名頭響,但和中央軍系較量過的日本華北方面軍內部對其有一個極度中肯的評價,該軍系裝備在中國軍內屬于中上,戰斗意志也屬中等,可其指揮官卻大多有著近乎于病態的保存實力的心態,導致其戰斗力發揮不出應有的一半,甚至遠不如那些在中國軍內被稱之為雜牌軍的西北軍、川軍等。

  108師團再如何渣,以2萬對1.5萬,兩天時間,也足夠攻破防線了。

  所以,苦苦研究自己兩位對手達一個下午的山下文在炮火逐漸停歇的傍晚,下達了全軍將警戒提高至最高等級的軍令。

  他判斷,這個晚上,中國人一定會有所行動。這也是四行團和683旅最愛干的。

  關于四行團的戰報清晰展現著,他們極其擅長夜襲,無論是四行團在夜襲第六重炮一戰,還是老鼠山力阻國崎支隊一戰,他們都將夜襲戰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

  國崎支隊之所以灰熘熘的被華東方面軍送回華北,其最大原因不是在廣德的群山中戰損了一個步兵聯隊,而是其重火力全部被四行團摧毀,基本失去了攻堅能力,若是強留華東前線,華東方面軍還要為其抽調火炮支援,典型的拖油瓶!

  深夜,原本是經歷一天疲憊后可以對身心進行有效修復的時間段,但因為山下文的這道最高警戒令,悲劇的日軍不得不強撐著以半夢半醒的姿勢,縮在戰壕里抱著步槍,隨時待命。

  嚴重缺眠,戰壕的冰冷,山風的清冽,都是把日軍的精神和體能向崩潰邊緣逼近的稻草。

  而數公里外,正召集麾下三大步兵營長以及炮兵營、特務營等直屬營副營長、副指導員開會的唐刀卻下達了完全相反的軍令。

  “各營除留下必要警戒人員防止鬼子偷襲以外,其余人員都必須抓緊時間休息,明日6時起床,準備與敵決戰!哦,對,工兵連暫時還不能休息,那項重要工作還得你們來完成,明天能不能順利突破當前日軍防線,還得靠你們。”

  “長官,您看要不要派偵察連的弟兄們潛入戰場搞日寇的炮兵大隊一家伙,那24門山炮對步兵的威脅太大了,萬一三個營攻破鬼子陣地了,他們來個玉石俱焚,我們的損失就太大了。”冷鋒躊躇半響,終于站起身建議道。

  “偵察連也不是神,你別看日軍陣地上現在烏漆嘛黑靜悄悄的,信不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照明彈就會不要錢一樣打上天,而且他們現在兵力還很充足,沒必要讓偵察連去冒那么大的風險。

  那24門山炮對咱們的威脅是不小,不過,你以為這一天的炮擊是龐大海閑著沒事兒打鬼子玩呢?來,大海營長你給冷營長解釋一下,免得他晚上睡不踏實。”唐刀微微一笑,將目光投向炮兵營副營長。

  “嘿嘿,冷營長你就踏踏實實的睡,鬼子占的地盤也就這么大,這一天下來,結合潛到那邊山里的偵察連弟兄們發來的信息,我炮兵營基本已經估摸出他們大致方位,明天總攻發起的時候,我炮兵營就不給步兵弟兄們開路了,先拿他們試試刀。”龐大海大嘴一咧,自信的回答冷鋒道。

  “真的?”

  不光是冷鋒眼睛勐然一亮。

  三個步兵營長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喜色。

  日軍步兵別看利用白天拼命將戰壕加深加高,但那些對于已經打過不少硬仗的三大步兵營營長來說,都不算事兒。

  唯一讓他們如鯁在喉的,就是那24門山炮,一次五分鐘集火,就是超過500發炮彈,若是在戰壕中還好說,但部隊一旦進入沖鋒狀態,那還有什么戰壕地面的,飛舞的彈片和四溢的氣浪對暴露于地表的步兵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現在龐大海卻信誓旦旦說鎖定日軍炮兵大致區域,可以在步兵沖鋒之前就用火炮進行壓制,三個步兵營長如何能不歡喜?

  “如果明天日軍炮群能在總攻發起時對我團步兵集火,那我龐大海就把這身肥肉割下來給你們哥仨煉油,哦對,另外還搭上老程的腦袋給你們當皮球踢!”龐大海拍拍胸脯,軍服下掩映的肥肉一陣蕩。

“哎,哎,你龐副營長發誓就發誓,為毛還要帶上老子?”程鐵首  “你是我兄弟和搭檔嘛!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這肥肉都煉油了,你老程也不能一邊兒笑瞇瞇的看不是?”龐大海的理由讓人無法反駁。

  “如果有得選的話,老子寧愿你這顆肥頭去當球,老子去煉油!”程鐵首翻了個大白眼。

  “這兩者有區別?”

  “沒有,但老子就覺得你這顆腦袋適合當球,咋的了。”

  “照你這么說,我又可以煉油又適合當球。”

  “算了,不能都讓你一個背,誰讓我們是搭檔呢!”

  聽著炮兵營二號、三號人物一來一去的斗嘴,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尤其是剛斗完嘴的這兩位,亦是相視一笑。

  前些天兩人因為誰當副營長誰當副指導員而略微產生的一些間隙,因為共同認定的搭檔和兄弟,煙消雨散!

  唐刀嘴角弧出一絲笑意。

  軍隊是等級森嚴,精密如機器,但也是由人構成,也是江湖!

  是江湖,就有紛爭,有人贏有人敗。

  位置就那一個,總有人排不上,有情緒是再正常不過。

  就像龐大海和程鐵首,兩人從一開始地位就差不多,戰功也不分上下,但唐刀最終選擇了龐大海做炮兵營副營長,也是軍令上指定的代主官,排名位于程鐵首之上,程鐵首當然心中不爽。

  唐刀的理由很充分,龐大海負責直接指揮山炮連和重迫擊炮連,對于步兵的支持明顯更重要,相對而言程鐵首的防空連職能要稍微弱一些。

  不過,唐刀相信自己的兄弟,戰場,能讓他明白,弟兄們的命,比俗世中所謂的地位要重要的多。

  果然,程鐵首沒讓他失望。

  仰首看向天空,漫天繁星閃爍,明天定然是個好天氣。

  正所謂:驕陽似火,山風獵獵,正是殺鬼子的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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