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相對于日軍要逃命迫不及待的強攻不同,四行團從凌晨四點就開始于日軍防線之前挖掘戰壕。
先橫后豎再橫!
如果從高空看下去,猶如一盤縱橫交錯的旗!
當然了,反觀對面的日軍,同樣也構筑著兩道防線,那是他們在中方大炮的威脅下花費整夜的時間挖掘而出的。
人體在生命受到重大威脅下爆發出的潛能是可怕的!
就拿趙莊這個步兵大隊來說,昨日在四行團炮兵營瘋狂的炮擊下被擊斃人員高達160人,結果剩下的不到600人,硬是在這個丘陵地帶挖出深達1.5米,長達1200米的戰壕,基本保證了能在下一波瘋狂的炮擊中有個藏身之所。
只要炮彈不正好落入戰壕,躲在戰壕里的日軍士兵活命幾率大增。當然了,那種炮彈正好落在戰壕沿兩三米處,整個戰壕都被巨大的爆炸能量向內擠壓,導致位于其中的士兵被泥土活活擠斃的情況也并不是鮮見。
那,就得看命了。
說白了,在大山里的這個黑夜中,想搞死對方的中日雙方其實揮動的不再是刀槍,而是鐵鎬鐵鍬,雙方陣地上叮叮當當的聲音從未停歇。
如果非要找個不同,那就是急行軍而來的四行團官兵們吃飯睡覺的時間長達8個小時,而日本人卻是一刻未停,若是算上之前的連夜急行軍,日軍已經是一天兩夜總共就睡了3小時,就算是鐵人,也是快被疲倦擊垮的鐵,看他們雙眼無神猶如喪尸的模樣就知道了。
是的,四行團在唐刀的命令下可不會端著槍頂著日本人的槍林彈雨向上沖,那樣就算贏得最后勝利干掉眼前擋道的三四千日寇,估計四行團也會元氣大傷,唐刀可不會干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
所謂的清晨攻勢,那是在已經有了橫向戰壕后,三大步兵營開始向前掘進工事,如果可以,雙方陣地的距離甚至可以縮短至40米,那幾乎是可以用步兵投擲手榴彈的距離。
時任日軍后翼指揮官的第二混成旅團參謀長尹藤陽太從望遠鏡中看著300多米外不斷由地面之下飛揚起的泥土,表情凝重,卻又無可奈何。
對于中方這種不斷向己方掘進的行為,他很想阻止,可子彈又不會拐彎,除了擲彈筒還有可能攻擊到對方以外,幾乎沒有什么武器能威脅到他們。
他不是沒有試圖讓麾下的擲彈筒對中國人正在挖掘的戰壕區域投擲榴彈,但一來戰壕本就狹窄,隔著數百米將榴彈精準投進不足1.5米寬的戰壕需要運氣,另一方面,中方或許早就料到這一招,他們也準備了反制武器。
不過,中國人反擊的可不是日軍那種只能投擲手雷式榴彈的擲彈筒,而是82迫!
至少有10門82迫在待命,一旦日軍這邊發射榴彈,人家炮兵觀察手觀測到了擲彈筒手大概區域,立刻就是一二十發炮彈呼嘯而來。
簡直將‘富則火力覆蓋’的理念發揮得淋漓盡致!
在超過5組擲彈筒小組連帶著十幾名步兵被鋪天蓋地而來的迫擊炮炮彈撕成碎片后,甚至已經有擲彈筒兵開始拒絕接受命令,哪怕是被步兵中隊長連抽幾個大嘴巴子。
在這個時候,尹藤陽太如果表現出足夠的強勢,立刻擊殺違令軍曹,指不定還能用死亡換死亡,最不濟也能讓中國軍隊向前瘋狂掘進的速度變慢一點。
可惜,一向習慣于生活在山下文陰影下的第二混成旅團中左參謀長猶豫了,他認為這是士兵沒有獲得足夠休息導致精神紊亂,他怕自己的強硬會使得已經瀕臨崩塌的士氣徹底完蛋,到那時,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瞻前顧后的結局就是,趙莊前負責倔進的三營200官兵在1個半小時內,就向前掘進了近60米,形成的交通壕超過20條,如果這種態勢不改變,只需要到下午3點,三營就可以挖到日軍陣地之前,那時候就真的是日本人的末日了。
而面對四行團各營咄咄逼人的工事掘進,此時日軍步兵也沒法安心睡覺,就只能是,繼續加深戰壕,雙方對拼土木工事,也算是一場頗為另類的戰斗。
當然了,在這期間,雙方的炮兵可都沒閑著,你向我后方打一陣炮,我這邊立即一通炮砸過來。
這次因為都有足夠的戰壕保護,雙方步兵損失倒是都不大,但眼瞅著雙方炮兵打得熱鬧卻都不拿對方當目標,反而都對步兵下手,雙方步兵幾乎不約而同的罵己方炮兵的娘。
合著,你們倆掐架,最后的傷害全由老子們承擔?
四行團這邊的炮兵營長雖然是唐刀兼任,但誰都知道,唐團座現在負責指揮全局,炮兵營那邊基本還是副營長龐大海在負責,為此,龐大海少校已經被一營、二營、三營三大營長打去電話一通罵。
龐大海也委屈啊!他不是不想打日本人的炮兵,可雙方距離間隔至少6000米,就150迫那可憐的3000來米射程,夠得上人家嘛?況且,人家躲在山丘背后,位于山炮射擊死角,山炮打過去除了看個熱鬧還能怎樣?
那不如摧毀一下日軍揮汗如雨構筑的工事,順便炸死點兒日本鬼子,也好給步兵弟兄們下一步進攻鋪平道路不是?
日軍炮兵那邊恐怕也是這么想的,打不著對手炮兵那就拿步兵出氣,不管咋罵,那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而位于長樂村指揮部里的山下文收到后方尹藤陽太發來的電報后,卻是長長出了口氣,滿是陰霾的臉上首次出現輕松。
“幼西!炮兵大隊做得很好,告訴他們,繼續和中國人的炮兵作戰下去,他們囂張不了太久了。”
日軍雖然尚無法準確判斷中方炮兵具體方位,但大致區域卻是基本能鎖定,這條信息已經通過野戰電臺發往原城機場。
若中方炮兵繼續這么炮擊下去,騰起的硝煙就是最明顯的目標,已經向長樂村戰場飛來的24架戰機編隊一定能將這個心腹大患化為灰盡。
失去這個擁有大口徑火炮的炮群,山下文就有信心在中國人的圍攻下再堅持三日。
昨日下午,被嚇回去的108師團已經分別在遼縣和黎城重新集結,今天上午就會向長樂村方向增援,根據情報,中國人最多只能抽調一個步兵師來阻擋他們。
雖然方面軍的情報部門已經犯了一次大錯,導致司令部誤判了中國人兵力,但山下文這次只能選擇相信,否則他又能怎樣呢?
總之,山下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陸航和108師團上。
或許,連先前出兵時驕橫的看不上兩個‘預備役’師團的山下文自己都沒發現,在歷經十余天戰斗后,他的鋒芒都已經被中國人給磨平了,
不僅喪失了攻破敵軍防線的信心,甚至還將自己的安危都寄托于友軍身上。
顯然,這是個錯到離譜的想法。
女人靠男人靠不住,男人還想靠男人,你覺得這事兒靠譜嗎?
山下文必然也看不到遠方他沒法窺見的大山里,騰起了一片片煙云,那既有火炮發射后騰起的白色硝煙,也有大量濕木柴被點燃涌出的煙霧。
這種木柴堆數量之多,幾乎遍布山嶺,而且唐團座下令,都不得見明火,那就是典型的煙霧制造機,導致位于其中的中國軍人,都不得以濕毛巾纏在嘴巴和鼻孔上,否則都得被熏暈。
位于其中的人都是如此,從外面看,那更是煙霧繚繞猶如仙境,不湊近看,任誰也發現不了其中藏著的人類和器具。
所以,當左左木率領著23架日機氣勢洶洶的抵達該區域上空后,集體懵逼了。
中國人為了防他們,這是點燃了整座大山嗎?
1500米的高度投彈想保持精度已經很勉強,還想看清煙霧籠罩下的目標,那是萬萬不能的。
但對于左左木大尉來說,這次他受命轟炸,可不是說就輕輕松松在高空將炸彈投下那么簡單,他必須摧毀中國人的炮兵陣地。
不然的話,地面上縱橫交錯的中方步兵陣地必然是他首選的目標。
由24架龐大機群組成的編隊共攜帶了超過15噸炸藥,足以將千余中國軍人化為灰盡。
可惜,現在第二混成旅團最大的威脅已經不是中國兵力龐大的步兵,而是其昨天傍晚展露而出的炮群,其中甚至有150口徑的重炮,只要是軍人就都清楚,那種火炮對于步兵的威脅有多大。
但中國人也做出了屬于自己的防御,整座大山都被澹澹的煙霧籠罩著,從1500米高空看下去,別說火炮和人了,就是想看樹都費勁。
想看清火炮陣地,就必須得有戰機飛至更低高度進行偵察。
“諸君,中國人很狡猾,他們用煙霧試圖阻擾我帝國陸航的視線,我需要兩名勇士對地面進行火力偵察!”左左木大尉從不是那種殘暴型長官,年輕的他因為根基尚淺,對待屬下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哪怕是下令也不例外。
這恐怕也是日軍飛行員們對這位以‘克友’見長的長官還能容忍的原因之一。
日軍的機群在高空盤旋,無線電中卻是一片沉默。
所有日軍飛行員都知道,下方的中國軍隊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四行團,他們在鄭城在黎城都讓帝國陸航嘗到了他們防空高射炮的威力,飛的太低,就必然會遭遇攻擊。
關鍵是戰機編隊絕不會輕易將炸彈浪費在這種不算太強的防空高射機槍或者小口徑高射炮身上,死了,很有可能白死。
但大日本帝國陸軍從不缺乏勇敢者,沉默數十秒后,終于有人接腔。
“我,吉岡千葉,領命!”
“我,左藤冰木原,領命!”
“很好,帝國陸航將以你們為榮,戰后無論結果如何,我會將兩位同僚的英勇向總部匯報!”左左木欣慰的聲音在無線電中響起。“偵察基準高度1000米,兩位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調整,小心中國人的高射機槍,我批準你們兩人可以隨時投彈攻擊以減輕負重,若戰機受創,不必返回編隊可以立刻脫離戰場。”
這是左左木做為指揮官能給到兩位勇敢屬下最大權限了,潛臺詞就是,若遭遇攻擊就立即投彈逃離,戰機受創就以保存自己為第一選擇。
實在是,左左木已經受夠‘獻祭戰友’來保存自我的名頭了,他可不想這次又損失慘重回去。
尤其是一想到四行團這個老對手,左左木心里就莫名的顫抖,他這個享譽整個方面軍陸航的名頭可大多數都是拜他們所賜。
兩架九六戰機呼嘯著脫離編隊向下。
地面山峰上一處被松木和偽裝網遮掩得嚴嚴實實的機關炮工事里。
炮兵營副指導員兼防空連連長程鐵首正仰著頭拿著望遠鏡一直緊盯著天空。
“長官,日機派偵察機下來了,打不打?”一旁的少尉神情頗為凝重的問道。
“打,怎么不打,命令各單數高射機槍小組,但凡日軍飛機在他們射程內,立刻給我攻擊,但為防止日機投彈報復,除機槍手和彈藥手,其余都進入掩體暫避。”程鐵首眉頭一揚。“其余各炮位,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開炮,真正的大魚還沒進網呢!”
兩名日軍飛行員別看回答的很英勇,但其實都謹慎的很,高度始終保持在1000米左右,不斷呼嘯著從山嶺上空掠過。
然并卵,群山中升起的大量煙霧依舊阻擋著他們的視線,1000米高空上往下看和1500米往下看的視野其實也差不太多。
終于,兩名日軍飛行員還是硬著頭皮將飛行高度又降低了200米,800米的高度,已經是高射機槍的仰射射程,但他們的視野卻是清晰了許多。
群山蒼翠的掩映中以及煙霧的阻擋下,依然讓他們看到了山谷中類似于偽裝的堆狀物。
只不過,還沒等他們拿著望遠鏡想看得再清楚些,山峰的側面高地上,驟然爆出火花。
那是至少4挺高射機槍在對著兩架已經將速度提至極高的日機射擊,每一朵璀璨的彈花,都代表著數以十計的子彈撲向日機。
兩名原本就高度緊張的日軍飛行員本能的勐拉方向舵,而后狠狠一拉投彈閘,兩顆200磅的航彈呼嘯著從飛機腹部向下而落。
瞬間變得輕盈的九六戰機在4挺高射機槍的瘋狂掃射下高速拉升,不過五六秒鐘時間,就向前躥出去五六百米,高度也拉升到1100米。
他們運氣不錯,除了機身上留下了幾個彈孔以及自己本人驚出一身冷汗外,威力較小的高射機槍并沒有把他們怎樣。
“發現疑似中國人炮兵陣地,但時間有限,僅只發現幾處,尚不能完全確定。”其中一名日軍飛行員雖然驚魂未定,但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在無線電中向該編隊最高指揮官左左木大尉匯報自己所看到的。
當然了,這名叫吉岡千葉的日軍少尉是個誠實孩子,因為時間短暫,他也就是驚鴻一瞥,只是感覺像,那幾團綠色相比于正常的山林還是過于濃郁了些。
他只是說出他看到的結果,所有決定,還得最高指揮官來決定。
左左木其實也很糾結,中國人果然為保護他們的炮兵不遺余力,在下方隱藏了不少的高射機槍,兩架戰機好不容易冒著生命危險偵察來的情報,哪怕有些模湖,他也不能說再派兩架去確定吧!
“幼西,辛苦千葉君和木原君了,中國人昨日傍晚才抵達戰場,就算有偽裝也定然粗糙,定然是逃不過帝國雄鷹的眼睛。
勇士們,現在輪到他們承受帝國雄鷹的怒火了,我命令,以千葉君發現的區域為圓心,向外輻射1000米,編隊分為6組,3組在左,3組在右,高度保持1100米,投彈攻擊!
但,請所有人謹記,我們是高貴的帝國雄鷹,不是那些劣等步兵,非萬不得已,不得輕易用機槍和敵軍對射作戰,那是劣等步兵才會用到的粗鄙戰術!
我再重復一遍,不要小瞧下面的中國人,你們都記住了嗎?”左左木深吸一口氣,聲音在無線電中響起。
現在的左左木大尉,越來越有指揮官的范兒了。
這可能也是位置不同,腦袋也開始變得不同了吧!就像有句中國老話說得那樣:腦袋決定屁股,屁股同樣也可以影響腦袋!
“嗨意!”日軍飛行員們齊齊在無線電中回答他們的指揮官。
沒辦法,誰讓他們這位指揮官擁有參加十幾場空戰都能毫發無損回歸的經歷呢?隊友更換了一波又一波,但人家就是活得好好的,還能升官,這就是資本。
已經越來越有指揮官范兒的左左木當然不可能知道,在距離他不過2500米的位置,一位中國陸軍上校看著日機在偵察機逃離后開始轉大彎打算進入戰場后,嘴角高高弧起。
日本人,又上當了!
不枉他昨天敗家子兒一樣轟出去5000發炮彈。
要知道,昨天軍需處主任莊師散可是帶著哭腔求他不要再打了,他莊大主任精與計算,但可不是神仙,變不出炮彈,要等到決戰時沒炮彈了,炮兵營找他要,他能把軍需處幾十人切吧切吧變成炮彈投出去也成。
但唐團座依然鐵了心的要打。
釣魚都得舍得打窩才行,何況想打灰機呢?那不得藝術片到位,外加脫了褲子整點前奏啥的?
ps:昨天看到有些書友留言,說如果不開新書,本書至少還有50萬字,這個,我只能說得把格局打開一點,哼哼!這不才38年嘛!之所以開新書,寫久了抗戰,寫科幻不也是換換腦子不是,腦子越用越靈活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