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部分路途已經由友軍偵察并無危險存在!
但森木拓野依舊保持著謹慎。
車隊之前由兩輛吉普車引路,距離整個大部隊足足有一里路,車上不僅有兩名少尉軍官拿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兩側山體,更是架著兩挺輕機槍不時對山間密林進行掃射。
而后方由181輛大車組成的龐大車隊則每輛卡車間的距離要求不得少于30米,將整個車隊拉長至近5000米。
這是為了一旦遭遇中方伏擊,猶如長蛇陣般的車隊可以立刻停下,車上搭載的近400步兵和400輜重兵就地展開阻擊。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森木拓野完全有理由相信,他這個特意拉長的車隊不可能會全部陷入中方的伏擊圈,總有一段甚至幾段可以進入路旁的小山形成阻擊陣地。
他絕不會犯第五師團那個由上千輜重兵組成的車隊所犯的錯誤,被中國人完全占據優勢兵力的大軍包圍的死死的,最終全軍覆沒。
森木拓野的這個‘一字長蛇陣’戰術,其目的不是脫困,而是固守待援,真正決定他們生死的還得是靠黎城和涉城兩城駐扎的兩個步兵聯隊。
做足了充分準備的第14師團輜重兵少佐還讓隨行的步兵和輜重兵全部躲入被篷布遮擋的車內,這樣中國人根本無從知曉車隊擁有多少兵力,也就沒法選定目標進行重點打擊。
而至于說可能被攻擊的卡車,那就只能是自己自求多福了,森木拓野做為指揮官,都選擇坐在整個車隊的中后段。
這也是有講究的,中國人若是想攻擊,必然會對最前方的車隊下手,只有如此才會堵住整個車隊。
甚至,森木拓野在坐上卡車之后,就悄悄摘下了自己的少佐軍銜,也脫下了白手套,連少佐指揮刀都從腰間撤下,這是避免自己可能被中方潛伏的神槍手給瞄上了。
你別說,森木拓野這幾招組合拳整下來,的確給683旅方面造成了大麻煩。
負責要參與攻擊車隊的771團的戰線將長達5公里,兵力瞬間極其分散,這讓本就火力不是特別充足的771團官兵們自己心里都有些發虛。
他們倒是不怕和日軍交鋒,但畢竟以往的戰場上他們都是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對付日軍,比如七亙村那兩次伏擊戰,683旅出動了兩個主力團的兩個主力營,外圍還有近千人打阻擊,圍攻的是三四百日軍輜重兵,就那都還打得激烈的不行。
哪怕就是半月前的神頭嶺,補充團2000余人就潛伏在路邊,最近的甚至只有幾米,但為以防萬一,還是安排了兩個主力團躲在千米之外,基本就是4對1的局面。
而像這種幾乎全由步兵連發起攻擊,將要和分散于各處的日軍小股部隊作戰,幾乎還是頭一遭。
程旅長面對這種算是頗為困難的局面,依舊果斷下令:“按照原計劃,打!”
771團五個全日械步兵連全部布置在整個預伏戰場的中段,他們需要在戰斗一打響,就要分出一部分兵力進入公路,將日軍車隊截成數截,以讓日軍無法形成合力。
另外4個步兵連則于各山底待命,防止日寇搶占路旁高地,并根據所占高地,對周圍可見日軍進行殺傷。
除此之外,程旅長動用了自己的警衛營,得到日械加強的683旅警衛營現在的火力可不再只是以前的十幾桿沖鋒槍和數十把駁殼槍,他們現在擁有日式輕機槍將近20挺,重機槍6挺,整體火力比起日軍一個步兵大隊都不會弱。
三個警衛連將從前、中、后三段,在9個步兵連、3個機槍連的配合下對包圍圈中的日寇發起攻擊。
程旅長此戰也算是孤注一擲,原本應該放在全軍后方保證后方安全的王堡村的一個步兵連,都被他果斷抽到前線。
用他戰后給師部的匯報中所寫的原話:“此戰勝之要訣在于快,以最快速度殲滅包圍圈中之敵,皆能緩解我部另外兩處阻敵之困,并能防止日寇空襲之患!若瞻前顧后,必將戰斗拖長,于我軍極為不利!固全軍出擊,不留余地!”
程旅長的果決在戰后看來,絕對是此戰亮點之一!
因為日軍別說還有什么時間長途跋涉繞行戰場后方,他們的戰機甚至都還未抵達,包圍圈中的戰斗就結束了。
光論戰場花費時間,主戰場上的戰斗結束時間要比兩側阻擊日寇援兵的戰場早得多了。
從黎城和涉城氣勢洶洶來援的日軍最終只是救了個寂寞,在頑強的中國軍方陣地上碰了一腦門包的他們或許那會兒都不知道,他們要救的人早已經完蛋了。
此役,于主戰場上中方投入的作戰部隊達近3000人,雖然兵力上比不上曾經時空中投入的兩個主力團,但其現在具有的火力強度卻是比曾經時空中兩個主力團絲毫不弱。
森木拓野的精心布置,注定成為一場空!
戰斗的打響頗具戲劇性。
日軍兩輛領頭行進的吉普車抵達楊家山一帶,那里是771團一個爆破小組的陣地,原本771團的打算就是在這里布置上炸藥,等車隊頭車抵達就引爆炸藥,將車隊徹底堵死。
兩輛打頭陣的吉普車原本是要放他們過去,前面自然有兩個步兵班去搞定他們。
沒成想,兩輛吉普車竟然就在那個爆破小組的眼皮子底下停車了。
這個還算專業的爆破小組用于引爆的電線長達30多米,六名成員也都躲在30多米外的灌木叢中,身上也做夠了偽裝,除非是有人刻意用望遠鏡對他們藏身地進行觀察,否則絕難發現他們的身影。
吉普車上跳下車的幾名日軍原來的本意可不是發現了遠方草叢中的端倪,從他們站在路邊解褲帶的動作來看,他們不過是尿急罷了。
但就是這么寸,其中一名日軍所站的位置,距離用樹葉偽裝過的大型炸藥包不過一兩米。
或許其對自己噴射的距離長短有什么執念,竟然一邊尿著一邊對著草叢中仔細觀看。
炸藥包這玩意兒,無論插上多少枯枝敗葉,只要你仔細看,它也不會真的就偽裝成功,那就是個炸藥包。
正尿得舒爽的日軍猛然呆住,怎么形容那個呆滯呢?還正在噴濺的尿液瞬間都變沒了或許才能描繪那名日軍當時內心的震驚。
在一個荒郊野外的路邊,發現一個比被窩卷還大幾分的炸藥包,那代表著什么?
對于一個在臨出發前被輜重兵少佐提醒又提醒了的日本少尉來說,是再清楚不過。
“八嘎!…&”該名日軍瘋狂吼叫起來,甚至連露在外面還在淌水的小嘰嘰都來不及塞進褲襠,扭頭就跑。
兩輛吉普車中的日軍與此同時也將槍口對準了這一面的草叢,手也向扳機上摸去。
“起爆!”經驗豐富的爆破小組中士組長顧不得別的,徑直下令。
一邊的爆破兵本能的按下起爆桿。
草叢里的六名爆破兵在組長下令的那一刻,集體將頭埋下,以蜷縮的姿勢躲在擁有三十公分高的土坎下面。
因為,他們太清楚五十公斤炸藥爆炸的后果是什么了。
別說三十米,就是五十米,也不能保證絕對安全。
“轟!”的一聲巨響,一陣濃煙沖天而起。
巨大的氣浪席卷之下,轉身就跑的日本輜重兵少尉身影消失不說,就連停在路邊的兩輛吉普車都像是被狂風吹動的樹葉,在地上連續翻滾著撞向遠方。
這就是路邊炸彈的威力,在未來的沙漠戰場上,漂亮國那種裝甲厚達20毫米的悍馬裝甲車在這種炸彈的威力下都不堪一擊,更別說此時日軍裝備的這種小渣渣了。
事實上,就是換了那種比qq大不了多少的94式裝甲車,在這種大型炸藥包爆炸形成的氣浪面前,也得被掀個底朝天。
六名爆破兵耳朵里雖然都塞了棉花,此時也是耳鳴不已,等感覺到氣浪散去,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路邊,就連他們自己也被自己的杰作驚呆了。
邯長公路雖然是交通大動脈,但在這山區,能修多寬?不過也就是五米的寬度,如果遇到兩輛卡車會車,都還得小心翼翼。
這條不算寬的公路,在這顆被他們加大炸藥量的大粒兒裝的炸藥包面前,更顯脆弱。
一個直徑超過五米的大坑幾乎將整條公路一劈為二!
至于說先前的吉普車和日本兵,早都不知道炸飛到哪兒去了,連一點聲音都不見發出。
森木拓野少佐布置的兩只眼睛,因為人類生物的三急,直接被炸瞎了。
如此大的動靜,別說500米外可以看見硝煙的頭車了,就是三千多米外的森木拓野少佐,都頭皮一麻。
如果不是腦袋上還戴著軍帽,他身邊的日本駕駛員絕壁能看見自家上司的頭發都豎起來了。
“敵襲!”森木拓野幾乎是拼盡自己的肺活量,喊得腦瓜子都嗡嗡的。
那是缺氧造成的。
與此同時,三顆紅色信號彈被打上天空。
“殺!”整條公路兩側都彌漫著喊殺聲。
一個個頭上插著枝葉的中國軍人從山林中沖出。
但他們和已經跳下車準備以車身為掩體和沖擊他們防線的日軍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這些中國軍人并不是勇敢的沖上公路要和他們肉搏,許多中國軍人反倒是沖上路邊的高處,和他們對射。
“不要死守車輛,搶占高地!”森木拓野瞬間反應過來。
中國人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基本都藏在距離路邊幾十米外的山林里,他們不直接沖向路邊,也是怕傷亡太大,搶占制高點,就是要先對路面上的車隊形成火力壓制。
這點倒不用森木拓野太操心,延綿5000米的龐大車隊里,搭載的不僅有400名輜重兵,還有兩個步兵中隊的正規步兵,他們的作戰經驗要遠比輜重兵們豐富,在聽到爆炸聲車隊停下來后,跳下車的日軍第一反應就是先搶占距離公路不遠的山坡制高點。
但因為卡車需要運載貨物,日本卡車的載重量又不夠大,標準載重為1.5噸,超載狀態下也不過2噸,所以每輛卡車上最多也只搭載了6名士兵。
一個步兵小分隊,往往分布于近百米長的路段上,那就注定他們只能是以散兵線的方式向山坡運動。
經驗豐富的程旅長等指揮官那會想不到這一點?
為了防止被日軍發現,主力都藏得遠,但不代表高點上不會放少量兵力。
一挺輕機槍外加3人機槍小組,就足以壓制日本步兵一分鐘!
而漫長的戰線上,被投入到一線的輕機槍,卻是高達45挺!
“噠噠噠!”日軍極為熟悉的九六式輕機槍聲隨處可聞。
不過這一次,6.5毫米友阪子彈卻是向健步如飛的日本步兵們潑灑而去。
尚未接近山坡的日軍步兵們被打趴一片。
“擲彈筒,輕機槍掩護!”山路上的日軍慘嚎聲,命令聲混成一片。
相對于還算英勇的日本步兵,日本輜重兵的表現要差得多了,他們基本都縮在車后,漫無目的的朝山上射擊。
如果只是一面環山,另一面臨水,就還好說,至少有千余米的日軍遇到的是這種情況。
可那些兩面臨山的呢?
足足有三千米的公路是這樣的環境。
683旅當然選擇兩面夾擊,無論你躲到那一面,都會遭遇到子彈。
或許,只有車底是最安全的。
畢竟,683旅這次是來干‘搶劫’的,要的主要是貨物,殺鬼子只是順帶手的。
所以,能用子彈解決的,就盡量不要用手榴彈,很敏捷趴入車底的日本輜重兵至少在兩分鐘內小命是無憂的。
可這,也限制了他們的射界,射出的子彈對于居高臨下的中國軍人幾乎毫無威脅。
說白了,這種作戰方式,簡直就是飲鴆止渴。
死,只不過是遲早的事兒。
日本步兵,無法搶占到制高點,哪怕是已經沖到山坡下方的日軍步兵,都屬于少之又少。
等到越來越多的中國軍人抵達原來就給各連指定好的戰位,公路兩側的日軍就真的慘了。
心疼貨物舍不得將手榴彈投到車輛區域的中國指揮官對于山腳下的日軍可不會心存什么善念。
一聲令下,數不清的日式手雷、長柄手榴彈就從山上投下,炸得草叢中的日軍步兵一片鬼哭狼嚎。
最要命的當屬十幾挺重機槍被抬到先前已經規劃好的戰位上,一條條火舌掃向一百多米外的車隊,被日軍當成掩體的卡車瞬間被打得千瘡百孔,都別說直接擊中了,光是跳彈,都讓躲在車側的日軍膽戰心驚!
兩個日軍步兵中隊當然也有擲彈筒兵,眼見中方輕重火力點壓根是不管不顧的攻擊,至少有十具擲彈筒發起反擊,連續兩輪轟擊,將山林中被枝葉遮擋的火力點周圍炸得硝煙四起。
就這兩輪反擊,至少將三挺輕機槍給炸啞火,四五名機槍手當場犧牲,成為該部日軍這場戰斗里最亮眼的反擊。
但他們,也被中方神射手給盯住了。
這一招,可不是683旅跟四行團學的,缺少足夠重火力的他們為了對付日軍擲彈筒手,早就開始了每個步兵連都挑選神射手的戰術。
在最困難的時候,每名士兵平均發放不到十顆子彈的情況下,被選為神射手的單兵,都配有至少30發子彈。
他們的使命,就是尋找日軍擲彈筒手、輕機槍射手、指揮官,并干掉他們。
這也是被殘酷現實逼出來的戰術,但絕對有效。
整個戰場上,至少分布了20名神射手,五分鐘的對射過程中,有六名日軍經驗豐富的擲彈筒手殞命于子彈之下。
位于路旁和車輛周邊的日軍在挺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后,也開始聚集起來,企圖利用一些山地做為防御陣地,固守待援。
這也是森木拓野少佐早就定好的戰略,在遇襲的最開始,他就命令待命于車廂中的通信兵用野戰電臺向涉城、黎城兩軍發出求救電文。
然而,隨著一聲熟悉的炮響,戰場上的日軍集體定眼一涼!
那是92式步兵炮,日本步兵們最熟悉的火炮。
就是這種小口徑火炮,卻輕而易舉的摧毀中國人精心構筑的各類工事,幫他們打開勝利之門,被譽為帝國步兵最喜愛的火炮。
可現在,卻在中國人手里。
整個戰場上,部署了4門92式步兵炮。
200公斤的炮身,足以讓中方炮兵將它們抬到高度達100米的山腰上。
炮兵們可沒步兵們想保存貨物的顧忌,他們得到的命令是摧毀一切視野中日軍可以據以反抗的工事,包括卡車。
‘只有到手的,才算是自己的!’炮兵們秉持的理念倒也純粹。
直瞄炮打固定物的威力可不是迫擊炮能比擬的。
連續兩輛日軍卡車被連續數炮轟成漫天飛舞的零件,連帶著藏身于卡車周邊的十幾名日軍。
而隨著步兵炮發威,以步兵班為單位的中國士兵開始向公路沖擊并建立防線,將整條公路上的日軍切成十幾截,把更多的日軍向包圍圈中趕。
已經藏身于山間叢林中的森木少佐眼中泛起絕望,他知道,這就是一條條逐漸勒緊的繩索,隨著包圍圈不斷縮小,被包圍于其中的帝國官兵,遲早會被殺光。
就是不知道援軍何時能夠抵達,就算地面援軍一時抵達不了,空中支援能來也行啊!
如果可以,他寧愿和周邊的中國人一起被重磅航彈炸死。
可惜,輜重兵少佐的祈求,注定成為空想。
他沒法看到,在距離他車隊四公里外的老鴨山一帶,有超過2000人在揮動著單兵工兵鏟和鐵鎬,正在瘋狂挖掘野戰戰壕。
留給四行團構筑戰壕的時間,頂多只有一個半小時。
唐刀現在已是給四行團全軍都裝備上了日式單兵鏟,為緊急狀態下構筑野戰工事提供了極大便利。
這次,四行團可是面對一個步兵聯隊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