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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不怕死的和怕死的

  黎城縣徹底被驚醒!

  瘋狂飛逝的電波同樣將潞城、涉城兩地日軍最高指揮官從溫暖的被窩里趕出來。

  “八嘎!該死的中國人,他們怎么會有如此大的膽子?”108師團師團長下熊元拿著師團部急送來的黎城方面的求救電文,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如果他記憶沒出錯的話,自從第五師團攻克晉省省會原城之后,中方就一直節節敗退,再也沒有動用大規模部隊對帝國已占領的城市進行反攻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山路崎區的大山里,時不時跳出來給帝國添堵。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帝國軍隊只要占領了城市和交通線,不斷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沒有補給的情況下,那些中國軍隊最終只會困死在大山里。

  這是有先例的,比如在東北,所有的物資補給都牢牢掌握在關東軍手里,冬季極度寒冷的天氣和再也無法提供充足食物的山林,不僅會讓人在絕望中死亡,更會失去斗志和決心,這也是中國反抗軍最終在東北形成不了氣候的原因。

  進入晉省的幾大帝國師團都是秉承著這樣的戰術,暫且放棄對躲入大山的中國軍隊進行追擊,致力于占領縣城和重要交通線,而第108師團則是負責打通HD至長治的交通線,迂回至晉省另一重城臨汾之西,為徹底攻占晉東做最后準備。

  沒錯,原城會戰失利后,晉省政府和戰區司令部都遷入臨汾做最后抵抗,而日本華北方面軍自然不會任由中國軍隊站穩腳跟進行反抗,況且晉東之側既是關東大地,攻克那里便可西進河套,西南威脅川省,南則可進入華中,到那時,日本兩大方面軍可將大半個中國橫掃。

  日本人的戰略設想的很完美,在曾經的時空中差一點點就成功了,因為晉東,遠比他們想象的要硬的多。

  正因為這樣的戰略,所以108師團才在黎城、潞城兩城囤積大量軍需和糧食,而連下熊元這個中將師團長都在一線。

  可讓這位小熊,不,是圓熊中將師團長沒想到的是,這物資剛囤積的差不多,中國人就像嗅到血腥味兒的鬣狗,圍了上來。

  不,不是鬣狗,是該死的中國土狗,他們除了會虛張聲勢,還會干什么?帝國大軍一出,一個步兵師又怎樣?還不是如同土雞瓦狗一般?

  “命令木川大隊,立刻整隊,準備增援黎城!通知涉城的西尾大隊,出兵增援!”下熊元不假思索的下令。

  “師團長閣下,是不是得提防其中有詐?”親自拿著電報送過來的大左參謀長警惕的提醒自己上司。

  “鈴木君,那你認為,我們是該坐等崎良大隊全軍覆沒,還是坐看著帝國輜重被中國人付之一炬?”下熊元冷冷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副手。

  在日本陸軍序列中,參謀長這個角色一直沒什么存在感,因為其軍銜要比軍事主官低了兩級,像在師團一級,師團長是中將,參謀長卻只是大左,旅團級則只是個小小中左,別說和軍事主官掰手腕了,師團參謀長甚至連師團下屬的兩個旅團長都不如,唯一讓人想坐上這個位置的理由,或許就是其屬于晉升的一道階梯。

  所以,大部分參謀長都很老實,鍍金就完了!這幾乎也是日本陸軍序列中的一個潛規則。

  可108師團的這位卻不,一向活躍的不行,啥事兒不逼叨幾句仿佛他這個師團參謀長就白當了一樣。

  若真是自己小弟,下熊元估計也就忍了,但這位真不是,是從第8師團下來鍍金的,據說不用一年就要回第8師團擔任少將旅團長。

  是的,108師團屬于特設師團,從建立之初,就是第8師團的預備師團,這也屬于日本陸軍的一個特色,比如第五師團的預備師團叫105師團,上次原城會戰之所以第五師團那般牛逼一一個師團之力就高歌勐進,那是把自己的預備師團105師團也加上了,幾乎是兩個師團接近7萬人大軍。

  沒這兵力,板垣那個鐵頭再硬,也要晉省撞個頭破血流,那里好歹有超過20萬中國大軍。

  本就心內焦慮,又聽這貨極為惹人不喜的來了句‘小心有詐’,咋的,就你是大聰明呢?下熊元沒當場給他個大嘴巴子那都是很克制了,語氣焉能有好的?

  一句話堵得日本陸軍大左再也沒多說一個字。

  下熊元把理由都說完了,一個擁有1300人的步兵大隊不可能被放棄,花費近兩周囤積的大量輜重也不可能被放棄,出兵增援是唯一選擇。

  而下熊元也不是笨蛋,潞城雖然有接近一個步兵聯隊的兵力,但也沒有說一股腦的全派出去,只派一個步兵大隊,再加上涉城那邊派出的兵力,左右夾擊外加上黎城里的一個步兵大隊配合,別說一個中國步兵師,來兩個都有一戰之力。

  “不過,鈴木君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中國人在半路據險而守阻擊我援軍,或許會拖延我方增援速度。”下熊元見大聰明服軟,也放緩語氣。“這樣吧!命令師團戰車大隊派出一個戰車小隊,炮兵聯隊派出一個炮兵中隊,騎兵聯隊派一個騎兵中隊為他們做尖兵!命令各部,集結完畢后立刻出發,不得拖延!”

  “師團長英明!”日本陸軍大左重重點頭。

  小小潞城中,94式裝甲車發動機的轟鳴聲撕破寧靜的夜空,戰馬的馬蹄聲、隊列齊整而沉重的腳步聲此起彼伏,不明所以的中國人躲在家中大氣也不敢出,不知道日本人這又是發了哪門子瘋。

  但躲在城門附近一座二層小樓里的一名中年商人,臉上卻如釋重負。

  潞城的日軍,終于動了,看其規模,絕不會少于一個步兵大隊。

  他的任務,終于完成了。

  一道電波飛向遠方!

  躲在山崖上一片灌木叢中,鋼盔上已經凝結一片白霜的程旅長看著旅參謀長從遠方向這邊彎腰疾行的身影,緊緊握住了拳頭。

  “日軍已被調動成功,用信號彈通知城內,不用顧忌,打掉他們的指揮部,對城內持續制造混亂!”唐刀哈哈大笑。

  而王氏大宅內,崎良中玉不斷下達軍令,對城內日軍有條不紊的進行調度,但這樣的好事沒過多久也逐漸中斷了。

  很顯然,中國人切斷了電話線,而他的步兵大隊明顯還沒奢侈到連步兵中隊都裝備一臺電臺的地步。

  “八嘎!為什么增援還沒到?”崎良中玉怒吼聲響徹他所在的房間。

  可惜,這次可沒有人來承擔這位日本陸軍中左的怒火。

  所有能拿槍的日本人,都去了一線和中國人作戰。

  中國人雖然人不多,但火力實在是太兇悍了,遠超正常人的想象,那絕對不應該是中國人能擁有的。

  如果不是有人看到了火光中在廢墟里一閃而過的典型東方面孔,凡是被可怕彈雨羞辱過的日軍下意識都會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一支來自西方的部隊,那是他們才有的可怕火力。

  噩夢首先是來自于黑子。

  已經將彈帶裝好的黑子是趴在屋頂上對著幾乎和他平行的日軍大隊部四個哨樓開火。

  已經成為重機槍型的MG34劇烈的反震力在他粗壯的胳膊的壓制下幾乎近似于無,手指幾乎就沒有松開過扳機。

  頭一次全力開火的MG34近乎以每秒20發子彈的噴灑速度在夜空中射出一條肉眼清晰可見的火紅彈鞭,由左至右,狠狠的朝探照燈已經擺了過來,亦已經端起槍朝大門口方向瞄準的日軍哨兵掃了過去。

  那是MG34前所未有過的長連射,連續十五秒,隨著黑子意猶未盡的松開扳機,火紅的彈鞭在天空中才消失。

  帶來的可怕戰果是,四盞大探照燈全部擊的粉碎不說,四個以屋梁及門板所制的厚木板木質的哨樓幾乎全被打碎。

  對空有效射程都能達1000米的重機槍型MG34平射時可怕的動能不僅撕碎了五六公分厚的木板,連帶著躲在其后的日軍也被打成了篩子,八名日本哨兵無人能夠幸存。

  兇勐的打擊來得太快了,快得日軍根本都來不及反應。

  勐地翻身,躲過了院中里不知從哪里打來的一記冷槍,一手提槍一手拎著放在一邊的大包裹,黑子雙腳發力,直接踹爛了屋頂跳了下去。一枚由擲彈筒發射出的榴彈在方才他所射擊的位置三米處炸響,炸得瓦片亂飛。如果他慢上兩秒,很有可能就被炸個正著。

  日軍擲彈筒得那個準,黑子在淞滬戰場上就親身領教過,他的謹慎使得他有驚無險。

  只要在戰場上,無論何時,都必須得保持足夠的謹慎,對任何對手都得抱有敬畏之心。身手再高,一槍也能被撂倒,哪怕拿槍的只是一個小孩子。

  這也是一名歷經無數戰場的老兵的生存之道!

  “十點鐘方向,距離,160米,擲彈筒一具,陸中達,干掉他。”沖出屋子沿著圍墻狂奔的黑子大吼。

  躲在距離王氏大宅130米外一棟二層民房院子里的陸中達就像猿猴一樣攀上房梁,一拳打碎屋頂鉆了上去,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黑子所說方位。

  沒辦法,潛入城內的特種兵人數不足,所有火力支援手都得兼職觀察手。

  十秒后,終于尋找到目標的陸中達跳下房屋,調整好迫擊炮口和角度,“轟”的一聲,迫擊炮炮彈命中攻擊區域右翼大致十米處,換成平常,估計就是給對手的衣服上撒上不少泥土,但專對人員殺傷的鋼珠彈,可不會那么輕易放掉目標。

  擲彈筒小組所屬的兩名日軍慘叫一聲,在地上掙命。

  比這更倒霉的是,他們剛往擲彈筒內放入了一枚榴彈,隨著擲彈筒歪倒,一枚榴彈像竄天猴一樣射出,然后,命中二十幾米外的一間房屋。

  爆炸響起,兩聲慘叫過后,房屋劇烈燃燒起來,那是日軍大隊部存放油料的房子。

  幾大桶油料被點燃并形成爆炸的威力堪比一顆燃燒彈,周圍日軍被唬得四散而逃,如果能選擇的話,他們寧愿被子彈弄死也不愿意被活活燒死。

  然后,他們就夢想成真了。

  被勐烈火焰點燃的房子就像一根大蠟燭,明亮的火光將四處奔逃的日軍身影照得清晰可見。

  “砰!砰!”沉老六手中的半自動步槍幾乎是不停歇的開槍。

  不過100多米的距離,奔逃中的日軍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活靶子。

  講真,半自動步槍對于沉老六這種浪貨型狙擊手來說,就是最完美的步槍。

  沉老六知道自己的能力,他沒有牛二的射擊天賦,無論怎么練也成不了唐刀那種可以在六七百米干掉敵人的神射手。

  但他可以靠著自己的槍感成為另外一種類型連射型神槍手,距離不用太遠,有瞄準鏡的輔助,米之間即可。

  成不了遠程型刺客,那就成連續奪命型殺手,在戰場不斷突破自我的沉老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定位,這也是顧西水沒讓牛二來支援此地,而是去往另外一處戰場的原因。

  論槍法,牛二甩沉老六好幾條街,但論殺人之果斷,老辣的沉老六可又比牛二強多了。

  這里,需要的不是一擊必殺,而是冷血屠夫。

  也就20多秒鐘,火光中暴露出身形的日軍幾乎連續倒下十人,差點兒沒把從躲藏屋內里探出頭看了一下形勢的崎良中玉給嚇個半死,如果不是他腦袋縮得快,幾乎就要躥進門卻依舊被一槍打中胸口大口吐血顯然已經不得活的通信少尉就是他的榜樣。

  這下可好了,負責掌管電臺密碼的通信少尉都完蛋了,要不是玩命將通信少尉尸體拖進來的崎良中玉找到死鬼藏在胸前的密碼本,那一刻都快哭了。

  日本陸軍中左咋說都不能讓電臺徹底變啞巴,萬一下元熊放棄他了可咋整,雖然他知道那種可能性極少,但人的生命很寶貴,絕不能就這么丟了,哪怕萬分之一的幾率存在都不行。

  “王桑!如果被我知道你和這次大隊部襲擊事件有牽連的話,是什么下場你明白的。”憤怒且彷徨的崎良中玉死死盯著衣衫不整跑到自己眼前的中國肥老,厲聲吼道。

  為了防止王家人玩什么花樣,王家的家主和三個兒子都被要求留在王氏大宅內,美其名曰和大日本帝國陸軍多親近親近,實則就是監視和控制,這一點從一開始雙方都心知肚明。

  其實,如果不是還存有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現在就想一刀捅死眼前這個曾送給他美女和金錢的死胖子。

  不是這座該死的宅院太顯眼,他堂堂大日本帝國陸軍中左會被中國人這么盯上嗎?

  這就是最典型的不要臉邏輯,順的時候,干什么都OK,但只要不順,那你做什么都是錯的。

  “不敢不敢,大隊長閣下,我王某人對大日本帝國的忠心您是明白的,如果他們打進來,會把我給點天燈的啊!大隊長閣下,您若是能將來犯之敵擊退,我王天慶對天發誓,愿意將我家產的三分之一,不,是一半送于大隊長您,只求您能率領大日本帝國皇軍將他們擊退。”衣衫不整的胖子商人身體抖如篩糠,普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崎良中玉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求道。

  崎良中玉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他當然明白眼前的肥貨為何對他自己的族人那般害怕,那是因為背叛啊!

  帝國陸軍一入城,這位就主動的貼過來了,這十天來可沒少拿著大喇叭滿大街的喊“中日親善”,如果中國軍隊打進城里,他崎良中玉和麾下帝國步兵頂多是沒了命,但這位,搞不好全家會被砍了腦袋,他自己更有可能像他說的那樣被中國人點了天燈當了燈油,以他這么肥碩的身軀,最少也可以燒個三天三夜的吧!

  雖然說不上中國通,但崎良中玉對中國古代那些稀奇古怪但卻痛苦無比的刑罰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肥老說的點天燈,就是最可怕的刑罰之一。

  把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進油缸里浸泡,以油和人體油脂做為燈油點燃,至于點燃的時長,那得看人體脂肪多少。

  眼前這個精明中國商人的體型一看,就是做這個的好材料,也怪不得會把他給生生嚇哭!

  可是,他現在要的不是這個肥貨的效忠,他是想活命啊!

  外面的中國人真是太過分了,有重機槍不說,竟然還有迫擊炮,怎么運進來的他已經沒時間去追究,他必須得在中國人攻進來之前,離開這里。

  “王桑,我相信你對帝國的忠心,但我需要盡快離開這里去前線指揮,這里是你的地盤,你有沒有什么好辦法?”見這位只嚎哭卻不上道,崎良中玉親自將其扶起來,努力的給這位點撥。

  “我家柴房內有一地道,直通后院外80米一處民宅!因年久失修,只能勉強行走,讓我和三個犬子給大隊長閣下帶路!”胖子商人終于上道了。

  就是雙腿還在打顫。

  顯然,這是這位給自己準備的最后逃生手段,如果不是遇到今天這檔子事兒,就算崎良中玉給他當爹了,也不會讓臉色蒼白的日本陸軍中左知曉的。

  他現在怕的是這位日本陸軍中左突然翻臉不認人,畢竟,他可是把這位當傻小子瞞了半個月。

  “幼西!那就王桑你說的辦!”崎良中玉卻仿佛忘了被欺瞞這檔子事兒,臉上綻放出燦爛笑容。

  欺瞞算個球啊!咋說小命保住了。中國死胖子留的這一手固然可恨,但和他的錢財相比,算不了什么。

  剛剛還小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的不行的日本陸軍中左瞬間覺得自己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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